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血肉模糊的身影落地后,变成了滚,张开双臂,张开因疼痛扭曲的身体,一下,一声巨响,再一下,第二声巨响。
    滚动的身影越来越慢,最后,艰难伸出手,一点点挪动身体,胳膊伸到最长,拉动早已变成红色模糊视野中的那根细细铁丝。
    那是最后一声巨响。
    排雷班长的身后,是条鲜血蔓延,接近十米的安全之路。
    第二名战士立刻跟上,同样以最快的速度往前冲,被炸变成滚,每一次翻身,一声或者数声巨响,他比班长出色,生命换来了接近十五米的安全之路。
    第三名,第三名.......
    所有战士保持敬礼的姿势,眼睛被弥漫的血雾染红,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热土一抔魂,十几年后,有同样的一群英雄,用鲜血染红了这片土地。
    ·??第 46 章
    眼睁睁看战友牺牲, 甚至不能收敛他们的遗体。
    最后一声巨响,用生命最后余力拉响的那颗地雷, 把不再有一丝抵抗力的身体凌空炸飞好几米外, 他们的周围,很可能还有地雷。
    只有最早的排雷班长,因为在最前面, 周围被战友趟平了。
    林新军跑过去, 蹲下,把人抱在怀里:“陈建设,陈建设!”
    排雷班长叫陈建设, 一个寓意为祖国做建设的名字。
    陈建设已经看不清五官了,他的血, 战友的血, 糊了满脸, 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唯一能动的眼睛,死死盯向前方, 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
    他眼睛的方向, 一条流满鲜血的路蜿蜒通往山顶。
    十一名英雄的血肉之躯, 滚出一百多米, 可是距离山顶,还有十多米。
    近在咫尺, 遥不可及。
    他没能完成任务!
    他死的不甘心啊。
    可他站不起来了, 一点力气都没了,不能再为祖国做贡献。
    算了, 还有战友们呢。
    陈建设咧开嘴, 一边抽搐一边笑了, 胳膊和脑袋无力耷拉下来,生活最后的一点点余力,也或许是信念,当小手指触碰到土地,动了起来。
    用沾染着战友和他的鲜血,画出个模糊的国旗。
    旗帜之所以是红色,因为那是鲜血染红的,现在,他的鲜血,也化作了国旗的一部分。
    “该死的黑国佬,老子要杀光你们!”林新军一点点放下战友慢慢僵硬的身体,摘下枪支顺手扔给最近的战士,转身就要往前跑。
    被赶过来来的贺向国一把拉住:“老林,我去。”
    不知道多少战士冲了上来。
    “连长,我去。”
    “我去。”
    “谁也别和我抢。”
    “连长,接下来的战斗需要您指挥,贺排长,您是狙击手。”
    通往山顶的最后一段距离,大概因为常年见光,长得郁郁葱葱,可以想象里面有多少地雷。
    没有时间拆了,接连的爆炸声已经惊动了敌人,无数脚步和呐喊声从山的那面传了过来。
    “你们谁也别抢了。”梁张氏分开众人,“谁也没我年纪大,没几天活头了,我去。”
    “老太太,按年龄的确该你上,但不行啊,瞧瞧你身上没几两肉,胳膊还受了伤,滚不了几颗地雷。”贺向国不耐把老太太推给梁汝莲,他心不是一般的大,笑嘻嘻挥挥粗壮的胳膊,“别抢了,老林,你是连长,哪有最高领导先牺牲的道理......”
    有战士立刻接上打断他:“贺排长,你也是领导,还是狙击手。”
    贺向国认识他,不屑道:“傻了吧你,狙击手有三个呢,梁汝莲同志一个顶我好几个,再说了,待会上去,你这个机枪手比我重要。”
    登顶后,占据至高优势,面对数以万计的敌军,大范围杀伤的机枪手显然更重要。
    但话不能那么说。
    机枪手还要争辩,一排副排长站了出来,拉住贺向国郑重道:“别忽悠人家了,你打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老贺,让我去,你媳妇.......有了,孩子不能一出生没有爹。”
    “你也知道我有媳妇而且怀上了呀。”贺向国得意洋洋道,“你个老光棍,我有后了,死了就死了,你死了,你们家等于绝后,懂不?”
    副排长:“.......”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种不着调的话。
    没有人生来是英雄,但祖国需要,总有人要成为英雄。
    贺向国缓缓抬起胳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不等众战友再说什么,忽然抬腿就往前冲,快的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唯一能抓住的梁汝莲,死死攥紧手,把人拦住又怎样,她上吗?
    她们所有人都可以死,但必须守住飞豹山。
    巨大的地雷爆炸声响了,贺向国没用毛巾堵嘴,毫不顾忌一声惨叫:“啊,疼死老子了。”
    像所有之前的排雷兵一样,他粗壮的身躯被凌空炸起,落地瞬间再也无力爬起来,变成滚,一声巨响伴随一声大喊:“娘,下辈子咱娘俩再见啊,我还做你的儿子。”
    “娟儿,宝,告诉孩子,他亲爹贺向国,死的光荣,下辈子我不当兵了,你要不嫌弃我还娶你,不当兵了,一辈子哪也不去守着你。”
    “都给老子别哭了,快往前冲呀,老子........”
    接连两声巨响,贺向国没了动静,他的身体被无数弹片炸的血肉模糊,大半个肩膀没了,距离山顶,还有两米多.......
    只有两米......
    所有战士咬碎了牙,屏住呼吸,他们看到,那个不成人形的高大身影又动了,艰难撑起胳膊,含糊发了个什么音,吃力翻个身,又一声巨响。
    接近了半米多!
    山峰另一边大喊声震彻山谷,不知道多少人的脚步声震的大地微微颤抖,贺向国又动了......
    已经够了!
    爆炸声响起的同时,所有人往前飞奔,踏着战友们用鲜血和生命趟出来的路,冲向山顶。
    梁汝莲跑在最前面,她从贺向国看不出形状的尸体跳过。
    “工程班,搭建工事!”
    “开疝气灯,注意防护,小心敌人狙击手!”
    “机枪班,给老子狠狠的打!”
    “侦察班,观察敌人重型武器位置。”
    十二名战友的鲜血,宛如燃烧的火焰,染红了每一个人的眼睛,最好的复仇方式,就是手中的子弹!
    两盏巨大的疝气灯瞬间把山下的黑夜照亮。
    不知道多少黑国军人已经过了半山腰,再晚五六分钟,就不是现在的局势。
    占据制高点,疝气灯,无数火舌狂喷,黑茫茫的热带雨林提前醒来。
    梁汝莲不看最前方的敌人,几百米的距离了,又从上至下,那是机枪手的目标,她迅速寻找到敌人后方负责火力掩护的机枪手,锁定瞬间扣动扳机。
    惨叫声淹没在无数惨叫声中。
    接着,躲在人群指挥的黑国军官,再接着,更多的小头目。
    一枪一个!
    很快她成了目标,一颗子弹击中脸庞般的巨石,如果她没有开一枪微微改变位置,击中的会是她的头!
    北国狙击手!
    开枪瞬间等于暴露视野,属于这个世界最顶尖的动态视力瞬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
    北国派来支援的狙击兵地位超然,制定作战计划时就说好了,不会以身犯险,此刻剩余的七名狙击手全部距离飞豹山的一千五百米之外,这个距离,既能射到山顶,又远离被机/枪/步/枪的射程,可谓安全极了。
    除了狙击手。
    可惜,现场就有一位代表当今最高水准的狙击手。
    梁汝莲没急于开枪,躲在石头掩体后,从缝隙中死死盯着,对方大概以为她躲起来暂时不会射击,于是改换目标,那个范围内,连续亮起两朵子弹出膛特有的火光。
    同一瞬间,梁汝莲跳出来不看瞄准镜,扣动扳机。
    地方有夜视红外,她没有,只能以这种方式确定位置。
    “呯~”
    “呯~”
    两声枪响就像两朵不怎么大的水珠滴落水面,夜空山上山下无数火舌狂喷,枪声震耳欲聋,几乎没人注意。
    同样,带起的两声惨叫也没多少人注意,除了观战的伊万诺夫,他不敢置信看向身后。
    双方第一次交火,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这算的上一场单方面的屠杀,a国占领制高点优势,黑国军人想登上去,长达几十分钟的路程,等于活靶子,已经不是冷兵器时代,以机枪为列,射速每分钟可达八百多发,人再多再有优势也不够杀的。
    察觉敌方撤退,两盏疝气灯熄灭,山上山下,重新被黑暗笼罩。
    梁汝莲硬生生控制住冲动,怒火烧的她浑身发烫,情感上,想趁着有夜色隐蔽冲下山,刚才短短交锋,又有几名战友血洒战场,北国狙击手造成的伤害太太了,要想办法击毙,还有黑国高级军官,还有.......范晓峰。
    黑暗中,王杏芳和周凯丽两名卫生兵的身影来回穿梭。
    有工事,有天然巨石掩体,己方伤亡比起杀敌人数不值一提,除了五名战士被击中要害,其他的都是中了流弹,伤的并不严重。
    山下是另一番景象。
    还未登到山顶遇到袭击,最前方的数百人完全没有反应机会,几乎没一人回来,稍微后面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还未分开密集站位,手榴弹一炸一大片,浑身血淋淋的回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吗啡没有的,军医卫生兵数量也不多。
    凄惨叫声中,有好几道宛如群鸡中的公鸡正被钝刀割脖子,特别与众不同,游击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机枪手.......
    伊万诺夫不关心这些,面色铁青看着正接受特殊待遇治疗的狙击手。一人脑袋开花当场死亡,另外一人打中肩膀,不出意外,又是不知道叫什么的残忍子弹,完全没了战斗力,加上之前的,八名狙击手只剩五个。
    还未正式交战,损失了三人啊!
    他看向黑夜中不知道啥表情的黑国司令,咬牙切齿低声道:“司令先生,接下来贵军有何打算?”
    想攻下来不难,出动大炮分分钟把山顶连带人炸成平地,可那等于炸毁前行的路,没有清理的时间了,大炮运不到宁山,别说歼灭了,阻拦a国百万大军都是问题。
    黑国司令看看手腕上的夜光表,再抬头再看看东方天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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