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和宸门间还有一段荒地,栖息着狼群,到了晚上就喜欢出来成群结队的出来,宸门处理过几次,但因为狼群狡猾知道分散而逃,加上它们从不骚扰宸门,所以最后宸门干脆放任它们在荒地上生活,就当宸门多道防御了。
    虽然几人都不怕狼群,但惹上了毕竟还是麻烦,在确定几人都不着急去宸门后就原地烧火休息了。
    莫谨主动提出自己去上面山坡望风,免得狼群来了都不知道,还拉着左姝一起去了,只留下秦陌羽和墨渊。
    秦陌羽知道这是莫谨特意给自己创造的打探墨渊的机会,而且莫谨没有走远,如果他们真的起冲突那么也可以马上赶回来。
    夜里到荒野有点冷,飕飕的风吹得人心冷,于是秦陌羽点起了一簇火。
    这一簇火其实不大,但噼里啪啦的火焰声在寂静的荒野夜里显得格外大声,晚风势大,若不是有秦陌羽控制恐怕早灭了。
    橘黄色的焰火照亮了墨渊,让他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都好像柔和了不少,沉默时不再是人人惧怕的煞神,而是普通的朋友。
    我们是不是见过。秦陌羽眼里倒映着那团橘色的火焰,他转头看向沈夜白。
    沈夜白身体一僵,还以为自己要被认出来了,毕竟和秦陌羽见面后他表现的太奇怪了。
    结果他又听见秦陌羽自言自语的说:可是我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沈夜白顿时松了口气,他不敢看秦陌羽的眼睛,只是盯着火焰说:是没有见过。
    是么
    秦陌羽用手撑着脸,沉思了一会,忽然恍然大悟道:不对,我们见过,我想起来了。
    焚恭闯进我房间那个晚上,你后面不是来了吗。
    沈夜白只能沉默。
    秦陌羽见状轻笑一声:而且那天你还替我挡了一下我始终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凑巧而已。沈夜白还在嘴硬,因为他根本没办法解释那天晚上为秦陌羽挡下攻击只是因为本能。
    那种不能让秦陌羽受伤的本能已经刻进骨子里,比起思量这样做的后果,他身体已经先冲过去了。
    毫无疑问的,从灵魂到身体在秦陌羽那栽了个彻底。
    沈夜白心里苦笑,却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毕竟比起胸口空荡荡的,还是心有牵挂,对未来有所期盼的更好。
    凑巧而已。
    秦陌羽没有接受这个解释,但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和焚恭,是上下级关系吗?那天我看他似乎和你是一道的。
    直到现在,沈夜白才知道秦陌羽为什么会和自己同行,他隐隐约约猜到,并不是秦陌羽要去宸门,他真正的目标其实是自己,或者说,和焚恭有关系的墨渊。
    而现在秦陌羽问的这句话,可以说是一道进退两难的问题,如果回答是,那么很明显自己和焚恭有关联,很难不让人想到老道士的死;如果回答不是,但那天秦陌羽亲眼所见自己带着焚恭走又怎么解释?
    沈夜白不想让秦陌羽误会自己,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一旦解释起来就没完没了,迟早会暴露自己奇特的身份,到时候秦陌羽会怎样看待自己,沈夜白不知道,也宁愿永远不知道。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沈夜白的沉默没有秦陌羽泄气,而是步步紧逼的将问题抛出。
    那天晚上你和我离的这么远,除非有心否则怎么可能顺手替我挡下?
    你们的目标是焚恭的储物袋,能让你们不顾一切的追杀南寻肯定是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那为什么南寻逃走后,却无视了我?难道你们就一点也没有怀疑我是他的同伙吗?
    退一万步讲,哪怕你们知道我不是和南寻一伙的,难道就不怕我将那天晚上的事情和柳家灭门案联系起来吗?
    传闻都说,墨渊公子亦正亦邪,善恶难辨,为了达成目的不顾一切,难道就真的那么大发慈悲的放过我吗?
    我
    沈夜白被问的哑口无言,而且随着秦陌羽的的质问,事情朝着他最不想的方向一去不返。
    终于,秦陌羽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焚恭干的那件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秦陌羽刚说完,沈夜白就急了:我和你师父的死没有关系!
    听到这话,秦陌羽忽然笑了。
    他看着沈夜白,一字一句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的那件事,是我师父?
    橘黄色的焰火,忽的一声。
    灭了。
    第48章
    秦陌羽的质问如炮弹让沈夜白无从招架, 而当秦陌羽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即使知道在秦陌羽眼里他是墨渊而不是沈夜白,也依然无法控制心一抽抽的疼。
    不要这样看我
    沈夜白多想抱住秦陌羽, 却不敢在没有解决和沈墨关系之前就告诉秦陌羽。
    所以最终,他能回答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打破沈夜白沉默的不是秦陌羽悄悄从袖子里探出的匕首, 而是一声声狼嚎。
    沈夜白听见狼嚎时眼神瞬间就变了,他一把拉起秦陌羽,以无比熟捻的姿态护在秦陌羽身前。
    明明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又在危险到来时义无反顾的站在自己身前。
    秦陌羽终于开始相信他和墨渊这次见面后,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在知道真相以前, 他还是不能信任墨渊。
    我不需要你保护。秦陌羽强硬的拉开沈夜白拉着自己的手, 往前走了一步和他并肩,一簇红莲业火在夜空绽放, 像团幽幽蓝火飘在空中。
    我知道。沈夜白抿了抿唇,没有再强求秦陌羽往后靠。
    心绪紊乱的沈夜白完全忘记了,身为墨渊的他对秦陌羽拥有红莲业火这件事应该表现出的惊讶。
    怀疑的天平又朝沈夜白加了一块砝码, 秦陌羽垂眸。
    山头上出现一个黑影, 黑影朝着两人方向奔来, 直到凑近了才看清是莫谨,他下来后简明扼要的说:狼群出来了。而且还在朝着我们方向前进, 可能盯上我们了。
    那要打吗?秦陌羽感受着脚底狼群奔来时产生的共振不由皱眉。
    这数量也太多了吧?
    不,它们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我让那姑娘先走了,我们也往宸门方向走。
    现在是我们比比谁快的时候了。
    莫谨难得开了个玩笑, 可惜在场的人都没笑,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麻利的召唤出重剑, 示意秦陌羽上来。
    秦陌羽点点头,正欲上去时却被沈夜白拉住了。
    你的问题
    沈夜白目光沉沉,他紧紧攥着秦陌羽的手。
    他们四目相对,明明不久前还是亲密无间的伴侣,现在面对面却不能相识。
    等我。
    沈夜白深深地看了眼秦陌羽,做出了最后的承诺:等离开宸门,我将一切都告诉你。
    秦陌羽看着他,忽的笑了。
    这笑看得沈夜白心里一咯噔,秦陌羽一根根把沈夜白的手指掰开,淡漠的收回手站上了重剑。
    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恐怕连秦陌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莫谨满脑子只想着快走,秦陌羽和沈夜白的交谈已经耽搁了好一会,他见秦陌羽上来后就马上御剑飞走了,完全没想搭沈夜白一程。
    无星无月的夜幕下,唯有沈夜白怔怔地看着自己被掰开的手,久久无言。
    莫谨带着秦陌羽以最快速度赶到宸门时天都亮了,奇怪的是两人离开山坡没多久就听不到狼群的嚎叫声了,而且沈夜白也没有跟上来。
    左姝比两人还早一点到宸门,但因为她身份不明所以没有被宸门弟子放进去,但等到秦陌羽两人到时就直接开门让他们进去了。
    姑娘要进去等吗?莫谨看向门口的左姝,总感觉留她一个人在门外似乎不太好。
    左姝闻言只是摇摇头,笑道:我等公子。
    莫谨点头,没有强求对方进来。
    他转头看向秦陌羽,略带歉意的说:抱歉,我可能要先去和师父复命,我让人给你安排个住处先休息一下吧。
    秦陌羽自然不可能强求对方陪着自己,况且现在他的确需要静一静,于是点头应好。
    莫谨随手拉过一个脸熟的弟子,嘱咐了几句就走了。
    秦陌羽被弟子带着去住所,走之前还望了眼门口。
    门口依然只有左姝的身影。
    虽然莫谨没有空带着秦陌羽去住所,但他反复向那弟子强调要好好待秦陌羽,所以即使是临时客房,也是装饰精致,家具齐全的清雅幽静地方。
    秦陌羽思索着和墨渊见面以来对方种种不对劲的地方,总感觉线索纷纷杂杂,指向同一个方向,但又拼凑不起真相。
    就好像拼图时缺了最关键的一块,始终少了点什么。
    墨渊
    秦陌羽无意识呢喃着这两个字,脑子里隐隐闪过的却是沈夜白的脸。
    另一边,左姝终于等到了沈夜白,只是和分开前衣装整洁不同的是,沈夜白还是那身打扮,只是黑色袖口衣服上隐约能看见深色的血迹,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他身上传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整个人看上去压抑又暴躁。
    当他走到门口时,门口的弟子甚至差点下意识呼唤援助,因为现在都墨渊真的看上去太恐怖了,他甚至不敢直视墨渊的眼睛,只能被对方气势压制着,僵硬的开口:请请问阁下
    墨渊。沈夜白直接报上名号,看了眼旁边的左姝。
    一直划水充当背景板的左姝终于开始发挥她的作用了,她走到弟子面前,将南国皇室的信物递给那弟子,笑盈盈的说:将这个交给你们门主,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弟子不敢怠慢,用最快速度将东西送了进去。
    宸门门主来的比想象还要快很多,甚至来的不仅仅是宸门的门主。
    弟子看着从门里出来的各位神色凝重、平时难得一见的宗门门派家族的领头人们汇聚一堂时,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恐怕西洲半数多势力都在这里了吧?
    身在宸门,做主的自然是宸门门主,他目光紧紧盯着沈夜白,声音冷若寒霜: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即使之前已经收到弟子通报说墨渊要来,但宸门门主没想到对方来的这么快,还带来了一块该死的信物。
    沈夜白现在只想快点完成和沈墨的交易然后向秦陌羽解释一切,所以他也不搞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截了当的说:让我进独心湖。
    不可能。宸门门主想都别想的就拒绝了,那是我门禁地,怎可你说进就进。
    我必须去。沈夜白也毫不退让。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去那里代表着什么,虽然你身后有南国老祖,但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意妄为,要知道我们魔尊可是比你南国老祖还要先突破渡劫期的。宸门门主也冷了脸,旁边的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一般人不知道墨渊身后的势力到底是哪方的,这些一宗之主的却不可能不知道墨渊真正倚靠的根本不是什么云琦楼,而是南国皇室,甚至可以直接了当的说和沈墨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魔尊的确说过自己要避世不出,但有些事不是躲了就能当没发生过的,我要求的不高,只要让我和魔尊见上一面,至于结果如何与你们无关。
    沈夜白扫视一圈,幽幽补充道:况且想必各位也都收到了南国皇室发来的信函,否则也不会聚集在这里商讨该不该答应,若是让我进去和魔尊见一面,那么到时候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这个解释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心动。
    其实困扰他们的压根不是宸门禁地能不能随便进的面子问题,之前收到的信函才是重中之重,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大事。
    就连焦头烂额想了许多天的宸门门主也必须承认沈夜白抛出来的这句话极其诱人。
    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宸门门主还想打探更多的消息让己方处于优势,于是话锋一改,说:你们信函里说的都是真的吗?
    自然。左姝忽然插入话题,不等别人质问她什么身份胆敢插嘴就主动摘下了面纱,那笑吟吟的样子让不少人心里发慌。
    在场的人都没见过传说中的渡劫期大能沈墨,但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两位亲信:左姝和陈逸。
    当初四洲大战,全靠左姝和陈逸两人挡下了试图阻止沈墨突破的刺客,甚至在沈墨突破后参与进争斗,以默契的配合和恐怖的实力让人生畏。
    前有左姝墨渊登门拜访,后有南国大军压境,宸门门主再次问出了那句在场人都关心的问题: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们这样做就不怕再度挑起第二次四洲大战吗?
    不,上皇从来没有想挑起第二次四洲大战。
    左姝眉眼弯弯,温柔似水的眼里只有对沈墨无尽的崇拜和敬畏,她的声音难得的昂扬,像忠心的臣子狂热的信奉自己的君王:
    上皇只有一个目的
    此时此刻,沈夜白想起了他那天也同样问过沈墨,他弄这么久的计划到底为了什么的时候,沈墨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布阵需要的东西轻笑一声,说出了四个字:
    四洲称帝。
    短短四个字,一个惊世骇俗的计划,蛰伏多年,甚至不惜分裂出沈夜白也要完成。
    在场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们看着左姝微笑的模样,还有南国最近的动作,都不得不接受这个荒唐的结果。
    不是没有人质疑:
    可是,就算你们能打下西洲,也必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那东洲呢?北洲呢?
    抱歉。左姝重新戴上了面纱,笑了。
    现在就只剩西洲没有解决了,观澜宗、东洲几大家族、北洲部落,已经全部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了。
    第49章
    沈墨的一封信不是商讨, 更多的是带着威胁意味的命令。
    作为当代仅存的渡劫期大能,如果沈墨真的要针对哪个势力,除非他们也有渡劫期大能, 否则都是以卵击石。
    在场其他西洲势力的代表都把目光放在了宸门门主身上。
    答应还是拒绝?
    宸门门主额角流下一滴冷汗,脑子飞速思考着这件事的利弊, 当他开口时代表们心里都悬了起来: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不能马上决定。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果那位真的决定出山,那我们同不同意又有什么用?难道重点不是焚家和云YI楼吗
    他的一句话点醒了在场的其他人.
    对啊,除了沈墨和魔尊, 还有另外两位渡劫期大能啊!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来做选择, 如果沈墨真的打定注意要称帝,第一个反应的也不可能是他们啊。
    这个问题诸位就不必操心了。左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见宸门门主态度软和,趁热打铁的问,不知门主能否联系魔尊, 我们必须和她见一面。
    宸门门主闻言苦笑一声:不是我不想而是现在连我们都没办法联系上魔尊了。
    什么意思?左姝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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