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不得放下二郎腿,凑近了蜘蛛,不在意道:几个花里胡哨的灯而已,不去。
    蜘蛛的几条腿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林念慈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身,扫了眼满屋的积灰:那我便和雎公子去了。
    雎公子?他磨了磨牙,正要说他也去,林念慈却已回了自己房间。
    他重新陷进椅子里,手指在桌上画了个圈,蜘蛛的腿颤地更厉害了。
    没一会,莺屏从门外探头进来,眼眶隐隐发红,不自在行礼:公子,奴婢来打扫房间。
    雎不得吹掉指尖的灰尘,心不在焉:谁让你回来的?
    莺屏低头绞着衣摆,不语。
    林念慈?没等到回答,他看向黑蜘蛛,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是不是林念慈,给你了。
    黑蜘蛛往角落里藏了又藏,实在再不能自欺欺人,才爬出来。
    屋门砰地一下关好,正在莺屏奇怪什么给她了时,眼前忽然暗下去。
    一只巨大的蜘蛛站在面前,翕动的口器上方一张扭曲的人脸正嬉笑着瞧她,它的腿比人还长,圆溜溜黑乎乎的眼珠里细看包裹了无数小眼珠,发着幽绿的光。
    没等她惊叫出声,一团白乎乎的蛛丝喷出,将她整张脸包裹住,尖锐的口器刺入她的脖颈,不多时,淡绿衣裳的宫婢便成了一张薄而干枯的皮,连是谁都看不清。
    黑蜘蛛长腿捡起滚到地上的两颗眼珠,啪嗒扔进口器里,细细咀嚼,眼珠瞬间爆出汁液,瘪下去。
    雎不得指尖摩挲下巴,似乎对方才宫婢的惊恐很是满意,他踢一脚僵立原地的蜘蛛,唇角勾起:把这张皮挂到皇帝老儿的寝宫里。
    蜘蛛领了命,嘴里含着人皮几个缩影出了房间,直奔皇帝寝宫。
    寝宫里似乎很是热闹,远远便听见靡靡丝乐之声,轻薄的纱帐若有似无,隐隐能看见纱帐后身姿窈窕、曼歌曼舞的美人,奢华的宫殿若隐若现,数不清的酒果美食被宫奴送进去。
    高大的卫庆宫满是浩荡龙气,邪祟不敢靠近,黑蜘蛛爬不过去,又不敢不完成任务,只得引了阵风,将人皮吹进了寝宫。
    过了片刻,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尖叫后,它才终于挪了挪长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天终于暗下来,灰蒙蒙的夜色渐渐变成深蓝,云藏匿其中,遮住大片星点。
    皇宫忽然戒备森严,守兵包围了整个皇宫,开始挨个房间搜查。
    林念慈听了个墙角,说是皇后的玺印丢失,所有人都要接受搜问。她微微遗憾,不能去看花灯了。
    侍卫很快问到洛水殿,大概是因为已问过太多宫,到他们时,侍卫们已明显不耐烦,只随意问了几个问题便走了。奇怪的是,他们发现了莺屏失踪,却不以为意。
    检查完洛水殿,满宫的侍卫突然撤去,说是皇后玺印找到了,但是在哪个宫里找到的却又没有传出来,宫里隐隐传出流言,皇后玺印丢失与洛水殿有关。
    林念慈丝毫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能不能出去看花灯。
    宫门前聚集了许多巧笑的宫女和太监,他们与她一样是出去看花灯的。
    出宫的检查格外严格,宫女们由嬷嬷全身检查,而太监由侍卫检查。一个人一个人地查过去,时间过得格外慢。
    林念慈等不及,找了处偏僻的墙角翻了墙。
    花灯节已进行到最热闹的时候,目之所及的所有人几乎都手持一盏花灯。
    宫门不远,一个锦袍的少年拎了两盏粉红的莲花灯在等人,浅蓝色的丝绸外衫在一众素衣里格外显眼,让人一看便知是权富家的贵公子。
    林念慈与路人一样一身素衣,但她出众的气质与长相也同样让人无法忽视。
    她缓步走过去:雎公子。
    雎雒容见了她很是惊讶,似乎没想到她能来。
    他将手中花灯递与她:宫里忽然看得那么严,我还以为姑娘出不来了。
    他说着看向她身后,看没人,有些失落:白医师没有来吗?
    林念慈没接他的灯:公子不喜热闹。
    她在宫里时还没想到,出来后才发现他们两人实在太过招眼,尤其是雎雒容,几乎是人群的焦点。
    雎雒容拿回来上下打量:姑娘不喜欢此灯?这可是他选的最贵的灯,本想着给白医师和林姑娘一人一盏,没想到白医师不来,那便只能自己替他拿着了。
    林念慈不忍心驳了他面子,便道:不是,是我闻不得此灯气味。
    雎雒容凑近一闻,确实是浓郁的莲花香,他朗笑:没事,街上许多灯,总有姑娘能闻得的,到时我为你赢一盏来。
    林念慈皱眉,已经想走了,他与琼音感情正深,为自己赢灯算怎么回事。
    雎雒容没注意她的表情,转身招呼她往街上走。
    第24章 中洲(一更)
    燕都的夜晚是与白日不一样的繁盛。街上搭了数个台子, 其上唱跳歌舞无一不有。
    来自西域的妖艳美姬穿了轻纱,随着乐曲跳舞,纤细的脚腕上金玲清脆作响, 玉白的赤脚一跳一踩, 彷佛要跃进人们心底。
    素白纱衣的女子杏眼含光, 手抚琵琶,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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