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秋穗沉默了一会儿后, 就实话说:当时是吓着了, 心里又怕又气。但后来回来的路上,有傅家郎主主仆两个护着,我就觉得安心多了。这会儿就更没什么事了, 因为我知道高家这回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秋穗的这份心理上的轻松来源于, 她知道傅家郎主会为她撑腰。而他这个人, 他的身份,他的官阶, 足以叫她安心。
    见妹妹的确不像是有事的样子, 余丰年略松了口气。他靠坐在竹椅上, 身子轻轻往后仰, 原本紧绷的精神这会儿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他自省道:从前一直以为傅提刑不怀好意,是带着算计接近我们家的, 所以,心里一直对他有很深的敌意和防备在。但经历过这几回后, 我却发现, 是我错怪他了。论官品, 他是个好官儿,同一般的权贵子弟不一样。论人品,他为人正直,也是我辈楷模。
    秋穗好笑的望着他:哥哥今日怎么还自省上了?
    余丰年也是高洁的品性,他是不怕低头的人。既是知道自己错了,他自然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所以,面对妹妹的疑惑,余丰年也笑着说:有错就改,善莫大焉。我之前怀疑过他,如今既然清楚的看到了人家待咱们余家的真心,日后肯定是欠他一句道歉的。只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秋穗平时八面玲珑,但一提起这个,她就不说话了。秋穗沉默着垂了头,然后只朝哥哥轻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余丰年当然知道这于妹妹来说是一桩天大的事,是必须要好好考虑清楚的,轻易做不得决定。所以,也不逼问,只说:毕竟事关你的终身,多想想总比闷头一热的好。各方各面都想清楚了,届时再做选择不迟。
    秋穗轻应了声,她仰头望着萧瑟的夜空,忽然又同哥哥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早晨我路上遇到叶凌修了。秋穗语气淡淡,情绪也无任何起伏。
    余丰年一惊,但细想后,又觉得不奇怪。一个村住着,又都是早出晚归,迟早得遇上。
    妹妹同他本来就没什么,何况他早是两个孩子的爹了,遇到了就说两句话,大大方方的,倒也没什么。
    遇到就遇到了,总之都是过去的事了。余丰年说。
    秋穗想说的却不是这件事,她又继续道:我刚出村子时,车便坏了。他遇到了后,帮我修了车。我起初都没认出他来,还问了他姓甚名谁,说日后好登门相谢,他说不必,然后匆匆就跑了。还是之后,傅家郎主送我回来时,他说他一直有派常拓暗中护我,当时常拓也在他们主仆认出了叶凌修,告诉我后,我才知道。
    余丰年听后看了妹妹一眼,但又觉得此事并不奇怪。若非傅大人在妹妹身边插了人,今日高六郎那事,常管事也不能及时赶到。
    但这会儿余丰年没再提傅灼差人护妹妹之事,他只说:既知道了他是谁,改日我登门去谢。这件事情,你就不必管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秋穗说。
    秋穗细想了想,又说了另外一件事:我的车叶凌修说,是人为所致。
    余丰年一听,突然从竹椅上弹了起来。
    秋穗忙说:傅家郎主留了常拓管事在院子外面,若今晚那个人还来的话,想必能抓个正着。
    余丰年冷着脸,心有思量,又坐了回去。
    会是谁?他问。
    秋穗这会儿倒挺轻松,心里没什么负担,只悠闲说:我回来时掰着指头细数过,也就那么几家吧。但到底是哪家,就不尽得知了。不过,既想害我,总不会只害一次就作罢。就算今天晚上人不来,后面几天总有一天会来的。
    余丰年若有所思着点了点头,对此事,明显他比秋穗挂心的要多。高家那尚在明处,这回马车被动手脚,可是在暗处。
    何况,还不能确定那贼人是谁。
    秋穗回身看了看,然后凑近了去同自己兄长说道:那个人既然背地里动手脚,肯定是得等我们都睡下。一会儿叫爹娘他们暂时先把烛火都熄了,装着已经休息的样子,先引他出来。
    余丰年同意妹妹的说法,然后兄妹二人各自散了。余家熄了烛火后没一会儿,果然,外面响起了常拓的声音来。
    常拓冲余家院子里喊:快出来,那贼人叫我按住了。
    余家一家本来就没睡,不过是装睡引蛇出洞的而已。本来就在蓄势待发,这会儿听到常拓声音,立即个个飞奔而出,然后同常拓一同将人按住。
    歹人有两个,似乎还是一男一女。
    余乔氏气得浑身发抖,按住了人就说:赶紧扭送去县衙,常管事,您可是瞧见了,回头您得作证。
    常拓说:夫人放心,今日人是我抓的,且我是等他们在车上动了手脚后才抓的。有我和这车上的裂痕在,就是人证物证俱有,吃官司蹲大牢,他们是跑不了了。
    余秀才更理智一些,总觉得这二人声音耳熟,于是忙掏了火折子点了蜡烛来看。凑近了一瞧,余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家那老夫妇两个。
    见被瞧见了脸,叶家二老索性也不躲了,忙求饶道:我们不是想害秋娘,也不是要害你们家的谁,你们别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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