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郡郡守当机立断,放弃三县之地,叫那三县的豪族赶紧躲到郡城来。坞堡没了可以再建,粮食钱财被抢,只要打回去,地还在,那休养一些年头,总能恢复。人没了,那可真是什么都没了。
    那三县之地的豪族,连县令、县尉在知道淮郡的事情后,就已经开始把家人往淮郡送,等收到大军朝着魏郡方向来的消息,带着县兵、家兵,从各乡县召集来的青壮,火速赶往郡城。
    魏郡离淮郡有一段距离,他们趁着镇边大军没到,还有时间把粮食、铜钱等贵重物品拉到周围山里,找山洞藏起来。
    镇边大军进入到魏郡,发现地里的粮食已经抢收空了,待进入乡里,坞堡也空了,去到县城,县城也空了。
    领兵的沐耀立即明白,再过去,只怕是打不到粮食了。
    他们只带了三天的行军口粮,吃完可就没了。好在他们来得快,淮郡的豪族还没来得及转移钱粮财物,最近的县离这里只有一百多里,调粮过来也来得及。都是去年的存粮,不多,只够吃上一两天的,但其它各县调粮过来也近,眼下正值秋收,征粮也容易,将军还没到,必定能解决粮食供给问题。
    沐耀思量过后,立即派人回去向赖瑾禀报,同时下令全军缩减吃食开销,节约粮食,赶往虎城县。
    这么赶路其实是挺冒险的,因为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聚兵一处,在通往虎城县的路上设伏。
    魏郡郡守是忠敬伯萧峻,当年追随皇帝起兵被收为义子,跟着皇帝姓了萧。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戎马起家,实力不容小觑。
    沐耀考虑的是,萧峻的性子稳重,打仗向来稳打稳扎,绝不轻敌冒进,打法一向是做足周全准备,再一击中的!以他的性子,多半会是调集全郡的力量集中在郡城防守,等到博英郡侯过来。
    算行程,博英郡快也快到了。
    沐耀当即下令,将斥侯全部散出去探路,再派一万前军开路,遇到险要路段,先占住再让大军过去。这样即使遭到伏击,也只是前军受些损失,整个主力不会受到多大影响。
    自己兵多,如果对方设伏,只要曝露位置,就可以扑上去将他们全歼。博英郡侯没到,只凭魏郡,根本组织不起能跟镇边大军在野外硬碰硬打硬仗的兵力。
    沐耀盘算清楚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虎城县。
    淮郡的县城是绕着郡城的朝着四周扩散的,从淮郡郡城到魏郡边界,只经过三个县,加上魏群的地,得跨五个县的地,沿着官道走,要走五百多里,每天急行军一百二十里,只花了四天时间就到了。
    虎县城已经空了。县里连个人影都找不到,粮食也没有。
    沐耀当即下令,拆房子,把瓦片扎成捆,垒到城墙上,又把铺路的石板也都撬起来搬上城墙,甚到附近山里采来石头垒到城墙上。
    除了从淮郡方向过来的那道城门,其余的城门全部用石头堵死,把搬来的石头垒满能道。这样对方想破城门,那比破城墙还难。
    虎城县位于虎啸山的山脚下,方圆十几里范围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地,县城四面可攻,除了城墙,没有任何防守上的便利。
    县城小,城墙没有郡城高,城里的人、物资都没有郡城的多,守起来其实挺难的。他们守城的依仗,其实是仗着兵多能打,硬守。
    沐耀只能尽量多的囤积守城物资,在搬完石头后,又下令全军赶紧削木杆做箭杆。
    他在进驻虎城县的第三天,正在如火如荼地为守城做准备,斥侯来报,博英郡侯带着五万大军,一路轻装简行,已经赶到魏郡郡城,粮食辎重和沿途召聚来的十余万人,大概五天后能到。
    沐耀暗道一声,好险!
    要是他们见打淮郡郡城容易,也想去打一波魏郡郡城,这会儿估计正在攻城,博英郡侯能直接切进战场抄他们后路,打个围歼。
    别看他们有十万人,而博英郡侯只有五万,在打攻城战的时候,大军是分散到四面城墙上的。博英郡侯只需要从离他最近这一面切进去,就能把大军撕出道口子。
    这时候城里的人立即会开城门攻出来,来个两面夹击。大军必败。
    第81章
    赖瑾沿途不断收拢派到各县打豪族的队伍, 派出小股队伍将缴获的金子铜钱布帛等贵重物品拉到淮郡郡城交给萧灼华,粮食则全部随军拉往魏郡的虎城县。
    每家豪族都会留有防备灾荒的保命粮,囤得足足的, 即使淮郡豪族看着今年是丰年, 在五月份的时候卖了不少粮给赖瑾,留在仓库的保命粮也一颗没动,如今拉出来, 足够二十万大军吃到明年。
    大盛朝地广, 产粮地多,粮食现有人口绰绰有余。百姓过得苦,是因为豪族把粮都收走了,宁肯烂在仓里也不肯分给贱民。在他们看来,给贱民一口能活命粮就足够了。
    百姓们交的各项税加起来占比达到七成,最多只能留下三成养活全家老小, 遇到灾年只能靠卖儿卖女卖自己活命, 卖不出去的,常有饿死者。
    如今各千总掏空豪族们粮仓, 翻出来的粮食, 多到推车都装不下,只能用挑子挑。
    打仗, 不仅是打兵,更是打粮!没粮,那就跟淮郡的守城兵一样, 饿到手脚发软没力气,一天不到就被攻破了。
    他们不嫌重, 尽最大限度地运粮, 运不走的就统一存放在县城粮仓, 等着回头调粮来拉。
    出了淮郡便是魏郡的富水县,再往前走,就是黑石县,之后才到虎城县。
    一条两列马车宽的官道贯穿沿途,道路两侧是农田、庄稼地、山、湖泊、小湖,一乡一风景,变化颇多。
    通往各乡、各里的小路、岔道挺多,大部分都只有三四尺宽,单人推的小推车足够两辆车交错而过,但那种五六尺宽的大粮车很难过去,遇到点窄的路段,连下轮子都没地儿,很容易翻到田地里。
    田间小道旁还种满用来养蚕的桑树,枝繁叶茂的,也对运大粮车形成阻碍。
    大军找各乡的坞堡,都不需要斥侯探地方,顺着足够跑马车、大粮车能过去的宽敞的路找过去,一找一个准儿。
    如今往魏郡去,沿着官道走就成了,反正只有这一条能够供大军行走的大道。
    因为有沐耀提前去了虎城县驻防,赖瑾算着赶路时间走,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悠哉地坐在马车上看风景。
    天气炎热,马车帘子都掀起来通风散暑气。
    周温作为参军,干的是幕僚的事,但出谋划策都派不上用场,无用武之地,很担心哪天赖瑾就不设参军了,因此格外积极。他蹭上赖瑾的马车,讲起各种典故。出谋划策用不上,深识渊博,见多识广,总是还有些用途的。
    他将手里扇风的羽扇指向道路一侧,说:从这过去,有一座黑石山,山里有一种黑色石头,能炼燃烧,能炼铁他的话到一半,忽然见到赖瑾打个激灵,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看他着,吓得打个哆嗦,赶紧道:我我只是略有听闻,不曾亲自前去瞧过。
    赖瑾很怀疑周温说的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煤炭。他赶紧翻出地图去查看黑石山的位置 。
    他见到黑石山位于离这里只有十几里地远的黑山乡,很近,当即叫道:停车。叫阿福牵来他的马,带上三千卫队和周温,沿着毫不起眼的乡间小道往里去。
    这路窄到马车根本过不去,只能骑马或步行。
    周温骑在马上,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将军家里世代掌兵,而炼铁与兵事休戚相关,他应是有所耳闻的,听闻此事必然关心。若此地确定有炼铁之物,就地开采,怎么都比伐树烧木炭要便宜些,多少也算是点功绩。若是没有,叫将军白跑一趟,万一贻误战事,自己可得受过了。
    十几里的路程,没一会儿就赶到了。
    面前是一片约有几百户人家聚集的地方,周围都是些低矮的草棚顶破房子,中间有一片高墙黑瓦的宅子。
    村子里静悄悄的,连点声音都没有,想也知道八成是逃到山里躲避兵灾去了。
    赖瑾看了眼村子,比起沿途其它乡要穷得多的样子,不像是有煤富到流油的样子,但想想当地豪族的作派,再富,跟贱民们有什么关系?
    周温翻身下马,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弄干净上面沾的泥,递给赖瑾,说:将军,黑石山里产的黑石,想必就是这个。他暗松口气。有就成,说明自己不是道听途说,确实有这样的东西,至于是不是真的能炼铁,还得试试才知道。
    真是煤炭,明显是运煤时掉到路边的。赖瑾扭头吩咐随从:散开找找,看看地上还有没有。
    阿福一挥手,众侍卫当即散开,沿着道路两侧,找了半天,零零碎碎的捡到不少黑色的石头渣子,拿去给赖瑾。
    阿福将捡来的石头捧在手里,呈到赖瑾跟前,说:地上掉了许多,零零碎碎的都让踩到泥里去了,显是经常有人背着这些黑石头路过。路太窄,又没有车辙印,只能是背或者挑。
    赖瑾点点头,深深地看了眼旁边那座不算高但林子颇深的山,又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黑山乡,说:回去。如果村里的人都躲到了山里,自己过去容易遭袭,虽说自己带的人打得过,但没必要在这里耽搁。既然见到了煤炭,确定这里有,回头再派人来就是,反正山在这里不会跑。
    他回想了下,魏郡并没有铁甲,穿的还是皮甲,应该还没有大规模炼铁,不然的话,瞒不住。煤炭重,运输起来也是个麻烦。开采又危险,稍不注意就容易塌方造成矿难事故。
    赖瑾回到马车上,又问周温:魏郡的兵穿的都是皮甲吧?
    周温应道:是。除了陛下的禁军,没有谁装备得起铁甲。魏郡的铁,大多数都是供应到了京里装备禁军。魏郡郡守萧峻是陛下的义子,封为忠敬伯。
    赖瑾知道魏郡有大铁矿,也是因为魏群的铁矿是供应禁军的。
    他没想到居然还有煤矿,很显然,萧赫肯定是发现煤炼铁好用了。
    那么,魏鬼很可能已经大规模开采铁矿和煤矿了,但只供应京城,以避免大家都用铁甲,进一步削弱禁军的优势,甚至为此隐瞒了煤炭能炼铁的事。
    如今这三县之地已留,这会儿煤矿和铁矿可都落到了他手里。狗皇帝叫博英郡侯来打他,现在连铁矿和煤矿都丢了吧。嘿嘿!
    赖瑾一乐,对周温说:给你记一大功。
    周温喜上眉梢,抱拳道:多谢将军。
    赖瑾又问道:你从哪听来的这消息?
    周温道:在京城酒肆的时候,在同人喝酒时,听到隔壁屋的黑山县令提了一嘴,但他说完,惊觉到说漏了嘴,岔开了这事。我觉得有点可疑,把这事记下了。
    赖瑾又问道:当时博英郡侯的人在吗?
    周温说道:那是京城最大的酒肆,那时刚入冬,有许多进京纳税交粮跑官走门路的,有人想走成国公府的门路,求到我这,请我去喝酒。我去时,那是厢房爆满,不提前订好根本没有。
    赖瑾闻言了然,道:也就是什么人都能听去,是吧。
    周温颔首。
    赖瑾琢磨道:那博英郡侯得发了疯一样打我了。狗皇帝也得疯。
    不过,没关系,大家一起疯呗,反正他在淮郡干的事,说出去,也都挺疯的。
    赖瑾往身后的靠背上一窝,叹道:这场仗有得打了。
    周温再次颔首,只能附和,没有话说。他有点体会当初方士泽当参军时是什么心情,可退一步想,要是自己没那么大的抱负,混日子倒也不错,不用殚精竭虑。
    蓦地,前面有马蹄声响,逆向行来的,听声音有十几骑。
    三万多人的大军运着粮赶路,还敢逆向骑马飞奔的,除了镇边大军有紧急军情,没谁敢这么跑。
    赖瑾当即起身,从马车厢的车门前探头出去,便见到来了一个什的人,领头的什长身后插着一面写着急字的令旗。
    果然是有紧急军情。
    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什长抱拳道:报将军,虎城县的粮只够吃两顿了,博英郡侯率领五万大军,已经赶到了魏郡郡城,另外还有十万大军押着辎重粮食,约有五日便可抵达魏郡。
    赖瑾扯出地图看了眼,还有五十多里路到虎城县,说:不用着急。他今晚就能赶到。博英郡侯从郡城过来,要走一百一十里,就算博英郡侯不歇气,立即过来打,虎城县的十万大军可不是好攻的。不是还有两顿饭吃嘛,饿不着。
    他对传迅兵说:回去告诉沐耀,我们今晚就能到。
    传讯兵抱拳领命,又骑着马,调头往回跑。
    赖瑾带着大军抵达虎城县时,都夜深了。
    他进城,直奔县衙,踏上台阶,发现有月光照下来,再抬头,顶上的瓦呢?他扭头看向跟在身侧的沐耀,问:房顶的瓦呢?
    沐耀抱拳道:回将军,搬到城楼上御敌。他随即又补充句:县令家的宅子留着没拆,几家富户的也留着。
    赖瑾无语地看了眼沐耀,说:我们跟博英郡侯的兵力相当,谁攻城,谁吃亏。打的不是攻城战,是拉锯战,持续战,消耗战。博英郡侯要是出魏郡郡城,失去城墙防守的优势,我们就跟他硬碰硬,打他!他要是不出城,我们就窝在虎啸县驻扎在这不动,这以后就是我们的驻兵点。这些房子就是你们的驻扎帐篷。住屋子,总比住帐篷舒服吧!有城墙,总比军营栅栏安全吧。虎城县这么宽的地儿,这会儿粮食都收光了,正好摆开了打仗。
    沐耀的头皮顿时麻了,问:那那城门?
    赖瑾问:你把城门怎么了?
    沐耀说:我把城门都拿石头堵了。我这就去拆。
    赖瑾说:过阵子再拆吧。博英郡侯死了儿子,又领了诏书要来打我们,不可能按兵不动,必须进攻打几场。我们先守好城,耗他几波再说。
    沐耀应了句:是!
    赖瑾说:瓦都抗上去了,先备着吧,万一派上用场了呢?没派上再运回来重新铺房子上就成。
    沐耀抱抱拳,低下了脑袋,有点蔫了。
    赖瑾又换了个有房顶的地方住。
    他暗自庆幸,这是秋收季节,雨水少,今晚月郎星稀的不下雨,不然这么大支军队,连帐篷都没有,得淋得够呛。
    行军帐篷还得过一阵子才运到,赖瑾思量过后,决定先撤一些瓦回来铺回到房子上,给大军盖个住的地儿。虽说有点损沐耀的面子,但大军或粮食淋雨,都不太好。
    人多,半天时间就把瓦片重新盖了回去。
    他们再歇了两天,博英郡侯集结十万之众,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虎城县外。
    他并没有分兵,而是在东面的城门外列阵排开。
    博英郡侯手提长刀,亲自来到阵前,对着城楼上的赖瑾大声喊:赖瑾小儿,我必取你性命,以奠我儿。
    赖瑾趴在墙头上,大喊着回话:博英郡侯,你不来打我,你就是我孙子!来啊,互相伤害啊,反正我已经拉够垫背的,够本儿了,再打下去全是赚。你还没开战,就死了儿子,有没有觉得自己血亏好气啊你要是不来打我,儿子也不用死,是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好惨啊哇呜呜呜他还做出捂脸痛哭的样子哇哇大哭。
    他身旁的兵卒子、都尉、千总都纷纷侧目,连侍卫都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将军这是够气人的。
    博英郡侯手里的刀指向赖瑾:你下来,大战三百回合。
    赖瑾大喊:有本事你上来跟我大战三千回合。你个怂包,不敢打攻城战!我一天不到就打下淮郡郡城,你打一个虎城县,要是一天打不下来,你就是我孙子,算了我不要你这么没用的孙子。我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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