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生没有回答,一双精明的三角眼沉沉看向井玫瑰,他苦心隐瞒多年的事实眨眼之间被人拆穿,要是他就这样死了,小茹怎么办?
    钱太太又激动地抓住井玫瑰的手:井小姐,大师!你有办法救救他吗?求求你救救我老公吧!
    不等井玫瑰说话,她又悔恨痛哭:都是因为我,要是没有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怪不得这几年你隔三差五就生病,你骗我说只是小感冒,我竟然还真的相信了。
    井玫瑰反握住她的手,安抚:钱太太,冷静一点,现在还来得及。
    钱太太听见这话,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
    真的。
    钱太太的眼泪迅速止住,随即又犯难了:那怎么才能救他呢?你说他把自己的福气转给了我,那就说明我和他之间有某种桥梁一样的联系对吗?那是不是只要斩断
    不行!神色阴沉的钱先生忽然一声爆喝,吓得钱太太一抖,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井玫瑰没有反驳:是不行,你们之间转接福气的这根线已经存在多年,随意斩断只会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要怎么办?钱太太急得不行。
    井玫瑰看向钱先生:你当初是在哪里找的术士?
    钱先生不语,一双眼仍闪着精明的光打量她,仿佛在判断她到底可不可信。
    这个人的道行不够,东西也只学了个皮毛,不然你和尊夫人应当会呈现福运共享的局面,而不是抽空你的福运由她独享。
    钱先生目光惊变:你说的是真的?
    嗯。
    他们夫妻似乎都不怎么信任外人,尤其是钱太太,屡次追问是不是真的,还好井玫瑰已经习惯了,她做的这行确实特殊,在骗子横行的年代,也容易遭受质疑,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井大师,请你一定要救我的老公!钱太太红着眼请求。
    井玫瑰:只要钱先生配合。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拖不起了。
    老公!钱太太焦急地扯着丈夫的胳膊,无意状态下流露出的撒娇和依赖,让钱先生很快下定决心。
    我愿意配合,只要你能保证我太太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不然
    钱太太先喜后嗔:你怎么这样和大师说话。
    井玫瑰对钱太太时不时的娇气黏糊已经免疫了:没事,钱先生的担心是正常的。
    钱先生又道:我需要先和我的秘书联系,安排好一些事情。
    钱太太面色无异,井玫瑰却听出来,这位钱先生还不放心,再次警告了她,要是敢做什么小动作,即使他死了,也会留后手。
    井玫瑰第一反应不是恼怒,而是觉得有趣。钱先生明明长了一副精明小人的面相,却是个爱重妻子的好丈夫,果然是人有千面,不能片面识人。
    可以,只要你在两天之内安排好,再给我留一天时间。
    钱先生眼中警惕稍淡:不用那么久,一个小时就够了。
    井玫瑰眸光淡定:那我先去买东西。
    钱太太正想做点什么,来缓解心中的焦虑:大师,你要买什么?我打电话让人送来就行了。
    朱砂、符纸、线香、蜡烛、鸡鸭鱼肉、新鲜果蔬,最好是弄一桌三牲饭菜,越丰盛越好,还有人参、党参、黄芪、白术、山药、熟地黄、当归、阿胶、杏仁、茯苓、白芍、龙眼肉、冬虫夏草,每样一两,用大锅煎熬,再准备一个足够两人共浴的大浴缸,将熬好的药汁混合热水倒进去,并且要保证热水两个小时之内不凉。
    井玫瑰不眨眼说完,钱太太完全呆住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钱先生倒是脑子转得快,跟上了她说的话,不过面上也是一片意外之色,眼中的敌意同时消散许多,对井玫瑰的信任也加深了不少。
    饭菜好说,家里什么新鲜食材都有,随时都能叫厨师做,就是那些香烛符纸和药材不好办,外行人也不懂,我让司机开车,麻烦大师亲自跑一趟,等回来的时候就能吃上热的了。
    他态度转变得太明显,钱太太都发现了,惊讶地望着他。
    井玫瑰笑了笑,这位钱先生倒是能屈能伸:三牲饭菜不是给我吃的,是给你钱家祖宗上供奉用的。
    还要供奉祖宗?那不要回老家吗?钱太太问道。
    井玫瑰摇头,不欲现在详细解释:先把东西准备好吧,钱先生也去安排自己的事,我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回来。
    钱太太赶忙让丈夫打电话给司机,等井玫瑰离开后,她又催促丈夫去书房办公,跟着叫上家里的厨师到厨房忙了起来。
    别的不行,做饭她还是懂一点的,井大师说越丰盛越好,那不就是搞排面吗?虽然她不会做,可是她会吃啊。
    家里的厨子还是钱先生几年前出高价从某家星级酒店挖回来的,由她出主意,再和大师傅商量商量,不愁钱家老祖宗吃得不过瘾。
    钱太太和钱先生在家里忙碌的同时,井玫瑰也在钱家司机的跟随下,买好了需要的各种东西。
    这么多药材!钱太太惊呼:这人参得有些年份了吧?
    药店老板说是他压箱底的存货。
    钱先生极懂人情世故:大师花了多少钱?这些东西都由钱家报销。
    这个先不急,你们把饭菜准备好了吗?井玫瑰又道:刚才我还有样东西忘了买了,要一瓶好酒。
    钱太太:家里有酒!红酒行不行?
    也可以,只要质量能过得去。井玫瑰知道很多有钱人喜爱收藏上了年份的红酒,可市面上流通的酒年份造假的也很多,于是暗暗提示了一句。
    钱太太迅速取了一瓶出来,井玫瑰拔下瓶塞,醇厚的酒香扑面而来:能用。
    把这些药材放到大锅里熬半小时。
    一次性全放进去?
    对。
    钱太太为难:可是家里没有那么大的锅,就算有也没有那么大的灶啊,如果是在乡下还好说,都是用大土灶。
    井玫恍然,是她忘了这个问题。
    必须要用大锅,只有一锅同时煮了,我要的药性才能全部出来。
    那怎么办?钱太太又开始急得团团转。
    钱先生不知想到什么,问了一句:现做的土灶能马上用吗?
    井玫瑰微感惊奇:你要垒灶?能用,刚垒的灶没干透,越烧越结实。
    钱先生便掏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没过多久,来了一车工人,直接在钱家别墅种了满院花草的前坪里,挖了个大坑出来,然后把刨出来的土和成软硬适中的泥,现场垒了一个大土灶。
    末了,又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分量看起来就很重的大铁锅,牢牢卡到灶上。
    井玫瑰第一次见识到钞能力,颇有兴趣绕着灶台转了好几圈。
    钱太太又发现了新的担忧点,还怕得罪井玫瑰,小心翼翼地问:这熬药用铁锅能行吗?不会喝出问题吧?
    井玫瑰随口道:不会,这是给你们俩洗澡的。
    钱太太刚放下心来,就听见她的语气中兴致提高了不少:我看这个灶砌得不错,待会儿就把浴缸搬到这里来,你们一边洗澡,我一边给你们加热水。
    啊???
    钱太太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大师,你说什么??让我和我老公在草坪里洗澡?!你还要旁观??
    第89章
    井玫瑰不明白钱太太为什么这么激动:是啊。
    钱太太脸颊通红, 又望向钱先生:这是不是不太方便
    井玫瑰忽然福至心灵:不用脱衣服,只是让药力浸入你们的身体,穿上薄一点的衣服也没事。
    钱太太拍拍胸口, 大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井玫瑰假装不知道她误会成什么了:钱太太,供奉的宴席准备好了吗?
    钱太太飞快点头:好了好了,随时都可以上菜。
    那就上菜吧,你家平时供奉多少位祖宗,就摆多少碗筷酒杯。
    跟着又对钱先生道:等我燃起纸钱,你亲自去倒酒, 记住, 倒酒的时候一定不能碰到桌椅。
    钱先生说自己记住了。
    钱家的佣人还是不少,钱太太对此悄悄解释:当年我大病一场, 后来没多久我老公就把公司实权都抓到手里了, 从那之后就一直请了人在家照顾我,可惜我肚子一直没动静。
    说到这儿,钱太太忽然道:大师,难道我没怀孕是因为我先生他
    井玫瑰看着走在前面脚步忽然放慢的钱先生, 动作极轻地点了下头,并用眼神示意钱太太小声说话。
    钱太太也是刚才突然想到这件事, 才问起了井玫瑰,没想到无意中揭穿了丈夫的伤疤,并且这伤还是因为她来的, 她顿时愧疚交加,没有再随意闲谈了。
    井玫瑰心情也放松下来, 因为应付钱太太比应付宋雨还吃力, 这位贵妇人比她母亲更娇气, 性格也更活泼外向一些。
    宴席已经摆好,井玫瑰拿出买来的线香和香烛,见佣人们都投来好奇的眼光:无关人士不要在此处逗留。
    钱太太便让佣人们都回自己的屋子,或是去外面院子里,总之不准在餐厅停留,没一会儿,场地迅速清空。
    井玫瑰将放在和餐桌主席位相对的下席桌子边缘上,先点燃三根细长的白蜡烛,又拿出一沓厚厚的纸钱走到门口,放在玄关处地上燃起,口中念着接引先人的咒语,末了从地上燃烧的钱纸里拿出一半带火的,一边念咒,一边往餐厅这边走,最后放在餐桌前的地面。
    不知哪里突然起了一阵冷风,餐厅里的气氛骤然变得肃穆而冷凝,温度都好像一下子猛地下降了十几度。钱太太几不可察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背后起了一层鸡皮胳膊,忍不住悄悄往丈夫背后缩了缩。
    井玫瑰又抽出三根粗粗的线香,在烛火上点燃,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没有了平时的淡然如水,气质跟换了个人似的,平白多了不少高高在上的庄严感,钱太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心里又害怕又好奇。
    只见井玫瑰后退一步,双手举着线香,面容严肃地开始陈情诉明:钱家十六代列祖列宗在上
    她问过钱太太,钱先生的父亲那一辈也都不在了,到他们这一代就是十七代。
    今有钱家后辈子嗣艰难,盖因先辈教子无方,以致钱家家风不正,兄弟相残,祸及子孙
    刚说到这里,餐厅忽然起了一阵风,将井玫瑰放在桌子边备用的钱纸全部吹到地上,钱太太睁大了眼,捂着嘴倒吸好几口凉气,又往丈夫那边挤了挤。
    钱先生神情不变,好似见惯了大风大浪一般。
    井玫瑰眉目不动,接着念:余一小道,号曰枚归,钱家后辈机缘巧合之下,求助于我,特备佳肴美酒一桌,聊表孝敬,延请诸位列祖列宗享用,助我一臂之力,以保佑钱家运道兴隆、子孙绵延
    说完,举着香火又拜了三拜,最后插在香炉中。
    或许是女人第六感的直觉作祟。钱太太敏感地察觉到餐厅内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冷清了,好像餐桌上坐满了人似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下意识抓住丈夫的衣摆。
    井玫瑰俯身将被风吹到地上的钱纸捡起来,本想只拣出三张来烧,不过看了看桌上坐的一圈的模糊人影,还是把整沓都点燃了,放在桌子边缘下方。
    钱先生还记得她先前的叮嘱,见她说完了,想上前拿起酒瓶倒酒,却被井玫瑰肃然的眼风一扫,他立马定在原地。
    倒不是井玫瑰的一个眼神有这么大的威力,刚才是她不记得说要先作揖了,现在纸钱燃起来了,他钱家的祖宗都吃上席了,人不能乱动桌上的东西,否则祖宗会见怪,要么让人拉肚子,要么让人大病一场,情急之下她只能打出一道元气定住他两秒。
    等等。她轻声道。
    钱先生心中惊骇不已,刚才一瞬间他忽然不能动了,这绝对不是错觉!
    钱家第十七代子孙钱聪、钱家妇郭氏小茹,向钱家列祖列宗叩首作揖。
    钱太太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紧张万分,偏头一看,丈夫竟在发呆,她赶紧拉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钱先生上前,想俯身鞠躬。
    桌前三根烛火立即无风而动。
    井玫瑰神色一紧:跪下三叩首!
    钱太太看见三朵乱飘的烛火也是表情一变,咬了咬牙,顺着井玫瑰的话拉着丈夫一起跪下了。
    规规矩矩叩了三个头,恭恭敬敬作了三个揖,烛火又恢复原貌。
    井玫瑰心下略松,现在这个社会,许多地方都废除了跪拜祖宗的礼节,大多数人都是意思意思一下,稍微弯弯腰,拱手作个揖就完事了。
    幸好钱太太是个聪明的,也幸亏钱先生疼老婆,不然前面的事都跟钱家老祖宗们商量好了,他们夫妻在这里却掉了链子,实在不划算。
    钱聪,倒酒。
    钱先生收起刚才不怎么在意的心思,小心翼翼走到桌边,一点儿一点儿将整桌杯子都倒满酒。
    好了,你们去客厅等着,不管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过来。井玫瑰让他们先离开。
    钱家太太巴不得赶快离开这里,拉着似乎还想说什么的丈夫转头就走。
    还说什么呢,他们夫妻俩刚才反应不够快,差点就得罪了钱家的列祖列宗,现在井大师不要他们待在那儿,肯定还有别的事,一向精明的丈夫怎么犯起糊涂来了?钱太太决定去客厅好好说说他。
    俩人一走,餐桌上坐着的一圈人影,轮廓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最先说话的自然是年纪最大的那位,眼看着胡子头发全是白的:你个小女娃子,刚才说的是真的?你有本事让聪娃儿他婆娘生一个娃娃崽出来?
    语气和善是和善,就是乡音太重,井玫瑰听得一知半解。
    看她神色懵懂,最年轻的那个叹了口气,用普通话将老祖宗问的问题给她转述了一遍,又叹了口气:你刚才骂得对,是我没有教好钱聪,害得我们钱家都要绝后了。
    才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年纪再大一点儿的老头揪了耳朵:你是在暗示你老子不会教儿子咯?我没教好你兄弟,让钱聪婆娘被他堂哥害得,四十多岁了还没生娃娃!
    钱聪他爸急忙否认:爸,我可没这么说,您别揪我了,这小女娃看着呢!丢脸!
    哼哼,你也知道丢脸,你没有这么说,你是这么想的!啥子叫我们钱家要绝后了!你大哥他家里不是生了四五个孙孙吗?你会不会说话?都死了这么多年还不会说话?
    钱聪他爸苦着脸:您都说了,那是大哥的孙孙,又不是我的孙孙!
    井玫瑰听了几个来回,发现其实他们的话也不难懂。一群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爷爷配合一口可爱的土话,怎么听都趣味横生,她没忍住笑了笑。
    女娃娃,你笑啥子?问你是不是真的有办法让聪娃儿婆娘生崽,你为啥子不回答我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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