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好起来的。阮雪音说时间最会治病。她还说,会和他一起找到封亭关的答案。
    所有人都这么说。纪晚苓慢道,音色如月光,去年此时月姐姐来瞧我,不知第多少回劝我往前看。数日前御花园中遇柴一诺,他也说,往前看。
    她抬眼望他,但是前面有什么呢。往回看,是逝去,往前看,依然是逝去。他不在了。你也不在了。
    隔着小半茶桌,小段圆弧,顾星朗脑中翻遍二十余年来读过的所有圣贤书,找不到一句一词一字,来回应眼前这番话。
    我很抱歉。
    你很抱歉。景弘元年流言起,那时候你便开始抱歉。与你无关,你抱歉什么?
    三哥薨逝,你为之伤;流言指我,你为之困。有关无关,我都有责任。
    她忽笑了,似乎悲戚,又像感慰。
    半晌。
    此刻我告诉你,我愿意往前看,她向前一步,伸右手,轻拉他左手,你呢。
    顾星朗左手微震。
    纪晚苓眼中有芦叶亦有水光,涤荡了月色,裹着千百日少年往昔奔涌而来。他盯着那些水光月色芦叶影,空气渐滞,时间也滞。
    她复抬左手,至腰间,轻拉束带,翠色裙纱如春水便要漾开。
    顾星朗终于反应,猛抬右手按住她左手,
    打磨出对策之前,我都会好好照顾你。他沉眸,看向拂地那些翠色裙裾,但不是这样。晚苓,我很抱歉。
    第384章 幽兰
    兰膏明烛,华镫错些。
    顾星朗自披霜殿出来,没朝北行,负手疾步,却是往挽澜殿方向。
    君上
    去折雪殿说一声,今夜不过去了。
    是。涤砚低声应,观对方沉郁,不敢多问,扬声唤后面宫人往折雪殿传旨。
    顾星朗看了他一眼。
    涤砚一怔,是。微臣这就去。又回身叮嘱众人:
    好生伴驾回挽澜殿。
    遂一路疾行,走过大半个御花园,终至折雪殿大门口。涤砚进去,迎出来的却是棠梨,
    大人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这般说着,探头朝大门外看,君上今夜不回么?
    涤砚咳嗽一声,低了声量,注意措辞。什么叫回?君上回挽澜殿,才叫回。
    棠梨乍舌,是。
    夫人呢?
    回大人,夫人上月华台了,照例是云玺姐姐陪着。
    那位今夜不来,这位也没在殿中等嘛。涤砚暗忖。灵犀成这样?
    知道了。待夫人回来记得传话,君上今夜还有事要处理,便不过来了。这般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到位,略思忖又补充:
    君上此刻已经回挽澜殿了。这话也得说,忘不得。
    是。棠梨忙应,有些摸不着头脑,诺诺送了涤砚出门,又望一望墨蓝天幕。
    云有些多,怕是不宜观星。夫人竟呆到这会儿还不归?
    阮雪音不在月华台上。
    薄云蔽天,确不宜观星。她一早同云玺收拾了下来,却不着急回,如去年此时般在整个祁宫转悠。
    夫人好久没这时候在外散步了,今夜倒起了兴致。云玺走在近旁,手里提一盏大个儿宫灯。
    这灯挺有意思。阮雪音不答这句,转头打量对方手中宫灯,这么大个头,四面绘图还不一样,凝神再看,画的春夏秋冬?
    云玺抿嘴笑,夫人还是这般好眼力。此灯名唤四季平安灯。
    这名字好,适合夜行。暗夜独行,自然平安最要紧,原来宫灯也有这么多花样。从前却未注意。
    不是夫人未注意,是从前咱们出门,都拿的最普通式样。后来造办司讨夫人的好,开始每隔一段时日送些新巧花样来,偏夫人又不常夜间出门了。
    折雪殿专宠,造办司巴结,顾星朗夜夜来。所以宫灯日盛,却用不上。
    今晚要出来,奴婢本想着旧的用坏再换新的,一拿,发现早先常用那盏竟损了边缘。正正好,便开了库房挑新的,方拣了这盏四季平安灯。
    阮雪音静听,踩着宽阔鹅卵石路面继续往东走。右侧是葱茏茏青草地,已经六月,木叶流香。左侧是一座座殿宇,当然相距都远,走了大半晌才先后经过了漱瞑殿和清凉殿。
    也就经过了两殿之间那条花径。花径尽头正是寂照阁。
    她自无停顿,更没转头,从清凉殿前走过时脚步滞了滞,想起来顾星朗说夜里殿中无人,殿顶那些星辰永远不会被第三人发现。
    夫人想进去看看?
    云玺何等乖觉,脚步有滞,说明心有所感。三月间某天傍晚,君上不就传过旨意让夫人来清凉殿?
    彼时她和涤砚皆候在前庭。
    没有。阮雪音抬步继续向东,黑漆漆,怪吓人的。
    云玺哧一笑,夫人可不像怕黑的人。
    是不怕。阮雪音挑了挑眉。比竞庭歌强多了。
    这般想,嘴上却不表示,转了话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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