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怀捂着自己的腰,脑袋埋在蔺池双肩膀之上,只是那肩一耸一耸地,念双,哈哈哈啊哈哈哈~
    先,先上马车,哈哈哈哈哈哈哈~钟令怀笑得根本停不下来,蔺池双闻言,弯身将人公主抱起,入了马车。
    云中城通往泾水湖的青石道上,悠悠然驶过一辆精致高雅的马车,两窗之上悬着泛光的绉纱遮挡,车顶立着渊王府的标志,只是车内不断传出爽朗的男子笑声,引得两旁的摊贩走卒频频停下手中之时,余光看一眼那华丽的马车,心中暗想着,这是渊王又有了新宠?
    可笑够了?蔺池双宠溺地看着钟令怀,因握剑长茧的手,轻柔地为身旁人揉着腰侧,让他缓解酸痛。
    嗯,但是,念双说的真的好好笑,我忍不住。钟令怀难得说出一整句话未笑,却又没忍住,哈哈哈啊哈哈哈。
    唔~钟令怀脖颈上的穴位一疼,便说不上话了,这是蔺池双点了他的哑穴。
    额前凌乱的发丝,被人轻轻捋到耳后,不能在笑了,费力,好好休息会,一会还要游湖呢。
    父王,我那句话有这么好笑吗?我说的可认真了。钟念双碎银般的桃花目,望着蔺池双,爹爹如今点了哑穴,只能问父王了。
    没,你爹可能是想到昨夜被猪给拱了,一时忍不住,这么丢人的事,说给你我听,如今这是害羞呢!说至被猪给拱了之时,钟令怀觉得握着自己腰侧的大掌,紧了又紧。
    泾水湖侧,行人纷至,如今春末夏初,这游湖赏花,正是公子佳人成双对的最佳去处,蔺池双见钟令怀直直盯着他,见四处一把捂住念双的双目,低头吻了一下。
    喉中一痛,钟令怀自顾自往前走去,蔺池双,你可以再无赖些。
    爹爹,等我一下。念双松开了握着蔺池双的手,跑到了钟令怀身侧,将爹爹的手撑在自己肩膀上,自己则是学着爹爹那样,为他按摩着腰侧,爹爹,我怎么觉得你是真的被猪拱了,扭到腰了。
    正在走路的钟令怀,停下步伐,略微弯身轻声道,为了自己的儿子,思想不继续被猪带跑偏,念双,咱们别提猪这个事了,我们是来游湖的,不是来提猪的。
    嗯,念双扶着钟令怀走在前处,蔺池双则在后面跟着。
    上了一艘小船,就比平日渔夫打渔之船,大了些许,华丽了些许,码头处,人多了,流言蜚语自然也多,不少人见着蔺池双的儿子与一未曾见过的男子站在船尾之处,船首还站着渊王。
    钟令怀从前才名不显之时,并不热爱出席城中的众公子佳人交流的宴席,如今五年未见,云中城大半公子,怕是知晓那个谱曲凤求凰之人,却不知晓他们口中之人,便是钟令怀,这公子是渊王如今豢养的男宠吗?
    正在帮船夫解绳之手,顿了一顿,拱手向那说话的公子,作了一揖,唇边含笑,倒是让那公子面上红了几分。
    怕是吧,不过倒不是个恃宠而骄的主,姿色上佳,原来渊王竟是好这口。另一位半收折扇的公子,以扇遮面,轻声附和道,说是轻声,倒是让不会武功的钟令怀也听得清清楚楚。
    钟令怀一个正主,听着别人将他当男宠,场面那是极为尴尬,念双小小年纪却也听过男宠二字是为何意,大叔,我爹爹不是男宠,他是我父王的正妻,钟令怀。
    那被说成大叔的二人,正想着自己刚刚及冠,哪里当的上这一句大叔之时,猛然忆起那后一句,这是正妻?!!!!
    他俩本想着这是一个男宠,渊王哪怕知晓他们言语,也教训不了他们什么,却未曾想过,这是那个消失了五年的渊王妃钟令怀。
    钟念双牵着钟令怀的手,将他拉到了船首,父王,刚刚有人说爹爹是男宠。
    钟令怀未曾想过这孩子,如此记仇,好了,念双,不必挂怀,什么男宠啊,人家夸你爹爹好看呢,这才可以吸引你父王。
    蔺池双知晓钟令怀心善,几句口舌之争,之于他,那真是滴水落在冰层之上,起不了半丝风浪。
    蔺池双广袖微移,指着那满泾水湖的荷花,隐隐鼻尖有暗香传来,讲着这泾水湖的蓄水之地与流往之向。
    念双听着无趣,趴在船侧,小手拨动着那些水花,遇见好看的荷花,也会随手折两枝,送给爹爹与父王。
    泾水湖另一侧,一艘高大的画舫之上,吃水线却突然下了许多,湖底足足有三十几个黑衣人,向蔺池双他们所在小船游去。
    爹爹,父王,那是什么。念双指着远处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原本靠在蔺池双肩头的钟令怀,起身望去。
    窄袖微动,三根麻针自袖中射出,湖面上骤然多了一具黑衣浮尸。
    三十几人如同铺天的蝗虫,自水下一跃而起,悬于半空之中。
    蔺池双自腰封之中,抽出一把软剑,内力一入,直似悬流而下,踏舷而上,将黑幕捅出一条道来。
    岸上的地字堂人,见主子有难,纷纷踏水而行,蔺池双如今是下夫郎与儿子,上有敌人围困。
    念双这几年跟着蔺池双,明里暗里接受的刺杀都不少,现如今竟然比钟令怀还要冷静不少,麻针随着内力震出,直往天上的黑衣人射去。
    于念双而言,增长的不仅仅是年岁,还有见识,胆识与武力。
    爹爹,入船舱,地字堂的人,如今已经赶过来了。足尖踏水,抄起一旁的油纸伞,与黑衣人对剑。
    钟令怀退至船舱之内,借着头顶的庇护,借着缝隙往立在荷花上的黑衣人射去。
    黑衣人只是牵制蔺池双与钟令怀,真正的目标,似乎在念双身上。
    第74章 勤王
    和钟念双对招之人,出手狠辣,却处处留有余地,见对面漫天的白粉得来,伞柄一旋,伞面撑了开来,将白粉挡在外面,却也遮挡了自己的视线。
    只见对面有银针刺破伞面,念双内力震破伞面,银针碎成两段,沉入湖水之中。
    双拳难敌四手,避落银针数十根,可身后而来的呢,湖中借力之处甚少,纯拼内力而为,握伞的手腕一痛,一针刺在其上,身子一沉,往水中落去,其余黑衣人皆攻向蔺池双与钟令怀,地字堂之人已经赶来,却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小主人被人劫走。
    钟令怀手臂之上已然出现了几道血痕,蔺池双将周围之人斩杀于船首,搂着钟令怀的腰,越过几叶扁舟,直飞岸上。
    念双,钟令怀见念双被人抗在肩上带走了,忍不住想往前去,却被蔺池双拉住了身。
    远处湖中,地字堂的人,和那群黑衣人相斗,那群黑衣人并不恋战,见人掳到手中,如今人影模糊,快见不着人了。
    先跟我回府处理伤势,念双有地字堂的人会去追,那群人并没有下死手,幕后之人只是为了那念双威胁我,他不会有事。残十受了伤,浑身透湿,身上还有许多,蔺池双并未让他再去追那些黑衣人,将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牵了过来。
    单手扶着蔺池双上了马车,车内因着钟令怀的缘故,特别搁置了一个小箱子,没想到备着就用上了。
    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酒水湿了布巾,目光落在蔺池双的后背之上,刚刚太过着急于念双的事,忽略了两人身上的伤势,他只是手臂之上,挨了几刀,除了疼些,并没有什么,蔺池双的背上血肉自两旁翻开。
    蔺池双也不矫情,直接脱了衣物,将后续的东西,一样一样递了过去。
    泾水湖游玩的公子贵女,因着这件事,纷纷退散,除了满湖的红色与血腥味,寂静无人。
    残一他们传来消息,那群人所赶往的地方是东越国都的方向。
    蔺池双与钟令怀收到地字堂的传信,两人立即赶往东越国都,至于封孜野那边,钟令怀已经飞鸽传书去通知了。
    想起了两年前那场截杀,这两批人应该同一个幕后指使人,将念双带回东越国都,只有一个作用,威胁封孜野。
    与黑衣人同行的钟念双,老实本分地靠坐在车中,双手与双脚并无捆绑,这群杀手倒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安静的小孩。
    念双被这些奇怪的目光打量地实在难受,便难得说了一句,别那么看我,你们没那胆子杀我,我的价值远比你们高,大家安稳些,到了东越,怕是没有这么安稳了。
    这路,念双这辈子都忘不了,这是通往东越的路,多年前他曾走过,也是在这遇上了他父王。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月之后,上淮王朝,宫内。
    密密匝匝的禁卫军,包围了议政殿,议政殿外的汉白玉台阶之上,鲜血铺地,天色阴沉,偶尔迸出的紫色雷电,给这个宫殿,增了几丝热闹生机。
    父皇,立诏吧,去行宫修养,做位太上皇。蔺剑先将一片空白的圣旨放在了高台之上,台下臣子反抗的,都已经诛杀完毕。
    这诏文,儿臣已经叫人拟好了,父皇还是快些将玉玺交出来为好,不然你这一个个娇滴滴地美人,可是要死在你面前了。
    长剑架在了云妃的颈上,用力一逼,血水顺着锁骨就流了下来,沾满了宫装,啧,这么快死了也甚是无趣,来人啊,好好抓着她。
    长剑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了云妃姣好的容貌之上,只是却再也没了之前那般花容月貌,因为蔺剑先将她的肉,一块一块割了下来。
    不孝子啊,不孝子啊!隋淮帝当年如何上位,如今却被人如何逼着禅位,这真是他生得好儿子!
    怎么?心疼了。皇后一身明黄色的衣裳,站在台下,冷眼观着这一切,语气平淡如水,不像是来逼宫的,反而像是将死之人遗言,皇上当年你害我满门,借我之手除去菽妃之时,可有想过,有朝一日,枕边人会如此动你。臣妾也是逼不得已,你也不要怪罪臣妾,皇上,念在往日夫妻情分之上,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再不交出玉玺,那便黄泉路上逢。
    隋淮帝半阖双目,往事历历在目,他忌惮蔺剑先母家,便派幕墙暗杀了满门为显仁厚,娶了她为后,平衡后宫。
    三弟,别那般瞧着本宫,是不是在等蔺池双救你,放心吧,他远在东越,救不了你,你外公被本宫推去远疆,远水解不了近渴。蔺剑先掀了袍子,蹲身说道,原本温和的面庞,沾染了血渍,笑得肆掠,禁欲又血腥,父皇再喜你又如何,你一样斗不过我。
    太子,收手吧,人在做天在看,再不收手,怕是连个全尸都不能留了。蔺如洲眸如浓墨,看不见里面的神色,可周围气势却浑然不像一个阶下囚。
    他这个三弟,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桀骜不驯,就这么一副傲骨铮铮的模样,想蔺剑先,将之毁掉。
    你还在等蔺池双?笑声嘶哑,彰显了这个人狂傲不倦,将剑扔在一旁,赤手空拳将人打了一顿。
    是。
    呵,他来不了。
    不,本王来了。议政殿紧闭的门扉中,突然透出一丝光亮,是外面天色,狂风将门摔地极响,誓要在人心畏惧处,砸出一个深坑来。
    门外有两个身影,一个是渊王蔺池双,另一个,则是钟令怀。两个本来应该身在东越国都,如今却站在上淮王朝的人。
    皇后一个跃身,上了高台,匕首抵在了隋淮帝脖子之上,似有释怀,你还是来了。
    皇后娘娘好像并不吃惊,本王会来。蔺池双牵着钟令怀的手,入了殿中,跨过满地的尸体,走到了蔺剑先面前。
    皇后暮成雪仰天大笑,匕首直接刺入了隋淮帝的动脉之上,顿时血流如注,黄泉路上逢,她并不是说说而已,蔺如洲夺了剑,刺入了蔺剑先的心脏之中。
    一瞬之间,局势逆转。
    第75章 结局
    剑先这孩子,从小就脾气倔,也不知道像了谁,暮成雪徐娘未老红颜不旧,一双柔夷轻抚匕首,血液低落在玉肌之上,犹似红烛滴泪。
    扯去顶上凤冠,目光流连,曾几何时,她也是个被帝王术深陷的小家之女,这宫墙到底还是成了金玉铺砌的牢笼,将她这一生都困在了此处。
    她也为此,付出了一生。
    他总是说,母后,他会让父皇看见他的,为人母者,又怎么能辜负他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早就知晓,前路是死路,可她还是要为暮家的人,讨回一个公道,哪怕是手刃这个她曾爱过的人。
    池双,菽妃一事,的确是我下的手,暮成雪反握匕首,刺入自己胸口,目光落在已经死去的隋淮帝身上,这个人,不论如何,终究还是死在了自己手中,至于儿子,黄泉路上逢,将剑先葬的好些,他生前噗不曾体面,死后。
    死后,总是该光亮些。
    蔺池双与蔺如洲却懂了未曾言语的后话,将两人留了全尸,葬在皇陵旁的风水宝地之上,手足一场,活下来的人,不一定就有多少喜悦。
    暮成雪是个聪明的女人,只可惜这样的女人,只能困死在深宫之中,若是入了朝堂,必为良相。她手刃隋淮帝,一是为了仇恨,二是为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一条死后还能护他儿子风光的路。
    这场逼宫,成或不成,隋淮帝都要死,只是死在何人手中却是不同,她亲手杀他,为蔺如洲留下一条光明之路,一个弑父夺位的名声,比不得救驾来迟的两人。
    这场几个时辰的逼宫,就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朝中的重臣折损过半,这留下的官员,存有异心,也不该重用,只不过,来年春闱还迟,朝中不可无人,还得用着。
    许是天公都不曾看好这场逼宫,那日,大雨磅礴迷人眼,灰蒙蒙的穹苍,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横扫而来,整个上淮的烽烟,在这场大雨之中,灭地干干净净,血水被冲刷进泥土。
    蔺如洲的确知晓蔺池双去东越了,带走了幕墙与韬阁的大半人才。但他不知晓,那只是一个障眼法,蔺如洲能查到之事,蔺剑先必然也可以。
    将计就计,两人只是派了一部分人前去东越,在私下进行对朝臣的血洗,因为蔺池双收到消息,暮成雪竟然在宫外订了两口棺材,一大一小,子母棺。
    除却逼宫,蔺池双想不出其他的解释。恰逢后来封孜野与钟令怀传信,说是东越朝堂动荡不安,想来是东越太子也要对东越下手了。
    如此一来,什么都说得通了,两年前追杀与如同掳人的幕后之人,便是东越太子,如今联手蔺剑先,届时蔺池双无诏无由入东越,必然要引起东越混乱,上淮无人,正好逼宫。
    至于钟念双,不管是蔺池双的儿子,还是封孜野的私生子,都有做人质的理由。
    结果一封飞鸽传书,提前让封孜野救下了钟念双,并在平定东越内乱之后,让暗一等一众身旁人,亲自护送回上淮。
    自己则是留在东越,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摄政王。
    史册后记:
    先太子蔺剑先逼宫未成,先皇后暮成雪及朝中半数重臣,狼子野心,妄图推乱朝纲,赐死罪。
    余臣力推三皇子蔺如洲为新帝,淮历一百九十八年八月,新帝登基,封号为宁,以求千秋永宁。
    同年十月,渊王蔺如洲自请辞去朝中官职,隐居山水,其子蔺念双,赐为雪衣侯。
    钟府之中热闹非凡,封孜野如今成了东越的摄政王,等新帝位稳之时,前来贺礼,顺带也来见见自己干儿子与学弟。
    曾经被人议论命途多舛,远嫁他国的洛晚清,竟一跃成了摄政王妃,并且摄政王独宠她一人,立誓后院再无旁人,成了东越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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