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尸群应该都被他引走了,一个都不剩。墨竹看着一望无垠的荒漠道。
    他低下头,忽然眼睛望着一个地方不动了。
    此时天边泛起白鱼肚,天光乍泄,让地上那抹鲜红的血迹格外清晰。
    风吹来时仿佛还能从中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没错了,他应该是划破了自己的身体。
    墨竹皱眉道。
    墨松没有再说话,不论是咒骂,怒吼还是其他,现下都没有任何作用。
    他只知道,司若尘这次绝对是玩真的!
    驾!
    再次狠狠地甩下马鞭,身下的马儿高声嘶鸣,马蹄重重踏过,激起尘土飞扬。
    三人迎着头顶逐渐升起的旭阳,看着光亮缓缓铺满地平线。
    刮在脸上的风宛如刀割一般,急促地让人睁不开眼,他们却半点放缓速度的意思也没有,反而不断扬起马鞭,又重重地落下。
    一股强烈的不安和焦急笼罩在几人的心头,如浓雾般挥之不去。
    *
    司若尘已经站在了荒谷的边上,灼热的烈焰把他整个人照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噬。
    他脸上已经挂满了晶莹的汗珠,顺着他通红的脸颊掉落,还未落地,在半空中便被灼热的热浪烘干了。
    对比之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平静。
    密密麻麻的尸群不断涌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把他整个人撕成碎片,但仿佛又在顾及他身后荒谷中熊熊燃烧的烈焰。
    然后,他们退了退。
    司若尘看着已经已经止住了血的伤口,那里还是已经能看到惨白的血肉,只不过已不怎么流得出血来了。
    他微微挑了挑眉,刚要动作,突然被一个声音厉声呵断。
    司若尘!你把剑放下!
    墨松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持剑的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他坐在马上,不断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胸腔火辣辣地痛,每呼吸一下都疼得他想骂娘。
    司若尘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不过神情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手中的剑也没有放下去,就那样握在手上。
    你们怎么来了?他淡声问。
    仿佛此刻与寻常时候没有半点不同,只是普通的一句问候。
    如果没有这乌央央的围着的尸群,和他身后那如火炉般剧烈燃烧的荒谷的话。
    你说呢?墨松咬牙切齿,我们倘若不来的话,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跳下去了?
    他声音突然拔高,厉声质问。
    没有。司若尘缓声道,即便你们来了,我还是要跳下去。
    闻言,三人脸色一变。
    白玥比墨松要冷静些,在他开口之前率先对司若尘道:控制尸群的办法我很快便能想出,你不必牺牲自己来做这些事,只需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可以
    如果蜀疆当真能找出办法来的话,当年的时候,我师父还需要将这些尸体全部埋在地底下,直到如今吗?
    白玥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
    司若尘继续道:而且我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解决这些尸群,更多的是因为其他,解决尸群不过是顺道为之。
    白玥面色一变。
    因为什么?
    司若尘沉默了会儿,方才开口道:这便是我自己的事了,同你们没什么关系。
    你说没关系便没关系吗!墨松对他怒声吼道,你死了王爷怎么办?你昨天究竟让我给他喝了什么?为什么他醒不过来!
    司若尘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很快转瞬即逝。
    只不过在里面加了一些东西,不会对他身体有害,等你们回去的时候,他差不多也该醒了。司若尘回道。
    那你呢?墨竹看着他,你不回去了?你应该知道倘若他醒过来看不到你的话,他会如何?
    他舍得看他像你当初那样难过?
    司若尘抿唇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容太淡,让人看得有些不分明。
    他不会如何的。司若尘的声音很笃定,他也不会难过,他会好好的,比没有我时更好。
    话音方落,司若尘突然扬起手中的剑,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割了下去。
    鲜血顿时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浓烈扑鼻的血腥味在热浪中被彻底催发,将原本因为害怕而平静下来的尸群刺激地再次宛如发疯了一般。
    墨松他们在他抬剑的一刹那就脸色一变,纵身一跃想要冲过去阻止他。
    但是太慢了。
    司若尘的血液彻底暴露在空气中,他神色格外地平淡,对于将要发生的一切他似乎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坦然接受。
    看着急得神色大变,急切地想要冲过来了却被尸群挡在外面的三人,司若尘嘴唇微微张合,无声道:
    他会很好的,相信我。
    脚步往后一退,任何那火舌舔舐着他的衣摆,不断往上蔓延,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火焰中。
    冷眼看着红着眼睛,不断扑上来的尸群,司若尘涌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进了那熊熊燃烧的荒谷之中。
    司若尘!墨松睚眦欲裂,几乎不可置信。
    发了疯的尸群追随着他一个个地跳入,争先恐后,在刚被那火舌卷入的时候就化作了一缕缕轻烟。
    而司若尘消失在了火海中,再也找不到了。
    连一具残骸都没留下。
    所有的尸群全部化作飞灰后,整个天地间都安静了,只留下他们三个人缓慢到几乎快要停止的呼吸。
    *
    三人浑浑噩噩地回到将军府,他们在季青临的房门外站了很久,始终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季青临,直到醒过来的季青临推门出来。
    墨松犹豫半晌,声音沙哑,好半天才将那个名字说出口:
    司若尘司若尘他
    他结巴了半天,后面那句却像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
    季青临却看着他,皱了眉。
    这人是谁?
    第一百三十七章
    季青临问完这句话后,看着突然呆住的三人,眉头微微拧在了一起,对于他们的反应似乎很是不解。
    你你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墨松死死地盯着他,问道。
    司若尘啊你说你不认识?
    他的声音忍不住有些拔高。
    季青临的神情有些冷淡,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半点该有的反应,仿佛这个人于他而言就仅仅是个名字而已。
    不认识,我从来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季青临的声音也格外地冷淡,仿佛多了些什么,又缺少了些什么。
    墨松同他认识几十年,在此刻突然对他生出一种陌生感,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令他感到不安。
    王爷?墨松喊了他一声,那你还记得我吗?
    总不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吧?
    司若尘那时说他绝对不会难过,就是这个意思?让他把一切都忘了,就不会难过?
    墨松,你今日很奇怪。季青临皱着眉。
    墨松张了张嘴: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开口。
    季青临却好似对此没多大兴趣,见他不答便自顾自问了其他事。
    城外的尸群被谁解决了?
    听得这句话,三人同时一愣。
    他不是睡着了吗?怎么会知道这个?
    王爷怎么知道?墨竹问他。
    季青临抬起眼睛,神情淡漠,他没有回答,反而抬手顺势挽起一团赤红色的光团,看得三人瞠目结舌。
    这
    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还在后面。
    无数条艳丽的红线从天边飞过来,争先恐后地钻入那光团中。
    看方向,红线来源之所正是烈焰燃烧的荒谷。
    纤细的红线不断钻入,季青临只是静静地看着,忽然,一条比其他红线还要粗上数倍的红线最后飞了来,在季青临身边饶了一圈,令他忍不住呆了呆。
    这气息好熟悉。
    而旁边立着的三人同样一愣,心道,这是司若尘的气息。
    那手指粗的红线钻入光团后,司若尘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缕气息也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季青临看着那红线一点点消失,不知为何从心底升出一点难过,转瞬即逝,再想看清楚些时,却怎么也找不回那种感觉。
    他拧了拧眉,眼神微微滞住,好半天方才回过神,闭上了眼睛。
    随后,他手中的那团红光突然钻入他的手腕,蜿蜒而上,绕着他了周身,将他整个人紧紧地包裹住。
    他整个人置身在那红光中,仿佛在一点点地吸收。
    其余三人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通通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到那红光一点点暗淡下去,直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季青临眉心处那个越来越明显的红点。
    而在不远处,有一个白色的身影如轻烟一般迅速飘了过来,静静地立在了他的身边。
    似乎等着他醒过来。
    墨松等人将疑惑的目光落在这陌生的人身上,不知他是要干什么。
    好在没过多久,季青临醒了。
    他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中带着一点点金光,那目光落在白衣人身上的时候似乎笑了一下。
    随后开口道:师兄,城外那些尸群是你弄干净的?想来也只有你了,他们身上承载了我一半的灵力,早非凡间俗物,除了你想必也无人能管得了他们了。
    墨松听得惊讶地抬起头:师兄?
    而更另他始料未及的是谢锦城的回答。
    谢锦城听了季青临的话后,笑了一声方才缓缓道:是我,倘若没有我,你身上这一半的灵力怕是收不回来了,你也得困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了。
    墨松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什么叫是他解决的,司若尘跳下去的时候他人都不知道在哪儿呢!现在跑这来邀功?!
    墨松涨红了脸,张了张嘴就要喊出来。
    结果话还没说出来,他便感觉有什么东西死死地堵着自己的嘴。
    一看谢锦城对他警告的目光,就知这是谁做的手脚了。
    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人的可怕,墨松只觉得格外生气,拼命想要发出声音来,可不论他如何努力,嘴巴仿佛生生黏在了一起。
    他死死瞪着谢锦城,用眼神警告他快点放开自己!
    结果换来谢锦城别过去的脸,仿佛没看见一般。
    唔!
    眼下这几个人当中,能这样干的除了季青临便只有谢锦城了,季青临自己没有动手,自然知道是谁。
    他看向一派正经,半点干了坏事的意思都没有的人问道:你给他下失语咒做什么?
    谢锦城看了眼恨不得要撕了他的墨松,淡声道:他太聒噪,吵到我了。
    季青临无奈地摇了摇头,啧啧道:师兄还是那样喜欢安静,半点容不得吵闹。
    说完对着只能干瞪着眼睛的墨松道:我给你放开,你可别吵了,不然他再给你封上十天半月的,我可不一定解得开。
    刚说完他的手不知掐了个什么诀,墨松被封住的嘴立马便解脱了。
    他刚要说些什么,被谢锦城不动声色地一瞟,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敢多嘴便试试看。
    似乎也知道这样吓不住他,于是便在墨松的脑海中道:司若尘自己都不想他记得,借你的手让他哥下了带有忘忧草的酒水,你以为你让他记起来,司若尘会感谢你吗?
    他只会在地底下都不得安生。
    墨松闻言顿时一愣。
    那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眼睛死死地看着季青临,脑中回想的却是司若尘那生不如死的五年。
    是啊,即便他说了又能怎么样?
    司若尘死了。
    季青临忘掉他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司若尘的选择,如果他想起来,以他对司若尘的感情,他的结果会比当初司若尘的那五年好多少?
    甚至更加地难过,因为至少当初季青临死的时候,还给司若尘留了点念想,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回来。
    可司若尘呢?他甚至连一具尸骨都没能给季青临留下,走得干干净净,生怕季青临记住自己。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想好了,他给季青临喝下带有忘忧草的酒水,却又在这之前,把所有的忘忧草毁得干干净净,一株也没留下。
    忘忧草的解药只有它的花,而最后一株忘忧草已经被司若尘偷偷喂给了季青临,那么从此以后,他永远也不可能想起这个人了。
    在季青临的记忆中再也不会出现一个叫司若尘的人。
    他们就如同两条相交的线,短暂地相遇后,永远地与彼此分开,再也不会遇见了。
    墨松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季青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刻本该是最难过的人,却是最不难过的。
    谢锦城见墨松终于闭嘴,知道他应该知道其中的利害,不会再多嘴,也就放心了。
    转而看向季青临,挑眉道:
    可要跟我回去?
    季青临听到他的问声,却皱起了眉头:我若走了,他们会如何?
    谢锦城的眼神始终格外地淡漠,仿佛庙里的神佛,淡然地看着世间百态,却从未入眼。
    当年你性命垂危,元神不保,师父想尽了法子才借用法器造了这一方世界,将你的元神放置在这里慢慢修复,只不过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珠停了停,不自觉地避开了季青临的眼睛,继续道:
    你在这里修养都还要惹事,害得自己周身的灵力被有心人夺走,一身灵血被换了一半不说,还丢了记忆,被困在这凡尘俗世中无法脱身,倘若我不来帮你,你这一世怕又要不得好死。
    季青临抓住期中一个字眼,疑声问道:我上一世怎么死的?也是被自己灵血养的尸群弄死的?
    知道前因后果的谢锦城沉默了会儿。
    季青临上一世怎么死的?
    被他徒弟司若尘一剑毙命。
    但他自然不能这么说。
    对。他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被自己灵血养的尸群弄死的,倘若我不来,看样子你又得再次死一次了。
    季青临不作他想,忽而想到最关键的一点。
    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剑修,即便被这世界的法则压制,也不至于弱到会被一群凡夫俗子取了半身的血吧?
    谢锦城心道,当然不至于,若不是你自己胡闹那群废物怎么可能动得了你?
    他还是想了个还半真半假的理由道:
    要救你本就是逆天而行,天道的惩罚自然得落在你身上,因剑道无情,情劫便不在其中,世间八苦,你都得一一受过来,会丢了本身灵血,本就是宿命使然,必然的结果。
    季青临听完解释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谢锦城是他师兄,自然不会害他,不然也不会眼巴巴地跑到这里来护着他。
    所以季青临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
    他又想起一事,问道:
    那为何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如今我元神已经归位,天道的惩罚也该结束了,丢失的记忆难道不该回来了吗?
    谢锦城默默在心里吐了口血,心道这家伙怎么那么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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