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前这河的河水很深,中间没有河滩,后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露了出来。齐飞扬恍然。
    所以呢?几个人都凑了过来,黄迟听了半天,只觉得自己仿佛听了个寂寞。
    所以我大胆推测,这块风水宝地成形的时间,恰好就是齐少的爷爷奶奶带着孩子路过的时候。
    少女清亮的嗓音不疾不徐,缓缓述说着自己的猜想:天时地利,顺风顺水,吉时一到,气蕴自成。戊土属阳,皎月属阴,如果此时有月光倾洒在河川土地上,阴阳相合,就会极易出现难得一观的奇景。
    仿佛验证她的话一般,井玫瑰的话音刚落下,几人就见河中滩涂上出现好几匹吃草的白马,那些马或低头吃草,或缓步走动、或轻声嘶鸣,通体发着莹白的光,栩栩如生,宛如神迹降临。
    第12章
    众人霎时都屏住呼吸,唯恐惊扰了眼前的奇观。
    只有黄迟张大了嘴,一句粗话差点脱口飙出:卧
    旷嘉一把捂住他的嘴。
    黄迟:!
    井玫瑰弯唇一笑:不用紧张,这奇景是天地之气合成,风水局一旦形成,没有那么容易受到影响,除非有人蓄意破坏。
    黄迟用力掰开旷嘉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那我说话也没事?
    是。
    我就说嘛,不然你早就提醒我们了。黄迟嘚瑟得不行,姿态嚣张一把挥开好友。
    旷嘉无语:你当是在赶苍蝇呢?
    齐飞扬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那我弟弟
    我先前说这块风水宝地形成时间极短,你弟弟应当就是那个时候恰好路过,见到白马在河滩吃草的景象吓丢了魂。
    可我爷爷奶奶怎么没事?
    孩子和老人是最接近轮回的人,前者新生而来,后者即将离去,所以也最容易撞上不可思议的事情。
    井玫瑰:现在只有你弟弟魂魄丢失,所以齐爷爷和齐奶奶根本没有看见这一幕。
    齐飞扬惊奇:怎么可能?我们都看见了,我爷爷奶奶怎么会没看见?
    井玫瑰笑笑:小孩的眼睛经过轮回的洗涤,最干净清透,所以有通灵的能力。
    至于老人,历经人世间几十年的风云沧桑,早已惹上无数尘埃,反而最不容易撞见这类事。
    几个人都迷糊了,就连徐遵都追问:井小姐刚才不是还说老人和小孩最容易撞鬼吗?怎么现在又自相矛盾?
    井玫瑰:这样的奇景,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未必能遇上,要是哪天忽然看见,肯定会主动提起。
    旷嘉连连点头:这倒是,齐少你爷爷奶奶要是也看见了,肯定早就知道你弟弟是怎么回事了,不至于一句都不说。
    井玫瑰又道:其实我刚才说的老人容易通灵,是指弥留期间,那时魂魄已经要再入轮回,所以能看见。
    齐飞扬恍然大悟:我爷爷奶奶身体挺健康的,怪不得。
    井玫瑰:是。
    她举了个例子
    我曾见过一个例子,一位老人大病缠身,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眼看着没几天时间了,同村一个人去街上赶集却看见了他,本来还惊奇老人的病忽然好了,回家后和人说起,才知道那位老人已经病得下不了地很久了,根本不可能外出赶集。
    黄迟打了个寒颤,觉得背后毛毛的:不是吧?听起来怎么这么恐怖啊。
    井玫瑰接着说道:那个人还和老人打了招呼,但是老人只管走自己的路,好像没听见似的,第二天一早老人家里就传来消息,说人前一天晚上过世了。
    这话说完,害怕的不止黄迟一个人了,旷嘉哆哆嗦嗦往四周乱瞟:咱们能不能别在荒郊野外说鬼故事?
    不光是他,齐飞扬和徐遵也下意识向中间靠近两步,似乎这样就人多力量大。
    只有孟麒麟仍站在原地,漫不经心开口道:按照井小姐说的事例来推断,只有快变成鬼的人才能看见鬼。
    言外之意,他们纯粹是自己吓自己。
    井玫瑰:你说得不错,确实如此。
    黄迟、旷嘉、齐飞扬:
    徐遵干咳一声,动作随意地挪开两步:井小姐,我还有个地方不明白,根据你的说法,我们几个应该也看不见这些东西才对,可怎么
    井玫瑰但笑不语。
    黄迟立即明白过来: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我姐!
    井玫瑰意外地看了眼弟弟,没有否认,确实是她的原因。
    上次炼丹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凝聚元气了,通过独门心法不用修炼也能逐渐积累元气,缺点是速度十分之缓慢,凝成的量相对有限。
    不过只给他们开一会儿天眼,也用不了多少元气,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咦,怎么看不见了?那些马呢?黄迟大惊小怪地望着河滩:旷嘉,你还看得见吗?我怎么忽然看不见了?
    旷嘉揉眼:我也看不见了。
    齐少你们呢?
    也看不见。
    黄迟立刻放心了: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夜盲症急剧加重了。
    井玫瑰:时间到了就看不见了。
    她指的是开天眼的时间,其他人自动理解成了奇景出现的时间有限,井玫瑰没刻意多解释。
    孟麒麟却忽然道:我还看得见。
    井玫瑰一惊,美眸倏然睁大了一瞬:真的吗?
    少女小脸微仰地看着他,眼里仿佛有细碎的月光流淌,天真温柔得不可思议。
    孟麒麟嗯了一声,视线微微一撇,没继续看她眼眸中的月光。
    徐遵问他:麒麟,你真的还能看见刚才那些马?
    孟麒麟淡淡点头。
    徐遵便问井玫瑰:井小姐,怎么麒麟还能看见?
    井玫瑰被他的提问拉回神:这我也不知道。
    那你能解决吗?徐遵又问。
    要是麒麟回去后一直看得见不干净的东西,孟老爷子那里他没办法交代。
    井玫瑰沉吟,单凭肉眼,她只能看出孟麒麟命格非凡,她猜测可能是自己的元气触动了某个开关,直接给他开了天眼。
    现在我暂时没有办法替他关闭天眼,过一段时间,等我修为提升了或许能行。
    徐遵嘴角笑了笑:那也只能这样了。
    心里盘算着,等回去了就到盘龙寺请个佛法高深的大师试一试,免得让孟老知道他不小心让麒麟出了这种意外,那家里的公司
    齐家小少爷丢魂的事,到这里也差不多都明朗了,井玫瑰便和齐飞扬商量,等天一亮就给他的弟弟招魂。
    齐飞扬刚才亲眼看见了天降神迹,早就对她心服口服,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半句二话。
    一行人从原路返回齐家老屋,堂屋里摆了张十个菜碗的木桌席面,鸡鸭鱼肉样样不少。
    应该是我爷爷奶奶请隔壁邻居做的。齐飞扬招呼他们坐下吃东西。
    夜深了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草草吃完,齐飞扬便安排众人住宿。
    齐家人虽然极少回老家,但老屋也委托了同村村民定期打扫,房间又够多,累了一天,这群人里最讲究、据说还有洁癖的孟麒麟也没挑剔,很快就回房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边刚亮,一阵激昂的鸡叫声就把大家都吵醒了。
    简单吃过早餐,井玫瑰去厨房拿了个瓷碗,在井边接了满满一碗清水。
    又让齐家二老将孩子平放在卧室床上。
    她左右看了看,拿过一条长板凳放在床前,再将白瓷的水碗放上去,自己席地盘腿而坐。
    水泥地湿气重,我去给你拿件旧衣服垫着吧。齐老夫人热情道。
    就这样没事。
    井玫瑰对大家道:我要念两个小时经咒,你们可以旁观,但是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黄迟惊讶:这么久?那我可能做不到。然后没要人多说,自己主动走出去了。
    其余几个人、尤其是齐家人,也怕打扰到她,同样退出房间,最后只剩下孟麒麟一人还站在原地。
    井玫瑰看他一眼:你不出去吗?
    孟麒麟摇头。
    井玫瑰便没再管他,闭上双眼开始轻声默念经咒,每念几句,便用指甲敲击一次碗侧。
    孟麒麟眼中闪过好奇之色,但记得少女郑重叮嘱过不能打扰她,便没有开口。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井玫瑰睁开双眼,眼内一片澄澈肃穆。
    她动了动僵硬的双腿,请孟麒麟将人都叫进来,随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黄纸朱砂画了三道符。
    第13章
    黄迟好奇地盯着看:这符用来做什么?
    井玫瑰拿起三道符纸,一道递给齐老夫人,让他塞进小朋友的贴身衣服里:他魂魄在外面停留太久,带上这个可以宁神安魂。
    第二道用来祛除阴气,小孩子的眼睛本来就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再沾染太多阴气,有百害而无一利,井玫瑰直接将符纸在床前点燃。
    第三道符,她递给了孟麒麟。
    孟麒麟接过:这是?
    给你的,有封印的作用。
    刚才画符的时候,井玫瑰想起孟麒麟的阴阳眼开了,现在还跟她待在一起没什么事,等回南市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可能看见。
    干脆一起画了道符,在回到市区前替他暂时封住,等回去后她再想别的办法。
    孟麒麟心思过人,听井玫瑰说出封印两个字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随身戴着就行?
    井玫瑰点头:就戴着,记得不要沾水。
    齐家二老也把符纸给小孙子戴上了,孩子现在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一双大眼睛明显比昨天有神了,咕噜噜地转着,看着就机灵活泼。
    齐老夫人看着宝贝孙子,既高兴又担心:井小姐,小童他真的没事了吗?我看要不要再做个法,给他收收惊?
    她看别人家请的大师都是要开坛做法的,虽然乡下喊魂的法子很简陋,但是小童病了这么久,肯定很严重,和普通的孩子丢魂应该不一样才对。
    老人家的想法没明说,但也差不多全部写在脸上了。
    井玫瑰体谅她的忧虑,温声慢语给她解释。
    喊魂的方法并不是越繁琐越有效,孩子年纪小,魂魄本身就是不稳的,又在外游离这么长时间,我担心他魂魄太过脆弱,所以才用了经咒招魂这种温和的办法。
    如果孩子丢魂,用术法直接把魂拉回身体,难免会有些磕碰伤害,轻则发烧感冒,重则大病一场。
    齐老夫人惊呼一声:怪不得!
    她推推齐老爷子:老头子,你还记不记得原来住隔壁的刘二哥?
    齐老爷子点头:记得。
    他家大儿子当时不也是去山上玩了一趟就丢魂了吗?刘老嫂子当晚就请村里的英婆婆喊魂,孩子第二天早上看着跟没事人一样了,谁知道下午居然又开始发高烧、说胡话,送到县卫生院一看,医生说体温降不下来,最后没救回来,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就说那个英婆婆不行,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歪门邪道,村里人有个什么事想请她帮忙,每次都是狮子大开口要好几百,不仁不义,拿了钱结果事情还没办好,贪财缺德,怪不得走得那么早。
    见老伴儿越说越过了,齐老爷子忙重重咳了两声,示意她适可而止,当着这么多孩子的面呢,一个劲儿说人坏话像什么样,人家都走了那么多年了。
    齐老夫人也知道自己激动说多了:看我,上了年纪话也变多了,不说这些了。
    井小姐,这回真是多亏有你帮忙,不然我家小童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不知道你的酬劳怎么算?不如这样,我现在就给飞扬他父母打电话,先预备好谢礼等你回去。
    老人说着话就拿出自己的手机,井玫瑰阻止道:您别急,我要的法金不多,一千块钱就够了。
    老太太惊讶:这么少?
    这是我下山后接的第一单生意,希望结个善缘。
    老夫人笑了起来:好,那我们齐家就厚着脸皮高攀了。
    现在有本事的大师可不好找,道家协会那帮人虽然有点真才实学,但是为人太高傲,她不爱和他们打交道。
    先前小童的事找他们也没给解决好,还不如这位井小姐呢。现在井玫瑰又主动递了橄榄枝,他们齐家当然没有不交好的道理。
    一行人返回南市。
    孟麒麟接到孟老一通电话后仓促离开,井玫瑰匆忙中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有不舒服或者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立刻跟自己联系。
    随后齐飞扬将井玫瑰和黄迟姐弟二人送到家门口。
    旷嘉从车窗里探出脑袋:黄迟,晚上带咱姐一起出来吃个饭啊。
    黄迟不爽:你叫谁姐呢?这是我姐。
    害,黄迟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你姐不就是我姐吗?咱俩谁跟谁啊。
    黄迟:你特么脸皮真厚。
    旷嘉大笑:谢谢夸奖,不过你姐还在这儿呢,注意点形象吧,说他不说妈,文明你我他!
    齐飞扬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走了。
    旷嘉一头撞上车窗:我草!
    下一秒汽车绝尘而去,黄迟转头对井玫瑰道:姐你听见了吗?旷嘉他出口成脏,太猥琐了。
    井玫瑰神色犹豫,点了下头:听见了,但是我不知道我草是什么意思。
    黄迟噎住:这这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他本来以为井玫瑰跟他开玩笑,但一看她眼神清澈,明显只带着单纯的好奇,黄迟的脸顿时变红。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猥琐的人。
    旷嘉那只牲口说得对,以后在井玫瑰面前,他得注意点形象。
    他姐前二十年都住在山里,性格单纯什么也不懂,黄迟决定以后再也不在她面前说乱七八糟的话了。
    井玫瑰并不是真的无知,见弟弟满脸羞囧,大概也猜到背后的含义难以入耳,便道:就是骂人的话吧,我知道了。
    黄迟狂点头:嗯嗯嗯!
    这些话你以后还是不要说了,古语有云,祸从口出,说话要留口德,与人为善,对自己也有大好处。
    黄迟羞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还是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都怪旷嘉那个禽兽说什么我草,今天晚上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我们回家吧。
    黄迟求之不得:走吧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姐弟俩离家,满打满算也才一天时间,回家却受到了热烈的嘘寒问暖。
    宋雨:玫瑰,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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