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快过去时,院外传来动静。
    聂蓉只是坐在床上发呆,一听见响动,立刻就从床上站起身来,急步去屋外,果真是他回来了,身上还穿着官服,走路不似早上那样一阵劲风似的,带着满身疲惫。
    她上前问:今日怎么这么晚?
    严辞叹声气,带了几分恼怒道:碰到棘手的事,案子不顺利,刑部那几个老东西还说到一半,似乎觉得不该在她面前提这些,他停了下来,问她:你怎么还没睡下?
    我她小心地问:侯爷今日累了吧?
    嗯以往他都自己脱下官服,今日却站着没动,任由她帮他解下衣带,随后才木声道:快去睡吧,我沐浴完就来,不用你服侍。说着就进了浴房。
    聂蓉心思重重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是爱干净的人,但这会儿却很快就洗完出来,一句话不说地躺上了床,又催促道:还在做什么?熄灯吧。
    她怕打扰他休息,马上替她熄了烛火。
    房中只有一盏小烛台还亮着,她在他身侧躺下,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满面倦色,似乎已经睡着。
    明天再说么?可是明天似乎有早朝,他寅时就要起来
    不忍叫他,也不敢叫他,可她却不可能睡得着,夜里安静,茫茫夜色笼罩着房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思绪却比白日更汹涌彭拜,绝望更多几分,恐惧也更多几分。
    两个时辰的时间,明明很短,她却像过了一夜那么长,寅时四刻,小陶过来叫严辞起床。
    聂蓉心下明白,今日果然是要上早朝的。
    小陶知道他昨夜睡得晚,这个时间其实是特地晚了一刻的,也就是说严辞起身去宫中一下也不能耽误了。
    严辞带着倦色起身,看看天色,随口问:什么时辰了?
    寅时四刻。聂蓉回他。
    严辞微怔,迅速就套上官服革带,忘了让他早两刻叫我。说着就匆匆去洗漱。
    聂蓉小心地问:今日许多事吗?
    朝前要见几个人。三言两语间,严辞已经迅速整好衣冠要出门去。
    聂蓉送他到门口,忍不住探问道:怎么朝前还要见人?很重要?
    关心起朝中之事了?严辞轻笑,随后回答:今日谢比尧要找人参我。说着话,脸上不由肃穆了几分。
    聂蓉心头一紧,知道这果真是要命的大事,顿时又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严辞看她神色笑了笑:吓到了?没事,还能应付,只是下午会晚些回来。说着就匆匆出了屋。
    聂蓉攥着手,几番欲言又止,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中知道只等他出了这院子,所有一切就只能她自己去应对了,可她又能怎么应对?
    这时,行到院中的严辞突然停步,转身往回走几步,看着她问:你眼睛有些红肿,晚上哭过?
    我她忐忑道:我有事与侯爷说,不知侯爷还有没有时间
    你说。严辞果断道。
    如此得来不易的机会,她再不犹豫,拉了他进屋后关上门,这才说道:侯爷,那个昌王殿下拿走了我的发簪,要我今日去见他。
    话说出口,泪水已随话语奔涌而出,这一夜又是难过又是害怕,却不敢发出声音来吵醒他,只是默默流泪,忍到现在,心中委屈害怕再也忍不住,肆意就哭了起来。
    昌王?严辞神色一凛,立刻问:你什么时候见到了昌王?
    聂蓉连忙将昨天的事说给他听,又解释道:我真的是去那里见长博,昨日墨阳书院学子都在揽月楼我没见到昌王,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躲在梅园后那只发簪是及笄时一起制的,上面刻了我的名字
    严辞急问:他除了拿你的发簪,还做了别的吗?
    聂蓉立刻摇头:没有,当时有青梅和橘儿在,附近还有人声,他没做其他事。
    严辞微微松了口气,又问她:这事你昨日怎么没和我说?
    聂蓉看着他脸上厉色,不禁垂下头去,颤声道:昨日侯爷劳累,我怕烦扰侯爷,惹侯爷生气,也也怕侯爷怪我私自拿钱补贴娘家
    三十两?他问。
    聂蓉小声道:还有府中分发的桃和酥糖,鞋是我自己缝的
    严辞深吸了口气,咬着牙道:我还以为你从府里偷了万两黄金出去,这才怕自暴罪行,不敢声张呢!
    聂蓉垂下头哭着解释:他是王爷,身份尊贵,我知道就算是侯爷也不能轻易得罪,若是不慎,还会招来弥天大祸
    能不能得罪那是我的事,你想这些做什么?严辞打断她,斥声问:今日若不是我主动问你,你还不会说是不是?还是准备等到未时了去找他要发簪?
    聂蓉脸上一白,连忙摇头:不,我没准备去,昌王在慈安寺中那样言辞轻侮,我自然知道他这番用意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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