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沈戈言手头紧张,本意是想买下他的画,没想到事与愿违。
    第28章 儿媳难为
    沈韶棠忙活完一天,夜幕降临之前,便收拾回了裘家。
    月色淡如水,从窗沿倾斜下来,勾勒出他的半个轮廓,显得面容愈发凝重。
    一、二、三
    咚咚一颗颗圆形铜钱从手中掉落,再被他另一只手心托住。
    只剩十文钱了。
    沈韶棠看着自己仅剩的家当,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将来不幸病发,裘家人肯不肯救自己一命。
    系统,我的任务值够能不能换另一个技能?
    可以啊。
    沈韶棠眼睛一亮,在系统空间里翻找,那百花缭乱的技能按钮让他一阵晕眩。
    他道:有没有点石成金的技能?
    系统遗憾地告诉他,没有。
    技能点主要是辅助作用,不可能让宿主一夜暴富,也不可能一步登天,这些路都需要他脚踏实地走上去。
    不过,我可以抑制你三次病发。系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沈韶棠心情顿时开朗,在不用为性命发愁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原身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系统告诉他,这是一种慢性病,具体病因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次日清晨,沈韶棠照例去给老夫人请安。但是奇怪的是隔着珠帘,老夫人似乎极不愿意开口,只是朝他摆了摆手。
    他出了门,便详细询问素雪。
    素雪道:老夫人昨夜身体不适,今早怎么喊都起不来,等会儿还要叫三小姐过来看看。
    沈韶棠若有所思,若是让其他大夫来看,他不一定放心,由裘紫来看病最合适不过。
    可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沈韶棠经过那间屋子,看着微弱的灯光,不禁停住了脚步。
    素雪正和一名侍女说话,脸色严厉:一碗药熬三刻钟,你现在把药洒了,让老夫人喝什么?!
    粗心的侍女差点哭了,我我该怎么办。
    滚,现在就滚出裘家!素雪一只手指指向大门。
    正从大门走进来的沈韶棠,让两人有瞬间的凝滞,屋内传出一阵痛苦的□□,素雪见此皱起眉头:
    你来做什么?
    沈韶棠一脸正色,走上前说道:煎药还要三刻钟,老夫人的病岂能等得了?不如让我进去看看,或许有办法帮上忙。
    你又不是大夫,能帮上什么忙?素雪说着扭过头,冷哼了一声。
    可是,沈韶棠却站在门前,没有动作。
    过了一会儿,门内老夫人的声音响起:让他进来吧。
    素雪和侍女明显很惊讶,按平常的话来讲,便是老夫人病糊涂了,才说出这种话。
    素雪更是狐疑地看着他,对视片刻,然后不情不愿地打开了门。
    多谢。
    沈韶棠跨步迈入门槛,屋内扑面而来的中药味,让他不禁皱起了眉。
    待他走近了,只听那扇珠帘发出细微的碰撞声音,一只青筋凸显,干瘪的像是被风干的腊肉般的手缓缓伸出来。
    老夫人虽然年逾半百,但是面相上却很显老,如今这一病便更加显现出来了。
    过来。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梦中呓语般。
    沈韶棠乖乖走了过去,在床边半蹲下来,脸刚好能让那只手碰到。
    老夫人的手摸着他的脸,从头顶摸索到脸颊,再到下巴,像是喜出望外,又像是疑惑不已,于是小心翼翼来回地确认着什么。
    从沈韶棠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老夫人身上的红色绸缎被褥,后者也只能看到他的头顶。
    赫儿,方才我还在梦里和你说话,怪你一直不回家看看,所以你回来看娘亲了老夫人的声音压抑着悲伤,语末已然喜极而泣。
    沈韶棠沉默着,半晌没有说话。
    赫儿,把头抬起来。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老夫人,她头发有些凌乱,白发已生许多,面容憔悴,枕着玉枕看向床尾。
    老夫人目光没有聚焦,只是其中光芒格外明亮:你方才站在门外,身影与赫儿相像极了。她缓缓放下了手。
    赫儿要是还在,应该与你一般大了。
    沈韶棠的手指放在床沿上,微微蜷缩,他说道:我愿意替阿赫孝顺您,不知您身体哪里不舒服?
    老夫人侧过身,露出一半僵直的腿,她叹了口气:这双腿早年没医好,现在又犯了病。
    今日女儿来看过她,用了针灸也尚且缓解,喝下几碗药都效果微乎其微。
    而老夫人得的是什么病,沈韶棠刚才趁她摸自己脸的时候,就问系统弄清楚了,顺便用任务值兑换了一个按摩技能。
    此时,沈韶棠不再多说,伸出手放在老夫人的小腿上,按住穴位所在,一边试探力道,一边询问:娘,若是力道重了便开口。
    一连按了几个穴位,加上轻轻捶打、按摩,将皮肤下的淤血散开,费了沈韶棠不少力气,一套按摩下来,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老夫人的眼神越来越清明,身体的每一根肋骨都像是自由了,双腿的肌肉也不再酸疼。
    她目光中带着审视道:你这是从哪学来的?
    以前祖父在世时授予我,而我只学了一些皮毛罢了。沈韶棠任劳任怨,低头回答道。
    祖父老夫人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想起来他口中的祖父是何许人,转念一想,也许是淡泊名利的隐士,不想被外人知晓罢。
    你这双手,比你那些画宝贵得多。她忽然说了一句。
    沈韶棠动作微顿,然后又继续。
    老夫人欣慰地叹了口气:赫儿当初不顾我与他父亲阻拦,铁了心要娶你进门,把你看得比命还重要,如今我只有一个心愿
    你不能辜负他,败坏他的名声。
    娘大可放心,我便是死了也是裘家的鬼。沈韶棠满脸认真的说道,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因为这些话平日里他已听了无数遍。
    嗯老夫人稍微满意地点点头。
    片刻后,老夫人也敏锐地察觉,他看起来精神状态不佳。
    此时此刻,她说不出讥讽的言语,只是装作随口一说道:你身子骨弱,总是吃药也治标不治本,将来也害了自个儿。
    我有分寸,娘亲不必挂心。
    老夫人却不放弃,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从前听一些同乡说,那瑶山上有一座神庙,供着显灵的神仙,会帮助虔诚求愿的人。很多人前去还愿,你不如前往试试?
    人一旦老了,便会相信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沈韶棠根本不信,他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只是笑了笑:娘亲宽慰我,这些我都铭记于心。
    说罢,便收了手整了整衣摆,作了作揖。
    老夫人便只能闭嘴作罢,她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出去。
    此时,沈韶棠刚走到门口,便迎面遇到裘宴,对方看到他也有些诧异,但还是礼节性地喊了他一声嫂嫂。
    沈韶棠脚步微顿,然后走得更快了。
    心里郁闷地想,这些天以来,他还是难以接受这个称呼。
    第29章 世交袁家
    长风掀开珠帘一角,随着来人行至床前,老夫人闻到那股熟悉的药味,心里涌起一阵皱眉捏鼻的冲动。
    裘宴是端着煎好的中药来的,他身材较沈戈言健硕,脚步稳健有力。
    老夫人一听声音便知是谁,她轻声唤道:宴儿你来了。
    让娘亲久等,这药是我亲手煎熬的。
    老夫人没说话,然后应了一声。
    裘宴将她扶坐起来,用玉枕枕在腰侧,让她坐起来舒服些,然后回过身去端碗,搅拌片刻后,勺子递到老夫人嘴边。
    老夫人不忍辜负他的用心,于是喝了两口。
    裘宴回过身,将药碗放在桌上,一边随口说道: 娘,为何方才我见嫂嫂出来?
    闻言,老夫人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说道:我腿脚酸疼难忍,是他过来帮我按摩捶腿,现在好多了。说来神奇,他一个病秧子,竟然有那般力道
    裘宴皱起浓眉,按摩?
    见他也心生疑惑,老夫人便说起了沈戈言的神秘祖父,还有当时腿病发作有多么痛苦,引得裘宴连声宽慰心疼。
    她絮絮叨叨讲了许多有的没的,裘宴始终一声不吭地听着。
    忽然,她说到灯火辉映间,透过门窗模糊的剪影,睡梦初醒时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英年早逝的裘赫。
    除了头七那天,这是你大哥第二次入我梦里,我越是想靠近他,他便离得越远,什么也没说,只是三拜九叩地与我道别
    宴儿,你知道那天你大哥临行前,与我说了什么吗?老夫人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后者背脊绷直,投来疑惑的目光。
    他跟我说等他走后,一定要像对他一样待沈戈言好,我那时并不明白
    那是裘赫临走之前嘱托的话,可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裘家无一人照做想来是赫儿怪自己了,才甚少出现在她梦中。
    娘,虽然大哥已经不在了,可是你还有我。裘宴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大哥在天有灵,也不希望让您难过。
    老夫人抹了把眼泪,自顾自地说起那算命先生说自己必将失去一子,再得到一子,现在看来失去的是长子,得到的是沈戈言
    哪位母亲能忍受丧子之痛,悲愤和痛苦交加,她不可能接纳这样一位给家里带来丑闻的男人,扫把星的言论强加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合理。
    提到算命先生这件事,裘宴却沉默了下来。
    当初算命先生说必会丧一子,娘是否情愿死的那个是我。他的脸掩藏在阴影中,眼底掠过一丝苦涩。
    他大哥最受家里喜爱,从小便聪颖通透,医术天赋极高,连平日不苟言笑的娘亲都对他十分偏爱。若不是中途横刀杀出了个沈戈言,若不是后来天妒英才,如今该是他来当这济心堂的堂主,将济心堂发扬光大。
    而自己,却对医术没有半点兴趣。
    老夫人转过脸,仿佛已经悲恸到极点,眼角滑落一滴浑浊的泪水,显得那张脸愈发憔悴苍老。
    最终,她将一个翡翠镯子放到他的掌心。
    拿去吧,这本来就是他的。
    裘宴看着那幽绿的色泽,眼神最后一抹光变得暗淡,他什么也没说,便告辞出了门。
    这几日,沈韶棠发现有一位特别的客人,频频关照他的生意。
    这日清晨阳光明媚,他刚一坐下来,那人便又出现在面前,手拂过衣摆,装模作样地伸出另一只手,去赏玩那些画作。
    这位客人,是要买画还是看画?他将笔架放在桌上,毛笔一根根整齐摆在上面。
    来人半束着发,一身死白死白的白衣,加上那些刻意端着的态度,以及别扭的动作,看得出他是努力在做出清风道骨之姿。
    但是,很不幸的是他看上去更像是在披麻戴孝。
    袁烁却不以为然,深觉是旁人嫉妒,他捋了一头发放在胸前,别有深意地说道:你觉得我是来做什么?
    这袁家的公子,脑子看起来不太正常。
    啧啧,画得真不错,颇有一番灵气。袁烁手中拿着画,眼睛却直直盯着他看,仿佛不是品画而是品人。
    袁烁几次三番来买画,却更像是对他有兴趣。
    不才,多谢袁公子谬赞。沈韶棠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不过这些画并非出自名家,袁公子何必买这么多?
    袁烁神秘一笑:大概是合我眼缘罢。
    说罢,还没等沈韶棠反应过来,便大手一挥:照常,这两幅我都要了。
    满腹疑惑地收了一笔钱,沈韶棠摸着鼓鼓的钱袋,再望向他潇洒离开的背影,出了会儿神,然后感叹道:
    哎,有钱真好。
    那厢人傻钱多的袁家少爷,在外面挥霍了一把,回到了自家读书院,廊下青竹葱郁,清风徐徐。
    袁烁抱着几幅画,步入屋中,将画一股脑放到桌上。
    屋内还有另一人,那人满身书卷气,温文尔雅,正在捧书细读文章。
    阿宴,你这一番苦心,哪日若是被你嫂子知道了,会不会将我一并开罪?
    裘宴慢腾腾地从书页中抬起头,既然知道,就一直瞒下去。
    两人本是好友,他前几日拜托袁烁买下沈戈言的画,也算是间接解决对方的经济问题,这件事他自认做得天衣无缝。
    你要帮他直接给不就是了,何必这么麻烦?袁烁道。
    裘宴却抿了抿唇,道:他心性高傲,不会轻易接受无端钱财。
    也罢也罢,这些画买你要怎么处置?袁烁大大咧咧坐下来,一只手放在画上。
    他肯定是不能拿回去的。裘宴瞥了一眼画,看向他道:我只让你去两回,竟能带回这么多?
    袁烁摸了摸脑门,讪笑道:那不是嫂子长得好看,我想去多看几眼。
    咚!书本被砸在桌上,惊得他一激灵。
    只见裘宴脸色变得阴沉,冷冰冰地说道:别打他的主意,你敢动一丝歪念头,别怪我无情。
    哈袁烁没想到他变脸这么快,他咽了咽口水,脸上堆起笑脸:开玩笑,开玩笑罢了。
    袁烁也是城里的大户,他爹是有名的富贾,家产丰富,基本上光是挥霍就够他三辈子了。
    但是,他却无心继承父亲家业,而是向往神秘的仙道,可在他爹看来这无异于江湖骗术。这并不能打击袁烁,他不用考取功名不用为生计发愁,有大把的时间去研究所谓的仙术。
    阿宴,我过几日要去一趟瑶山,见识一下风土人情吧,你要不要一起?就当做是出门采风散心。
    袁烁饮下茶水,对他笑道。
    裘宴没有开口,无声中透着一股拒绝的气息。
    但是,袁烁家里与裘家交好多年,裘老夫人又跟疼爱儿子一样待袁烁,听闻他要启程前往瑶山,便坐不住了。
    次日午后,一辆马车停在裘家门前。
    沈韶棠临时得到通知,这次要与袁烁同行,去山上为家里祈福。而且老夫人担心他身骨弱,还贴心地让裘宴陪护。
    第30章 瑶山之行
    山路多崎岖,途经之地草长莺飞,烈日灼灼。车夫挥鞭驱使着一辆造型气派的车子,车轮碾过黄土,留下两道蜿蜒的车辙。
    有风将车帘掀起一角,沈韶棠正向外看去。
    车里另外两人相谈甚欢,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理想,仿佛沈戈言就是一把空气。后者也对两人的话题不感兴趣,自顾自地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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