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里,这些金米的分量,比同等的黄金更重。
    王守仁从太子的书信中得知伦文叙此行的目的,对他亦是十分佩服,便慷慨地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显微镜。
    此物亦是太子殿下所赐,可以观物于微。在下先前看过竹子,看过树木,后来也观察了这一路上收购的粮食。
    观物于微?伦文叙一怔,你看到了什么?
    王守仁很是认真地说道: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本是同根生,为何一为橘一为枳?稻麦亦是如此,在江北江南,不同的地方,产出各有不同。哪怕同样的种子,也未必结出同样的果实。
    这些,单凭眼睛看不出差别,也看不出变化的,就得靠这台显微镜。
    伦文叙深吸了口气,冲他深深一揖,多谢王兄教我!
    然后就夺过显微镜,钻进自己的帐篷去研究了。
    王守仁也不以为意,微笑着甩手出去溜达,看看他带来的那些粮食,再算算路程,抬头看西北落日余晖,映照出漫天红霞,只觉得不虚此行。
    那两人去西北打造未来的青纱帐,小太子留在京城却是百无聊赖,每天掰着手指算日子。
    今天,王守仁到甘州了吗?
    今天,唐寅到解州了吗?
    元宝,你想不想我啊?
    唐寅在解州打了个喷嚏,只觉得空气中都是那股咸腥的味道,着实让人难以忍受。可就因为这些白花花的盐,每日里有无数商人从全国各地奔赴解州,争着抢买盐。
    哪怕大明的盐业一直都是官营,没有盐引就算有钱也买不到盐。可解州的盐湖之大,光是盐湖边上冬日里结晶的盐块就不计其数,多少官兵也没法将整个盐湖围起来不让人进去。
    总有些人会去搬上几块板结的盐块,偷运出去贩卖。
    对于盐的暴利而言,哪怕走私盐会被杀头的刑罚,也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
    更何况弘治帝继位以来,已经几度减轻刑罚,连原来禁止使用铜币,禁止走私盐贩卖,很多时候都变成了形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弄得太大太过分的,都不会有人去抓。
    于是唐寅带着元宝,就以欣赏盐湖,前来游历作画,进献皇帝的名义到了解州。
    解州官员们为他接风之际,看到他居然还带着一只大豹子,都吓了一跳,后来得知是太子殿下豹房里的御豹,奉太子之命出来游玩的,都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小看了这位身为御用画师的探花郎。
    能让太子殿下的豹子跟着,这位探花郎真不简单。甚至有不少人怀疑,这位是不是得到殿下的青眼后,要连升几级,入主解州,接那位前知州程观的位置了。
    原本有机会接任的几位官员,就开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上下联络,四处打探,生怕这位空降解州后,就没了自己的位置。
    只有唐寅知道,哪里是元宝跟着他,分明是他跟着元宝。
    元宝只嗅了一下他给的□□,就慢悠悠地在解州城里转悠开了。
    但凡有超过千枚以上的□□处,元宝就会在人家的店铺或宅院门口用爪子拍个爪印,有几个爪印就代表数目的多少。
    每次看到这只大豹子一巴掌在人家门口的木板墙砖墙甚至石墙上拍出个爪印时,唐寅都会觉得背心处呲溜一下一股寒意窜过。
    真不知这爪子,如果拍到人头上,会是怎样的结果?
    他是一点儿也不想试,就是不知道,这世上会不会有人主动来找死,送上门让元宝磨爪子。
    都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自己被尾随窥伺的唐寅知道,很快,那些人就会来了。
    作者有话说:
    元宝:嗷呜,毛绒绒也有爪子的!
    第四十二章
    元宝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人尾随,忽地停下脚步,回头冲着身后嗷地叫了一嗓子,就听得那边墙角转弯处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一阵砰砰砰撞墙和轰然倒地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几个男子的痛呼声。
    唐寅都能想象得到撞墙的人会有多痛。
    不过他们依然没敢跳出来冒头,反而从那纷乱的脚步声可以听出,这些尾巴们都给吓跑了毕竟,并不仅仅是唐寅一人看到了元宝拍墙留爪印的举动,那些尾巴也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他们不明白元宝那是在做什么,但就算是这只大猫在磨爪子,他们的脑袋也经不起哪怕轻轻一下子。
    识时务者,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唐寅也没去管他们,反正跟着他到解州的锦衣卫,会处理这些人的。
    毕竟,他只是牟斌和太子用在明面上吸引人注意力和带元宝遛街的工具人。
    若不是因为太子不能出宫更不能出京城,元宝除了太子之外就只认唐寅,牟斌也不至于非得带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探花郎来解州查案。
    事实上,牟斌一点儿也不嫌弃探花郎。
    因为唐寅的名气太大,又是出了名的张狂风流,那些解州官员和盐商们慕名而来,基本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就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些护送探花郎的侍卫们,一入解州就悄无声息地分散开,开始明察暗访。
    他们并没有立刻去动那些收藏了大笔□□的人家,而是先搜集这些人家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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