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算数一般般,字也丑,比起那些从小习字的差远了,怕账本上的字太难看被将军嫌弃,再加上管客栈琐碎杂事多,想招一个账房先生。
    赖瑾自是答应的,他只有一条:你要是敢让我投的钱打水漂,以后自谋出路去。
    赖虎直接立下军令状:将军,我要是把你的钱打了水漂,你把我的人头挂到辕门上。
    赖瑾心说:我只砍过一回人脑袋,说得我有多凶恶似的。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道:去置办几身好衣裳,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开客栈,还得卖饭菜吃食,自己多琢磨多琢磨。过几天陈郡的人就该到了,你总不能让人喝西北风吧。
    赖虎应下。他等赖瑾一走,立即赶去制衣作坊,求见玉嬷嬷。
    作为赖瑾身边的侍卫,成天跟在赖瑾身边,对各处的人都熟,人家对他们也有个脸熟。
    玉嬷嬷一听,是赖瑾身边的侍卫求见,立即出去见了他。
    赖虎先抱拳赔了个礼,道:不是将军派我来的,是我自己来的。将军新开了原野客栈,叫我管着,叫我置办几身好衣裳。眼下只能求到嬷嬷这来,求嬷嬷帮帮忙。说罢,一揖到底,又把自己攒的钱双手奉上。
    玉嬷嬷乐得结个善缘,先向赖虎道了升迁之喜,又立即安排人给他量了尺寸,道:过两天来取吧。
    赖虎抱紧拳,连声道:多谢嬷嬷,多谢嬷嬷。这才告辞走人。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去找赖瑾的大厨子。他没敢挖赖瑾的墙角,但是揪着大厨子要他的徒弟,揪着大厨子的肥胳膊不撒手,说:阿叔,大家都是一个院子出来的,你可得帮帮我啊,你就把小陆子给我吧,做大厨。
    赵大厨在赖瑾的厨房待得好,眼看徒弟要出师了,人也机灵,怕被撬了位置,再一看赖虎缺人,也是在将军经营的产业做厨子,不算背主。他说道:哪能你想要就给你。他先叫来徒弟小陆子问过意见,又去求见赖瑾,得到赖瑾的同意,这才把人给了赖虎。
    那些菜,旁人不清楚,他们几个做厨子的可是一清二楚,俱都是将军指点着做出来的。若是将军不发话,他们敢把菜做到外面去,脑袋别想要了。
    时间仓促,赖虎又是招人,又是买材料,还派人去挖野菜,按照将军的口味炒了几盘,他亲自试过,没问题,这才把山野菜加进菜谱中。
    赖虎紧锣密鼓地一通张罗,终于赶在陈郡来的人抵达前,把客栈里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在接待客人前,他又挨个帐篷检查遍,确保没有遗漏,这才开门迎客。
    赖瑾和萧灼华的身份高,自然不可能去迎接他们,赖虎亲自到入口处拉生意,安排跟在身边的伙计,一伙伙地把人往客栈里领。
    客栈柜台旁边就是一块特别醒目的牌子,房间价格、饭菜价格一目了然。
    新店开张,他们去送贺仪,携家带口好几百人,不能叫当朝公主和二品大将军出来招待他们,安排吃住包一切开销,无论是亲疏关系还是身份地位都不够格。
    房间的价格有点贵,饭菜的价格也有点贵,但仆奴们住的帐篷,吃的包子、馒头都很便宜。
    各豪族的管家,见到主人房的价格,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就算是天价房,他们也只能当是给孝敬,这价格还在合理的范围内,就已经是很良心了。管家痛快地付了房钱,做了登记,领了号牌,跟着伙计把主人家迎往客房。
    谢有文带着夫人、长子、次子,嫡女和两个庶出女儿走在铺着鹅卵石的路上,打量着四周,道:镇边大军中颇有些能人啊。短短月余时间,在这荒僻之地,就地取材,能打造出这样一个地方,颇为不俗。
    谢有文的长子谢驯说道:此地颇有些草原人的风貌,原野客栈,想是取自草原和野沟子县,赖大将军颇有抱负啊。他说完,用力踩踩脚下的鹅卵石,说:这铺鹅卵石可比铺石板省多了,走起来照样脚下不沾泥。阿爹,回头我去打听是哪位能人造的这块地儿,兴许能结交一二。
    谢有文说道:军中往来,慎重些好。
    谢驯可是知道自家阿爹有多谨慎多疑,心中不以为然,但脸上也没说什么。
    次子谢驷摸摸栅栏顶端的切口,道:新做的。瞧这阵仗,赖大将军对结亲之事,确实上心。
    谢有文连连点头,颇有些满意地拈拈自己的小胡须。
    他的嫡女谢娥一撇嘴,道:沿途俱是帐篷、草屋,没有一间正经屋舍。莫不是成亲后,还要住帐篷不成?即便有钱新盖,偌大一片宅子,没个数年怕是建不成。他们既有进取草原之地,又岂会留下来盖宅子。光看着有前程,有家业,那些家业远在尚郡、清郡,远在大盛朝的最东边,而陈郡在最西边,走一趟来回,若是脚程慢,得走上一年。
    谢有文拈胡须的手顿住:对哦。
    他回头瞪向谢娥,道:慎言。顺着管家的引领进入到院子。
    管家掀开帘子,往里一看,先是一愣,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脚上的泥,停下了步子,站在帐篷门侧撩着帘子。
    谢有文正欲迈步进去,一眼瞥见地上铺的毛皮地毯,心道:大夏天铺毛皮地毯,有病吧。再一瞅,竟然是用狐皮拼接成的地毯。
    别人用狐皮做成狐裘是穿在身上的,赖瑾这厮竟然拿来铺地毯,何等奢靡。他打个哆嗦,问管家:房费几何?是要敲竹杆吗?
    管家报了个数。
    谢有文不信,再问了遍,道:确定?
    管家说:已经付清了房费。
    谢有文这才放心地踩进去。他指着地上的狐皮,对自家嫡女说:嫁到能住这等帐篷的人家,不算委屈 。
    第63章
    发俸钱的铜钱还没着落, 赖瑾又把库里囤积的狼皮、狐皮用得所剩无几,连桐油都没剩下多少。
    萧灼华瞧着账本,再看着都快搬空的毛皮库房, 从最初的担忧到如今的麻木, 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亲自盯紧首饰作坊和绣坊,尽最大限度地产出货物, 以求尽快变换成铜钱。
    为了节省开销, 雇来运粮食辎重的苦工俱都已经划到各乡,登记了户籍,划分了田地。如今到处都在开荒,开出来的地自己能种一辈子,都想着先把自己的地开出来,哪怕苦工想雇人帮忙开地, 也没有谁愿意干。他们在田地和每个月五百铜钱之间, 忍痛选择开地挖田。
    毕竟大军已经到地方,用不着他们运粮了, 辞退是必然的。不如拿到工钱早早地去把自己的地开出来, 今年埋上草木灰沤好肥,明年就可以耕种了。
    少了几万苦工的开支, 如今剩下五万大军,二万多作坊女工,以及几百工匠的支出。
    这些开销, 仅靠陈郡豪族来买些首饰衣裳是远远不够的,赖瑾的目的是让陈郡豪族带动军中千总级别以上的将领来花消费。
    带兵打仗的, 在分战利品的时候拿的是头功, 他们才是吃肉的, 分走了大部分,到最底下的兵卒子只是分点汤渣。他们来钱容易,花起钱来也不会有多心疼,最是大手大脚。
    打造首饰的时候,黄金铸的男款手镯、腕钏、臂钏、腰带挂饰亦造了不少,做工粗犷大气,衬上军中男子高大强壮的身材,颇有种粗犷雄劲美。
    模具批量铸出黄金手镯坏胎,再让工匠打磨修整、镶嵌宝石以加工,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经过加工镶了宝石珍珠的黄金镯子,卖的是首饰的价格,比起原材料价要翻上三倍。
    在开张的前一天,玉嬷嬷用马车拉着新打造出来的黄金首饰,去到大营外,支起帐篷,又摆上了地摊。
    守大门的当值千总见状,立即上前查看,先佯怒道:军营门口,禁止再脸色一变,换上笑脸:原来是玉嬷嬷。抱拳行礼:见过玉嬷嬷。这是卖什么呢?朝地摊上摆放的箱子一看,吓得当场咽了口唾沫。亲娘耶,全都是黄金首饰,金灿灿的直晃人眼。
    他当即说:是得在大营门口卖,在这里卖,无人敢抢。您这是特意赶在明日前来卖的吧?
    军中的能当将领的都不傻,瞧将军发的那些铜钱数量,用膝盖都能猜到肯定铜钱告急了。眼下野沟子县还在开荒,无税可收,这钱从哪里来,只能另行想办法。
    将军缺铜钱,但他不缺金子珍宝。大军行驶在路上,将军的车驾后面,用马车拉了好几十车贵物物品,随便抬几箱出来就够给他们发饷了。
    他们这些当千总的,哪个不是一堆铜钱天天发愁。扔了吧,那可都是钱,带着吧,重!得专门安排兵卒给他们拉铜钱,还得时刻看着别丢了。想要换成金子,没有门路。金子都在豪族手里,赵郡郡守那等身份的人,都是加价,加上大军堵路,豪族们想早点过去,才愿意兑给他。
    想想当初赵郡郡守用铜钱、宅子、布帛换金子是什么价,就知道将军不可能直接拿金子给他们发俸钱。军中想用铜钱兑金子的多了去,但凡犹豫一下,下手慢点,就得让那些牲口兑了去。
    当值千总都不等玉嬷嬷说话,急声道:嬷嬷,您可千万给我留几件,我下值后就拉铜钱过来。
    玉嬷嬷不怕他赖账,指着箱子里的金首饰报了价,说:你先拿吧,我担心待会儿就没有了。
    当值千总抱拳道谢,算着自己有多少铜钱,当即挑了两对金臂钏,三个大金镯子。这些首饰全是男款,做得相当大气,份量也足,瞧着就非常喜人。
    玉嬷嬷拿了块红锦布给他包起来,说:劳烦到营中说一声。
    当值千总应下:哎。我这就去。提着沉甸甸的红布包袱,交给身后的亲兵,说:送到我营里,再把铜钱全拉出来。他亲自去到中军都尉沐耀的营帐中,先把这事告诉了沐耀,再派人去通知相熟的几个千总。
    沐耀当即给自己麾下的千总放了一个时辰的假,叫他们赶紧去抢抢买,晚了就没有了。他自己下完命令,拉着铜钱就出去了。
    前军、后军、辎重营离得稍远,得到消息慢,赶到的时候玉嬷嬷都收摊了,气得他们大骂中军大营的人都是牲口,几个都尉堵住沐耀,叫他让出些金饰。
    沐耀告诉他们:明日去喜良缘买,拉着铜钱去,正好在陈郡女郎跟前彰显你们的阔气。好不容易抢到手,怎么可能给你们,做梦呢。
    沐耀这厮,别看嬉皮笑脸好说话的样子,打起架来,下手那叫一个黑,加上凶名在外,且换到手的金子,想想拉铜钱有多费劲就知道不可能吐出来,众人嚷嚷几声发泄了不满就走了。
    沐罴跟他打小住一个屋,跟沐耀一样熊,丝毫不惧他,硬是按着沐耀给他兑了两个金臂钏,这才放过沐耀走了。
    玉嬷嬷卖了一箱首饰,拉回了大量铜钱。
    她回去后,先安排人清点铜钱,记账、入库,自己则急冲冲地跑去找萧灼华,进门先狠灌了一碗水,说:殿下,我这辈子就没干过这么赚钱的买卖。
    萧灼华正在核查账目,闻言抬起头,道:嬷嬷,你上次卖完衣裳回来也是如此说的。她的话音一顿,问:卖完了?
    玉嬷嬷说:卖完了,差点打起来。
    萧灼华的神情一凛,道:怎么打起来呢?发生何事?
    玉嬷嬷又把当值千总干的那事告诉了萧灼华,说:明日就要去相看女郎,我去时,都尉、千总们俱都归了营,在收拾捣腾自己。今时大营门口当值的千总是中军大营的,其他几个营的都尉千总赶来时,我都收摊了。顿了下,又说:前军都尉沐罴,胡子刮到一半就跑出来,也没赶上。他以前跟头熊似的,看他刮完胡子的那一边脸,长得还挺不错的,模样很周正。
    萧灼华颔首,道:做生意,哪有卖谁不谁卖的道理,自然是先来先得。他们军中之事,打不到我们头上,随他们去。
    玉嬷嬷道:那是。她看萧灼华在忙,说:库里还在清点铜钱,我先去忙了。
    萧灼华叮嘱道:多喝点水,带上扇子,当心暑热。
    玉嬷嬷眉开眼笑地应下,又风风火火地忙去了。她在宫里时,得处处瞧人脸色,唯恐哪里行差就错招来祸事。哪像如今,走到哪腰杆都能挺得直直的。
    萧灼华瞧见玉嬷嬷开心的样子,笑着轻轻摇摇头。
    这么多铜钱拉回来,过了月中就得发下去,库里的金子仍是越来越少。一两金子掰成三两花,也架不住这么多人消耗。
    不当家不知柴盐贵,她现在管着钱,看着赖瑾养大军的开销,方才明白为何父皇宁愿受几位国公府的兵权肘掣,也只是想方设法地削他们兵力,而不肯自己增兵。实在是兵多了养不起,一旦超过承受限制,不必等着别人来打,就得先拖死自己。
    若是收田地税、人头税,明年粮食种下就能有税收收成养大军,开销压力要小很多,如今,还得另行想办法。
    萧灼华虽然愁开销大,想到如今能够当家做主,以及手里有兵带来的底气,又觉得都值。她心道:若是什么时候能不愁养不起兵就更好了。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海中划过,赖瑾可以把金饰卖给他手底下的兵将,自己也可以经营底下女工的买卖啊,端看她们缺什么。她想着赖瑾的主意多,与其自己冥思苦索,不如直接去找赖瑾问。
    萧灼华当即令人套了马车,去大营。
    她的座驾到了大营门口,当值的千总上前,抱拳行了一礼,问道:车上可是公主殿下?
    萧灼华的侍女掀开帘子。
    当值千总见到里面坐的确实是萧灼华,当即给放了行。全军都知道宝月公主如今能入帐议事,不要说进出大营,就算是进入将军营帐都没谁敢拦,但不能车驾就放行,总得看清楚是不是真的是她来了。
    萧灼华到赖瑾营帐的时候,赖瑾正在问负责盯梢的斥侯:陈郡的人来了多少?
    斥侯一一回答。客栈伙计里,混有他们的人,以后会一直收集各路往来行商、客人的消息,以免混进其他地方的探哨或心怀不轨之徒。
    赖瑾等斥侯回完话,便让他下去,再挪到萧灼华的身边,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萧灼华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赖瑾,问:你有何建议?
    赖瑾说:开小卖部和小食堂。
    萧灼华问:那些又是什么?
    赖瑾又将怎么开小卖产和小食堂告诉萧灼华,说:她们手里有钱,自是想改善伙食,偶尔给自己加个餐,或者遇到谁生辰请客,就可以在小食堂。她们在大食堂吃食不用花钱,但饭菜只管饱,小食堂的要更加美味好吃。我那小厨房,赵大厨的两个徒弟都可以出师了,小陆子已经去了客栈,二栓子派去作坊当厨子。
    他将经营小卖部和小食堂要注意的事项,仔仔细细告诉萧灼华。
    萧灼华听得频频点头,又很好奇,他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生财法子,且样样都算得格外精。
    就连发饷,发铜钱都想得很长远。外人都说赖大将军手指缝大,钱哗哗地往外漏,底下的人个个肥得流油。可赖瑾的话却是,经营一地,总得有铜钱流通吧,那么多的钱,带着多重啊,自己雇人拉,还得管吃管喝。工钱发下去,成了他们自己的钱,再苦再累也得拖着,我还能省一笔买拉铜钱的车子钱。金子、布帛这类贵重物到边郡后再用。沿途买东西,把好看不能吃拿到边郡没人要的稀罕物什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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