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世界
    他低声呢喃,然后自嘲的笑了声。
    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拯救世界?
    秦陌羽把被子蒙在头上,闭上了双眼,在睡意来临前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要是真的能救,那就救吧。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听见白天那个人的声音。
    太好了,我花有救了。
    然后,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被遗忘的、被空虚萦绕的、被孤独包围的所有的记忆和情感,都在这一刻回归。
    秦陌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然失声。
    他不是顾贾。
    这个认知让秦陌羽脊背发凉,记忆中那人的笑容和现在顾贾脸上的笑容如出一辙,但细细想来,却发现他除了对方唇角的弧度,连他的脸都看不太清。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在呼吸的收缩中发出不堪负重的呻/吟,秦陌羽再也忍受不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在他离开后,顾贾收敛了笑容,他看着被秦陌羽撞开的门扉,重新躺下去时自言自语的呢喃:偷偷的帮一下应该没事吧。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无声嗡鸣,顾贾轻笑一声,闭上了双眼。
    而等玄庆打算来看看自己儿子时,却看见昏迷多天的顾贾坐在床上,眼中带着迷茫。
    不等顾贾问父亲这是哪里,玄庆就快步走到床边检查他的身体,却惊讶的发现顾贾身上的伤势不仅全好了,一直流淌在经脉里的红莲业火也消失不见了。
    在玄庆自言自语说着奇怪时,顾贾怔怔的望着门口,心里划过一个疑问。
    是不是有人来过?
    沈墨自从入夜后就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消失,反而愈发强烈,甚至让他到了坐立不安的程度。
    他思考起最近安排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并没有出现纰漏。
    如果典礼没事难道是
    沈墨心里一紧,顾不得还要处理的事情,只迫不及待的想见到秦陌羽。
    一开始他以为秦陌羽在玄景真人或顾贾那边,但神识扫过去时却没有发现人,他当机立断的扩大了神识搜寻的范围,终于在一个湖边找到了秦陌羽。
    那个湖是曾经某任南国皇帝为讨喜好乘船的妃子欢心建的,但后面因为一些事情两人感情破裂,这个湖就成了不能提起的禁忌,久而久之便荒废了。
    秦陌羽站在湖边,平静的好像在看风景。
    可在他面前荒废的湖里长着杂乱的水草,水面漂浮着绿色的藻类,别说看风景,一般人在这种地方多待一秒都觉得是折磨。
    明明秦陌羽看上去一切如常,但沈墨轻手轻脚的靠近时,却明锐的听出他比平时更加粗重的呼吸声。
    忍耐的、痛苦的、负面的所有的情绪,秦陌羽想起来第一个反应不是去找玄景真人和沈墨,而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下来。
    没事的。
    秦陌羽告诉自己,这么久都坚持过来了,而且不再是上辈子孤独的一个人了,他可以挺过去的。
    他以为自己还是铜墙铁壁,但事实是,他只是被沈墨从身后轻轻抱住就已经溃不成军了。
    没事了
    沈墨不知道秦陌羽又遇到什么,他只是抱紧了怀里不自觉颤抖的秦陌羽,心疼无比的说:有我在呢。
    秦陌羽再也忍不住了,转身紧紧抱住了沈墨。
    曾经在院长刚刚去世的那段日子,他无数次从睡梦中惊醒,惶惶的寻找着什么,但始终不知道自己追寻的到底是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
    他追寻的不过是一个拥抱。
    在那段最孤独的日子里,如果有人能给他一个拥抱,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所幸,天上垂怜。
    在灰色日子中逐渐丧失光彩的秦陌羽,在另一个世界坠落时被人稳稳的接住。
    然后告诉他。
    没事了,有我在。
    第87章
    那些负面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这个世界经历了这么多,遇到了这么多人,秦陌羽的心态比起上辈子已经好很多了。
    只是这些积压许久的情绪猛地爆发让秦陌羽无所适从, 如果不是沈墨及时找到他,恐怕好一阵子他都不能从这种混沌的状态里恢复正常。
    等秦陌羽情绪平复一些, 他才从沈墨的怀抱里出来,只是手还依依不舍的抓着沈墨。
    沈墨没有问秦陌羽发生了什么,只是沉默的抹去秦陌羽眼角的泪水。
    身体里的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人格,一个在愤怒的想知道为什么秦陌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另一个却冷静的思考怎么样才能让秦陌羽开心起来。
    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太空泛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秦陌羽才打破这份沉默。
    我年少时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秦陌羽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 拉着沈墨坐在湖边的草地上。
    沈墨也不嫌草地脏,一身华服顺着秦陌羽的动作坐了下来。
    他适时的问道:想什么?
    想人为什么会过的这么苦。秦陌羽抿了抿唇,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仿佛是觉得过去的自己纠结这种东西实在好笑。
    那陌羽想明白了吗。沈墨没有嘲笑他年少时的忧愁,只是认真的看着秦陌羽。
    没有。秦陌羽摇了摇头, 转头看向纷杂的湖面, 小时候想不明白为什么院长这么好的人过的这么苦, 长大后想不明白为什么好不容易挣钱了心里依然苦
    结果后面发现。
    秦陌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笑着, 眼中却多了几分怅然:好像谁都会苦。
    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苦,却知道了天下人都一样苦。
    爱憎离别, 贪痴嗔障。
    哪怕强大如沈墨,也曾苦于独孤的修行, 更别说其他孱弱的普通人。
    但是。
    秦陌羽顿了顿,脸上绽放了灿烂的笑容,纯粹、又释然:苦完了, 似乎就甜了。
    如果一直沉溺在人生的苦里,那他回想过去,他只能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一遍遍舔舐着刀尖上的苦蜜,痛苦又上瘾,就像秦陌羽上辈子的时候。
    院长抚养了他长大,是他上辈子最感谢的人;而这辈子让他释然的,则是玄景真人和沈夜白。
    玄景真人不是个喜欢说教的人,他从未和秦陌羽探讨过什么人生大道理,却用实际行动教会秦陌羽如何面对命运。
    那天他告诉秦陌羽过几天下山历练,秦陌羽问他为什么突然放自己下山时,他回答的:我不想你一辈子唯唯诺诺的呆在山上,所以下山后你只要记住一件事。
    玄景真人重重的拍了拍秦陌羽的肩膀,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老头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挥了挥:谁要是欺负你,你就揍他,要是打不过就等师父我去揍他!
    那时的秦陌羽以为他就是在吹牛没有当一回,但玄景真人那无所畏惧的模样却刻在他心里。
    而沈夜白
    秦陌羽感受着手心的温度,他转头看向沈墨,如琉璃通透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因为他听见沈墨说:
    有我在,以后不会了。
    很久很久之前,在不同的地方,同样的人对秦陌羽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秦陌羽要的一直很少,一个拥抱、一个朋友、一个归宿。
    所幸,这辈子的他都拥有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两人坐在一起说了好一会的话,秦陌羽才想起来刚刚那个不对劲的顾贾,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和这么穿越的都和沈墨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秦陌羽想不明白附身顾贾的人是谁,沈墨却想起一个人。
    准确来他也不确定那个是不是人就是他突破渡劫时见到的,在虚空中种花的神秘人。
    可如果送秦陌羽来这个世界的人是他,隐藏秦陌羽记忆的是他,让秦陌羽知道南寻故事的人也是他,那为什么又要挑在这种时候唤醒秦陌羽的记忆?
    对方实力远高他们,如果对方是站在天道那边的,天道又何必费尽心思的谋划;可如果说对方是自己这边的,又似乎哪里不对。
    不过两人讨论了一下,虽然无法确定对方是敌是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无法过度插手这个世界的事情,否则根本不需要送秦陌羽过来拯救世界。
    秦陌羽想不明白个所以然,干脆就不想了,反正不管对方想做什么,他们明天都要按照原计划举行典礼然后赶往极寒之地。
    秦陌羽看了眼天色,懒懒地伸了个腰,又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秦陌羽。
    走吧,很晚了,再不回去师父就要担心了。
    沈墨点了点头。
    刚一进去玄景真人就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板着一张脸问秦陌羽去哪里了,颇像因为小孩晚上不听话乱跑而生气的老父亲。
    秦陌羽没等玄景真人唠叨起来,直接冲过去抱住了他。
    干什么干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撒娇,羞不羞啊!玄景真人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褪除了伪装的他看上去比秦陌羽大不了多少,他说着嫌弃秦陌羽的话,身体却很老实的回抱住秦陌羽。
    秦陌羽大笑两声,他说:师父才害羞了吧,我都看到您耳朵红了。
    胡说八道!玄景真人像被人踩到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嚷嚷着自己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拥抱害羞。
    只是藏在头发下的耳廓,仍不受控制的染上一抹颜色。
    秦陌羽眉眼弯弯,没有继续刺激玄景真人了,他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沈墨,两人相视一笑。
    不管明天会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塔影远连空翠坞,钟声高入蔚蓝天。【1】
    威严的钟声穿过厚重的云层,像波纹向外扩散,如果这时有人从上往下俯视,就会看见极其震撼的一幕
    巨大的祭坛被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部分,左边统一穿着官服的南国大臣们,他们依次排列、井然有序;而在另一边却是各洲各大势力派来观礼的人,他们衣着不一,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脸色各异,其中几个估计是提前被警告过不要搞事,不然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诸位。
    祭坛下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原本空荡荡的祭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今天能站在这里的人实力目视千米都不是问题,但当他们看向祭坛上那人时却发现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他的面容仿佛被云雾笼罩,只有低沉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令人胆寒的威严。
    既见帝,为何不跪。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宛若千钧,有人承受不住措不及防的压力,砰的一声跪了下来。
    这个声音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乌泱泱的霎时间跪了一片。
    此时此刻,没有人在乎他们心底的想法,不甘的、害怕的、敬畏的所有的情绪都被狠狠压下,不管抱着何种心思来到这里,沈墨只想让他们知道一件事。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臣服。
    风吹的玄色帝服猎猎作响,沈墨冷漠的看着下方臣服的众人,此情此景让他不自觉的想起很久之前自己登基的时候。
    那是个和今天不同的黄昏,他也是如此站在这里,俯视台下百官,眺望万里河山。
    只是和当初不一样的是,现在的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沈墨转过身,原本深沉冰冷的眼眸如遇阳的初雪,只剩潺潺柔情。
    良辰已到
    礼官的声音拖的很长,像悠长的钟声,又像这漫长的时光。
    现在沈墨眼中只剩朝他缓缓走来的秦陌羽。
    身上繁复的衣饰比想象中还要重,秦陌羽怕踩到长长的衣角,由此走的很慢。
    风吹起他垂落脸颊的碎发,像情人拂过耳畔,温柔又热烈。
    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没有催促,只是温柔的看着他。
    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逐渐加快,明明沈墨什么都没说,秦陌羽却从他眼里读出了千言万语。
    在秦陌羽和沈墨十指相握的那一刻,台下传来礼官的声音。
    奏乐
    青铜的编钟奏出庄重优美的音乐,那是流传许久的祭天歌谣,带着历史的厚重,时光的尘屑,奏响在如今此刻。
    沈墨握着秦陌羽的手,他缓缓开口:吾名沈墨,生于南国,是正者皇家血脉,今上。
    现四洲各自服于南,今于君之证下
    明明眼中看见的仍是风平浪静的天空,但秦陌羽却感到了莫大的压力。
    仿佛冥冥之中有看不见的眼睛正在打量着两人,暗流涌动。
    忽然,沈墨朗声喝到:
    吾当为四洲共主,天下拜服,万民叩仰!
    霎时间,天地寂静。
    四洲共主,多么惊世骇俗的话,秦陌羽亲眼看见那飘荡的云朵都被震慑的停了一瞬。
    短暂的寂静像狂风暴雨前空气中潮湿的土腥味,庞大的雷云在两人头顶汇聚,闪动的银色似乎在警告说下这些话的沈墨。
    古人为什么会敬畏天地?
    因为天地孕育了万物,大道规则的威严容不得丝毫戏谑,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一天,就没有生灵能逃过这天生的压制。
    如鼠遇猫、如鱼脱水、如离阳草,从古至今能有几个人坦坦荡荡站在苍穹下质问天地,向它们讨一个名分?
    秦陌羽从沈墨越握越近的手感受出他此时承受的压力,但他从来没有担心过沈墨会失败。
    因为沈墨说的都是事实啊!
    他确确实实是南国血脉,是南国皇帝,是四洲势力臣服的对象。
    无论规则如何试图寻找他欺骗自己的线索,但沈墨早就让人在各洲各地插上属于南国的旗帜,那飘扬的旗子和下方跪服的观礼人无不说明各洲都臣服于南国了。
    于是
    秦陌羽看见沈墨唇角微微的上扬。
    你看。
    沈墨转头,和秦陌羽四目相对,原本深沉黝黑的眼眸变成了璀璨的金色,矜贵无比。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礼物。
    秦陌羽似有所感,他转头,看见那从四洲各处飞出的璀璨金线,在蔚蓝的天空中织成一张大网。
    而这张大网,掌握在沈墨手中。
    第88章
    许张是西洲一个中流宗门的掌门, 以他的天赋修炼到这个境界已是极限,但他不甘心就此止步,所以总想着讨好那些大势力的人, 想着他们说不定有什么天才地宝可以让自己突破。
    只是他总是苦于搭不上关系,所以在听说南国观礼后费尽心思的跟了过来, 就为了能在他们面前刷个熟脸。
    现在这世道变得太快,先是魔尊出世整合了西洲,又是深渊之地暴动,所以这次来观礼,许张甚至没弄明白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但他却盯上了莫谨。
    莫谨的身份他是知道的, 要是能搞好关系,那他想突破岂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直到典礼开始前, 他都还在绞尽脑汁的想怎么和莫谨说上话。
    莫谨难得没有背着自己的重剑,只是双手抱臂的左看右看,十分后悔自己是踩点来的, 不然也不会连找秦陌羽的时间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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