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成国公夫妻俩歇下后,又提到赖瑾和宝月公主离京之事。
    成国公低声道:萧赫怕不是成了。如此昏头,如此急不可奈,日落西山之象已显。
    沐真说:过上几日我便思子成疾一病不起,好不了啦,趁着还有口气,想再看一眼清郡。狗皇帝想杀她儿子,竟然还想让成国公府保他儿子继位,做梦!
    她不带人杀进宫,那都是看萧赫活不长了,不想让英国公府捡便宜。
    成国公说:也好,待我们走后,便让剩下的三万北卫营兵卒卸甲归田。宝月公主是自家的儿媳,自是要护的。宁王又不是成国公府的人,萧赫的儿子,萧赫自己护去吧。储君之争,他不掺和!
    真当他家孩子多,一个接一个地祸害。他倒要看看,这大盛朝能传到什么时候,萧赫能剩下几个儿子。
    成国公府撤离京城,萧赫若敢立宁王,英国公府必反!萧赫要是还有口气,跟英国公府斗去吧,成国公府失陪了。
    第40章
    赖瑾半点不着急, 慢慢悠悠地走了半个月才到长郡。他骑兵回京跑了六天,在京里待了半个月,路上又耗了半个月, 等抵达长郡的时候, 已是九月初。
    秋风起,树叶已枯黄,泛着萧瑟凉意。
    承安伯带着两个儿子亲自到城外迎接赖瑾, 见到他便是抱拳俯身, 行了一个大礼。
    赖瑾赶紧扶起他,说:不必如此,你给了钱的嘛。他瞧见承安伯精神奕奕,再无之前的颓废之色,他的两个儿子亦都穿着一身得体的铁甲,意气风发, 便知道战果想必不错。
    承安伯借着赖瑾的两万精兵, 以铁血手腕横扫郡城以及周边各县,城中的五千郡兵敢反抗的, 早已经血溅五步, 剩下的挑着能用的收编,不能用的卸甲归田安排去种地。
    县城的县兵、与他处处作对的豪族, 亦都让他以雷霆之势扫除干净。
    有赖瑾打郑氏坞堡的例子在前,承安伯作为郡守,眼看就要翻身, 自然有不少豪族愿意投效依附,以免被扫了。他联合愿意归顺的, 将皇帝和赵郡郡守威远侯安插的钉子, 全部拔得一干二净。
    威远侯气得集结大军差点杀到长郡, 叫幕僚和义子劝住。
    承安伯先查隐户、隐田,再派兵去攻打。他作为郡守,在自己的管辖之地有调兵、平乱、肃清地方的权利。
    威远侯没有皇帝召书,又师出无名,如果擅自发兵,很可能叫承安伯给他扣上起兵造反。即便他打过去,长郡完全可以据城以守,两万多的精兵守住郡城,以他仅有四万的兵力,怎么攻?去送死吗?
    赖瑾回来,承安伯痛快归还大军,还将伤亡抚恤翻倍赔给赖瑾,又另外备上一份厚礼。
    他拜见过公主后,邀他俩入府,为他们接风洗尘。
    赖瑾说:不了。秋收都过了,我得赶着去跟威远侯互相伤害。
    承安伯挺好奇:互相伤害,何意?
    赖瑾卖关子:回头你就知道了,你给行个方便就成。
    承安伯应承道:那是自然。
    赖瑾送走承安伯,带着宝月公主和钱财,回到长郡郡城外的大营中。
    佰长级别以上的将领悉数等候在营外迎接,方士泽瞧见赖瑾的马车,快步迎过去,抱拳道:将军,您可回来了。他看到公主的凤驾,低声问:宝月公主殿下如何安置?
    赖瑾说:住军中,她住的地方隔起来,莫说人冲撞到她。他说罢,去到宝月公主的车驾前,喊:殿下,来见见我们的兵将呗。
    萧灼华走出马车,前来迎接的众人齐齐抱拳行礼,大声叫道:拜见公主殿下!
    这些都是经历过沙场征战鲜血洗礼的猛将,远非府兵可比。那凛然的气势,瞧着便令人不敢小觑。她的视线从这一众年轻的将领身上扫过,说道:平身。迈下马车,去到赖瑾身边。
    赖瑾看他们都换上崭新的秋衣,没有冻着,也放下心来。他对方士泽说:劳烦方先生把他们的冬衣也安排上。
    方士泽抱拳道:是!
    赖瑾大声道:下令全军,埋锅做饭,一个时辰后拔营出发。大军驻扎在赵郡与长郡接壤之地,不准踏足赵郡地界半步,也不许让任何赵郡的人踏足长郡半步。威远侯不是不让我们过去吗?我们也不让他们过来!秋后收过,正是卖粮食贩毛皮的好季节,叫他们今秋别想做成一单买卖!
    不仅当地豪族们别想做买卖赚钱,最重要的是,秋收完就得交税贡,往京城运粮运钱。赵郡的钱粮出不来,怎么到京城?这话却是不能喊的,截堵税贡是大罪。
    反正对方说是税贡,他们咬死那些是贩卖的粮食布帛,威远侯过来咬他呀。谁先动兵谁造反!
    长岭县是必经之路,如果绕路需要多走上千里地,而且人生地不熟路不熟,走到半道就不知道让谁劫了!
    众人齐声应道:遵命!立即回去准备做饭、拔营。
    萧灼华惊愕地扭头看向赖瑾:这是什么损招?
    她等将领们都走后,问赖瑾:我们不过去吗?
    赖瑾说:什么时候威远侯带着五千两金子,以及全家老小来陪着我们过去,我们就过去。我们家,你,还有我,齐齐整整的两口人都到齐了,一个没少。威远侯家,也必须一个都不能少。不然,他在路上伏击我怎么办?我这么有钱,刚娶妻,大好的年华,要是折在他的地盘,他再往山匪头上一推,我找谁哭去啊。他的地头有么多山匪都不去剿,天晓得不是跟山匪有勾结?
    方士泽应道:将军说的是。在下这便去给威远侯去信。
    赖瑾说:去吧。
    萧灼华深深地沉默了:他是怎么想出这一招来的?
    她回到马车上,又想了半天,倏地乐了。
    赖瑾钱多粮足,不着急赶赴边郡,耗得起。赵郡可是人口数十万户的大郡,粮食布帛毛皮皆有产出,应季的瓜果也有。豪族富商们手里的货物,多积压一日,便多耗费一日。错过了交易季节,买卖可就让别人抢走了。威远侯用来堵路的一半兵马,可都是找那些豪族富商借的,也只有他们才养得起私兵。
    嬷嬷见到萧灼华笑,且神情轻快,眼里都是笑意,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她低声问:赖将军此招有用?五千两金子,还要全家作陪,威远侯能乐意?
    萧灼华的声音压得极轻:他必须乐意。否则,赵郡必起内讧,若赖瑾再趁机杀入,威远侯的损失只会更加惨重,甚至可能危及性命。毕竟山匪众多之地,又有豪族富商对其不满,闹起来了,威远侯遭到袭击,天知道是谁干的。
    她吩咐道:嬷嬷,你执我令信,去宣威远侯带上我夫婿的郡守官帽来军营见驾。赖瑾这么无赖,行事不按常理,借威远侯十颗胆子,他也不敢来赖瑾的这里。威远侯不来,那就是藐视皇族,公然违抗公主诏令。
    嬷嬷倒抽冷声,叫道:那娴妃娘娘
    萧灼华的神情冷了下来,说道:那只得给父皇好好去封信了,我们一家都好好活着比较好。赖瑾的这招互相伤害用得颇妙,她也可以与父皇互相威胁。父皇能捏住母妃,赖瑾手里有两万精兵猛将。
    以成国公府的家风作派,父皇敢堵她不能说动赖瑾起兵吗?如今的大盛朝风雨飘摇,承受得起长岭以西之地有人举反旗么,还是当朝公主造反!
    第41章
    她拿赖瑾手里的兵威胁皇帝, 对他有益无害,总是要征询他的意见才好行事。萧灼华写好信,正欲去把赖瑾叫来, 便听到车驾外传来赖瑾的声音:殿下。
    萧灼华说道:请入凤驾说话。
    赖瑾想到萧灼华派出嬷嬷去传威远侯过来见驾, 还让他把郡守官帽还回来,脸上就忍不住笑,心情颇好。他进到马车, 抱拳行了一礼, 在萧灼华左侧的软凳上坐下,说:方才嬷嬷说要去传威远侯来见驾,正巧方先生也要去找威远侯,便让他俩一同前行了,我派了二百兵卒保护他们。
    萧灼华嗯了声,把自己刚写好的信给他, 说:离京半月, 想必父皇心中亦是挂念,写封家书回去报个平安。
    报平安?皇帝才不想要我俩平安呢。你那是添堵吧?赖瑾接过信, 上面写着:宝月问父皇安。离京半月, 一切安好。父皇莫要挂怀,身体为要。瑾待儿颇好, 父毋须担忧。边军两万,兵精将勇,可保安危无虞。不知母妃可安, 儿甚是挂念。惟愿父皇母妃安康无忧,儿臣亦安。宝月公主萧灼华叩首。大盛天承十六年九月初三。
    赖瑾心说:还真是报平安。别人报平安好理解, 萧宝月报平安, 就有点怪。还兵精将勇, 可保安危无虞。这话皇帝看起来会有点扎心的。
    萧灼华指向母妃安康无忧,说:若不安呢?她的手指落在边军两万上。
    你威胁你爹?赖瑾震惊了,问:他拿你娘威胁你啊?
    萧灼华点头。
    赖瑾在心里骂道:狗逼皇帝不做人。这跟那些屁本事没有,天天打老婆威胁儿女拿钱的爹有什么区别。那种爹还只是让女儿给钱,狗逼皇帝是让女儿去死。简直了!
    萧灼华瞧见赖瑾怒不可遏的模样,心头亦是忐忑。毕竟那是赖瑾的兵,用武将的兵去威胁皇帝,不臣之心,是会招祸的。她说道:若不妥,此信作罢。
    赖瑾把信还给萧灼华,说:离京这么久,是该报个平安。
    萧灼华望向赖瑾,说道:谢谢。愿为她担此风险。
    才刚离京,不是很稳,赖瑾不好向萧灼华保证些什么,说道:会好起来的,且安心。他顿了下,说:我此次来,还有一事找你。
    萧灼华说:请讲。
    赖瑾说:你看啊,我俩成了亲,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要是强大到非常厉害,别人就不敢来欺负你了,得供着你,求着你。
    萧灼华瞧他一瞬间变成说客模样,下意识心生警惕,眼带疑惑地看着赖瑾,说:请直言。
    赖瑾问:你想不想要有作为,干一番自己的事业。
    萧灼华眼里的疑虑更深,浑身都下意识崩紧了,再次说:请直言。
    赖瑾看萧灼华的脸色都变了,不知道她脑补到哪里去,说:是这样子的,我们去边郡,其实是去开荒的,只有兵不行。你看我带过去的两万多人,清一色全是汉子。
    萧灼华更糊涂了,问:你意欲何为?
    赖瑾说:你稍侯。他掀开帘子,喊:阿福。
    阿福早已等在马车旁,将捧着装有裤子、鞋子、衣服的托盘交给赖瑾。
    赖瑾把裤子展开给萧灼华看,说:这叫裤子。如果当初柴绚在朝堂上穿了这个,哪怕被我扒了裾裙也不会露腚,受那等羞辱。他又撩起自己的裾裙,一直扯到腰。
    萧灼华倒吸口冷气,吓得赶紧别过脸去,就怕看到什么不雅的东西。
    赖瑾说:你回头,不会走光不会有不雅。我们是夫妻。
    萧灼华的脸刷地通红,又想起这一路,他都没有失礼之处,似是有话说,犹豫了下,扭头,便看到赖瑾撩起裾裙后竟然还捂得严严实实的。她抬眼看向赖瑾,又再看看他的裤子,问:你究竟意欲何为?
    赖瑾放下裾裙,整理好仪容,说:衣食住行。衣排在食前面,可见何等重要。缝制衣裳,不需要力气,女郎更为何适。养兵,每年的四季衣裳,即使一季只有两件轮换,一年便是八套,十六万件,这数量还得上升。
    萧灼华说道:宫时的禁军,我府中的府兵,都是他们的母亲妻子姐妹所缝制的。街面上有成衣铺子,亦可购买。
    赖瑾说:我手下的兵,老家都在清郡、尚郡,相隔的距离可以说是横跨大盛朝。边郡也没有成衣铺子。我叫孙潜去我四姐那订了五万套,但也不够穿的。
    这是项可以长长久久做的大买卖,很赚的。你算一下,一年仅供应我军中,目前为二万七千人,衣服、裤子、鞋子、袜子四件套,一年四季,每季两套轮换,算下来便是八十六万四千件。即使每件你只赚三个铜钱,那也有二百五十九万余钱。
    萧灼华:
    赖瑾接着说:军中汉子的衣裳,寻常妇人皆可缝制,招进来就可以用。即便不会,教教就成了。我可以沿途剿匪招兵,你也可以让嬷嬷在沿途招募穷苦妇人。包吃住,月钱一千,你是公主之尊,那些穷困僚倒走投无路之妇人跟着你,亦是个依靠。
    草原多牛羊,还可以做皮衣卖高价。其利是制作军服的十倍、百倍。我在长岭县救了一个叫郑县尉下到牢狱里的毛皮商人,他有现成的上等皮料渠料。你让手艺精湛的人加工成皮裘,转手就是暴赚。我们有兵,在草原圈一块地盘,养牛羊、兔子,还可以养狼、狐狸,卖上等皮裘。
    萧灼华说:草原骑兵来去如风,恐劫掠。
    赖瑾说:打仗的事,交给我。他们敢来劫,正好可以抢他们的马。
    萧灼华问:若卖不出,当如何?
    赖瑾说:有需求就有市场。不想光腚,就得买裤子。这裤子别人也可以做,生意做不长久,但你供应军中,也是个进项,还能帮我解决桩麻烦。赚钱的是皮料生意,往后还可以卖肉干。我们守在边关要地,一边是草原,一边是大盛朝,可以把大盛朝的东西卖到草原,再把草原的东西卖到大盛朝,赚中间的差价。一些不容易保存的、利润大物货,自己加工,把这一层加工的钱也赚了。我有军队护航,你又有身份地位,自己就是靠山,现成的便利。万事俱备,只差招工。
    萧灼华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便是你选择去边郡的原因。
    赖瑾说:对啊,边贸生意,从来都是很赚的,只是风险大,但我们有兵保驾护航就不怕啦。
    萧灼华想了想,也觉得可行,问:欲招多少人?
    赖瑾说:多多益善。你负责招女的,我负责招男的,只要有手有脚能到边郡能干活都能招来。就算是牢里的犯人交给我,我都能拉去修桥铺路。要想富,先修路。路通了,商贸往来做起来才有赚。
    萧灼华见赖瑾对行商做买卖说得头头是道,不由得有点恍惚。他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自己一个公主,竟然坐在马车里商量商贾之事。她竟然还觉得可行。
    赖瑾顿了下,说:再加一条,凡入边郡藉者,不收人头税、田地税,种植任何农作物都不需要交税。边郡的税,只收交易税,有买卖交易才收税。边郡土地贫瘠,全靠从其他郡县买粮,加上运费就是高价,自己能产一点就赚一点。至于该往朝廷交的那份税,我们如数上交就是。
    萧灼华思量道:招人之事,过了赵郡再办。
    赖瑾说:哦,对了,招到人,叫他们放心路上的安全。前面有大军扫荡匪寇开路,后面还有三千后军垫后,如果有谁敢在路上行抢劫偷盗之事,抢劫的脑袋砍,偷盗的砍手。如果有无家可归的孤儿,或者是遇到孩子多养不活的人家,也可以收留或买来。我们家里的钱,你随便取用。军中开销,我那里是够的。在路上剿匪有进项,等到了边郡,把关税收起来,更是财源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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