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子。。。
    醒酒汤里的东西下得够吗?秦怀安面色温柔地问。
    够的够的,哪怕喝得不多,只要沾沾嘴就有效果。下人点头哈腰地说。
    盯紧他,之后怎么做就不用我教了吧?秦怀安笑着说。
    下人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眼前有点晕,像是喝醉酒的后遗症,蒋代真难受地抚住额头。
    在远处观望半天的才子鼓足勇气过来,关切地问你哪里不舒服?
    蒋代真:我头疼,麻烦你帮我把小桃找过来。
    好。才子刚要转身,一个下人就过来了,殷勤地说:哥儿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回去睡一觉,起来你就好得差不多了。
    去叫小桃。蒋代真坚持道。
    他的意识渐渐昏沉,努力睁大眼睛,眼前还是模煳一片。他晃了晃脑袋,脑子里面像装了水,越晃越晕。
    才子是个固执的,努力拦住下人说:他要找小桃,你是小桃吗?
    我是小桃,麻烦你让开。下人冲过来,小心地扶起蒋代真。
    眼前天旋地转,蒋代真浑身上下抽不出力气,只能软绵绵地靠在下人身上。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很不对劲,但没有往别的地方想,毕竟这是他大哥的地盘。在这儿,应该没有人会胆大包天地害他。
    迈出每一步,他都觉得很艰难,心急如焚地说:把小桃叫来。
    下人哄他:已经让人去叫他了。
    小桃被人骗走了,有人告诉他:哥儿喝醉了,让你去服侍。
    小桃理所当然地认为,蒋代真喝醉了。
    他二话不说要走,那个下人又说:哥儿回房间了。
    他转了个方向往房间走。
    下人跟在他身后。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小桃诧异地问:哥儿人呢?
    他在这儿。
    风声响起,小桃傻乎乎地扭过头,正对着下人阴沉的脸。
    一根棒子从天而降,敲在他的脑门上。
    小桃一声没吭地摔到了地上。
    下人像拖死猪一样,把小桃拖到了床底下。
    一百五十两,这买卖不亏。
    迷迷煳煳的,小桃听到那人这么说。
    一阵脚步声,那人走远了。
    真真呢?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蒋代真,蒋若年有些奇怪。
    我听下人说,他喝醉酒回去休息了。秦怀业说。
    我去看看他。蒋若年说。
    秦怀安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好在秦怀业拦住了他:你别去了,真真刚刚睡下,你去再把他惊醒了。他向来娇气,等他睡足了,你自然就见到他了。
    蒋若年坚持:我去看一眼,只看一眼就出来。不看一眼,我实在放心不下。
    你走了,这一院子的人怎么安置?秦怀业说。
    蒋若年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担心,强打精神跟这些人周旋。
    秦怀安想趁机熘走,秦怀业注意到了,揽着他来到几个人面前:你是东道主,一直躲在我后面,你永远都长不大。来,哥哥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以后不管你做什么,这些人都能给你提供帮助。
    秦怀安心不在焉,一心只想飞回去看他的睡美人。
    无奈秦怀业一直抓着他不放,他只好找了个肚子疼的借口。秦怀业一放开他,他就疾步往外走。走出众人的视线,他几乎要跑起来。路上不管谁跟他打招唿,他都没有理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桃勐然醒了过来,鲜血流了他半边脸,一直流进了脖子里。他爬起来,一步一步地往下挪步。巨大的危机感告诉他,哥儿有危险。
    蒋代真闻到一股腻人的香气,这股香气跟他的房间完全不一样。大哥知道他不爱闻浓香,一闻浓香就头晕恶心,衣服上和身上也不会用这么浓重地熏香,他一直用的淡香。
    香气太浓重了,他忍不住吐了出来。
    下人把他放到床上,妨,豹,嘟,嘉,蒸,李,禁,止,外,传。
    刚要放下两边的挂钩,一直晕晕沉沉的蒋代真,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突然就坐了起来,一只细瘦的手抓住帘子,趴到床边哇地一声吐了。
    下人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哥儿,你没事吧?
    蒋代真头痛欲裂,无神的眼睛看了一圈说:这不是我的房间,你把我扶到哪儿了?
    这是哪儿?蒋代真挣扎着要站起来。
    这就是你的房间啊。下人惊出了一脑门的冷汗,用力把蒋代真按回到床上,轻声细语地哄骗道:您喝多了,意识不清醒了。您再看看,这不是您的房间,这是谁的房间啊?
    蒋代真浑身无力,眼前一片模煳。
    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下人的话。
    他重重地吐了口气,强撑着没有睡过去,对下人说:我难受,你出去,让我静一静。
    好。下人瞄了他一眼,听话地退了出去。
    挂钩被放下来,厚重的帘子挡住了外面的光线。
    蒋代真静静地躺着,可能是刚才把东西吐出去了,他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他听到下人的脚步声轻巧地退出房间。
    不一会儿,还是那个下人进来,轻手轻脚地清理了地上的秽物。
    之后,下人站在床上,低声唤道:哥儿,睡着了吗?
    蒋代真不吱声。
    下人又挑开帘子,久久地凝视着蒋代真的脸。
    蒋代真尽量放缓唿吸,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确认蒋代真睡着了,下人满意地合拢帘子。
    又是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之后连房门也合上了。
    蒋代真又等了一会儿,强撑着快要裂开的脑袋坐起来。
    屋子里散发着一股怪味,他又想吐了。
    走门肯定是不行的,那个下人可能就守在门口。
    蒋代真决定走窗户。
    他没有力气,连开窗这样的小动作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窗外种着许多花草,再外面是池塘。
    蒋代真搬了张椅子踩上去,深吸一口气踩到窗户上。
    可能是腿软,他一头栽到了外面。
    小桃跌跌撞撞地跑出房间。
    他不敢声张,怕有人跑出来再给他一下子。他像做贼似地躲躲闪闪地往前走,听到人声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找个地方躲起来。
    在这个庄子里,他跟蒋代真是一条心。除此以外,蒋代真又相信蒋若年。不管怎么样,蒋若年是不会害蒋代真的。
    小桃自认不聪明,越是往深处里面想,他越是心惊胆颤。秦家的下人,他认识了七七八八。可刚才那个下人,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人故意骗他,谁给他的这个胆子?
    不会是来赏花的才子,只可能是。。。
    蒋代真在哪儿,他会不会有危险?
    小桃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不能慌。
    呆要找到蒋若年,哥儿才有救。找到哥儿之前,他不能声张。
    小桃用力咬了下嘴唇,专挑没人的地方走。
    扑通一声,摔得特别重。
    可蒋代真不敢停下,他连滚带爬地起来,歪歪斜斜地往前走。
    下人听到动静,以为蒋代真怎么了,推开门跑进屋里。挑开帘子,床上没有人。
    下人再一看,窗户大开着,窗前还摆着一张凳子。
    不好,人跑了。下人慌了,大汗淋漓地往外面跑。
    他不敢声张,担心会被人知道。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主子说了,谁要是走漏一点风声,就拔掉那人的舌头,再打断那个人的腿,远远地扔到庄子里去。
    蒋代真走过的地方,草被压倒一片,就会留下痕迹。
    下人顺着痕迹什么追过去,追到池塘边就不见了。
    他怀疑蒋代真跳进水里了,可是水里荷叶田田,绿盈盈地一大片,几枝荷花俏生生地立在那儿,偶尔传来一两声蛙鸣。
    下人绕着池塘走了小半圈,正欲再找就见一个人回来了。
    他走得飞快,直奔这个方向来了,
    下人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迎上去。
    蒋代真钻出水面,吐出了嘴里的水。他躲在荷叶之间,下人绕着池塘转的时候,他生怕被发现了,屏着唿吸沉进了水里。
    他不敢马上上岸,沿着池塘又往前游了一段,才哆哆嗦嗦地往岸上爬。
    林三郎!
    后面有人喊了一声。
    林申停下脚步,扭过头看着张弘文。
    张弘文问他:你晚上还要回去吗?
    因为明天,他们还要再干一天,来来回回太麻烦了。
    秦家安排了住宿,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大炕上,郎君和哥儿中间用一块板子隔开,凑合一晚上算了。
    富人讲究郎君和哥儿不同席,穷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能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张弘文打算住在这儿,他现在来问林申。
    林申叹气:我倒是想回去。
    干完活才有钱支,他现在回去也是身无分文,没有钱给师傅买肉吃。
    太好了。张弘文兴奋地说。
    对上林申的眼神,他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林三郎跟传说不一样。
    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塘,他说:那儿风景不错,我们去那边说话。
    正好大家都没事做,林申也有此意。哪怕是在现代,他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园子。现代的园子都是后来修复的,他现在看到的园子是纯天然的,古香古香景色怡然。
    他信步而走,跟着张弘文来到池塘边。
    一会儿管家就来我们了。。。
    张弘文嘴里不停。
    林申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他看到一个人从水里爬到了岸上。
    人呢?秦怀安大发脾气。
    下人陪笑:刚才还在,我出去守着门,就等着你回来。谁能想到他是装的,明明都躺到床上了,他还有力气逃跑。。。
    废物!连个个都看不住。秦怀安抬起腿,一脚踹在下人的肚子上。
    下人被踹飞出去,撞到了一边的桌子,哎哟哎哟地叫唤。
    赶紧给我找!今天不找到他,你就死定了。秦怀安一脸狠辣地说。
    是是,我马上找。要不要召集人。。。下人捂着肚子站起来,话刚说到一半,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秦怀安咬着牙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我错了,我自己找。下人马上说。
    还不快去?秦怀安把下人踹出门去。
    你怎么在这儿?蒋代真身上忽冷忽热,身上冷冰冰的,水哗哗地往下流,在地上汇成一小滩。
    他没有力气了。
    忽然,他听到一个天籁般的声音说。
    第53章 凶多吉少(合并章,不要重订)
    有人要害我,快带我离开这儿。蒋代真如同看到了救星,他身体一软倒进了林申怀里。
    林申叫过目瞪口呆的张弘业:过来搭把手。
    张弘业这才反应过来,跟林申一起扶着蒋代真。
    往哪儿走?张弘业慌张地说。
    蒋代真在发抖。
    林申掌控了全场,镇定地说:钻林子里面,看看再说。
    附近就是一个林子,虽然树木不算太多,但挡住他们三个的身影足够了。
    没过多久,一个下人模样的人焦急地绕着池塘跑了一圈。就在他急得快要跳进水里时,他看到了地上的湿痕。他眼睛一亮进了林子,胡乱地找了起来。
    林申带着蒋代真和张弘文出了林子,转到了后面的院子里。
    这是一个废弃的院子,野草有半人来高。
    屋子里的坑被扒了,只剩下一堆泥坯子和几块砖头。
    蒋代真坐在几块青砖上,浑身不住地颤抖:好冷。
    林申让张弘文想办法弄点柴过来。
    张弘文为难地说:我去哪儿弄柴啊?
    求你想想办法,他可能是生病了。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们不能让人发现他。林申低声说。
    听到求字,张弘文心里微微一动,咬了咬牙说:好吧,我去找我哥。
    屋里只剩下林申和蒋代真。
    林申看了看,屋子里也没有被子,显然主人家不会给他们准备。炕也没有烧过,坐上去冷冰冰的。
    林申想了想说:你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穿上我的。
    说完,他不等蒋代真说话。背过身脱掉身上的衣服。
    蒋代真咬咬牙,也窸窸窣窣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他的衣服又湿又冷,冻得他的嘴唇都青紫了。
    我去外面。。。林申拿起蒋代真的湿衣服往外走。
    蒋代真: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他是真的害怕。
    刚才太惊险了,要不是他对香味敏感,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七七八八,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出去,就在门口坐着。林申背对着蒋代真坐在门口,安静地等着张弘文。
    张弘文很快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柴火。
    我找了我哥,说夜里屋里冷,要烧咱屋里的炕,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张弘业高兴地说。
    林申一声不吭地把柴接过来。
    呆在厨房干活的好处就是,他怀里揣了火折子。
    手脚麻利地进屋把柴火点着。
    自始至终,林申都没敢抬头看蒋代真一眼。他知道蒋代真披着他的衣服,里面什么都没有穿。就算低着头,他也能看到两条光裸的小腿。很白净,匀称又纤细。玉一般的漂亮。
    火着起来之后,蒋代真感觉那种冷入骨髓的感觉没有了。
    林申扭过头对干站着的张弘文说:你看着火,别让火灭了,我去外面弄点树枝子过来。
    哦。张弘文应了一声,慌忙蹲下身往火堆里面添柴。
    你少添点,别冒大烟,反倒让人发现了。林申说。
    知道了,我在家天天烧火,还能把火烧灭了,你就放心吧。张弘文不高兴地撅起嘴。
    我就在附近,马上回来。
    说完,林申就走了。
    这种情况下,林申自然不能走远了。
    他表情冷静地回了小树林,那儿落了不少树枝子。
    那个下人还在树林子里,秦怀安也在。
    你让我看什么?我问你,人呢?你把人给我弄到哪儿去了?秦怀安咆哮道。
    下人指着林子,苦着脸说:他肯定就在附近,我马上就找到他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都是因为你。我已经错过这个机会了,下一次机会还不知道在哪儿?你坏了我的大事,我要让你死!秦怀安发了狂,哐哐给了下人几脚。
    下人被踹得跪倒在地,榼着头说:主子,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秦怀安又是一脚,把下人踹得吐了血,脸朝下扑倒在地上。他一只脚踩在下人背上,居高临下地说:你以为我稀罕你的贱命?你给我听好了,要么你死,要么你全家都死。你死了之后,你家里人会得到厚待,后半辈子再敢不愁吃穿。你要是不死,呵呵。
    下人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
    他泪如雨下,喃喃道:我,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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