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枝没出声,在片刻沉默后点了点头。
    小区外围是繁荣的商业街,江赢挑了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店,他不经意扫过菜单,看到上面的数字,表情差点没绷住直接嚷起来,但顾及到周枝,又硬生生忍住滴血的痛装出一个慈爱长辈的模样。
    江限看他这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虚伪嘴脸,唇角扬起讥讽的弧度。
    他心一横把菜单递到周枝面前,想吃什么随便点,舅舅请客。
    周枝也没傻到不清楚这顿饭背后的目的,但也没跟江赢客气,无视他一点点变得悲怆的眼神,周枝随意点了几个价位偏高的招牌菜。
    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她甚至故意踩在江赢的伤口上刮蹭,难得和您一起吃饭,一高兴就多点了几样,您不会生气吧?
    江赢牙齿咬紧,逼着自己笑出来,怎么会?你高兴就好。
    偏偏气头上还有人焦油,江限慢悠悠地从冰柜里拿出两听可乐,另一只手拿着一盒牛奶。
    他走近也没说话,抬手抛了下,直接把牛奶掷到周枝面前,然后自顾自拉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口。
    江赢被他气地冒火又不能发作,扬手去够桌上还剩下的一罐可乐。
    手刚要碰到铝面,忽然从旁边横出一只手在他眼皮子底下飞快捞走那听可乐,只听江限不紧不慢地说,可乐杀精。
    火气直涌脑门,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当着周枝的面飙脏话。
    一顿饭吃地煎熬又食不知味,江赢一边腹诽周枝败家不懂事,一边心疼自己的腰包,饭都没吃几口。
    周枝放下筷子,她急着去看热水,来的时候托小区保安把它放在门卫室照看,也不知道它找不到她有没有拆家。
    饭也吃了,现在可以告诉我您大老远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周枝平静说,别扯那些说出来您自己都不信的亲情,您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
    被她直白戳破那层遮羞布,江赢愣了一秒,又恢复之前那副和蔼的面孔,跟周枝诉起苦来,还不是因为你表弟,他在老家的学校惹了事,那边没学校敢收他,我和你舅妈又是花钱又是托关系的,才给他找北江找到一个普高读。
    听到这,周枝偏头看了看江限,明明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穿着校服,看起来却一股浓浓的混劲,显然没少干过打架逃课的事。
    你也清楚我的情况,北江房租这么贵,我和你舅妈哪还有闲钱租房子住。江赢终于说到重点,所以想麻烦你帮忙照看一下他,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他平常住校,每个月放一次月假,反正你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那几天就让他到那里住几天呗,咱们都是一家人。
    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笑话,周枝发出一声极低轻笑,再抬眼时,脸色冷下来。
    江赢知道最后那句话触她心防,但依旧厚脸皮道:你就当帮舅舅一个忙,毕竟以前我也帮过你妈。
    这句话一落地,周枝表情彻底冷下来,她盯着江赢看了一会,良久才吐出一个好字。
    从饭店回宾馆的路上,江赢一路喜形于色,也不在意江限搭不搭理他,自说自话:果然好使,只要搬出你那个死去的姑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
    如果以后跟周枝产生矛盾,你别怕直接推她妈出来压她,量那个小妮子还有点良心的话,绝对不敢对你怎么样。
    江限一语不发,垂头看着手机,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江赢的声音依旧在周身回荡。
    他嫌聒噪,伸手揉了揉耳朵,在听清江赢别有用心的教导后轻嗤了声。
    刚才当着周枝的面,还一口一个你表姐地叫着,结果人还没走远,就开始喊名带姓那一套。
    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自作聪明的话,江限听着没意思,拿出耳机带上,把音量调到最大,盖过他的声音。
    江赢则一脸巧伪的笑,不可自拔地沉浸在喜悦之中,以为自己又占到了多大便宜。
    元旦假期一共三天,江赢似乎是担心周枝会反悔,每天变着法地凑到她面前献殷勤探口风。
    不过这几次他吸取了第一天的教训,都是掐着饭点过后的时间来找她,还故意问她吃没吃饭要不要带她出去玩这类虚伪客套的话。
    周枝疲于应付这种虚假社交,每次都以学校有事为由把他打发走了。
    好在江赢是个识趣的人,知道自己来得太勤周枝不喜欢,在反复确定她不会改口后,倒也没再来烦她,只说希望他走的那天周枝能来车站送送他。
    江赢买得下午五点的车票,周枝到汽车站的时候,他正和江限坐在休息处等车。
    他握着手机和电话那头说得投入,没有发现身后走近的周枝。
    声音大剌剌,在喧闹的车站内格外响亮,别人想不注意都难。
    周枝缓缓靠近,传进耳边的话逐渐清晰。
    瞎操什么心,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她跟她妈一个德行,看上去是个难啃的硬茬,只要戳中弱点就是个比谁都好拿捏的软柿子。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江赢大笑道:梁廷不过是我们家的弃养子,我才是她的亲舅舅,读了那么多书,要是还不懂胳膊肘向着自家人的道理那可算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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