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彦麟扫了一眼,和对方冷眼相撞。他闷头吃茶,直到下一个廷议。
    议曹王如何处置。
    曹王私藏甲具,已是谋反的铁证。要女帝在一日之内处置皇室宗亲,还有自己最宠爱的儿子,这显然是行不通的。
    女帝在朝上拂袖而去。下午相辅们不得不聚在中书省议事。
    裴彦麟腰金拖紫地坐在上首,主持了这场各怀心思的宰相议会。
    天色眼见的晚了,内官从外头进来,凑到裴彦麟身边耳语一阵。
    裴彦麟一时间眉头深皱,取过一支玉杆兔毫,望那约有半指厚的册子上勾画两笔。
    出了中书省后,他准备打道回府。周策安也正从宫门上出来。
    他走到裴彦麟身边,嘴角挂着笑,刚刚放出消息,薛令徽草拟了诏书,圣人要降曹王为临川王,命他三日之后偕妻儿赴巴蜀。瑞成兄,多事之春,人人自危,你和吴王殿下务必保重才是。
    褚显真在宫禁为他内应,他消息灵通,不一定是胡诌。
    多士盈朝廷,仁者宜战栗。周相公深受圣人信任,别辜负了圣人的栽培。天色不早了,裴某就先告辞了。
    仆从牵来马车,低声说了句什么,只见裴彦麟神色微怔,随后朝周策安敷衍地拱了拱手,掀衣上车。
    兰楫才帮苏星回擦洗过。苏星回吃过一碗甘露羹,靠在床屏上休息。
    鹤年和裴麒兄弟一起来过,刚刚才走。裴麒还是别扭,虽然不肯与她亲近,但已经好了很多。至少苏星回问他在吴王府是起居学业,他会一五一十地答上。
    苏星回正想着事。裴彦麟从外头走了进来。
    他面上仓促,把披风急切地解开交给兰楫,几步过来坐下。
    钟太医怎么说?他兀自懊悔着,是我疏忽大意了,昨天万不该和你争执。是不是还疼得厉害?
    苏星回摇头,不瞒他,我这身子一时半刻怕是还好不。可惜,她不能停下脚步。
    裴彦麟握过她细瘦的手腕,钟太医是军中华佗,他的医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经过他手的没有治不痊愈的。你尽管放心,不要多想那些。
    苏星回扶着他的手臂,还没回答,尤被他身上的冷气呛了一口。
    裴彦麟才想起外面吹过了风,他起身解下蹀躞带,把外头的罗衫脱了扔在一旁。见婢女还站着没动,不满地皱眉道: 拿去熏笼。还有,屋里许久未住人,怎不勤于扫除。
    婢女忙捧过衣裳道:奴去烧麝香。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子们的鼓励,我又又熬夜肝了。
    话说你们看一本书,是喜欢高甜,还是喜欢有冲突爆发的剧情呢?
    第36章
    裴彦麟很累的样子。也是, 整日这样的忙来忙去,偶尔还废寝忘食,是个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从深宅里头钻出来看了看挣扎着的人, 苏星回更能理解裴彦麟的立场。她伸手拽扯他的袖子, 很晚了,你来陪我躺下。
    屋里的婢女退了干净, 只剩二人相对。
    裴彦麟朝苏星回躺靠过来,刚伸出手臂, 苏星回把他抱住。让他睡在自己的怀里,闭上眼睛。
    她抚摸他的额头, 在他的头发里挑挑拣拣。
    不睡觉做什么?裴彦麟问。
    裴彦麟, 你知道自己生白发了吗?苏星回拔了一根放在他眼前,你快看呐。
    她甚至感到惊奇,仿佛他是不会长白发不会老的男人。
    我年已四十,到了这样的岁数, 大多是做祖父的人了, 岂有不老的。裴彦麟很是无奈地叹息, 我们的鹤年才满十五。
    他们之间就有十五年的缺憾。苏星回的呼吸落在他的额头,和他四目相对, 一时情怯。
    裴彦麟扼住她的腕, 忽然坐了起来,将她抱进薄褥。
    夜晚的风飒飒吹着, 窗纱上烛光隐隐绰绰。
    婢女燃完了麝香,搓着手掌,只等着一会回房。
    忽然她见裴粤拐过庑廊, 往这方疾走来。快进去通禀阿郎, 谢荣回来了, 人在中堂,有十万火急之事需请他示下。
    裴粤急色道。婢女听到谢荣这个名字,也意识到兹事体大,忙不迭地进去叩门通禀。
    不到片刻,裴彦麟面色凝重地出来,仅穿着白罗襕衫,尚未穿戴齐整。
    一面听着裴粤的陈词,他步履渐沉,一言不发地走向中堂。
    将中堂的隔门关紧,裴彦麟极目窥向黑暗中风尘仆仆的人影,单刀直入道:现已夜禁,所为何事?
    屋内没有掌灯,借着黯淡光影依稀辨认出,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材修长瘦削,穿着玄色圆领袍,发髻乱糟糟地笼在乌纱中。
    来人浅铜色的一张脸上,此刻双眼血丝充斥。他一见裴彦麟,就急忙近前,阿郎,大事不妙了。郡公夤夜回京,此刻人已在郡公府
    谨防隔墙有耳,谢荣附前和他耳语。
    听他一言,裴彦麟暗沉了一气,顿觉两肋发寒,背上有如针刺。
    莱阳郡公裴度在十年前被裴彦麟接过要职,如今不在朝中,已经退居京畿道养老。突然归京,只怕事非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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