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瑾清清嗓子,说:阿娘,我和灼华有六千步兵卫队、一千骑兵卫队、两万淮郡大营的兵卒护着,谁想要冲撞到她,得先越过层层军队防护。等到了青山、青阳郡时,她都在郡守府里待着处事公务,跟在我们府里时没甚区别。
    现在只是怀着就不让出门,那孩子生完以后,还得要人带呢,真就自个儿出门,把孩子扔家里就安全了?那不也得带着孩子到处跑嘛。您以前要是能隔三岔五回清郡,不用成天打理成国公府后宅那一堆事儿,清郡如今还在沐氏手里,不会丢。
    一句话,直戳沐真心窝。她问萧灼华:你想去?
    萧灼华道:若是没怀上孩子,定然是要跑这一趟的。她亦想跟着沐瑾多走走看看,多见识些外面的世界。
    沐真犹豫再三,沉沉地叹口气,说:去可以,阿吴和阿桂得跟着。
    沐瑾对于吴婶和桂婶还是放心。她俩又能打又妥帖,阿娘忙的时候就经常派她俩中的一个来看顾他。他点头嗯了声,说:就跟我小时候,她俩照顾我一个样呗?这话既是说给萧灼华听的,让她放心,也是先跟沐真讲好,以免她俩跟在萧灼华身边,明明是照顾、保护,却变成管起萧灼华来。
    沐真嗯了声,应下。
    沐瑾把沐真送出府,又去南漪那里,解释了一通,说:岳母,您要是不放心,派几个人跟着就是。
    这都亲自上门来说了,南漪又做不了沐瑾的主,只得应下,把身边得力的两个大丫头都派给了萧灼华,又收拾了一堆东西,再三吩咐入口的东西一定要再三检查,千万小心。府里的两个医官也都给萧灼华派了过去,所有要用到的药材也都备得齐齐的,就怕万一有点什么事,要用药,临时找不到。
    沐瑾给了两个长辈几天时间准备东西。他又去了趟淮郡医院。
    淮郡医院刚成立不到一年,拆迁城里民宅盖成的,科室不多,目前主要以接生、医治风寒发烧、跌打损伤居多。
    他亲自到产科转了圈,把产科大夫都见了遍,有祖上干过太医的,也有民间出来的。
    其中一个产婆,还会胎位扶正的手艺。一些胎儿,胎位不正,出生的时候,腿先出来,就会卡在产道里生不下来,造成难产。遇到这种,得把胎儿推回去,将位置扶正之后,再生下来。这技术要求非常高,但有荀医生的这门手艺,能大大减少生育危险。她的这手本事,在淮郡非常出名,冲着她的名头头,有许多人到淮郡医院生孩子,如今整个产科都归她管。
    沐瑾把产科逛了圈,对卫生条件还算满意,但医院人多杂乱,不可能让萧灼华到医院生孩子的,只能是在自家府里准备产房,把接生的医生请到府里。
    府里有医生,还是有官职品级的。沐瑾觉得接生这种事,还是医术高、经验丰富的比较靠谱。等预产期快到的时候,府里的和医院的,都请过去安排上。从外面请到府里接生的医生,还得再看看医术到底怎么样,不能听着好就行,万一是虚假宣传呢,万一有细作呢?
    沐瑾逛完医院,安排齐斥悄悄查一查,到时候他再看情况选定请谁去给萧灼华接生。可别找个细作去接生,咔嚓一刀下去,老婆孩子折进去,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沐瑾去完医院,又安排人在萧灼华的作坊定制了批产房用品,先准备上。
    之后,他跟萧灼华带着卫队和两万淮郡郡城的大军,赶往长郡。
    去长郡路远,又是冬天,赶路挺辛苦的。底下的兵卒们都带上了手套、围脖、把脸都捂了起来,以免冻伤冻病。哪怕他们每天训练,身体强壮,路上感冒的还是不少。
    一些发烧严重的,只能送去医院,治好了再让他们回淮郡大营。
    好在生病离队的只是极少数,对赶路和安保都没什么影响。
    他们赶了将近两个月的路才到长郡。
    正月底,仗都打完了,迁来的人分成两批,一批只有几万人,在长岭驿扎营。还有一批则是从平野县过来的大部队,他们翻过长岭山以后,驻扎在离长岭山约有三十多里地的河畔县城郊。
    这几郡之地,有许多家里老人病重、孩子年幼、担心死在迁徙路上不愿走的,也有些舍不得家里田产庄稼的,亦有些家徒四壁觉得迁不迁都一样,想要留下的。迁出来的有几十万人,路上折损的、走散的多多少少也有些,到达长郡的经过统计有四十多万,几乎以老弱妇孺为主。青壮不到十万,几乎都在兵卒中了。
    这次迁民,比起上次清郡沐氏一族迁徙所带来的人口、财力都要差上很大一截。战争,几乎把东边七郡掏空了。要不是打下京江口得了不少粮食物资,还得从别的地儿给他们调粮。
    即使有京江口的粮,也没法养活这么多人。哪怕他们每天喝粥,消耗都极大。这些人抛家舍业的过来,除了少部分豪族,绝大部分人穷得都只剩下一条命。
    全部白白发放粮食是不可能的。沐瑾的钱也不富裕,赖瑶也不敢擅自拿战获直接发给他们。她调了批物资作为振济粮,再就是借粮。
    他们以后有田有地税收又不高,那些家中没有青壮只剩下孤寡的还有救济粮,只要肯劳作,种上两三年粮食,怎么都能还起得债。登记和身份文书都已经发下去了,往后他们落户还得拿长岭关身份证记文书去换,怎么都不怕赖账或人跑掉。
    这些人拿着身份文书去借了粮、煤炭,在城效搭了窝棚暂时住下。
    沐瑾跟萧灼华到长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安排到青山郡、青阳郡下辖的各县。打散在两个郡的各个县乡中,让他们既没法像以前那样按照一个族的人扎堆在一起抱团成地方势力,又因为外来人口多,不会受到当地人排挤。
    最先安置的就是自由身的平民,这些是最好办的,他们拿着身份文书到地方落户,户籍所在地的乡村自然会给他们分配土地。如果不想要地,要另谋出路的,也不勉强,反正吃穿住用样样都得花钱,他们总得想办法养活自己。要是跑去打家劫舍,真就是给村长们、县兵们送功绩,再给沐瑾送开荒苦力。
    平民安置完,就是豪族、奴仆。奴仆跟着豪族,按照之前议定的那样,统一安置。因为人口锐减没人耕作形成的荒地都统计好了,青山、青阳二郡安排了一部分,又再往广庭郡安排了一部分,基本上就安排完了。
    剩下的就是兵!卫国公从东安关带出来的三万娃娃兵,以及几郡的郡兵、县兵。
    三万娃娃兵全都是能死战之兵,别看年龄小,除了力气、身材比不上长岭关守军和中军大营的兵,论起悍勇,丝毫不差,一个个打起仗来连命都不要。这些百战死士,沐瑾是真舍不得放他们回去种地,而且从战场下来的兵娃娃,杀人不眨眼,放到村里,很不好管的。
    沐瑾把这三万兵娃娃组建成后备役,仍然交给卫国公带,但从中军大营抽调了一批教官、佰长、千总过去,给他们把文化课、纪律课、战斗力、军阵课等都补上。
    他们平时学习、训练,如果长岭山有战事,便作为预备役顶上去。
    他把三万预备役娃娃兵整合好,便已经是二月中旬了。
    长岭山山脚下的平野县囤积有英国公府的五万大军。他看着碍眼。旁边的京江口还在运粮食物资,官道上成天跑着大批粮分物资,给京城输送血液。
    沐瑾算着自己手里有十几万大军,再加上收容这么多人,粮食物资有点紧张,于是又率军打了波奇袭,把刚修葺好的县城城城、城墙又用投石平砸毁了,打得对面五万大军丢盔弃甲拼命逃,但在骑兵的追击下,死伤大半,俘虏了一万多人,拉去边郡开荒修路。
    之后,马不停蹄赶往京江县,又劫了一波县城和京江口。
    京江县已经穷了,只有码头掳了批船和物资,不算多,也不算少,够长岭关守军吃上两三个月的了。
    这一来一回的,转眼间便到三月底了。
    沐瑾和萧灼华还得赶着回去立国。
    他把长岭山五万守军、三万预备役娃娃兵全留下了,带着五万中军大营、两万淮郡大营、许琦和岚柏率领的两万草原骑兵回程。
    他刚出发,还没到长郡,就收到消息,英国公的大军跟东陵齐国在祁郡交战。
    沐瑾想到京城的兵力和城墙,安安稳稳地带兵往回撤。只要他不断英国公的京江口要道,英国公跟东陵齐国怎么都得耗上一阵子。
    四月初,沐瑾刚走到青山郡,就又传来消息,英国公的大军惨败!双方的兵力相当,东陵齐国占据祁郡郡城,面对英国公的大军来攻,直接出城迎敌,把对方杀得溃不成军。
    第206章
    沐瑾把英国公大军溃败的信报递给萧灼华, 问:你怎么看?
    萧灼华对此局面丝毫不意外:东陵齐帝从不到一郡的弹丸之地,扫平东陵十国,又再在东安关攻伐近八年, 其麾下兵将多的是百战死士, 反观京城军队,二十余年无战事,卖主求荣, 行军途中弑君篡位说到这里, 想到兄长的惨死,难免情绪激荡,未免失态,不再往下说。
    沐瑾轻声安慰道:别气,这笔账我们慢慢跟他们算。不说旁的,他们要不是杀了舅兄, 此次东陵齐国来犯, 我们怎么都得联手先把东陵齐帝干翻,可如今嘛, 两边都一样, 就让他们狗咬狗呗。
    萧灼华极少动怒,唯有阿兄的死, 一直是她心头过不去的坎。她沉默好几息,才平复下情绪,道:东陵齐国兵势强盛, 若是击溃英国公大军,再将其收编, 其军队数量将会再扩, 长岭山防守恐怕会很吃力。你是想以石油燃烧罐御敌?此物制作容易, 只需要找到石油即可,若对方也以此来攻,当如何是好?
    沐瑾问:你猜我之前为什么没派人去找石油,直到发现魔鬼湖这么一个地方,才去开采?
    萧灼华心说:不是好东西太多,忙不过来吗?可沐瑾这么一说,显然不是,她顺着他的话问:为何?
    沐瑾说:石油通常是在地底下好几百米深处,而且它不是所有地下都有的,别说掘井凿石油,首先勘探就是个大难题。魔鬼湖这种地面石油极其罕见,可遇不可求。 他想起现代化战争用火攻的惨烈,心头戚戚然,叹道:我们用石油燃烧罐,属于热武器攻击,火攻这玩意儿,很惨的。可战争这东西,哪有仁慈,只有残酷惨烈,伴随的只有伤残死亡。
    萧灼华跟沐瑾朝夕相处这么久,对他的性情、想法早已摸得一清二楚,明白他其实并不愿把石油用在武器上,然而,战争,生死存亡之争。沐瑾又要打仗,又要养民,只能在军械武器上想办法。
    他想要守住长岭防线,如果不用石油燃烧罐,就必须在治下各郡招兵征粮,倾尽全力打这场仗,即便是胜,亦是惨胜,将是百姓归于贫苦,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大好局面付诸东流。想较之下,石油燃烧罐的投入、代价,真算是一本万利了。
    她心知沐瑾明白,亦难得劝。
    车队停下来,侍卫长赖泉来报:大将军,殿下,驿站到了。
    萧灼华的肚子有八个月大,哪怕这些年习武健身体格再好,也有些不太扛得住。
    以前白嫩嫩的皮肤都因为有孕而黯淡,肚皮撑得皮肤都变薄了不说,腿还会有些浮肿,因为膀胱受到挤压,会经常想上厕所,因此,每到一座驿站,沐瑾都会让大军停下来休息。这样萧灼华能下车走动几步,促进腿部血液循环,还能上个厕所,不至于太难受。
    一路上走走停停挺耽搁时间的,再加上带着步兵,脚程慢,照这脚程,想在立国大典前赶回去,时间上有点来不及。
    沐瑾略作思量,决定让步兵在后面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赶路,让骑兵护着他和萧灼华回去。中军大营一万骑兵、许琦、岚樟各又领一万,再加上他俩的骑兵卫队,三万多的骑兵大军,都够护着他俩在草原上出行逛着耍了,在自家地盘,足够了。
    骑兵和马车都是一路小跑往回赶,速度自然快了起来。
    四月底的时候,沐瑾和萧灼华回到淮郡。
    沐真和南漪提心吊胆大半年,见到他俩都平安回来,才长松口气。
    萧灼华的月份那么大,沐瑾哪敢让她操劳,连批折子这类活都接手过来,让萧灼华喝着茶吃着瓜果点心坐在旁边,他能批的就自己批了,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就问她。毕竟很多事情没经他的手,他又不知道前因后果,对办这些事的人都不熟,只能问萧灼华。
    萧灼华告诉他怎么处理的时候,顺便会把里面的弯弯绕绕告诉他。治理朝堂跟治军不一样,军中的弯弯绕绕比朝堂上少多了,且军功评定什么的,砍了多少人头、立了多少功都是看得到了。朝堂上,那真是水磨的功夫,涉及到无数的人和事。就连工部下面新成立一个作坊,上至官员下至工匠、工人,都是一大堆牵制。得跟下棋似的,把各路人手安排进去维持好平衡,不然就容易让一小群人把这么一个地儿把持了。
    立国大典的章程礼节等,沐瑾更是两眼一抹黑。周温虽然是豪族出身,那也只是北边县城级别的中等水准豪族,接触不到皇权,对于皇家礼仪也只是从一些书籍上了解,远不如从小生长在皇家的萧灼华熟。
    他俩现在连座皇宫都没有,立国大典也是一切从简,可再是从简,该有的东西还得有。
    这些东西之前萧灼华就跟周温已经定好,在他俩出行的这段时间已经张罗起来了,可办得怎么样,还得萧灼华逐样捋一遍。要是开国大典上出纰漏,那可真就麻烦大了。
    立国之后,宝月长公主府就成皇宫了。
    可是这皇宫太小了点,操办不下立国大典,于是定下在太庙进行。不仅官员要到,军中的将领也得到,中军大营、淮郡大营、许琦和岚樟领回来的骑兵都得拉出来昭显国威,再就是立国的时候,必然要封一批人的。
    书房里,沐瑾坐在书桌旁忙着把积压的折子批复下去时,旁边的位置上坐着萧灼华和礼部的人,他们忙着核对各项准备事宜、章程。
    其间,沐瑾不时插几句话,问萧灼华手里的折子要怎么批。
    萧灼华扭头答上两句,沐瑾就照着批了。
    礼部的官员见到他俩这一幕,默默的谁都没吱声,但在心里对萧灼华的地位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他俩,一个坐朝,一个带兵,一个文,一个武,配合得极为默契。西边诸郡能有如今的繁华安稳,殿下亦是功不可没。
    沐瑾正批着折子,听到周温念萧灼华封后诏书上的册文,一堆褒奖词过后突然来了句,萧氏功勋卓著,辅弼有方忽觉不对劲,道:周温,你把萧氏那句再念一遍。
    周温又再念了遍,小心翼翼地问:大将军,可是有不妥之处?
    沐瑾问:我家殿下没名字的吗?你就一个萧氏就完事了?那千百年之后,人家就一句萧皇后完事了?叫什么名字?鬼知道?那我将来在史书上,也只给你一个周氏,你乐意啊?天下姓周的那么多,鬼知道你是谁!
    周温连声道:是。
    沐瑾又道:我家殿下宝月长公主的身份见不得人么?再是大盛朝亡了,淮郡、魏郡从她就封到现在可还没易主!再怎么说,她也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公主出身,母亲是正式册封的皇后,一母同胞的兄长是监国太子。我俩是正正经经皇帝赐婚,她是以公主之尊下嫁给我的。就一句萧氏,打哪蹦出来的萧氏?姓萧的人那么多家,谁知道她是哪家的?
    周温的额头直冒冷汗,应道:是。
    沐瑾又道:当初我们到边郡去的这一路,买人、招兵,用的是殿下的名头,行事得到诸多便利。这些你是知道的。得了利,就得记好。大盛朝是亡了,我老丈人是不得人心,但大盛朝亡之前,殿下宝月长公主的身份、我那太子舅兄带来的助力,我们是实实在在得了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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