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是脚步再轻,康熙都能听出来。
    况她身上的味道,康熙远远的就闻见了。姜鄢的一切,康熙都如此的熟悉,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呢?
    姜鄢笑,动作轻轻的给康熙洗头发,擦背:臣妾想进来。就进来了。
    臣妾都歇了一天的,现在也不累。
    康熙也没阻止她,他还挺受用的,在里头换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泡热水,才懒懒说:头还疼不疼了?现下可还晕不晕?若是不舒服,便再叫太医来瞧一瞧。
    姜鄢摇头,手下动作没停:臣妾都好了。头不疼了。也不晕了。不必请太医再过来瞧了。
    康熙睁开眼睛,也瞧不见人,知道姜鄢在他身后忙碌,便含笑轻轻去握了握她的手,倒是被姜鄢给拿开了。
    姜鄢正忙着给他洗头发,不许康熙捣乱。
    康熙就笑,又将眼睛闭上了,话里却带着满满的笑,问她:是不是想朕了?
    从前可甚少这样伺候他。她懒得很,自己的头发都不洗的,怎么就肯巴巴的跑来给他洗头发呢。
    刚才都说让她歇着了,她也不肯,一定要进来,还这样黏着他,手在背上头发上碰来碰去的,洗的乱七八糟不得章法。
    康熙猜着她心思,也就随她去了。
    姜鄢眨眨眼,脸有点红,但是也没有否认,她轻轻嗯了一声。她是有点想康熙了。
    康熙唇角笑意深了些,又去握姜鄢的手,握住了摩挲两下,又让人给跑了。
    他笑,声音沉沉的:朕也想你。
    姜鄢继续给康熙洗头发:皇上在外忙大事,想臣妾做什么。
    想你,和忙大事,又不冲突。康熙忍不住了,半天瞧不见人,就伸手把还在背后忙活的人给抓到眼前来了。
    捉着她的手,康熙轻轻亲了亲她的鼻尖。
    鼻尖上沾了一点水,润湿柔软,实在是很好亲。
    朕一时一刻不见你,便会想你。你时时都与朕在一处,朕与你朝夕相处,在一处时心里总还惦念挂记,分开了,自然是会更想念的。
    姜鄢脸有点热,她就是有点想康熙,所以才进来想要稍微亲近一下。待在一处,她心里也能高兴些,是很满足的欢喜。
    可谁知道听见这些话,听见这些话,不但心里头热热的,就连被康熙握住的指尖,也跟着热热的。
    姜鄢往回抽手,红着脸看着康熙的眼睛:臣妾要给皇上洗头发。皇上放开臣妾吧。
    康熙笑了,又去亲她的手腕:朕舍不得。
    末了,还逗她,你甚少为朕做这个。朕瞧你在后头弄了半晌,也未弄好,还是让他们来吧。里头还有泥沙,很难清理。你只在此陪着朕就好。
    姜鄢先听了笑,后来就不高兴了。她忙活半天,还嫌她没洗干净?
    不伺候了。
    姜鄢转身抽手就要走,康熙哪能放过她呢。把人抓过来,康熙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亲了一会儿,姜鄢脸热身软,来了人给康熙洗头发,姜鄢红着脸乖乖坐那儿,她也不走了,就按康熙说的,在那儿陪着康熙。
    其实康熙也没说错,她确实是洗不好。里头泥沙清理不干净肯定是不行的。姜鄢进来就是想离康熙近一些,倒也不是真的要给康熙洗头发。
    这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干吧。
    康熙精神还是不错的。沐浴过后,他也没让姜鄢给他擦头发,还是让专人来做这件事。
    姜鄢被他牵着手,专门在身边陪着。
    都弄好之后,康熙就搂着姜鄢去了床榻。
    姜鄢是先前就已经洗漱过了,倒也不用再洗一次。
    小阿哥和胤礽这会儿已经歇息了,康熙回来的动静不大,也不必让两个孩子再过来一趟了。
    姜鄢想着康熙累了这两日,定是要好好歇一歇的,到了床榻上后,就伸手想要替康熙轻轻揉一揉额间,想着让他松散舒服些再睡。
    康熙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然后把人也圈入怀中,轻声说:朕不头痛。
    姜鄢轻声说:臣妾见皇上方才皱着眉。
    她就以为康熙有些不舒服。
    康熙展了眉,轻轻笑起来:只是瞧见下雨不喜罢了。想着这样的天色,怕是还要再下几日的。但瞧见你,朕再如何,心里都是高兴的。
    姜鄢以为,康熙就只是搂着她抱着她,两个人亲亲密密说几句话,康熙就睡了。
    结果康熙却抱着她,手将她的衣襟都解开了,亲上去,还轻声问她:现下可困了?
    姜鄢也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想了想,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康熙就笑起来,翻了个身,和她密密实实在一处,才浅浅说:既不困。那就随朕了。
    康熙不累,就是抱着姜鄢心里舒坦,满怀的柔软让他彻底的放松下来。
    隔了一日未见姜鄢,他心中想念,其余的地方更是渴念不已。
    总是想要与她亲近亲近才肯罢手的。
    与她亲近一回,康熙心里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
    康熙从来与姜鄢在一处,都是特别凶的。近些年又添了新的毛病,爱将人弄哭。
    每每姜鄢哭了,康熙才觉得高兴,仿佛就非要欺负了人才行。
    姜鄢哭的时候是真哭,等哭过了之后缓过劲来,心里有点怨康熙,但是偏偏又觉得有点舒服。
    确实是有点快乐有点舒服的,还经得起回味。
    只是今日康熙也不知怎的,不那么凶了,偏偏极其温柔和缓。
    什么都是慢慢的,缓缓的来。偏偏又是深深的。
    不重,但是很深。
    这一温柔幽深起来,姜鄢发现自己也受不住了。
    这居然也成了一种折磨。时间长,偏生又和缓又深,姜鄢实在是,实在是觉得她扛不住。
    她倒是不哭了,就是出来的声音连她自己都未曾想到。就是特别的,特别的勾人。
    她受不住,康熙也是被这般刺激后,动作更温柔体贴,但是又更深入了。
    这一回,顶得上从前的四五回。
    结束的时候,姜鄢觉得自己仿若一块在滚水里煮过的上好玉环,热,烫,然后想要融化,可怎么也融化不了。
    好不好?康熙意犹未尽,还问她如何。
    姜鄢在缓,半晌说不出一个好字,就只知道抓着康熙敞开的衣襟。
    这样好,还是那样好?康熙还在问。
    姜鄢忍不住把头往他那里埋,不想回答,可偏偏又躲不过去。
    她声音小小的:都好。
    康熙就轻轻一笑:朕也是这般想的。
    他今日也是突发奇想,想温柔些试试看。没想到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不想出来,干脆就这么说话。
    康熙说:过几日,去了苏州。有万民宴。朕想,你同朕一起去。
    这是士绅乡民办下的万民宴,是百姓的心意,想请皇上君臣子民一同用饭。
    姜鄢说:臣妾去,合适么?
    康熙笑起来:有什么不合适的。如今皇贵妃未来。你是众妃之首,按规矩,你本来也是可以去的。更何况,先前许多事,你在江南也有些民声,你去了,他们会更高兴的。
    姜鄢就笑了:那臣妾听皇上的。
    康熙还问她:这一日你在这里待着,朕将保成与曦曦留下陪你,可还有担心么?
    康熙是还记着上一回南巡,姜鄢为了堤坝的事一日心神不宁的事。
    他将胤礽和小阿哥送回来,是想要两个儿子告诉姜鄢,外头一切都好,让姜鄢不必如前一般忧心。
    结果俩儿子谁也没跟姜鄢说外头的事,反而在这里说些旁的,还要姜鄢同胤礽谈心解他的心事。
    外头堰头的事如何,姜鄢一概不知。
    这会儿俩儿子还早早就去睡了。
    姜鄢说不担心,可康熙三言两语就把实情问出来了,他自然是不知道胤礽有心事的事情,但问了几句,就晓得姜鄢对外头的事一概不知。
    心里想着俩儿子都不靠谱,康熙便亲了亲姜鄢,问她:鄢儿可想亲自去堰头瞧一瞧?
    姜鄢目光亮了亮:想去。
    康熙就笑起来:那明日带你去。
    朕还要在这里盘桓几日。明日便带你一同过去。
    姜鄢没法动,只能轻轻往前蹭了蹭,也不知碰到了哪里,有点感觉就自己哼了一声,才说:皇上日后若要查勘何处,如果方便的话,可不可以都带着臣妾呢?
    我想去看一看。女子的裙裳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穿男装。我想多去看看。外头世情如何,总能从这些地方瞧见的。皇上辛苦,我想陪着皇上。
    康熙应了:嗯。想去带你去便是。也不必穿男装了。朕让人重新做些方便你活动的衣裳,你只管穿着就好。
    他从来也没想只把人拘在四方宫墙之中的。她既想要去看一看,那就去看一看。
    反正露脸也不是第一回了。康熙喜欢瞧见她被人瞩目的样子,喜欢人人称颂她,说她好。
    姜鄢很高兴。高兴能出门,高兴能陪在康熙身边,高兴能看看百姓的日子,看看他为之操劳了这么多年的河务,看看那是怎么一点点搭建起来的。
    既不出来,说完了话,康熙忍不住又要亲近一回。
    照旧是温柔的和缓的,却又是幽深的。
    好像要去里头找花似的,只管里头去,却叫姜鄢在这里叫也叫不出来了。
    姜鄢咬了他,肩膀上一边一个牙印,康熙才放过了人。
    抱着浑身无力的美人去洗漱的时候,康熙才回味,以后还要这样,这样滋味也是不错的。
    在宿迁查看堰头黄河。后又从宿迁起程,沿运河经泗阳李口至码头仲庄运口一一查看。
    再之后,又登岸到高家堰巡视。
    这期间,康熙不论走到哪里,都带着姜鄢。
    姜鄢身上的衣裳很方便她活动,又能一眼瞧出她与旁人的不同,是康熙身边宠爱的宸淑妃。
    她这样的打扮,倒是又不出几日就风靡了整个江南。如那年样,引领了新的时尚风潮。
    众人都知道,康熙极宠爱宸淑妃娘娘,就如同宠爱皇太子是一样的,不论走到哪里,都要将宸淑妃娘娘和皇太子带在身边,如今有时还要带上九阿哥。
    姜鄢原本就因为去过河工现场为人所称颂,她如今再陪着康熙深入一线,对河务之事很是上心,自然江南诸民心中对宸淑妃的评价又高了许多。
    她这个人是挺懒的,最爱躺平吃吃喝喝。
    外头的事情都不关她的事。可大约还是曾经生在那样时代的缘故,骨子里总有些去不掉的责任感。
    她总希望,所有人的生活,都要容易一些才好。希望生活对每一个人都是温柔的。
    她没有什么特别能做的事情,康熙在为生民努力的时候,她就想去亲眼看一看。
    不管多累多脏多苦,她都想看一看。在这一点上头,躺平的那个姜鄢自然是要让路的。
    若能将河工之事做好,千秋万代受益,康熙如此上心,姜鄢自然也是要陪着的。
    她总是能在那些积极能干那些努力生活的人们身上,看到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这是传承了许多年的生命力,她很喜欢去感受这些。
    会让姜鄢有一种深刻的活着的感觉。
    姜鄢能和康熙说心里话的。她将自己的感受说给康熙听。
    康熙望着她的目光渐渐变深,那目光幽深,但又不似从前康熙望着姜鄢的那种目光。
    就不是那种满含情愫爱意,又带着些宠爱的眼神。
    而是那种很深很深的眼神,里头似乎还夹杂着些赞叹与别的什么。姜鄢看不太明白,但是又觉得很好看,很想多看几眼。
    被康熙这样看着的时候,姜鄢觉得很高兴,很舒服。
    姜鄢还是问了:皇上为何这样看着臣妾?
    康熙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说:朕是在想。朕以为,朕是懂得你的。却没有想到,你还能够给朕这样大的惊喜。
    朕怕是委屈了你。鄢儿若身为男子,只怕是心有万民而无一己之私的好官。你能称心定性,好好科举,而后中举,中了进士,而后做官。若能坚定心性熬出来,便是一方疆吏。能为百姓谋福祉,做实事。定能名垂千古。
    姜鄢笑得不行,顺着康熙的话继续编:臣妾若是考得好。还会金殿传胪呢。皇上瞧见臣妾的样貌,难道还能不动心么?可惜臣妾是男子,皇上不能与臣妾厮守,也没法在一起,只能默默支持臣妾,助臣妾完成梦想好好做官。皇上求而不得,臣妾啊,就成了皇上心里的朱砂痣,这辈子都忘不掉咯。
    康熙点她的鼻尖:莫要乱说。
    但他自己还是忍不住跟着想了一下。
    最后抱着姜鄢轻轻亲了亲,还好她是女子,他没有求而不得。
    康熙说:朕还是觉得委屈了你。如今听你说这些话,朕越发觉得委屈了你。
    你这般心性,便是皇后也做得。一个宸淑妃,朕还是觉着配不起你的心性。如今,倒是不后悔叫你去管理宫务了。朕晓得你不爱做这个,但你若是想做,定是能做好的。
    姜鄢不接康熙这话,品级地位,她并不是那样看重。
    臣妾不是男子,也做不得什么官。臣妾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臣妾只是有这份心,会被这些事感动,也想亲眼瞧一瞧。皇上是最了解臣妾的,若叫臣妾做更多,只怕是不能了。
    皇上也不必说什么委屈了臣妾。臣妾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皇上千万别因此高看了臣妾。
    姜鄢这话,惹得康熙发笑。
    康熙亲了她好一回,才将人放过。
    他亲昵道:便也只有你了。才会同朕说这样的话。又偏让朕这样喜欢。
    明日万民宴,你就坐朕身边。你当得起这一切,以后别说这般的话了。
    康熙其实没动过再立皇后的心思。
    此时说这样的话,他自己都未曾料到。只是一张口就这样说出来了。
    康熙自己也有些惊讶,可惊讶过后,这念头也并未在心里待太久。
    他有两个皇后,都在陵寝里躺着,两个皇后年纪都不大就去了,康熙就不大想再立皇后了。
    先前姜鄢未进宫前,太皇太后还曾说过,将来佟佳氏是可为皇后的。
    可后来姜鄢入宫了,佟佳氏的身体也不大好,康熙就没有动过这个念头了。
    后来,便只将佟佳氏晋为皇贵妃。皇贵妃也足够了。
    康熙打量着姜鄢,本来还要继续往下想的,这还是头一回将鄢儿同皇后两个字联系起来。
    可怀里的人突然凑上来吻他,亲他,还把手放底下去了,康熙就没法继续往下想了。
    眼里心里,都只剩下眼前到处作乱的人。
    第69章 069
    苏州的万民宴,气氛极其热烈。
    康熙既应允了参加这个万民宴,自然是不愿与百姓们有太深的距离感的。
    带了皇太子、宸淑妃赴宴。
    康熙下了旨意,来参加万民宴的士绅乡民,都可将自己家中女眷或者子嗣携来参与宴席。但为了控制人数,各家各户都只能带一位前来。
    即使是这样,原来的万民宴也比从前的规模扩大了一倍。
    可康熙高兴,当地官员组织得力,硬是将这个万民宴给漂漂亮亮的办下来了。
    万民宴上,康熙让姜鄢捧来一撮米,对着众人说,愿天下百姓,人人都有饭吃。
    又让姜鄢捧着几只极清甜可爱的福橘,对着众人说,愿尔等人人都有福气。
    臣民为此激动,人人跪下俯首山呼万岁。
    那场面着实震撼,姜鄢从宴席上回来很久,脑中画面依旧清晰,那种感觉久久盘踞在心中,想必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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