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貌不一,却带着同样的麻木,挥手之间红莲业火骤然出现。
    是极寒一族。
    夜白,你快去毁了阵法。
    秦陌羽与沈墨换了个位置,目光坚定的望着他们,催促身后的沈墨快走。
    可是沈墨自然知道眼前场景让秦陌羽来应对更好,理智和情感在他脑海中展开拉锯战,犹豫不前。
    没有可是。秦陌羽的态度难得强硬,他用力推了一把沈墨,头也不回的说,你早点毁去阵法,我就更快安全!
    只要没了阵法,极寒一族自然也不会被天道控制。
    沈墨看了眼秦陌羽,咬牙转头冲进阵基。
    快一点!再快一点!只要他破解阵法够快,陌羽就不会受伤。
    随着沈墨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秦陌羽也迎面对上极寒一族。
    身负红莲业火的秦陌羽不用担心他们的红莲业火,虽然极寒一族没有自我意识,但他们仍保存了对战本能。
    秦陌羽会的大部分法术对他们都无效,好在他们除了红莲业火也只剩些拳脚功夫,让秦陌羽且战且退,勉强挡了下来。
    弯腰。
    羽的声音忽然响起,秦陌羽下意识照做,躲开了对面的一拳。
    她与他们一同在这冰天雪地生活了这么多年,不管生前他们关系如何,都已经是最了解彼此的家人了,那些招式方法自然也一清二楚。
    左边。
    攻三寸。
    右腿。
    随着羽的指导,秦陌羽一转劣势,反而是他们开始节节败退。
    羽的灵魂碎片在秦陌羽的灵魂深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如果现在她能出现,定能从她万年寒冰的脸上看到抹温柔的笑意。
    她仍记得,他们得知秦陌羽存在时激动的模样。
    他们说他们都是孩子的长辈,虽然能给的很少,但只要孩子想学,他们定倾囊相授。
    在这漫长岁月里,秦陌羽的到来就像一阵春风,给寒冬的她们带去了生的希望。
    如果他出生了,我就带他去山顶看雪。
    去去去,雪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给他雕个冰屋,保证又大又宽敞。
    我还记得一些事,能给他讲很多故事,可以讲很久。
    我
    他们描绘出一个多彩的未来,但当得知孩子能离开极寒之地时,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让他离开。
    他们说:
    小家伙,要快乐的长大啊。
    然后代替他们去看这个世界,看这个缤纷绚丽的世界。
    糟了!
    秦陌羽本就不擅长近身对战,哪怕有羽的指导也难免出现纰漏,眼看这一拳不得不接,他下意抬手抵抗,眼睛下意识闭紧。
    硕大的拳头带着凌冽的拳风吹开他额角的碎发,最后却温柔的落在他的额头。
    对战时闭眼,可不是个好习惯哦,小家伙。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前响起,秦陌羽愕然的睁开眼,他们表情各异。
    但眼底都带着同样的温柔,同样的善意。
    也许有时候,我们拥有的爱,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多。
    第93章
    小家伙打人还挺疼。长着猫耳朵的男人呲牙咧嘴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他就是以伤换伤最后找到秦陌羽破绽的人,虽然被晚辈揍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悦, 反而为秦陌羽能接下自己攻击而高兴。
    嗯,不愧是我承认的后辈!
    可惜总有看不顺眼的人要出来刺他两句。
    哼,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我一根手指就能摁住。说话的是另一个面上带须的女人,她看上去似乎很嫌弃刚刚说话的男人。
    喂!霖娘你什么意思!要打架是吧!
    打就打!早看你不顺眼了!
    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开撕,旁边的人或笑或叹,似乎早就习惯了。
    这群年纪够当秦陌羽老老老老老老祖宗的前辈心态却意外的年轻, 至于是真的如此洒脱, 还是不想将这些年的孤独寂寥表现在秦陌羽面前就见仁见智了。
    总之有两人这样一闹,气氛倒更加融洽了。
    秦陌羽感受到灵魂深处羽的碎片在剧烈震动着, 几息后从他识海中飘了出来,凝聚出本来的模样。
    母亲。秦陌羽小声的叫道,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喜。
    羽摸了摸秦陌羽的头发, 神色柔和。
    秦陌羽刚想开口说什么,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仿佛地动山摇。震得旁边那座山甚至发生了雪崩。
    他回头,看见那块写着极寒一族名字的石头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被刻在石面上, 连刚刚打闹的两人都安静下来,在上面寻找自己的名字。
    羽也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不需要怎么确认,名字是与灵魂绑定的存在, 只要看到名字她就能知道那是自己的,所以当初沈墨分魂时才需要用自己另一个真名才能成功。
    这就是我的名字啊。猫耳朵男人双手抱胸,神色复杂的喃喃自语, 茅漓哼,真是个傻子。
    信了不该信的人,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不是傻子是什么?
    名字被找回来,记忆自然也从被封印的深处涌现。
    我就说老娘来这里一定是当救世英雄的。霖酿眼中带泪,却仍倔强的挥舞着拳头,好像这样就坚不可摧了。
    他们找回自己的名字记忆有不同的反应,有悲有喜,有怒有怨,却没有一个人说出后悔来这里的话。
    封存的名字带走了他们的记忆,却没有带走他们高尚的人格。
    陌羽!
    沈墨从阵基中出来,他看见那位与秦陌羽相似的女子,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只匆匆点头致意后就走到秦陌羽身边说:阵法已毁,登天路要重见天日,这里不能再待,我们快走!
    极寒之地的阵法被毁,本来平衡的的灵气会发生暴动,更别说那些用来维护极寒之地阵法存在的灵气骤然释放,绝不是常人能抵抗的。
    秦陌羽猛地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羽。
    跟着我们。
    羽看出秦陌羽未说出口的话,但她只是摇摇头,带着他们朝东边逃离。
    混乱的灵气在混杂在风雪中,形成天然的风刃,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被割伤。
    阵法蓄藏的灵气不断在天空汇聚,到最后甚至凝结成浓稠如墨的黑色实质液体,将原本灰蒙天空遮盖,随着时间推移吞没了世上所有的光。
    整个极寒之地被深沉的黑暗笼罩其中,那黑暗到后面甚至连风雪声都一并吞没,还没来得及逃离的秦陌羽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存在着。
    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明明意识无比清晰,却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甚至不能感受存在本身,好像陷入了一片虚无,回归万物寂寥的那一瞬间。
    没有生灵、没有天地、没有时间这个概念,像一滩死水。
    就连早就逃跑的天道也被困于这片虚无中,巨大的恐慌在祂心中蔓延。
    这种虚无祂体会过!
    在祂还拥有所有天道权限时候,祂看到在还没有诞生意识之前,在世界还没出现之前,就是这样一片虚无。
    在虚无中,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来了,在虚无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种子扎根于虚无,在他的呵护下逐渐长大,长成亭亭玉立的莲花,世界在莲蓬中孕育。
    那对他的惊鸿一瞥,成了天道的劫。
    我也想我也想我也想成为你啊
    对造物主天然的渴望,在自己即将毁灭的不甘中,在心底滋生了最初的欲望。
    久久未能凝聚的五官,不是因为灵气不足,而是因为天道渴望幻化成与他相同的模样。
    可是他长什么样呢?
    没有人能回答,连天道都不能回答。
    他的模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化,他说,他叫初。
    初,所有的源头,所有的开始,他是万物,也是众生。
    而众生,是多面的,也是无面的。
    【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
    这是天道第一次真正见到他,也将是最后一次。
    我
    天道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祂想说祂没错,祂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于他更加相似,与其让这些蛀虫毁了世界,不如帮祂凝聚身体。
    可初只是将食指放在唇边。
    【嘘】
    【你听,是花开的声音。】
    虚无中第一个声音,是种子冲破胚胎的动静。
    但这声音太小,小到稍有风吹雨打幼苗就会死在虚无中。
    直到那株含苞待放的花蕾绽放,那声音响彻虚无,世界由此诞生。
    秦陌羽看到了。
    那株屹立在虚无亭亭玉立的蓝色莲花。
    花蕾绽放的声音好像从遥远的天外传来,又好像近在咫尺,一点微弱的光在天空中出现,然后逐渐放大、放大、再放大!
    直到光芒冲破黑暗,秦陌羽找回了自己,也看见了那条登天路。
    此刻,他正在登天路脚下。
    从最低的那层网上看,一节节台阶延绵向上,每一节都洁白如玉,刻着朵朵莲花,风雪不能沾染它分毫,只要走上去,连曾经遥远繁星璀璨的夜空都变得触手可及。
    陌陌
    羽的呼唤让秦陌羽从登天路中回过神来,他转头,看见羽渐渐透明的身体。
    在羽的身后,他们的身体也渐渐透明。
    秦陌羽嘴唇颤动,知道已经到离别的时候了。
    极寒一族本就是被天道用阵法强留的灵魂,如今阵法被毁,他们这些滞留了千百年的魂魄自然也没有理由继续存在于世上,他们将各自带着大功德投入轮回,也许几百次轮回后还能有幸回想起这一辈子的记忆。
    但秦陌羽知道,只要他们进入轮回,那就是另一个人了,他所留恋的母亲也将彻底消失不见。
    秦陌羽不舍,可也绝说不出让羽留下这样的话。
    我很高兴,能当你的母亲。
    羽轻轻的说。
    我也很高兴,您是我的母亲。秦陌羽紧紧拥住羽,尽管他们只见过几面,但那种血脉的呼唤和爱意,却清晰的传达给了对方。
    羽看向沈墨嘱咐道:好好待他。
    我会的。沈墨认真地点头。
    羽很庆幸,虽然自己缺失了秦陌羽整个童年,未来也将缺席他整个人生,但好在秦陌羽已经找到新的家人,也找到了那个可以携手一辈子的爱人。
    他不再孤独,不会轻易陷入险境,可以平安喜乐的过一生。
    如此,便够了。
    她垂眸,唇角绽放出一抹笑容,在与秦陌羽的相拥中彻底消失。
    因为相较是碎片的羽,其他极寒一族的人大多拥有完整的灵魂,所以他们消失的比羽慢一些。
    他们挨个和秦陌羽相拥,或是祝福、或是逗笑、或是叮咛,嬉笑怒骂好不鲜活。
    秦陌羽将他们的名字记在心里,与他们一一告别。
    直到最后一个极寒一族的人消失在秦陌羽眼前,他才转身和沈墨一起面对伫立许久的初。
    初的身边有还有个萎靡低落的天道。
    拯救世界的感觉怎么样?初笑着问秦陌羽。
    秦陌羽回想这一路走来的种种,有悲伤也有欢笑,忍不住也笑道:还不错,就是有点累。
    很想快点回去见见师父,吃上一块糕点,和沈渝一起逛皇城。
    我不明白!天道怨恨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祂看着与秦陌羽温和对话的初,不甘的嘶吼着:为什么?为什么您如此偏爱他们?!明明都是因为他们!这个世界才差点崩溃!
    不是我偏爱他们。初摸了摸天道的头顶,就像一个父亲看着叛逆的孩子,是你从始至终都被欲|望蒙蔽了双眼。
    初从一开始就没有过多插手世界的走向,如果他真的偏爱众生,那么从天道谋划的那一刻他就会出面阻止,而不是任其发展甚至凝聚人形。
    他只会在世界走向毁灭时给予世界不同的选项。
    天道有很多次机会寻找生灵飞升与世界灵气的平衡点,一点点的改进,但祂从来没有试着了解过、尝试过,而是一味的将过错推给生灵,最后甚至不惜为了私欲毁了这个世界。
    而初给生灵们给予的机会,就是秦陌羽。
    他确有私心,不想这个世界毁灭,却从未偏心,如果天道没有那么决绝的将世界当做垫脚石,或者做的不那么过火,可能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道心心念念想修成人形,但从始至终都只修出个躯壳,祂有人类的自私和傲慢,集合了所有的负面能量,却没有丝毫正向的东西,即使最后沈墨没有打败祂,祂也会在世界毁灭后成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可惜,即使到了这时候,天道仍看不明白。
    祂仍然质问着初的不公,看似愤懑不平,实则在找机会逃离初的控制,只可惜无论祂如何挣扎,都无法逃离初的掌控。
    在虚无中洞察这个世界,让初明白。
    终归是我错了。他说。
    您!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天道惶恐的发现有什么东西模糊起来,祂尖叫着,连敬称都忘了。
    初看着挣扎的天道,不由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他第一次种花没有经验,没有提前设好灵气循环,天道也不会因为汇聚怨恨产生灵智,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天道毕竟是天道,占了这个名字在那里,秦陌羽和沈墨不可能处理得了他,等多年后又会卷土重来。
    他不会过多干预世界的发展,但事情有因就有果,他的错,自然得他去弥补。
    所以
    既然养废了,那就重开吧。
    初漫不经心的想。
    秦陌羽眼睁睁看着天道从惊恐到愤怒,再从愤怒到绝望,最终平静的全程,看着那个暴戾的天道被初轻而易举的抹去意识,重新回归无知无觉的天道时,无端感到背后一凉。
    他们费尽心思才打败却也无可奈何的天道,在初手里却好像一个玩具,动动手指就解决掉了。
    如此强大的力量,恐怕我们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蝼蚁吧。
    沈墨目睹了一切,内心涌起的却是一种渴望。
    一种追逐同样强大力量的渴望。
    初将没了意识的天道放回规则那边,通透的眼眸好像看穿了一切,他微微侧身,对着沈墨说:你想成为登天路重现后第一个飞升的人类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无形的诱惑,和登天路一起让沈墨心跳如鼓。
    我知道你身上的气运是怎么来的,趁着规则还没有发现,你大可以用这些气运走上去。
    如果你放弃,回去后不但气运消失,还很可能受到规则的惩罚,也许一辈子也突破不了那个境界。
    怎么样?
    初眼里带笑,指着第一节 台阶说:要试试吗?
    就连秦陌羽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沈墨。
    沈墨喉结滚动,终是踏上了登天路的第一层。
    四洲各地的阵基已经破坏的差不多了,骨魃已经不成威胁,大家各自打扫着凌乱的战场,有好心的还会将那些散落的不知名白骨重新埋回地里。
    可惜这场灾难并没有随着骨魃的溃败消失,那些飘荡在空中的煜火才是最致命的杀人武器,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阵法都被破坏了,这些煜火仍然没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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