可这一天发生了不少事。
    听说,天香楼的前花魁病好了,但现在她人气不在,新花魁异域舞姬风头正旺,没多少人关注,只有来天香楼寻微雨姑娘的恩客,被门房多提了一句嘴。
    微雨姑娘啊?被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赎了身,现如今不知道在哪享福呢
    那你可知是谁给她赎的身?
    拦着门房一直盘问的是一位清俊公子,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面白,唇红,飞眉入鬓,眸如点漆,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大家公子。
    可是有教养的大家公子如何能来这种地方呢?看来又是徒有其表罢了。
    门房心下不耐鄙夷,但面上还是一副恭敬模样,奴才也不知道是谁给微雨姑娘赎的身,公子可以去问问嬷嬷。
    没问道想要的答案,那公子还是温声道谢,而后离去。
    楼里一个小厮看着那公子离去的背影,对门房道:你可知,这位公子是谁?
    门房不屑道:装模作样,谁稀罕知道他是谁!
    那是沈家大公子,大理寺少卿,沈伯崇,沈钧大将军的兄长
    花开四季,如今正值秋桂飘香,沈伯崇回到家中,妻子正守在两岁的儿子跟前,看孩子瞒姗学步,他脱下外衫,一身疲累。
    妻子走过来,温柔地递给他一杯水,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嗯,打听不到,燕微雨如今下落不明,不知道是谁把她带走了。
    找不到她,线索便断了,我一定要查明,到底是谁杀了钧弟。
    你何苦,听说上面都不太乐意管这件事,你一个人查,能查出来什么?若二叔的死真与圣人有关呢?
    不可能!我说了多少遍,陛下不可能会杀了均弟自断臂膀。
    沈钧少年成材,旷世名将,自小被先帝养在跟前与现如今的皇帝为伴,陛下与他是何等情义,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
    沈伯崇羡慕沈钧,羡慕他年纪轻轻就是沈氏荣光,羡慕他功勋卓著,羡慕他和皇帝陛下称兄道弟无拘无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家所有人基本上都活在沈钧的优秀光芒下,也是沈钧,让沈家蒸蒸日上如日中天,沈钧横死,沈家不说元气大伤,但也差不了多少。
    谁杀了沈钧,谁就是沈家不共戴天的仇人!
    封家,封丞相已经辞官,说是抱病在家,前几日皇帝让礼部抬了双份的聘礼到了丞相府,被封丞相拒之门外,还是封灵疆自己前去领旨谢恩,才让双方都没有下不来台。
    封灵疆守在闺中,想到父亲被气得吐血的模样,她便觉得难受,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了,封黎封黎太让她失望了。
    她亲自绣了一张红手帕,上面是一支红梅,她点了铜香,催动听心蛊,让赫连章来丞相府见她。
    赫连章抱着他的刀来了,她把那块红手帕栓在赫连章的刀柄上,对赫连章说:今夜便动手吧,杀了周醒,或者,被周醒杀掉。
    男人木然地点了点头,而后隐没于黑暗中。
    午夜,子时。
    赫连章从宫墙上一跃而下,鬼魅一般的身影躲过巡逻的守卫,他抱着刀,落地无声,行走于宫闱之间,微凉的夜风吹打着他的脸庞,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咦,我干嘛又进宫了?
    好久没见皇帝了去看看?
    突然脑海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杀掉周醒杀掉周醒!
    咦?谁要杀周醒?
    得赶紧告诉皇帝有人要杀她,可是,就皇帝那身神鬼莫测的武艺,谁能杀的了她,他真是杞人忧天
    未央宫四处张灯挂红绸,比过年还热闹,这是咋了?
    熟门熟路地从一个木窗里翻进殿内,一进去,便看到了一个身穿红色喜服的人,是皇帝,她穿着非常隆重的喜服,旁边守着十几个宫人,拿着尺子和剪刀。
    哦,原来是试穿啊
    话说,皇帝要成亲了?
    她要成亲了!!!
    跟谁成亲?
    这麽大的事,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他躲在角落里,感觉到呼吸一点一点地变得难受,怎么会?她怎么就突然要成亲了呢?
    他抱着刀,余光看到自己的刀柄上竟然系了一条红丝巾,他又震惊了。
    好丑!
    谁这么委屈他的刀,他赶紧把丝巾解下来,没想到解下来后,他看着丝巾上的梅花,竟然觉得头晕目眩。
    鼻尖仿佛有一股奇怪的香味,那香味剥夺了他的理智,不一会儿便完完全全控制住他。
    他拿着刀,眼神木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周醒!
    陛下,这喜服腰间还需要再改改尺寸,您换
    司衣宫女话还没有说完,一把刀便割断了她的喉咙。
    其他十几个宫人还来不及惨叫,也是被一把长刀割喉,那人速度恐怖,竟在短短几息就杀了这么多人。
    秦惊鹊察觉到杀气,马上拿起桌上的剑自卫,她已经很快了,但还是救不了这十几个宫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惨死?
    赫连章,你找死!
    秦惊鹊拿着剑迅速和他缠斗在一起,暗卫从暗处出来,也和他一起对付赫连章。
    今日的赫连章格外难缠,目光执拗,招招都是杀机,不是特别顶尖的高手,在他手上都过不了几招,杀了那十几个宫人后,又毫不留情地杀了一地的暗卫,秦惊鹊不想再做无谓的牺牲,便让剩下的暗卫先下去,就剩下她和赫连章。
    赫连章今晚很不对劲,他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来杀她的,就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凶器一样盯着她,没有丝毫犹疑地出手,每一招都是阴狠的杀招。
    绕是秦惊鹊不想取他性命,也被他逼得真正下了死手,过了几百招,还是她略胜一筹,她卸了他的手臂,断了他的膝盖,原以为这样他就老实了,没想到等秦惊鹊靠近,他又猛地从地上窜起来,然后撞在秦惊鹊的剑上。
    这一剑正中心口,他看了她一眼,眼中似乎恢复了清明。
    周醒,我我不是故意的心口上多了一个血窟窿,源源不断地冒着血,他和她都清楚,他必死。
    赫连章说话断断续续,他是憋着一口气想告诉皇帝真相:我不想杀你,听心蛊封灵疆用听心蛊,天子令,沈钧,她她杀
    他还是没有说完,便倒地而亡。
    秦惊鹊看着他的尸体,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赫连章死,赫连臣必反。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结局感谢在20220406 23:38:13~20220407 23:5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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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南棠梨煎雪,逆臣守山河22
    赫连章是个杀手, 赫连臣一直都知道。
    赫连章和封家小姐走得近,赫连臣也知道。
    赫连章不听话,爱财, 爱他的刀, 不知道有没有爱的人,不喜欢说话, 爱干净,嗜武如命,不喜欢麻烦,不喜欢他这个哥哥唠叨,他烦下雨天,讨厌风寒讨厌喝药。
    赫连臣一直都知道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不知道, 有一天, 自己要去给他收尸。
    那天从皇宫带走赫连章的尸体, 赫连臣对秦惊鹊说:陛下,舍弟很惜命,怕疼。
    然而那具尸体,双手被卸, 膝盖被敲断了, 浑身都是淤青,眼球充血,死得扭曲可怖。
    陛下, 微臣替赫连章给您赔个不是, 扰了您清梦。
    陛下, 我不是沈家人, 沈钧都死了连个公道也求不来, 我也不想知道前因后果,赫连章惊扰圣驾有罪,有什么罪,我来承担,不要再说他有罪,我不想他死了还要被人怪罪。
    宫人在忙碌地打扫未央宫,避开了赫连臣和赫连章,秦惊鹊披散着头发,手中的剑还在滴着血,她欲解释,但赫连臣把话全部堵住。
    人都死了,就算他是因刺杀皇帝而死又怎么样,皇帝明明知道赫连章是他弟弟,却依旧把事做绝,分明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沈钧之死,看来也和皇帝脱不了干系。
    原以为皇帝变好了,却原来是疯得更彻底了。
    天还没亮,窗外是小雨。
    赫连臣把赫连章的尸体抱起来走出去,走到殿门前,他突然回头。
    差点忘了,他的神情冷酷,口吻和平常却是没什么两样,他说:微臣预祝陛下新婚大喜。
    一连十几天,都有雨。
    赫连章生前不喜欢雨。
    摄政王府办着丧事,棺木停灵了十几天,来来往往的人拜访吊唁,热闹极了。
    赫连臣没有让他在雨天下葬,他告了假,十几日没有上朝,时常有亲信对他说,小皇帝近日对沈钧大将军身殒之事十分上心,派了十几波人查,查到了天香楼前花魁燕微雨的身上。
    赫连臣知道燕微雨,当初查封家大小姐时便发现封灵疆和这位花魁娘子走得近。
    燕微雨身世坎坷,她的密辛,赫连臣看过一眼。
    那燕微雨原本是燕家大小姐,十年前被人掳走,燕家为了名声,谎称她染病去世,那燕微雨原本和沈家大公子有一门亲,但她被人掳走后,沈家人便退了这门亲事,可怜那大小姐回到京城,却有家不能回,未婚夫也成了别人的,辗转飘零,而后流落风尘,成了天香楼红极一时的花魁娘子。
    燕微雨,赫连章,封灵疆。
    燕微雨和沈钧之死有关,燕微雨和封家小姐关系密切,赫连章和神秘的封家大小姐也走得近,封大小姐对皇帝恨极。
    还有,她有同心蛊的解药,仵作在赫连章尸体上发现了听心蛊。
    这两种蛊,世间罕有,她既然有同心蛊的解药,那听心蛊,是不是也和她有关?
    她和小皇帝,到底有什么密辛?拿这么多人命做筏子,竟然还动心思到赫连章头上,是笃定他赫连臣一定会如她所愿吗?
    蛇蝎女人,怎能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封家,东西宫皇后,封丞相。
    他赫连臣,必然不会让枉死的亲人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皇帝荒唐,竟然迎了这样一个人做西宫皇后,他赫连臣,百官之长,门生幕僚无数,手握骊天半数兵力军权,随时可以,清君侧。
    也可,改朝换代。
    重阳节。
    钦天监所言,今日九星归月,时冲甲午,六合进贵,大吉!
    正是皇帝大婚,娶东西宫皇后。
    秦惊鹊穿了帝王喜服,她坐在梳妆台前,旁边放着金红色的帝王冠冕,王常给她梳妆,梳着梳着,哭了。
    老奴终于看到这一天了,老奴真为陛下高兴。
    秦惊鹊看了他一眼,心想,今日大概只有王常公公会高兴了。
    带上帝冕,正好衣冠,她从未央宫出发去钦天监,皇帝仪仗队候在宫门前。
    出了宫门,候在宫门前的不只是仪仗队,还有一个穿了一身别扭红衣的人。
    是南棠。
    他穿了一身红衣,发不束,腰带不系,脸色苍白,目光空洞洞的看着秦惊鹊。
    秦惊鹊问王常:他怎么出来了?
    王常道:兴许是要来送一送陛下。
    中了听心蛊,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怎么可能做这些?
    她过去,拉住了南棠的手。
    站多久了?
    他没有回答,他不会回答。
    秦惊鹊也不在意,叫人拿来一件披风给他披上。
    她摸摸他的头,道:回去,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她是他的主人,中了听心蛊后,他只会执行她的话,她说,他做,毫无灵魂,不会变通,就是是牵线木偶。
    可是刚刚,他没有立即执行她的话,她叫他回去,他似乎愣了一下,反应很慢。
    愣了一下,才转身,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停下来,回头,皇帝已经上了帝辇。
    他看着浩浩荡荡的帝王仪仗队扬长而去,站在原地,怔怔的、木木的。
    有宫人小声窃窃私语:这傻子还穿了一身红衣服,他以为陛下会娶他吗?真是可笑!
    乾清门。
    皇帝迎了两位皇后,在乾清门接受百官朝拜,受拜后,皇帝牵着两位皇后进皇室祠堂跪拜列祖列宗。
    证婚人是一个年过半百德高望重的宗室郡王,他在一旁宣读皇后册封诏书,读完之后让帝后跪拜天地,跪拜祖宗,而后让两位皇后上皇家玉蝶。
    看着自己的名字刻在玉蝶上,封黎仍觉得这一刻如梦似幻,证婚人交给他皇后册宝后,还是感觉落不到实。
    他,真的做了她的皇后。
    期盼许久,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
    那次封灵疆留宿在未央宫后,他与皇帝便闹僵了,皇帝做错了事,给他的解释更像是质问,他怎么都想不通。
    想不通皇帝为何有了他,还不能拒绝封灵疆,想不通妹妹原本高洁善良,如今却是如斯卑劣恶毒,想不通看不透陛下爱不爱他。
    大抵是喜爱的,不然为什么给他皇后之位。
    大抵是不爱的,不然陛下为什么轻易也许了旁人皇后之位。
    如果今天这场大婚只有他和陛下,他一定会高兴的,他会想,看吧,他和他的陛下在一起对抗这个世界呢。
    现在,多了一个封灵疆,一切都变了质,他只是皇帝荒唐事上的一笔,算是一个笑话,两兄妹一起嫁与帝王,这个笑话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有人高兴吗?
    连皇帝脸上都没有笑呢。
    封家,封丞相送走一双儿女后,便开始遣散家奴。
    把所有的下人安顿好之后,他关上了丞相府的大门,而后在封家祠堂里的房梁上挂上三尺白绫。
    他一身清正廉明,不曾有过半分亏心,然老来得这一双儿女,却把封家的声名都败了干净。
    人活一世,求的是体面,可是他连祖宗的体面都保不住,现在天下人都在戳他的脊梁骨,说他生了一双妖媚惑主的儿女。
    皇帝灭卢国这一祸患,朝堂上大力推行以法治国,骊天的国力在稳步上行,原本有望做一个圣明君主的,黎民百姓惯会为天子找借口,都倒是封家这一双祸国的兄妹迷住了陛下,才有此荒唐之举。
    他已无颜面对这个尘世。
    赫连臣带兵路过丞相府的时候,听到了里面封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骑在马上,穿着甲胄,派兵团团围住丞相府,原本他准备血洗丞相府给那位封小姐送上一份大礼的,现在看来,却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那便直去乾清门吧,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给陛下和两位皇后贺喜呢。
    赫连臣谋反的消息传来之时,皇帝和两位皇后的礼已成了。
    摄政王带两万兵甲包围了皇宫,大喊口号清君侧,诛封家妖邪,五千御林军把他挡在东进门前,卫昭下令殊死抵抗。
    传信的御林军跑到封后大典上,跪在皇帝和百官面前,惊慌失措道:陛下,摄政王带了两万兵甲围住了皇宫,摄政王造反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封黎竟然看到他的陛下笑了一下,和他拜天地没有笑,夫妻对拜时也没有笑,听到摄政王反了,她笑了。
    封灵疆也笑了,他不知道她们笑什么。
    那一笑过后,皇帝脸上换上震怒的表情,拂袖离去。
    封黎牵着一个红花球,花球的另一端没有人。封灵疆也牵了一个花球,听到摄政王造反的消息,她毫不留念地抛下花球。
    走到封黎身旁,看着一无所知迷惘怔愣在原地的封黎,她勾唇嘲讽道:哥哥,你真可怜。
    封黎苦笑,是啊,我真可怜。
    所有人都走了出去,有人去东进门抵御赫连臣,有人是去看事态发展,有人觉得皇帝大势已去,宫人奴才之流甚至有人洗卷财务奔逃。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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