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瑾问,谁啊?
    柴伍。
    赖瑾满脸莫名,柴伍又是谁?
    阿福说:公子,柴绚的贴身小厮就叫柴伍。都是贴身小厮,都在宫门口等过自家当郡守的公子,马车还离得近,想不认识都难。
    赖瑾挺纳闷的,柴绚的贴身小厮来这里找山匪干什么?总不可能是跑来探亲吧。
    他随即一醒,不会是想找山匪买我的人头吗?他的脑子转得飞快,是不是他们找秃子寨的人买完我的人头,再嫁祸给狮王寨、金刀寨,再让县尉灭了这两个寨子交差,他们就能安然无恙全身而退了。
    齐仲望向赖瑾,暗暗惊叹将军可真会想,天天担心别人害他。他再一想,说道:不无可能。
    赖瑾告诉阿福、阿寿,严防刺客!我周围一箭之地,出现一只可疑的蚊子都得给我钉死了!
    阿福、阿寿的身家性命都在赖瑾身上,恨不得三箭之地的危险都扫得一干二净。
    齐仲心说:倒也不必如此。瑾公子周围真是层层防护,派来的全是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沐千总就住在隔壁帐篷寸步不离地守着,公子嚎一嗓子,他就能冲进来。
    赖瑾在两万大军中,又有这么多人保护,对自己的安危还是放心的。他紧张了一下,就又琢磨上了,要是把柴伍跟山匪一起逮了,我看英国公怎么交待。
    他找齐仲确定:山寨位置,上山路线都探清楚了?
    齐仲说:有三条道。前山有一条,后山有一条,还有一条新建的栈道。我瞧着,有车轮反复碾压过的痕迹,车辙印很深,运的东西份量不轻,秃子寨中很可能囤有东西。公子多给我几日,我带人摸进寨子,定能探个分明。
    赖瑾说:摸清楚秃子寨的位置就行了。兵贵神速,我们的兵力有绝对优势,拖延只会给对方留下充足的准备时间,对我们不利。
    他当即让阿福出去传讯,把千总、佰长都叫来。
    他等候的时候,按照阿寿的描述,给柴伍画了张画像,挂悬赏。他想着秃子寨的寨主也得给个牌面,顺便安排上,不过因为他们几个都没见过,且攻到山寨后找寨主还是容易的,就没画画像。
    赖瑾等千总、佰长们都进了帐篷,让阿福把自己画的画像给他们看,说:这人叫柴伍,是柴绚的贴身小厮,这会儿就在秃子寨中,要买我的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帐中哗然。
    当场就有人站出来,叫嚣着要先宰了他们。
    竟然敢买他们将军的项上人头,活腻了!柴绚要是在这儿都能宰了他!
    赖瑾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虽然我们要打的只是个小山寨,但对方有山寨据险以守,人数有千余之众,甚至可能更多,所以绝不能有丝毫大意。大军全部出动,一举拿下秃子寨,连只鸡都不准跑了!抓住柴伍,死的赏金子五两,活的,十两,跟秃子寨寨主一个价!
    一两金子是一万钱,一个兵卒一个月的俸钱才两千钱,另外还有几十斤米、一匹粗布。最重要的是,金子是个稀缺物,兵卒平时很难见到,而且它携带方便,对行军跋涉丝毫不造成负担。这诱惑力很足。
    众人齐声应道:喏!这下不仅是要找对方算账、立军功,还有悬赏,战意一下子就起来了。
    赖瑾又让齐仲把上山的路线告诉众人。
    这些千总中,年龄在三四十岁之间的都是上过战场的,带兵老道,打仗的经验足。赖瑾很快便与他们商议好包围和进攻路线,以及安排留守。
    虽然说着是全军出动,可大营还是要守的。不说带的粮食,赖瑾带的钱财装了一百多车。铜钱一箱箱的装得满满当当的,丝绸素缎也拉了极多,还有一箱金子。要是丢了,他去哪哭去?于是留下沐耀守着大营。
    沐耀想要跟着赖瑾出战,怕他出事。
    赖瑾说:这些钱就是我的命,要是钱没了,就不活啦。
    这话听着有点洒泼,可在座的千总都知道这些钱财关系的何止是将军的命,还是他们全军上下去到边郡以后的开销。
    沐耀深知这些财物的重要性,不放心让别人看守,再看老贾也寸步不离地守着赖瑾,紧跟在赖瑾身边的两位千总也都是忠心耿耿之人,于是抱拳,祝公子凯旋。
    商议妥当,赖瑾下令:集合大军,两柱香时间后,出发夜袭秃子寨!
    什么叫夜袭,就是悄悄地摸过去偷袭。
    偌大的军队,连火把都没点,动静压得低小。大军穿的是皮甲、布鞋,在不刻意踏步发出响动的情况下,还是能够做到声音很小很轻的。
    傍晚时分才烙了两天的饼发下去,这会儿连发粮的功夫都省了,集合非常迅速,不到一刻钟便已经集合好、作战命令、悬赏都下达到位。柴伍的画像更是在全军什长以上级别将领中传了一遍。对于什长级别以上的来说,十两金子也是一笔小钱财,最重要的是,这是入将军青眼立功晋升的好机会。
    大军趁着夜色,照着月光,借着树木的掩映,悄悄地朝着秃头岭出发。
    赖瑾换上自己的铁制盔甲,骑马走在大军最中间,在老贾、阿福、阿贵、阿寿等作为内层圈保护,再由赖忠、沐翔两位千总率领的人形成的外圈保护,跟随大军往秃头岭去。
    他的身边,还用绳子拴着狮王寨的几个巡逻山匪。
    礼尚往来,狮王寨的人领了大军去秃子寨,秃子寨的人怎么也得还回来,不然多亏啊。
    第18章
    陈麻子的双手反绑捆在身后,脖子上还套了根大拇指粗的麻绳,麻绳的另一端拴在马背上,跟在马后面走得踉踉跄跄得,困得脑子都转不动了,腿肚子也直哆嗦,吓的。
    大清早,天朦胧亮,他出完练操便带着兄弟们下山巡逻,在布陷阱的时候,看到大军过境,一个手滑没拉住绳子,手里的滚木滑了下去。
    滚下去的滚木又将一堆滚木撞翻,继续将下方的石头堆也一起撞下了山。
    这些滚木落石连环撞击本来就是为劫道准备的,已经试过很多次,绝不会出现偏差。
    山下路过的军队,当场砸翻五六辆粮车,躺了十几个,还有一些躲得快、有粮车挡住才捡回条命。
    之后,大军停下,就地驻扎。
    上午出的事,晚上便全军出动攻打山寨了。
    要不是他机智,把祸水引到对面的秃子寨,狮王寨就完了。
    陈麻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山贼,一直干着盯梢放哨的活计,眼力还是有的。
    这支军队,别看领头的是半大的毛头小子,底下的兵将瞧着就不是县里的兵卒可比的,一看就是朝廷的正经军伍,全是精兵猛将。
    这支军伍剿完秃子寨,回头会不会顺便把狮王寨一起薅了?领头的孩子看着傻,底下的那些将军,还有那个方先生幕僚可不是傻的,未必会信他的话,说不定将计就将,把几个寨子都端掉也不无可能。
    陈麻了满心忐忑,却是无计可施,唯有快步跟上,以免套了脖子上的绳子勒脖子。
    他身后的几个喽啰来来回回跑了一天多时间,饼都没吃一块,水都没喝一口,又渴又饿又困,不要说捆得结结实实还套着脖子,放开他们,让他们跑都没劲儿了。
    秃头寨的人瞧见朝廷大军驻扎在山下,如临大敌,寨主郑弘立即派出眼哨打探。
    很快出去打听消息的眼哨便回来了,告诉他,寨主,山下的朝廷军队驻扎在河对面的狮子岭,挂的是成国公府的鹰扬旗。狮王寨的人用滚木落石砸了底下那支军队,当场死了三个,伤重八个,还有好些轻伤的。下午他们中有一个千总率军,带着尸体,直奔长岭县去了。
    郑弘听完眼哨汇报,再结合之前听到的消息,心里便有了数,挥手让眼哨再探,说:盯紧些,若有动静,随时来报。
    坐在郑弘下手处的谋士咝了声,说:成国公府?莫不是去边县的赖瑾?
    郑弘的嫡出兄弟郑钰就是长岭县尉。
    这长岭县处于西去的必经之路上,无论是到西南、西北都得先过长岭县,往来的豪商、官员极多,消息自是灵通。从陈王造反,太子府、陈王府满门皆殁,到成国公府的赖瑾封镇边将军和郡守之事,自京城一路传过来,闹得沸沸扬扬,寨子里的人俱都有所耳闻。
    郑弘点头,道:应当是他。
    谋士长松口气,轻哂一声,笑道,赖瑾带兵路过,叫不长眼的东西给砸了。砸人的是狮王寨的人,关我们秃头岭什么事?他们分出一队人带着尸体去长岭县,分明是要找县里要说法。这跟匪有关的事,处理的是县尉。
    郑弘的心头一动,说:先生有何高见?
    谋士说:听闻赖瑾这小子人小脾气大,目中无人,极为嚣张,便是在朝堂之上也敢冲咳这对英国公府的绚公子来说,极不光彩,他们也不好多说道,便把这事略过去。
    郑弘明白谋士是指哪件事,说:这两家都是拥兵十万的国公府,我们可掺合不起。十万之数,还只是明面上的,不包括他们所掌管的郡兵、县兵、养的私兵。
    谋士说道:可如今赖瑾自己送上门来了。他那么不吃亏的性子,如今叫山匪给砸了,脸上哪挂得住,瞧这架势,分明是想逼县里剿匪。
    郑弘看他一眼,已然明白,这里面大有可操作的余地,示意他继续说。
    谋士继续说道:郑县尉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出兵配合他们到狮子岭剿匪。长岭县兵跟成国公府的兵马混在一起他话说到这里,声音一转再转,手上还比划了个一锅端的动作。
    郑弘闻言明白过来,也笑了,两万大军打狮子岭,对面两个寨子把老弱一起加上,才三千来人,哪挡得住,这一剿,只怕就没了。
    谋士点头,剿了匪,县里有了交待,县尉再把他们引走,这事就算完了。这条通往长岭县的要道,到时候全落在我们的掌控中。若是他的眼中颇有深意地看向郑弘。
    郑弘也笑了,说:若是想向绚公子卖好这剿匪,兵慌马乱的,山里的陷阱又多,狮子岭的地势又险,赖瑾有个三长两短的,也只能怪他自己火气太大,不好好赶路,跑去剿匪。他死在剿匪之中,而匪又让他剿完了,成国公府既然想罪怪,也只能拿狮子岭的山匪出气。
    谋士应道:寨主所言甚是。
    郑弘让谋士亲自跑一趟县里,找郑县尉通通气,务必让成国公府跟狮子岭打起来,再看看怎么安排人混到赖瑾身边去。
    谋士前脚刚走,把守山道的人过来禀报,京城的柴府来人了。
    郑弘赶紧亲自迎出去,一眼认出来人是柴绚的贴身小厮,立即把人请进去,待落坐上茶过后,才说道:有什么事,你们递封信知会一声,小的赴汤蹈火也必将事情办得妥妥贴贴,怎劳您亲自跑一趟。
    柴伍的年龄不大,但能做贴身小厮的,那都是心腹中的心腹。在英国公府是仆从下人,待奉命出来办事,那代表的是英国公府,派头自是拿得足足的。
    他撩起眼皮看了眼郑弘,从怀里摸出封信递过去,这事能叫别人来送信么?赖瑾在京城的时候,找不到机会下手,至了这长岭县,山高林密,到处都是匪寇,即便他有大军随行,难保什么时候山上掉块石头就正好砸中他了呢。
    郑弘展开书信,是柴绚的亲笔信,指名点姓要赖瑾的人头,心中便是猛地一颤,道:这这来得也太巧了吧!
    柴伍以为他是怕了,说:怎么?这会儿不赴汤蹈火了?
    郑弘说道:岂能,委实是伍爷来得实在太巧了,如今天赐良机在前,正是取赖瑾性命的好时机。
    柴伍心头生疑,问:此话怎讲?
    郑弘说:想必您也瞧见了山下驻扎的鹰扬军了吧。
    柴伍点头,说:瞧见了。为了避开他们,还特意绕至难行密林小道,差点踩中山匪的陷阱丢了性命,想起来就叫他很没好气。
    郑弘把赖瑾中了狮王寨的伏击,如今要打狮王寨,以及自家的安排告知了柴伍。若是伍爷信得过小的,不妨在寨子里小住几日,待有了确切喜迅,再回京向绚公子禀报。
    柴伍也想亲自看着他们办事,以免让这帮人唬弄了,回去后挨削。他点头,好说。
    郑弘又说道:成国公府拥兵十万,眼下就有两万大军囤积此处,若是稍有闪失,我郑家满门怕是要赴陈王后尘。陈王都能让成国公府灭满门,一个郑家算什么。我冒这么大的险,白干?
    柴伍听出郑弘是要好处,暗暗嫌他贪得无厌,只是如今要用他办事,也不好太摆脸色,说:去岁不是刚给了你们两千套皮甲兵械吗?那可是军中匠人亲手打制,比起南卫营所用的也不差。
    郑弘说:若是对面的两个寨子没了,咱们这长岭山要道落进国公府的掌控中,两千人守不过来,且这么多人要吃喝拉撒,实在过于费钱。
    柴伍说道:待事成之后,我会禀报公子的。他何时少过你们好处?
    郑弘嘴上应着:那是!扬声道:来人,备好酒好菜叫舞姬都上来伺候伍爷。趁着柴伍分神没留意,把柴绚的亲笔信塞到袖子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信就派上用场了呢。
    柴伍在柴绚跟前做下伏低,跟狗似的,难得出趟远差能装大爷,自是摆足了场面,让人好吃好喝美人相伴伺候着。
    郑弘亲自作陪,一边灌着酒,一边套着话,打听京城的局势,也难免多喝了几杯,倒也让他听出了些消息。
    柴伍叫道:赖瑾竟然看上了宝月公主,若是叫他活着,万一陛下赐婚将宝月公主许给他,宁王有了成国公府扶持,哪还有梁王什么事。我家大公女,那可是要做皇后的,谁敢拦路
    郑弘附和道:必不让赖瑾活着走出长岭县。
    柴伍说:知道就好。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这计,颇好
    一顿酒,吃到深夜。
    随柴伍一起来的几个壮仆,也喝得人事不醒,让山匪们扛进客房休息。
    郑弘琢磨半响,觉得赖瑾既然卷进皇储之争中,柴绚的信,怕是英国公授意。那就必定不能让赖瑾再活下去。他决定,等天亮,自己亲自进县城一趟。
    他喝了酒,却不至于大醉,也有些上头,早早地睡下了。
    睡时,还在琢磨京城里的事。
    睡到迷迷糊糊中,忽然想到好像遗漏了什么,又醒了。他坐起身,心说:漏了什么呢?正在思量间,外面突然响起喊杀声,有喽啰来报,大当家,不好了,朝廷大军攻到寨门前来了,后山小道也全是他们的人。
    郑弘跳起来,叫道:我干!大军都杀到寨子来了,你们才发现啊话出口,顿时明白自己刚才遗漏了什么。今晚巡夜的没有来汇报!
    这怕是蹲在山道上放哨巡逻时,让人把脑袋摸了去!
    真是喝酒误事。他叫道:赶紧迎战,让所有人顶上前去,探清楚来了多少人。郑弘飞快地穿上衣服,拿起武器,脑子里也在飞快盘算:这不是要打狮子岭吗,怎么打到秃头山来了?莫不是柴伍过来时让人瞧见,给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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