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的是暖玉,池里引的是活水,几只精巧的香炉散在池子四周,烟气袅袅,水气幽幽。
    墨牡丹一般颜色的丝纱将一方暖池拢在正中,寻常难见的硕大夜明珠就那么随意的嵌在池子四周。
    如果说以上的景致豪客清贵之家也能瞧见几处,那池子正中摆的玉石芙蓉当真再无其二。
    远观莹白,离的近了才可看出每片花瓣尖处的淡粉并非纱幔落下的珠影,而是某种罕见的玉石,自带一股丹霞色泽,又有能工巧匠将其与白玉拼到一处,宛如片片垂露莲瓣。
    一条修长的手臂忽然搭上莲瓣,喘息声搅乱池面升起的热气。
    程玉半靠在莲花丛边,如同美艳水妖一般的男人缓缓从水面探出,微卷的长发像一团晕开的水墨,从二人紧贴的身体向四周飘散,墨蓝的眼睛正对着程玉的双眼,猩红的舌尖一闪而过,方才挂在唇角的清液已消失不见,夜明珠算不得特别明亮,但即使在这朦胧的夜里,程玉也清楚地看到了他喉口滚动,像是故意放慢了吞咽的动作。
    她承认她有被取悦的感觉,身体坦然地顺从欲望,两只手环住紫荆的脖子,张口堵上他的唇。
    水波荡漾,两具赤裸的身体交融痴缠,融融月光绕过廊檐窗户,落在起伏的脊背之上。
    紫荆的喘息急促又迫切,起伏动作之大,像是要将自己整个嵌入程玉的身体之中。
    她是他不敢轻易触碰的梦,他自知卑微低贱,不敢肖想明月,只好假作无意,躲进不见月光的阴影。
    他以为终此一生只能看她拥别人入怀,那一张张熟悉陌生的脸在他许多个漆黑的梦中出现,只有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才能释放心中的恶兽,漆黑的梦境总是染了血色。
    他们凭什么?
    俗物一般的皮囊,蠢笨愚钝的头脑,嫉妒蒙心碍手碍脚的毒虫,优柔寡断拖泥带水的懦夫。
    他们比他多的,唯有稍显干净的出身。
    可是当那个年少暗卫出现的时候,他再也难以继续掩饰。
    不过是一个背主叛敌的探子,居然也能分走她几分怜爱。
    那他又为何不可?
    他的动作很重,他的吻却极轻,
    像是在吻凝结在她眼角的水珠,小心翼翼带着虔诚,怕吻的重了眼前的面孔会像水汽一般消散,他的爱意里一直有着被救赎后的感恩,他的爱意里一直有着不曾退去的敬慕。
    他不会阻拦她去找别人,但旁人也再不要妄想从他怀中将她夺走。
    程玉被面前人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弄得心痒,两条长腿一勾,她再次抢回主动。
    紫荆双眼瞪大,墨蓝的底色里晕出了一些赤色,如同是塞外传说里勾人心魂的艳妖。
    程玉用力缩紧小腹,故意做弄,如愿以偿听到一声呻吟,紫荆的眼角都溢出了泪滴。
    她用指腹接住,将咸涩的液滴抹在男人艳色的唇瓣,一条软滑的舌头勾住她的手指,引她往更深处去。
    一根,两根。
    程玉的手指在温热的口腔搅动,来不及吞咽的液体发出黏腻的声音,她不知道紫荆今日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他的唇里带着一股淡淡的莲香,由浅渐浓。
    他的身子也被水浸泡的玉白透粉,好像池中的玉莲成了精。
    常言里莲本高洁,但不知眼前这株是不是在玲珑阁里沾染了太多人世尘欲,更像是堕了魔的莲妖,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若无一张清水芙蓉般的美人脸在,再多一分就是淫邪。
    饶是见多识广如程玉,也算是在紫荆这里又见了不少世面。
    次日一早,程玉被紫荆伺候着用了早膳,一出房门便和谢元清打了照面,程玉身旁的紫荆一脸餍足,竟然对谢元清笑了一笑。
    谢元清倒是脸色未改,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吓得险些失语,还晕乎乎的脑袋瞬间清醒,对谢元清满心的不舍只化作寥寥几语,便主动退下去了。
    谢元清并不多舌,她也不在意程玉的男人们有谁,但她还是多记了紫荆一眼。
    倒是聪明,知道想要笼络程玉跟她的身边人卖好往往事半功倍。
    其他几个直肠子不想或不屑去做的他能笑着去做,又深得程玉信任,以后是真的有好戏瞧喽。
    程玉没有注意到紫荆与谢元清的动作,一个男人,睡便睡了,就是他是紫荆也罢了,她暂时无暇顾及这些,心思都要放在旁的地方,比如与国子监的比试。
    程玉同谢元清走到楼下,昨日难得“孟浪”一回的娘子们脸上多少有些羞涩,但谈笑间比往日更多几分底气,大约昨日一夜,她们晓得了曾经辱她害她的男人们,也不过肉体凡胎,或许比女子更为脆弱也不为过。
    大户人家总喜欢给少爷房里送上几个通房,消解欲望是其一,也不乏有通过这些丫头让少爷们学着威吓女人的意味。
    不知才生怖,知之则不足为惧。
    一行娘子来的匆匆,去也匆匆,程玉正要踏上马车,路上横冲一人,拦了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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