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穗自然不会把真相告诉他,只能说:没什么,就是觉得时间不早了,一会儿阿兄就该回了,也不知道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
    余丰年也沉默了,半晌才安慰道:傅提刑是个热心的,我今日既能来,下回再轮休时,只要我还在京中,想来也能来。
    秋穗却并不这么乐观。
    郎主热心待他们兄妹那是之前,如今她得罪了人,怕是再没这样的优待了。
    余丰年并没真呆到很晚,差不多申时前后他就说要走了。秋穗知道他可能也不喜欢这侯府里富贵无边的生活,也就没留,只关心说如今天越发凉了,要他万保重身子。
    送走兄长后,秋穗这才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回了书房。
    傅灼仍在内间埋首公务,秋穗立在隔断边上,请示道:差不多要到准备夕食的时辰了,不知郎主今日想吃什么?奴婢好提前准备。
    傅灼伏案翻阅卷宗,头也没抬一下,只听声音冰凉凉从卷案后传来:吃什么不重要,说什么才重要。又直接问秋穗,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秋穗自知这一劫躲不过去,她原也没想侥幸能逃脱,所以见主家开诚布公直接提了,秋穗便垂着头走进去请罪。
    没有任何为自己的辩解,也没有讲述任何的原因,只是承认了是她告诉的老太太他或许喜欢才女一事,然后向傅灼请罪。
    傅灼仍没搁下手中公务,仍在一心二用。一边目光未从卷案上挪开片刻,一边闲适般语气幽幽问她:何以见得我喜欢的是才女?
    这这叫她怎么说?
    难道要她说,是因为见他准她入内书房看书,而做出的联想吗?不说她若真这样说了,郎主会不会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来,便就是这样的话,她也难能说出口来啊。
    许是见秋穗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傅灼总算忙中抽空,从案卷后投了目光过来。
    但也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很快又收回去,继续落在了手中握着的卷宗上。然后他的话才又轻轻飘过来:不如我帮你说吧,你见我破例准你进书房读书,你便生了这样的猜测。且先不管你猜得对不对,秋穗,我好心让你读书,你却背地里捅我刀子,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吗?嗯?
    那轻飘飘的三言两语,说的秋穗背后冷汗涔涔。
    但秋穗也有自己的理由,她诚恳道:老太太也是关心郎主您,奴婢只是向老太太说了您的喜好,老太太不会害您的,所以她想说所以这不算背后捅刀子,但又觉得,主家说你是你却还反驳,典型的嫌命长。于是秋穗后面的话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只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
    并说自己下次不敢了。
    傅灼总算暂且撂下了手中的要务,抬起了头来,望向了跟前之人,这回语气严肃了不少,问她道:你自己说的,下次不敢了?
    是,奴婢下次真的不敢了。见事有可商量的余地,秋穗态度更诚恳了不少。
    傅灼眯了下眼,继续问她:那你现在是谁的人?还是老太太的人吗?
    不,奴婢是郎主的人,是、是伺候郎主的婢女。
    再说一遍。傅灼音量稍稍拔高了些。
    于是秋穗立马又再做了一遍承诺,又一遍陈述事实道:奴婢如今是郎主修竹园的人,奴婢应该时刻谨记郎主才是奴婢的第一主人。日后奴婢定一心一意只好好侍奉郎主,外面发生的任何事,奴婢回来后都会第一时间告诉郎主,不会有丝毫隐瞒。
    这样就很好。傅灼对这个答复无疑是满意的。
    可又觉得今日怕是将人吓着了,想想她一个姑娘家,怕是没遇到过这种审刑狱案的逼问手段和气势,便又在打了一棒后给她一个甜枣吃,傅灼问她:今日你哥哥来府上,你可开心?
    秋穗并不能放松,这会儿仍是整个人都紧绷着,她闻声应道:奴婢很开心。奴婢此番过来,就是要来谢恩的。
    傅灼见素日里本周全又玲珑的一个人,竟在自己面前成了没见识的小婢,不由心中也暗叹了声。
    再开口时,语气已是尽力温和,他说:开心就好。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日后也还会有。
    秋穗也是到这个时候心才稍稍安定些的,本来她怕郎主降罪,就是怕他可能会迁怒到哥哥身上。如今既有这样的承诺在,想来她造下的这场祸事是不会再殃及到哥哥的。
    秋穗心内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十分庆幸和感激。秋穗跪了下来,又再一次向傅灼做了承诺。
    傅灼一番恩威并施下来,见目的达到,也就没有再抓着之前不放。想着她方才刚过来时问的问题,傅灼道:夕食你看着做吧,你的厨艺总是不会让我失望。
    秋穗蹲身,正要退下,傅灼突然又叫住了她。
    傅灼下这个决定前内心多少有一番踌躇,但最终还是做了决定道:衙门里的伙食只能算饱腹,远到不了美味的地步。你若是不觉得麻烦和辛苦,日后午间便送一顿到提刑司衙门去。当然,衙门里人多,既是做了,可能要多备一点。
    秋穗脑子转得还是快的,她听了这个吩咐后,第一想到的便是兄长。兄长如今被借调到了提刑司衙门,衙门里的人都是一起吃饭的。郎主让多备点,想来也是想兄长也能分一杯羹,尝尝她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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