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守难攻。
    梁汝莲目光看向宁山后面影影倬倬的飞豹山。
    飞豹山如名字,像只长了翅膀要飞起来的豹子,视觉上看紧挨着宁山,比宁山矮,出发到宁山,按重型大炮算的话,最多几十分钟。
    几十分钟听起来慢,对于纯靠走路的军队来说,已经算的飞快,快到逃不出射程。
    从村子打探到的消息,加上一路畅通无阻的路程,她隐约能确定点什么,可即使确定,也没那么简单。
    形势严峻,一夜的急行军,战士们疲惫又亢奋,侦察排长提出趁着此刻天还未亮,带几人夜探宁山的请求。
    望远镜这时候作用不太大,黑乎乎的啥也看不到。
    梁汝莲第一次,越级阻止了,态度坚决。
    空荡荡看起来毫无危险的宁山,就像古代诸葛亮摆出的空城计,轻则几名战友再也回不来,严重的,暴露尖刀连的行踪。
    她是穿越人士,后世的战争中,步兵作用越来越小,很少再靠战士的鲜血去换取胜利,各种高科技仪器完美替代。
    卫星,热感应,高倍扫描仪器,雷达.......能与黑夜中发现敌人踪迹的东西太多了。
    然而这是个科技落后的世界。
    梁汝莲说不清,只能说来自无数次战争的直觉。
    我也建议不要去。梁张氏语气少有的郑重,甚至带了点仗着身份命令的意思,林连长,王排长,不能太着急。
    她经历的战场和别人不一样,可对于危险的那份敏锐,同样感觉此刻的宁山,活像只张开巨口的凶兽。
    当然之所以阻止还有别的原因。
    梁张氏慢慢走到树后,再出来时大变样,身穿黑国老太太最常见的黑粗布对襟上衣,头发松散,脸上脏兮兮的,再含胸驼背。
    A国数千年的文明史中,黑国很长很时间都属于A国,即使自立后,也是A国的附属国,直到几十年那场大战才彻底正式独立。
    两国人民严格来说皮肤一样,长得也差不多,只不过热带气候特有的环境,大部分黑国人黒痩。
    然而人老了会缩水,此刻的梁张氏只要不开口说话,活脱脱一普通的黑国山村老太太。
    众战士目瞪口呆,这是要搞啥?
    知道真相的林新军无奈看向梁汝莲,理智上,正如老太太分析的那样,黑国筹谋一盘大棋,被征调的山民极大概率就在前方山里的某处。
    那里,也绝对是黑国的军队所在,一切的秘密的所在。
    老太太打扮成当地村民浑水摸鱼,那么多人,谁认识谁呀,再说现在的情况,黑国应该猜到尖刀连的存在,但一个七十多岁走路颤颤巍巍的老太太。
    完全不会联想到尖刀连。
    情感上,他不忍。
    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宁可自己死,死一万次都行。
    梁汝莲头大,可自家的老太太,只能自己阻止。
    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老太太先开了口,昏花老眼此刻带着股震人心神的微光,她慈祥向梁汝莲招招手,过来,奶奶有话给你说。
    最大的阻止,肯定是大孙女,最大的牵挂也是她。
    孙女真的长大了,一些事一些话,可以让她知道了,她有承受的能力了。
    而此刻距离尖刀连直线距离几公里之外飞豹山的后面,北国上将伊万诺夫得意洋洋拿出个望远镜:亲爱的司令先生,看看我们国家最新研发的秘密武器。
    望远镜外形看起来和常见的没啥区别,唯一不同的,镜片有层莹莹的红色光芒。
    黑国司令才不配合,面无表情接过放到眼前,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望远镜的原理他多少知道,厚厚的镜片能放大看到的景象,但是有个缺点,也不能说缺点,就像人的眼睛一样,视野不好,尤其夜晚基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此刻天依旧黑蒙蒙的,望远镜里本该黑乎乎的画面,竟然变了。
    变成了黑白色,最重要的,亮度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很多原本模糊的镜像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变成了白色。
    他甚至看到了一只躲在石头后吃草的野兔。
    我也不太清楚,科研人员说叫红外夜视,全世界别的国家都没有。伊万诺夫非常享受这种国家强大带来的高人一等的感觉,他矜持笑道,不止望远镜,还有我们的狙击枪,司令先生,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黑国司令哪能不懂。
    他真的惊呆了,比射程提高二十多公里的高射炮还要震惊。
    同时他不得不承认北国的确有自大,甚至狂妄的资格。
    超远射程,夜间能清晰看清动向的狙击枪.......
    这场胜利,赢定了!
    第 40 章
    这是场不公平的较量, 一在明一在暗,更确切的说, 以为在暗的一方实际在明。
    原剧情里, 尖刀连因为对红外夜视的毫不了解伤亡接近三分之一,明明伪装的很好,视野内没有敌人, 为什么对方却能清晰发现且准确命中?
    尖刀连众战士不知道躲过了一劫, 不用太远,只要再往前行进几百米,便进入红外区域和狙击射程, 同时也彻底暴露行踪。
    众战士默默等候两个女人对话后的结局,除了知情的林新军, 其他人心情复杂, 他们多多少少曾经对老太太生起过怨恨, 恨她的自私, 利用手中权利让孙女远离这场危险的战争。
    可现在梁汝莲留下来不说,老太太竟然要冒险前往敌人区域。
    一个七十多的老太太, 这样的岁数, 不论什么样的家庭都该颐养天年。
    她因为功勋享受着国家给与的最高补助, 应该种草种花种菜, 战争,和她无关。
    气氛不知不觉变了。
    一路来的所见, 十多岁拿枪要杀人的孩子, 卖弄美色的美女军,让战士们感受到战争的残忍和愤怒, 而老太太此时的做法, 宛如给刚点亮的微弱火苗添了把柴。
    驱走死亡带来的恐惧, 温柔地照亮这片黎明前的黑暗。
    他们,一点也不惧怕死亡了,蜕变成真正的铁血战士。
    大树后只属于祖孙俩的空间,梁张氏开了口:知道奶奶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梁汝莲老实摇头。
    自从得知老太太的打算她想了很多次原因,一名老军人见国家有难时的赤子之心?
    肯定有这方面因素,但此刻的老太太,身上有股无法言喻的决绝,如果必须形容,像一头年迈老去的母狮,本来准备好了接受死亡的拥抱却忽然站起来,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伸出不再锋利的爪牙,低低咆哮。
    因为你的父亲。这个名字似乎重的差点压垮她没几两肉的脊背,梁张氏疲惫呼口气,小莲,我要为你父亲报仇。
    亚热带黎明前的微风,带着些许珍贵的凉意,吹的梁张氏满头白发散开,宛如即将凋谢回归尘土的花。
    这个名字,很长时间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她的儿子,把西国列强军官们吓破了胆,本该一边倒的战争,因为他的存在一再受阻。
    那时的黑国,还是西国的狗腿子。
    当付出惨重代价终于活捉后,黑国知道西国是超级强国,讲人道主义要面子,可能为了逼出重要情报,也可能为了给西国出口气,又或者想打探出枪法为什么这么准的秘密,以虐待俘虏而闻名的黑国军队,主动要求审讯。
    具体过程至今不得而知,也不用知道。
    个人仇恨在国家大义面前算不了什么,战争这头狰狞的巨兽终于远走,黑国换了领导人,成了A国的好朋友,国家迎来难得的和平时光。
    可梁张氏忘不了,无数个夜里,她无数次梦到血肉模糊的儿子哭着喊娘,哭着喊疼。
    梦里的儿子有时候才几岁,有时候成年了。
    作为军人,她对得起祖国,可作为母亲,她不甘心呐,仇恨和记忆从未从褪去,梁张氏只有把所有的爱放到孙女身上,她知道自己过分,可是,只有这样千疮百痍的心才会不那么痛。
    她要照顾好儿子唯一的血脉。
    现在机会来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拦她,除非她死了,只要活着,哪怕爬着跪着,没有武器,用指甲用嘴巴,也要生生咬一口黑国人的血肉,这样去了地下,她才有脸见儿子。
    梁汝莲满腹要劝的话一点点消散。
    她全明白了,她深深理解。
    战争给活下来的人遗留的最大伤痛不是来自身体,而是来自心。
    这种痛,伴随终生。
    很多白发苍苍的老战士会忘记自己的名字,不认识身边至亲的人,却往往牢记早已逝去几十年的战友,记得战争中的每一个细节。
    生与死在某些时候,不能简单的去定义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为儿子报仇,是老太太几十年的执念,余生最大的意义,如果不能前去,她不如死了。
    换做她自己,也会这般选择。
    有意义的活着,才算活着,有意义的死,不是死,是另一种活着。
    梁汝莲不再劝了,轻轻拥抱住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奶奶,我为你骄傲。
    奶奶也为你骄傲,你父亲,也会为你骄傲。梁张氏似乎一瞬间年轻了很多岁,苍老声音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力量,放心吧,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呀,你和你父亲都随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啊,一杆小破枪,杀了三十多个坏蛋,待会即使回不来,至少也能拉个垫背的。
    战争面前,所有安慰都是苍白的。
    梁汝莲用力紧紧搂了下,一字一句道:拉不了垫背的您也可以放心,奶奶,我保证,万一您回不来,我会为您和父亲报仇的,一定!
    奶奶相信!梁张氏笑了,她抬手轻轻抚摸梁汝莲的脸,一点一点,像是要留下点什么,我,你父亲,还有你,咱们梁家,没有孬种,奶奶这辈子,值了。
    东方天际一点点亮了,朝霞如燃烧的火焰,像几十年前这片土地曾经流淌过的鲜血。
    飞豹山后面,低低的上工哨子吹响了。
    无数黑国百姓揭开身上的衣服从地上爬起来,匆匆吃上几口早饭,立刻开始修建各种工事。
    黑国面积只有A国的十几分之一,相当于一个省,人口更少,像很多国家一样,那场战争让人口至今未恢复过来,数量减少性别失衡,国家所有军人只有二十多万,而能征调参与的,只有十万不到。
    而A国的军人数量多达数百万,初步估计,这次派兵至少接近百万。
    什么概念?一个打十个,而且还是世界公认战斗力最强的轻步兵。
    还有仅次于西国苏国的武器装备。
    这是场不能输的战争,输了,失去新大腿苏国加上A国的仇恨,和灭国没啥区别。
    现在的黑国,可谓举全国之力。
    没有发达的交通运输工具,方圆数百公里适龄的青壮男子全征调来了,还不够怎么办?战争面前,女人小孩也得上,是人就有价值。
    不漂亮女人挖战壕埋地雷,漂亮的女人组成美人军,小孩子,同样可以利用不设防的身份当人肉炸/弹。
    苏国上将伊万诺夫用完特供的早餐咖啡,看着密密麻麻的忙碌人群摇头感叹:司令先生,你们的国家为了胜利,真的让人一言难尽啊。
    黑国司令知道话里的意思,冷冷警告道:上将先生,您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女人孩子为了国家上战场我可以理解,我的国家也有。伊万诺夫好像压根没听到,自顾自继续感叹,可把这么多百姓当做棋子,我很好奇,如果他们知道贵国的计划,知道一天之后所有人会惨死.......
    黑国司令忍无可忍低声打断:伊万诺夫,够了,你在泄露军事机密。
    伊万诺夫无所谓耸耸肩:怕什么,不会有人听到。
    见黑国司令真的生气了,他夸张四处看看:都是贵国的士兵,哦,有一个除外他叫啥来着,范是吧嘿,A国的范,早上好。
    范晓峰一脸麻木转过头,艰难挤出个笑。
    他真希望此刻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还在军队还在家里。
    为什么要逃跑?
    他没再受到任何折磨,一天三顿有吃有喝的,可是,他明白过不了多久,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黑国军人毫不避讳,有啥说啥,甚至有时候担心他听不懂,得意洋洋特意翻译给他听。
    苏国派来了八名可怕的狙击手,射程多达五十公里的最新大炮,数万平民伪装成军人前往宁山,麻痹国家大部队,真正的后招在飞豹山上。
    还有山前山后,这里那里针对性不知道多少数量的地雷。
    如果能把这些情报传达回去,立的功劳得值无数个一等功,会上报纸,成为国家的英雄。
    可这些有啥用?
    他现在唯一仅存的价值就是万一黑国作战计划出现意外,被挡成人质筹码出现在战场。
    到时候,他会像黑国军人说的梁正先烈那样,肉被一点点切下来,激怒战友。
    有生的机会吗?有奇迹吗?没有。
    深陷近十万黑国军队以及数万百姓,哪怕插了翅膀都别想飞出去。
    范晓峰有气无力笑笑,目光带着绝望的死气看向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原来死亡,真的比活着更可怕,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他绝对会毫不犹豫拉响光荣弹。
    他当了逃兵,以最羞辱最痛苦的方式死去,遗臭万年。
    父母家人.......被他害惨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刚被俘满脑子怎么活下去,可或许麻木了,脑子现在会想从没想过的身后事。
    浑浑噩噩不知道过了多久,香喷喷大米饭味道传来,这么快到中午了,他距离死亡又接近了几个小时,这或许是在人世间最后一顿午饭了吧。
    他的大脑,被恐惧和死亡羞辱等刺激的已经不清醒了。
    黑国军队的伙食真好,他看到过大米包装,那熟悉的A国制造四个字,仿佛母亲的目光,慈祥中带着谴责,让他差点哭昏过去。
    不想死啊。
    这时,大脑接触到这个最可怕的字眼,忽然强行跳了下。
    对了!
    范晓峰努力集中精神,让自己看起来尽量自然,余光偷偷瞄向前方,果然,又看到那个漂亮的黑国妇女。
    所有黑国人都没把他当人。
    除了这个漂亮的黑国妇女。
    因为被绑着,他没法自己吃饭,黑国士兵大概从老百姓里叫来个黑国妇女喂饭,本来也挺正常的,黑国男人地位高高在上,不屑喂俘虏吃饭大小便等。
    范晓峰也没多想,直到他麻木神经感觉出不同。
    怎么说呢,这名黑国妇女看他的眼神带着某种情绪,反正不是简单的喂饭,像带着某种目的。
    可明明两人不认识。
    目的是什么?
    是看他可怜要救他吗?
    范晓峰一口一口慢慢的嚼,察觉周围黑国士兵端着饭碗去了一边,他含糊低声道:救我。
    他会简单的黑国话。
    黑国妇女手抖了下,眼神快速闪躲,然后低下头,说了句什么。
    可惜,听不懂.......
    听不懂也没事,按照正常反应来说,黑国妇女应该立刻大声汇报给士兵。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感觉的没错,真的要救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范晓峰激动地浑身哆嗦,生的希望让他迅速恢复为数不多作为一名战士的战斗素养,他警惕用余光看向身边的黑国士兵,然后,嘴巴因为震惊而睁的老大。
    他看到了什么?
    肯定出现幻觉了。
    开饭时间到了,黑国军队或许对数万即将被当成幌子惨死的老百姓心存内疚,午饭待遇是一样的。此刻,距离十多米之外的黑国百姓群中,有一个瘦弱佝偻的老人,她苍苍白发披散遮住大半张脸,穿件黑国最常见的衣服,站在打饭人群的末尾。
    可即使只看到半张脸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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