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离心底的渴望这般近过,他难以自抑地兴奋起来,心脏泵压向神经的血液冒出沸腾的气泡。他可以轻而易举握住她的天鹅颈,用完全掌控的姿势拥抱他的殿下,抚`慰他求而不得的贪婪。
    一念之差,顾钦辞的动作到底是停下了。唯余喉间溢出一声克制的低哼,混杂在如雷似鼓的心跳声中,漫过无尽黑夜。
    他反复告诫自己,他不能。
    绝不能惹他的殿下不开心。
    他不仅要宁扶疏,更要宁扶疏爱他。
    落在女子肩窝的手最终替她盖好被褥,不让一丝寒风渗进去。然后捻起两绺宁扶疏铺开枕面的秀丽长发,绕在指尖揉搓,弄得凌乱。
    再将这些细碎发丝拨到宁扶疏双颊,尽他所能摆出最乱糟糟的样式。
    罪魁祸首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咧出满意的笑意,在宁扶疏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大楚第一美人是他的,只有他能看。
    晚安,我的殿下。
    一个是内廷教习嬷嬷教出来的睡姿,一个是野外安营扎寨养出来的睡姿,睡着后便格外规规矩矩,阖眼时什么样子,睁眼时依旧什么样子。
    只是宁扶疏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徒留被褥上一阵余温。
    顾钦辞当是刚离开不久,可她毫无印象。恍然意识到昨晚那一觉似乎是近些时日中最香甜的,许是因为没了心力交瘁的朝政,又或许是借了顾钦辞身上火人般暖意的缘故,无从分辨。
    梳洗过后,两人一同用过道观里的清淡早膳,随之燃香祈福、抄写道文。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沐浴焚香,清心虔诚。
    这天,宁扶疏去听观里老道长讲道学,顾钦辞自然陪同。
    甫一走到前院,却撞见了杨子规。没穿金吾卫官服,身后跟着两名小厮。
    顾钦辞从他的言语中得知,尚书大人病了,没说两句话就咳嗽不已,昨晚半夜醒来喝茶,甚至咯出了血。杨子规今日恰逢轮休,便来玄清观为父亲祈福。
    杨尚书和武康侯乃莫逆之交,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年仅十多岁的儿子丢去顾延手下历练,这是好友之间的相互信任。
    如今杨尚书病重,顾钦辞不论是出于后辈对长辈的敬重,还是出于替远在北地的父亲尽一份友人心意,他都该随杨子规一道进香祈福。
    待一切结束,已是正午时分。杨子规还需要回府照顾父亲,不能久留,匆匆告辞。
    顾钦辞望着他翻身上马的身影,临时将人唤住:对了,有件事想托你帮个忙。
    你说。杨子规坐在高头大马上回头。
    我想要几册书画。顾钦辞含糊其辞,上次跑遍城中书肆也没买到,想来想去只能来问你要。
    什么书画这么罕见?杨子规道,你说说看书名,我让手下人去找。
    也不是多猎奇的东西。顾钦辞负手站在那里,一本正经道,就是这段时日我和长公主都会待在玄清观,长夜漫漫,总得看点应景的书册。他意味深长:懂了吗?
    杨子规点点头,大概是明白那么个意思了。
    旋即又道:对了,前段时日公务太忙忘了问,你如今和长公主,怎样了?
    这说的是那日同逛朝暮阁,顾钦辞说漏嘴爱慕长公主。对杨子规而言算得上惊世骇俗的事,他方才见到两人同进同出,一颗八卦之心立刻被点燃,忍不住打探。
    顾钦辞微一愣怔。
    想起自己至今没送出去的翡翠镯。
    你刚刚不都看见了吗。他敛下眸色,炫耀道,她粘我得很,晚上非要和我睡一间房,要不我怎么会迫不及待地找你要书画。
    杨子规原本只是略微感到奇怪的神情,慢慢变成见了鬼的古怪。
    朝歌长公主殿下,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长公主殿下,把后院面首当玩物呼来喝去的长公主殿下,会撒娇粘人?
    这话说出去,满朝文武兼金陵权贵,谁敢相信?反正他杨子规不信。
    顾钦辞对上他质疑的目光,非但不心虚,反而啧了一声:我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又没夫人,想必不会理解本侯的心情。
    诶,但是我可以先跟你说一说。这娶妻啊,就得选长公主这样的,蕙质兰心,钟灵毓秀。娇妻在怀的感觉,怎么说呢,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杨子规握马缰绳的手逐渐攥紧,嘴角抽搐。他究竟为什么要在大冬天扛着冷风挨着冻,听这家伙说这些东西。
    行,娇妻在怀是吧。杨子规默默在心底记仇,打算改明儿就把顾钦辞的话一字不落告诉长公主,看这人还能不能这么洋洋得意。
    被迫吃了满肚子狗粮的人一夹马腹,骏马立时如离弦之箭跑远。
    顾钦辞强调:别忘了给我找书画。
    放心吧,差不了你的。杨子规翻了个白眼,声音随风入耳。
    嫌弃归嫌弃,但不影响他跟顾钦辞过命真兄弟的交情,一入皇城就把事情吩咐给手下亲信去办,特意叮嘱务必找仔细些,能多找几本就多找几本,尽快送去玄清观给熙平侯。
    亲信不敢怠慢,拿着杨子规的令牌翻遍宫内藏书阁,还真找到不少熙平侯想要的东西。他踩着城门下钥的时辰奔往玄清观,在太阳落山之前,将装满书画的包袱交到了熙平侯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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