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枝穿上外套,手撑着桌面去捞手机,她现在走一步都够呛,只能单腿跳,一颠一颠地跳着走。
    秦徵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下电梯,扶着门侧的扶手,被呼啸而来的寒风刮了个透心凉。
    喂。她把手机放在耳边,因为压抑着疼痛,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颤。
    秦徵敏锐地听出那边的异样,原本闭上的眸子立刻睁开,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热水团在他脚边来回打转。
    他仔细听了一会,发现那边有明显的风声和电梯运作时机械性的响动,这个时间点,她不可能出门。
    在外面?
    周枝没想到他这都能猜出来,愣了一秒,向后勾抬的右脚冷不丁碰到身后的墙壁,她疼地叫了声。
    秦徵声音有些冷,顺着电流传过来,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怎么回事?
    没事。周枝疼地满头冷汗,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对他说,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秦徵捞上外套,头往下一歪,把手机夹在肩上,边穿衣服边问:在哪?
    周枝听到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结合他的话,瞬间明白过来,声音有些着急,不用,你别过来。
    那边突然静了下来,消无声息,如果不是还能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周枝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
    冷风呜呜吹起,像刮刀寸寸磨砺在身上。
    周枝没敢挂电话,她有预感如果真的挂了这通电话,秦徵一定会生气。
    周枝。他喊她全名,语气听上去没什么情绪,却莫名令人感觉到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明明那人不在她面前,周枝却有种他已经临近眼前的错觉,仿佛看到那双漆黑的眼睛将她钉在原地的场景。
    周枝下意识回应他,我在。
    他又问了一遍,嗓音低且冷冽,你在哪?
    耳边风声越来越大,像有人拿了个喇叭对着耳朵吹奏,又刺又痛。
    周枝待在楼下的露天活动室,受伤的腿平置在桌上,由于伤到的地方是膝盖,她没敢坐,始终保持靠墙站定的姿势。
    因为着急出来,她没穿袜子,只套了一双棉拖鞋,裤腿上拉露出一点白皙的脚腕。
    秦徵到的时候,就看见她一个人站在墙角,一条腿弯搭在桌上,长发被风搅地凌乱,垂在脸侧的碎发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走到周枝面前,目光从她苍白的脸庞一路下滑定在她腿上,一声不吭。
    周枝抬眼看见他,刚想说话,又在看清他没什么的情绪的脸色时噎了回去,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最好别说话。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气压比平常低了几个度,看她的眼神都压着股戾意。
    但这份对峙只持续了短短几秒,秦徵直接脱下衣服盖在她身上,在周枝来不及反应的瞬间,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步伐很快,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他速度虽然快,手臂却非常有力,稳稳抱着她,一路都不曾颠簸。
    但毕竟是这样亲密的姿势,周枝的脑袋无可避免地碰到他的胸口,感受到一片紧实的肌肉和扑面而来的滚烫气息,以包围之势将她浑身笼罩。
    周枝后知后觉,脸唰一下红了,又不敢去扶他的手,她现在人在他怀里,似乎碰那里都不对,只能压着声音央求他,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秦徵垂眼直勾勾盯着她,语气有点喘,说出两人从见面到现在的第一句话,你走的动?
    与其这样被他抱着等心从嗓子眼跳出来,周枝更倾向于自己像个袋鼠一样蹦着走,她现在不止腿疼,心口也咚咚响个不停,紧张地快要不能呼吸。
    我走得了,就是慢了点。周枝伸手去扒他扶在腰间的手,试图挣脱。
    刚使点力去推他,整个人猝不及防被颠了一下,紧接着落进一个更紧的怀抱,她感受到禁锢在腰上的手微微加重力道,几乎烫到脆弱的皮肤。
    他声音淡淡的,从头顶传来,老实点,你跑不掉的。
    周枝拧不过他,乖乖缩在他怀里不吱声了。
    把人安置在车上,秦徵给她系好安全带,俯身贴近,阴影覆盖在她脸上,连同温热的气息一起喷洒在她颈侧,周枝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一处,像羽毛扫过,抓心挠肺的痒意过后,泛起一片酥麻的颤栗。
    她尾骨都随着他吐息的频率不可自控地抖了一下。
    秦徵从另一边上车,随手把车窗扬下一道细微的缝,新鲜空气打进来,席卷车内的封闭和闷热。
    周枝呼吸缓过来,冷风将她迷糊的脑子吹清醒不少,脸依旧是红的,遮盖在秦徵衣服底下的双手紧紧揪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发泄疼痛抑或别的什么情绪。
    车内悄然无声,只剩司机手掌摸动方向盘的摩擦声。
    气氛安静到周枝有些忐忑,她望着秦徵看向窗外的侧脸,他从上车后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平静地看向窗外倒退的树影,外露的气压低地有些唬人,不自觉牵动周枝的情绪。
    她有做错什么惹他生气吗?
    思来想去,似乎和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他为什么生气?
    又是因为谁生气?
    这两个问题在周枝脑海盘旋不散,以至于她神游云外,都不曾发觉自己看向秦徵的视线直白到令人难以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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