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终于回过神来,旁边的李煦急急扯了扯他的衣摆,他顺势跪下,也给娘娘请安。
    康熙想起刚才曹寅直直看着姜鄢的眼神,有些不大高兴,瞪了曹寅好几眼,可惜曹寅深深低着头,没瞧见。
    四个女子早就跪下了。船舱里没人弹琴,没人跳舞,舞动熏香瞬间停止下来,却有淡淡荷香乘着月华顺着半开的窗扇悄悄飘了进来。
    这些人的反应与心思全不在姜鄢的关注范围之内,她就一直瞧着那四个女子。
    那些女子跪下去了,姜鄢只叫了她们起来。
    然后细看人家。
    嚯,穿的都十分清凉啊。
    天气热,她们身上的衣衫轻/薄,那一截小/腰若隐若现的特别勾人。
    成熟女子风韵魅/惑,姜鄢大大饱了一番眼福。
    她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想走近些细看看,结果还没开始动,手被攥住,腰被箍住,人被抱着重新坐下来。
    康熙捏着她的下颌,不许她看了。
    第48章 048
    康熙望进姜鄢的视线中,霸道的占据了她所有的目光。
    康熙又舍不得了。
    本来只是想试一试,可姜鄢一出来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女子瞧,康熙瞧见她眼里的光亮,突然就又舍不得了。
    眼看着她还要近前去看,康熙舍不得她劳神,自己就把人抱住了,把她的下巴捏住,把人强行掰了过来,不许她看了。
    不看便不会劳神。太医说了,中暑了是要好好休养的,康熙已晓得了她的在意,就舍不得再折腾她了。
    康熙目光只落在姜鄢的身上,声音却冷淡得很:都下去吧。
    曹寅李煦等人不敢多待,听见这话,忙都退下了。他们走前,也将呆站在一旁的四个女子带下去了。
    人都走了,人少多了,现下便只有康熙和姜鄢,再加上自动退到窗边等候服侍的李嬷嬷庆月松月。
    船舱内香气还是有些太重了,在康熙的示意下,李嬷嬷将窗户打的更开了些,外头的荷香浓郁,渐渐缭绕进来,将舱内的香气都涤荡替换了一遍。
    康熙淡下去的目光又软起来,这下,鄢儿应当会觉得舒服很多的。
    姜鄢觉得一点儿也不舒服。她好失望的。
    漂亮小姐姐都被康熙遣走了,她啥也没得看了。她甚至得寸进尺的想要近前看一看,甚至贪心的想能不能碰一下。
    结果人都没了,想法全泡汤了。
    康熙见姜鄢仍是怏怏不乐的样子,眼中光亮熄了一半,还以为她身体和心里都不舒服了,连忙抱着人,剖白自身:朕没有看她们。鄢儿别难过。
    姜鄢打起一点精神来:那几个女子挺好看的,皇上怎么没有看?
    舱内光线柔和,那几个小姐姐打扮的真的挺好的,眼角涂的金粉尤其令她印象深刻。特别野,特别魅/惑,怎么可能有男人不爱看?她一个女人都很爱看啊。
    这样可野可软,才艺双全的小姐姐,不是随便就能有的。
    再好看也不如你好看。哄人的话康熙信手拈来。
    姜鄢听了倒是暗自点头,这个倒是实话。毕竟在康熙眼里,自己这张脸是谁也比不上的。要说起来,还是自己的这张脸在康熙心里份量更重。
    姜鄢这就很放松了,还跟康熙交流心得:其实皇上还是可以看看的。那几个女子歌儿唱得好,舞也跳得不错,尤其是那个弹琵琶的,技艺不俗啊。曹大人还是很会选人的,这应当是她们这一行的佼佼者了。
    就是可惜康熙让人走了,不然可以多欣赏一下。
    康熙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怎么还夸奖上了?
    康熙沉了沉眸,问她:你方才为什么出来?
    姜鄢还没察觉到山雨欲来的危机感,她老老实实的说:臣妾在里面看不清楚,听的心里痒痒,就想出来欣赏一下。不过如果皇上不喜欢,臣妾也可以不欣赏的。
    姜鄢有点没闹明白康熙为什么把人遣走了。不过依着康熙的性子,他本来对这些也不是那么的感兴趣,如果他最感兴趣的是自己这张脸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对旁的美丽不会那么有兴趣。
    将人遣走了也正常。
    就是说这位曹大人带着康熙玩,没玩到点子上罢了。
    欣赏?康熙似笑非笑,嗤了一声,这心里立刻就不痛快了。
    敢情她出来,不是因为吃醋?不是因为心里不痛快?
    那头姜鄢还在无知无觉的火上浇油:是啊,是欣赏啊。她们模样好看,臣妾想看的清楚一点。方才皇上将臣妾拉住了,不然臣妾还想近前看看的。
    都是欣赏美人嘛。
    姜鄢能理解康熙对她这张脸的执念,她觉得康熙也是能理解她的爱美之心的。大家互通有无,这方面还是可以交流一下的。
    康熙气死了。
    他抱着姜鄢的手掌微微收紧,片刻又忍不住放开,面色目光沉下来,仿佛与外头深重的夜融为一体。
    他说:都下去。
    李嬷嬷庆月松月站的稍微远一点,他们这边说话,她们并未听着,康熙这话声音稍大些,她们听见了,只是明显觉得康熙语气不对,可她们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外头候着了。
    姜鄢再迟钝,此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
    康熙好像是生气了,盯着她的眼眸里都是沉沉的她看的不太明白的深意。
    那种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立刻吃了似的。而康熙迟迟不动手,就好像是在思考,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咬第一口。
    姜鄢后知后觉的开始琢磨,康熙生气了,康熙为什么生气?
    很快的,她就无法再琢磨这个问题了。
    康熙倾身过来,用唇攥住了她的唇珠。康熙的力道有点重,姜鄢感受到唇珠被绞住传来的疼痛,她唔唔挣扎两下,动不了,也没法动。
    船舱里的带着脂粉的香气不知不觉都散尽了。
    (这真的是景色描写)船舱外头有漂亮精致的荷花,在夜风中轻轻的摇动。荷香四溢,明明是温和静好的模样,却莫名让人觉得夏日的暑热会让一切都陷入一场热雨之中,好似无法抽身,也抽身不得。
    姜鄢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康熙许久不曾这样。
    她软软的靠在康熙怀里,她甚至在嘴巴里尝到了血腥味。她的舌尖都不能碰,一碰就痛,是被康熙咬破的。
    生气的康熙,展现了他极强的占/有/欲和深植于骨子里的掠/夺性。
    问题的关键在于,姜鄢压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承受这般的狂风骤雨。
    康熙将怀里的人禁锢住,他同样尝到了血腥味,心疼的同时,又觉得颇为爽快。
    这是罚她。是在惩罚她。尽管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可他恼的,就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怎么了?皇上早就答应臣妾,不咬人的。姜鄢舌尖好痛,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姜鄢越说越委屈,眼里被亲出来的水光越聚越多,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皇上究竟为了什么生气?是不是臣妾说错话了?要是臣妾说错了话,臣妾以后绝对改,臣妾以后再也不敢了。姜鄢立刻认怂,服软超快。
    咬舌尖比咬唇珠疼多了,姜鄢实在怕疼。
    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下下,现在嘴巴里也没有血腥味了,但姜鄢还是下意识觉得疼。
    她还在问为什么。可见压根不知道他气的是什么。
    康熙想,他是自作多情了是吧?
    于是,更生气了。
    自己想。康熙不高兴,丢下三个字。绝不肯说出自己生气的缘由。
    心里气没顺,又舍不得再咬她,倾身过去想亲亲她,姜鄢却怕再被咬,下意识的一躲,结果倒又惹到了康熙,康熙在她锁骨上亲出了好几个红痕才罢休。
    姜鄢觉得自己想到了,她都要被康熙欺负哭了,忍不住哼了两声,细细听仿佛带了点哭腔:臣妾错了,以后再也不欣赏美人了。
    她还提美人,康熙咬着后槽牙站起来:回去吧。
    这个船舱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主子们在里头的动静谁也不知道,出来的时候,康熙不大痛快,怀里抱着的姜鄢眼眸水润润的,小嘴闭紧,脸色红润润的,一句话也不敢讲,眼巴巴的看着康熙。
    姜鄢都不敢乱说话了,生怕康熙再咬她,看见李嬷嬷庆月松月关心的目光,她也只敢用眼神跟她们交流,示意她没事。
    康熙生气归生气,照顾姜鄢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晚上没有太阳,可天还是热,他也舍不得让姜鄢热着了,抱着人上了马车,也是让李嬷嬷她们先给她打扇降温,幸而马车里一直有冰块放着,还是比外头凉快些的。
    他们一路乘着夜色回了曹家的园子。
    游船这边自然有人善后,康熙不必去管。
    只是回了曹家,康熙的气更难消下去了。他想起这一切都是曹寅搞出来的。
    待安置妥当了姜鄢,康熙就去前头找来曹寅和李煦。曹寅和李煦急匆匆回来,康熙把两个头骂了一顿。
    曹寅和李煦两个也知道自己今夜这事办的不妥当,康熙骂他们,他们也不敢回嘴,身为天子近臣,自然是全盘领受的。
    孙氏是第二日才晓得这件事的。知道自己儿子和李煦干出这样的事情,诱着康熙去亲近外头的女子,孙氏把两个人也骂了一顿,要不是身边的人拦着,孙氏都要上手打人了。
    孙氏骂完了人,亲自去康熙处请罪,康熙哪里会怪罪她呢?对着自己的奶嬷嬷,和颜悦色的劝了一番,孙氏也保证日后一定更盯紧自己的儿子,这事索性闹的不大,又是私宴,康熙意思是轻拿轻放,就直接这么过去了。
    听说那夜储秀宫娘娘也在,孙氏本想到娘娘处请罪,可储秀宫娘娘是一直在园子里静养的,太医都说娘娘中暑不能轻易打扰,本来曹家人都未见过储秀宫娘娘,也不敢打扰。
    孙氏又从曹寅处知道了储秀宫娘娘的模样与逝去的仁孝皇后一模一样,她便知道,这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只怕不能随意打扰,孙氏也不敢贸然前去,听康熙的口气,此事已了,孙氏也只能放下了。
    康熙生气归生气,却仍要同姜鄢一道用膳,一块儿就寝的时候,还要把姜鄢紧紧圈在怀里。
    同他说话,他也说话,并没有说生气就故意不理人或者怎样折磨人,但姜鄢就是知道,康熙在生她的气,而且一点都没有消气。
    姜鄢就特别发愁,这别扭闹的不舒服,她总得知道缘由啊。
    第二日康熙用了早膳就走了,姜鄢就把事情简单给李嬷嬷庆月松月说了。
    她也没同旁人说,就是想自己的身边人跟着分析一下。
    皇上究竟为什么这样生气呢?
    姜鄢昨晚上回来,康熙一直陪着,心疼她被咬的舌尖,还要给她上药,幸而那药不能内服,只能作罢。
    舌尖的伤口好的挺快的,一晚上就结痂了,也不怎么疼了,但姜鄢怕自己说话不利索会咬到自己,尽量不碰舌尖,也尽量说话的时候慢一些。
    姜鄢还是那个猜测:皇上大约是不喜欢我看美人。可这个为什么就不喜欢呢?而且我已经给皇上认错了,皇上还是不高兴,一直别别扭扭的。皇上还让我自己想,这要是想不出来,难道往后一直这么别扭么?
    庆月松月完全想不到,对姜鄢的境遇无能为力。可在她们看来,皇上依旧很宠自己主子,这就挺好的,证明皇上生气归生气,但是并没有真的生气。
    姜鄢叹气:你们不懂。皇上他,是真的很生气。
    姜鄢也给这俩姑娘解释不清楚。反正就是,康熙是真的在生气的。但康熙现在不冷落她,完全是因为她的那张脸,要是没有这张脸,康熙生气了,早不管她了。
    姜鄢求助李嬷嬷。
    李嬷嬷在宫中时日久,当是很了解康熙的。她指望李嬷嬷给她解惑。
    嬷嬷,全靠你了。她如果不能好好认错让康熙消气,她还怎么躺平呢?
    李嬷嬷欲言又止。
    听了姜鄢的描述,李嬷嬷觉得她的猜测是也不是。她心里是有一个想法,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多嘴的人。要不然当初康熙也不会让她到姜鄢跟前侍候。
    只在最开始自作主张过一回,往后李嬷嬷再没有多余做些什么事情。康熙与姜鄢之间的关系,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哪轮得到她说些什么呢?
    主子们之间怎样,不需要奴才多嘴。何况这件事,还真得主子自己领悟,她们帮不上忙,也不该插嘴。
    李嬷嬷心里转了好些个念头,面上只作为难之色:主子,奴才也猜不出。
    姜鄢心想,完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姜鄢琢磨了好几天,他们从扬州启程,往苏州去,康熙与她之间还是别别扭扭的。
    到了船上,姜鄢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更是什么都没琢磨出来。
    旁人不觉得有什么,瞧着皇上还是很宠储秀宫娘娘的样子,唯有身边与他们亲近,且总在一处朝夕相处的人能看出区别来。
    胤礽忙着读书,可还是瞧出问题来了,有一回趁着康熙不在,胤礽悄悄问姜鄢:姨母,你同皇阿玛之间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怪怪的。
    姜鄢也很无奈:殿下,我不知道啊。
    胤礽还挺担心的,就怕他们关系不好:皇阿玛好像有些生气,我以前背书,有一段背了无数遍还没有背下来的时候,皇阿玛就是这样,他生气了没关系,你哄哄,他就好了。
    胤礽还是很有经验的。不过他还是有些紧张,他怕他皇阿玛和他姨母关系不好,虽然不至于惊慌失措,但对于一个已经有了足够安全感的少年来说,他希望他皇阿玛跟他姨母之间能好好的。
    姜鄢当时晕船晕得有点厉害,脑子里想不了太多事,听胤礽的话,还是对她琢磨的事情没有启发。至于后面的话,她耳朵是听进去了,但压根没能上心。
    后来康熙很快就回来了,胤礽和她就没敢再议论这个了。
    从扬州到苏州,一直都是坐船,船上到处都是冰缸,热倒是不热的,就是很晕。
    康熙心疼坏了,天天陪着她,将她抱在身上,不叫她看见外头的水。
    康熙这一方面心疼,也不耽误他另一方面生气。
    他恼什么呢?恼她看美人么。说起来根源也不是这个。
    他恼的是鄢妃心里没他。
    居然想了这么久,还没能想出来他这么别扭的原因。这就更说明鄢妃心里没他了。
    康熙这头别扭,说服不了自己放下,更无法做到冷待她,就只能这样冰火两重天的过日子。
    可瞧她晕晕乎乎的样子,也舍不得再旧事重提,就是这心中煎熬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头一回体验到了这种得不到回馈的滋味。
    他这么别扭,到了苏州,往拙政园里去见住在那儿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太皇太后是最了解他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何况,康熙和胤礽,还有姜鄢也都是要住在拙政园中。
    太皇太后与他们相处了两日,第三日用早膳的时候就确信了,她瞧出来的感觉没有错。
    太皇太后不像胤礽那么小心,太皇太后直接在膳桌上问的。
    你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太皇太后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梭巡。
    主要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康熙的身上。皇帝惯会逗人,鄢妃这样柔顺乖巧,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太皇太后知道在扬州曹寅设私宴叫康熙瞧扬州瘦马的事情,也知道皇上和孙氏都把曹寅李煦骂了一顿的事,太皇太后不管这个,这是小事,皇帝能处理好的。
    就是他们俩闹别扭,会不会和这事有关呢?太皇太后就是一个猜测。
    她自己养大的孙儿,她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绝不会碰那些女子。
    而且这事,要闹别扭也是鄢妃闹,怎么瞧着像是皇上在闹别扭。
    康熙就更不可能跟太皇太后说这个了,他在太皇太后跟前一向很乖,认认真真的同太皇太后说,他们没有吵架,请太皇太后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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