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包括立场。
    一通心思流转,却是半个字道不出,终是转了话头问:你可想好了?每道门只给一次机会,今夜这道解不出,以后都不用来了。
    阮雪音挑眉:哪有这种道理?若是一次便能解开的谜题,你们会花费百年才开三道?而且说好了,是你我一起解,怎么变成我一个人了?脑中蓦然闪过数月前在御书房露台上,他答第四道前那瞬间的犹豫,当时竟全没注意,还是说,这第四道门,你已经开了?
    顾星朗转身向正前方石壁走去,并不答话,只闲闲道:走吧,看看你到底将宇文琤那本读透了多少。一壁又交代:去把你身后那两角的烛火吹熄。
    阮雪音这才意识到对方是要去熄灭前面那两角灯烛。她不明所以,依言行动,发现那烛台也是黑曜石所制。四角烛光先后泯灭,殿内更加幽暗,但维持住些微亮度的却不仅是黑曜石表层淡淡的红蓝光。
    她看得非常清楚,就在最后一道烛火熄灭的同时,石壁之上开始浮出一些青金色线条,越来越多,渐渐自成形态,约莫也就用了几息时间
    殿内巨大的四壁表面赫然出现数量难辨的青金色骏马,或奔腾或静穆,形貌各异,栩栩如生,竟似一幅全然立体的千骏图。
    或者,万骏?
    但与其说是图,不如说是浮雕。肉眼看去,那些线条全无凹陷,也无凸起,而阮雪音确定它们是被刻上去的
    同曜星幛、山河盘左下角青金色的时间录刻一模一样。肉眼不可见但触手能感知的轻微凸起。就是这样的颜色,这样的光影,这样出现在鬼仙红蓝眼黑曜石上的状态。
    第一百八十一章 寂照阁语(二)
    老师所想完全正确。这两样器物同河洛图绝对有关系。但寂照阁不是宇文家造的吗?宇文玨立焱国,也不过三百年前。
    曜星幛和山河盘,总不会出自他们家?说好的传自上古呢?
    就算是,大焱皇族之物,怎会落入老师手里?
    她几乎就要往传奇故事里最常见的情节上想,比如死里逃生,比如亡国遗孤
    已经过去百年,宇文家当真有后人尚存于世?如果是老师,那么她遣自己来霁都、探寂照阁、看河洛图,就都说得过去。青川传统,各国皇位传男不传女,按寂照阁只许国君入的禁制,身为女子,哪怕她姓宇文,也不清楚河洛图的秘密。
    所以。所以。
    一时间大脑急转,不知是否心理变化带动起血液流速,整个人竟有些发热。
    但两件事阻止了她继续往下想。
    第一,十几年来她所接受的思维训练,其要义之一是,复杂棋面上,太容易推断出的因果逻辑往往有问题,不可信;
    第二,无论从情感或道理出发,她都不该这样揣测老师。惢姬中立于青川三十年,没有功利心,亦无目的感,她的所有智识和研究,都只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关于这一点,她和竞庭歌在几年前便统一了认知。
    然而万事无绝对。
    她脑子有些乱,生平第一次对老师产生的猜疑或者说困惑,叫她非常不安。因为这番出神,她错过了去看顾星朗动作,正前方黑曜石壁再次一分为二向两侧缓缓移动时,她醒过神来。
    动静很大。轰隆隆巨石移动的声音在空旷殿中激起回响,她更觉得奇,暗道阁门那块青石怎么就沉寂无声,反而这道黑曜石门开得山呼海啸。
    顾星朗回身见她还在呆,有些无语:又不着急了?
    阮雪音绝口不提对于那满墙青金色骏马的观感,茫茫然望着两端墨黑石门问:怎么开的?我都没看到。
    顾星朗意外,继而轻嗤:我又没藏着掖着。自己不看,过时不候。
    阮雪音郁闷,又不能说自己适才为何发呆,着急道:我刚走神了。反正也没打算藏,你就告诉我一下会怎么样。
    又来。这次她没撅嘴,一脸严肃甚是较真,短短两句话里却满腔满意亲密无间的理所当然。
    涟漪顿生,四下荡开,他赶紧将一身架子端正了,肃声回:带你进来已经是坏了规矩。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无论解谜还是看戏,都归于天意。我当着你的面开了这道门,你却没看到,这也是天意的一部分。
    你还信这个。
    需要信的时候,便可以信一信。
    阮雪音无话可说,只怪自己不懂得取舍时机,又问:这是第一道?宇文琰设的?
    第二道。
    她自觉进来不久问题太多,的确有失往日水准,但这寂照阁也实在颇多古怪,连顾星朗的话她都快要听不懂
    明明只开了一次门,怎么是第二道?
    见她满脸怔忪,他再无语:你不是进了两道门吗?有什么想不通的?
    阮雪音眨眼再瞪眼,回头去看那面厚实无比的青石板:这个也算?这是第一道?
    进阁之时她可没走神,顾星朗明明毫无动作,人一到,门就开,连话都没说半句。这是什么厉害的设计?
    到底是宇文琰厉害还是太祖陛下厉害?或者应该说,他们俩都厉害?
    这么不动声色的关卡,能设和能破的,自然都是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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