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声笑了起来。
    末了,金筱朝良楠眨了眨眼,上前掀开了帘子。
    帘外的马车夫哈欠刚打了一半,察觉到帘子被掀开,继续打着哈欠回首,正要寻问金筱有何吩咐,就见一金光闪闪的物件朝他抛来。
    他本能地接住物件,一双睡眼立时瞪圆——一枚金锭!
    金筱:“师傅,劳烦您送我们去石紫山。”
    “得嘞!您二位坐稳了!”马车夫无比乐意地改了道,高扬起马鞭,抽在了马屁股上。随着马儿一声长鸣,马车急驶向了石紫山方向。
    ……
    石紫山位于阳城边境,宗门主修剑道,在修真界的实力仅次于享云阁。
    此山得名于山中一紫色奇石,该石灵力四溢,孕育山中万物,极利修行。关于这紫石,修真界有两件事流传甚广。
    其一,相传紫石乃仙人所遗;其二,有关石紫山如今的少宗主。世人皆知叶岚庭出身高贵,年少有为,但更为修真界津津乐道的,是他身上的神秘色彩——
    十五年前,紫石在叶岚庭出世时大放奇光,光芒笼罩整座石紫山,经久不散。
    此次圣火大会,叶岚庭作为无限圣火的交接者,自然吸引了世人的无数目光。然而,现在本该身处大会的他,御剑来到了石紫山下。
    山下的主仆二人正待在叶岚庭的亲信设下的隐身阵法中。金筱蹲着,良楠站于她身侧。
    “阿筱,你怎么来了?”
    金筱寻声抬头,见叶岚庭进了阵中,连忙跳起。不料她蹲得太久,一时间头重脚轻,身子向前跌去。
    “姑娘!”
    良楠话音未落,叶岚庭已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扶住了金筱,“小心。”
    金筱扶着额头,闭眼调整了片刻,才看向叶岚庭,“抱歉,岚庭哥哥,我知道我不该来,可时不待人,我有急事找父亲。”
    叶岚庭放低身子,视线与金筱齐平,“金叔叔尚在宴中,不方便见你。出什么事了,可以先和我说吗?”
    他的语气愈发柔和,眼神中除了怜爱,还有些许金筱读不懂的东西。
    金筱心知叶岚庭这样说,定是和金江流沟通过了。再者,林驿的事由石紫山主理,她直接与叶岚庭说,更为速度。
    甚至比起金江流,她更信任一直善待她又为人正派的叶岚庭。
    她决定和叶岚庭坦白,“岚庭哥哥,你知道林驿的事吗?”见叶岚庭颔首,她继续道:“那日我同你说的救命恩人,就是林驿。”
    “我本不该透露他的身份,可如今他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虽与他相处时日不长,但坚信他不会做弑父纵火、滥杀无辜之事,此案必定有疑。”
    叶岚庭摸了摸金筱的头,“乖,此事就交给大人处理,好吗?”
    金筱仍不死心,“岚庭哥哥,求你帮帮林驿吧。”
    叶岚庭收回手,背朝金筱站起,“他不配。阿筱,你还小,难免被人蒙蔽。”
    金筱顿觉方才在街上、在衙门的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孩子的话不受重视。
    叶岚庭不再给金筱说话的机会。他吩咐亲信备好马车,亲自将金筱送上了车,“阿筱,金叔叔那边……罢了,你路上小心。”
    车轮滚动,林路颠簸,金筱的小脸愈显苍白。她露出一抹苦笑,“良楠,这次,我们真要回家了。”
    良楠小心道:“姑娘,身体要紧。毕竟林公子的事,您能做的都做了。”
    金筱觉得自己为林驿做的远远不够,她还是打算去金江流面前碰碰运气。可她为了林驿擅去衙门和石紫山,金江流指不定怎么罚她呢,还会愿意帮她吗?
    想到这里,金筱心中一阵烦闷。她掀起窗边的帘子,看到了乌云密布,群鸟低飞,渐远的叶岚庭立在原地,青衣猎猎。
    “岚庭哥哥还在,你要看一眼吗?”金筱惦记着良楠对叶岚庭的小心思。
    良楠:“不看。”
    金筱放下了帘子,“为何不看?”
    良楠:“姑娘,小的是您的人。”
    金筱怔然,“你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人家岚庭哥哥又不欠我的,帮不帮我都是人家的自由。”
    她见良楠垂头不语,忍不住打趣对方,“良楠,你这名字真怪,你说,若是有一天,我和岚庭哥哥真有了矛盾,你会帮谁?”
    良楠:“姑娘高看我了,我身份低微,何谈‘帮’字。我是您的人,定当为您尽心。”
    良楠的回答毫无毛病,很清楚的摆明了自己的位置。但在小孩子眼里,这回答颇显无趣。金筱手撑着下巴,不再说话。
    林中有风吹过,树叶摇摆,天色愈发阴沉。
    入夜,天上飘起了细雨,金筱终于等到了金江流归家的消息。未等她去找金江流,金江流已派人来叫她过去。
    雨势渐大,金筱踏着雨花,飞奔进书房,看到了一脸阴翳的金江流和垂头抚额的金子源。
    金筱对金江流这幅表情已有准备,可金子源这是……吃错药了吗?
    如若平时,金筱必抓住机会,对金子源一顿冷嘲热讽。可现下,她无心顾及除林驿以外的任何事情。
    “父亲。”金筱对金江流规矩行礼,还未起身,就觉有东西冲她飞来,她下意识一躲。
    “砰——”一茶盏碎在了她的脚下,蹦起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手背,留下条殷红的口子。
    紧接着,金江流的咆哮声响起。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一个擅去石紫山,一个宴中无故离席,圣火大会是何等盛会,你们怎么敢……怎么敢……”
    金江流几乎咬牙切齿,跌坐在了席上,“坏了规矩。”
    金筱本就奔波劳累,这下被金江流连惊带吓得险些晕过去。一旁的金子源却没了往日的狗腿样,依旧垂头抚额。
    金筱定了定神,对金江流跪下,“父亲,女儿知错,求父亲原谅。女儿今日确有急事找您,人命关天,不敢耽搁。”
    金江流好似听到个天大的笑话,掩面笑了起来,“为父竟不知自己女儿有这般能耐,小小年纪就能左右别人生死了。”
    金筱一向与金江流对着干,此时需要金江流的帮助,已是一改往日作风,拿出了十二分的恭顺。可金江流在石紫山到底经历了什么,反应会如此大?
    直觉提醒她到此为止,奈何她能见金江流的机会太少,林驿现在又身陷险境,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抓住此时的机会。
    她心下一横,道:“父……”
    “够了!”又一茶盏向金筱飞来,这次她来不及躲闪,被茶盏重重砸在了心口上,疼得她叫出了声。
    金江流对此毫无怜惜,“自以为是,拿捏托大,你就非要学你那娘吗?”
    “我——娘——怎么了?”
    屋内静了下来,只闻雨打窗棂,天雷滚滚。金筱心口疼得说不出话来,勉强将视线落在了突然开口的金子源身上。
    乍现的闪电映在了金子源的脸上,异常可怖。他摇晃地站起身来,朝满脸诧异的金江流逼去,“我娘怎么您了?何至于让您如此评价!”
    金江流张口无言,由金子源继续道:“父亲,当年究竟怎么回事?我娘当真死于难产吗?”
    金江流颤抖地指着金子源,“你怎敢质问为父!”
    金子源猛然狂笑,几近癫狂,两行泪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噗——”他吐了口血。
    “阿源!”金江流也顾不上生气了,赶忙爬起去接晕厥过去的金子源,“来人,快来人!”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再无人注意地上跪着的小小身影。金筱忍痛站起,挪出了屋。
    她立在雨中,仰起了头,感受着风雨雷电的强大,吞咽着力不从心的无奈。
    雨水、雷电、风,还有明日升起的太阳,它们都不会有无奈的时候,因为它们从不依靠外物,自己就是力量之源,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和事,恣意洒脱……
    倏然,金筱睁开了眼,眼中闪烁着光芒。她跑了起来,她要快点回房,快点入梦,快点见到白衣女子。
    她觉得自己明白白衣女子所说的,可以开始修炼术法的时机是什么了——
    她心中有了想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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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看~
    作者:“大闺女,快给妈妈支棱起来!”
    金筱:“……支棱ing。”
    ps:下章开启新副本~
    第13章 及笄之年
    金家院中,两抹蓝色身影正持剑打斗。
    一身形颀长,出招笨拙无力;一身形清瘦,出招轻快强劲。后者一举将前者手中的剑劈成两截,把剑架在了对方脖子上。
    “阿……阿筱,你先把剑拿开好吗?”金子源颤声道。
    金筱置若罔闻,嘴角一挑,剑刃继续朝金子源的脖子靠近。
    “啊——救命啊——”金子源开始哭嚎,引得众丫鬟小厮向金筱求情。
    金筱:“……”
    她真是纳了闷儿了,木剑而已,这一个个的至于吗?她轻叹了口气,将木剑从金子源的脖子上拿开了。
    金子源见危机暂除,立刻躲到了一小厮身后。纵使他身子仍在颤抖,也不忘挽回面子:“傻妹,你别得意,我这手本就是用来抓钱的,不是用来握剑的。”
    金筱将木剑交给良楠,乜了金子源一眼,“丢人现眼。”那双月亮眼中的昔日甜意已不知去向,眼角眉梢皆是冷艳。
    金子源正要回怼,被一温润沉稳的男声抢了先。
    “阿源,你与阿筱的剑法都是我教的,如今你差阿筱这么多,让我很是为难。”
    金氏兄妹一同朝声音处望去,见一年轻男子衣袂飘飘,犹如谪仙下凡。“岚庭哥!”二人齐向叶岚庭跑去。
    叶岚庭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仿佛阳春三月的江水,掩盖了眉宇间若有若无的忧思。
    “岚庭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金子源气哄哄地将手中断剑举给叶岚庭看,“你瞧,阿筱又把你送我的木剑打折了。”
    金筱见叶岚庭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耸了耸肩,对金子源道:“傻哥,技不如人就该愿赌服输,不服再战。”
    金子源可能想起了方才木剑架在他脖子上的触感,下意识退到了叶岚庭身后,“战什么战,有种你和岚庭哥战。”
    他说着,一脸期待地看向叶岚庭,这一动作充分表明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他想让叶岚庭帮他出气。
    叶岚庭不愧是金子源的总角之交,立马会意,“阿筱,你练新招式已有些时日,算来,也该检验下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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