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石的案子虽然结束了,但围绕于此的疑点却仍让他们不得其解。这段日子以来,白天大家各自忙着自己手里的工作,闲暇时间和晚上,几乎全部都用来追查,从谭淼的冷案到蒋氏的种种,还别说,也真让她们摸出来些东西。
    想什么呢?
    烧烤店里,刘良给楚燃倒了杯啤酒,拍拍她肩膀,来喝点。我说小楚啊,我怎么总觉着你最近心事重重的?
    楚燃没答他的话,而是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下,又剥了个毛豆扔到嘴里,眼镜你说,蒋添铭的死,是不是有什么诱因或者隐情?
    蒋添铭就是蒋家兄弟的父亲,多年前因为破产负债而跳楼自杀,那时候蒋翰还小,蒋阔又在国外留学,后来蒋阔放弃学业回国处理了父亲的后世又接管了蒋家的生意,说来他也真有些手段本事,竟然将蒋氏起死回生,慢慢的发展到了今天的地步。
    刘良举着个鸡脆骨吭哧吭哧地一边嚼一边含糊道:我也觉得有问题,老子被逼的得一死了之,儿子回来了还给救回来了?你说他这儿子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早给叫回来。
    是吧,而且我查过了,档案上写的蒋家因资金周转链条断了才导致的破产,按理来说也不是无法挽回的大事啊,这家银行不贷再换家银行就好了,实在不行拆东墙补西墙凭着当年的蒋氏借也借来了,他做那么大的企业会不懂这事?直接跳楼一死了之,这怎么看都像被
    活活逼死的。
    二人对视一眼,眯起眼睛皆都一副你也这样想的神情。
    一直坐在对面喝酒撸串造的欢的王队长终于抬头正眼看向了他俩,两人对视之后纷纷迎上王智的目光,以期能得到队长的肯定确认。
    抄起串腰子,王队长吃的脸冒油光,见对面的小年轻同时看向自己,一抹嘴道:说啊,我听着呢。
    队长,我俩分析的对吗?
    搁下手里的腰子,抽出纸巾擦擦嘴,看看面前一脸求知欲的小孩,王队长心满意足的咳嗽两声,思路是好的,但是,楚燃啊,你说你看的是档案上写的前因后果以此推断,你怎么就能确认档案上写的就全都是对的,又都是真相全部呢?
    楚燃一时语塞,她还真没往档案有假这方面考虑过,这也太
    到底是年轻人,劲头牟的足,能力也跟得上,就是经验还欠缺了些,不过这都好说。
    咱们这行特殊,我早就说过了,跟钱权挨得太近,人性暴露的往往更加丑恶。老祖宗不有那么句话吗,绝知此事要躬行,资料要看,也得出去走走查查,关键的人物都问到了,总能发觉不一样的东西。
    楚燃瞧着他,王智惯爱引经据典,虽然他从不知道这典故是出自哪里,但王队长知道这都是古人说的,统称为老祖宗总错不了。嘬了口杯子里的鲜啤,王智稍稍靠近两人,三个脑袋凑到桌上方,下面的碳炉子火正烤的他俩直眯眼时,就见王队长忽然收起了刚才还老神在在的样子,板起脸压低声音严肃道:蒋添铭死在谭淼车祸的第二年。
    言罢,他重坐会椅子上,将楚燃面前的凉菜盘端过来,剥起了盐水毛豆。王智这一句话说的楚燃心下一凉,她不是不知道谭淼的车祸时间,只是还真的没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头儿,你的意思?
    王智重新挂上了那个谁也不得罪的老好人笑容,有些案子,结案不代表真相大白,冷案也不代表可以放弃,就算过了追诉期,找到一个真正的真相也是咱们做警察的本分。
    经侦队的警员们大多年轻,王智是他们这里年纪最大的,以前在刑侦队干,后来局里成立经侦支队,才把他调来当了这经侦队长。此刻一众人忽听得队长这一番话,一时间各自都沉默下来若有所思。
    饭桌上的气氛沉默了好长一会儿,王智才乐呵着开口道:嗨,今晚就是撸串喝酒放松的时候,你们都干啥呢,来来来,崽子们都喝起来吃起来。
    一顿大酒喝到将近凌晨才散,队里未婚单身女青年除了楚燃也就一个技术员小吴。拒绝男同事送自己回家的好意,楚燃打上车冲众人招招手,得了送啥送,人民警察还能怕坏人啊。
    坐在车里报了地址,楚燃将车窗摇下,江城的秋天不凉,但这个时间段,风还是挺冷人的。今晚她喝了不少酒,这样吹一吹也还挺舒服。车子驶上沿江公路时,脑海里不自觉地又浮现出了那个人的影子。
    她第一次骑车载她回家,就是在这条公路上。她抱着她的腰,轻轻地贴在她的后背上,她怕她睡着了掉下去,一路上的小心翼翼也许那时候就已经动心了吧,即使连那场偶遇,都是自己刻意为之的筹划。
    手机相册里仅有的唯一一张合照,还是团建的时候,在古镇逛街的路阳无意帮她们拍下的,一张只有两个人侧影的相片,自己提着东西陪在她身边把玩着店铺里的纸伞。
    没有一件交换礼物,没有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合影,甚至,连一件有纪念回忆的旧物都没有。能够怀念的,除了从重石拿走的拷证据用的U盘外,再也没有其它的了。童浴沂的微信静静躺在她的小号列表里,没错,连微信号也是假的,或者应该叫工作专用号更准确一些。楚燃始终没有注销在重石所用的微信号,并始终保持登录状态。童浴沂没有发朋友圈的习惯,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拉黑了自己。
    回到家里,明明是熟悉的环境,却总让她感到空落落的陌生,想要怀念的意识不受大脑控制,然而手头却连一个睹物思人的物件都找不出。
    冲了个凉水澡,楚燃躺倒在卧室的床上,在强迫自己入睡失败后,又开始强迫自己回归案情。奈何这些人哪一个都同童浴沂脱不了关系,只要闭上眼,一片黑暗中,总能浮现出她的样子。曾经在一起过的点点滴滴太过难忘,彼此深入体会的感觉,在酒后的午夜竟异常的清晰明了。楚燃从床上坐起,拿过床头柜上的安眠药,犹豫着倒出又放下。药是托韩颂开来的,据说副作用最小,但毕竟还是对神经系统多多少少有点损伤。她是个经侦警察,需要高度的集中注意力,严谨的逻辑判断力。
    最终将药瓶放回原处,楚燃叹气,蒙过被子再次仰躺,随缘入眠。
    第二天,顶着日益严重的黑眼圈出现在队里的小楚警官,引起了刘良的注意。
    呦,昨天半夜你又去干啥了?
    去一边去。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楚燃拉过正对着电脑捣鼓的刘良,走,跟我去拜访个人。
    银行的家属楼在江城北区一块老学区地段,和多数城市的布局差不多,这种发达区域的老地段多数占着个学区位置,再破旧也能卖上个好价钱。
    到底是干金融的,外面看着普普通通里面整的还真不错嘿。
    两个人按照内网查到的地址找到前江城银行行长的住所。
    叮咚
    按响门铃,不多时一个略显沧哑的女声问道:谁呀?
    您好,我们是江城市公安局的,想找夏行长了解一下情况。
    门里没了声响,刘良贴上去听听,只隐约有脚步声时远时近。二人交换个眼神,楚燃再次按下门铃。
    阿姨,我们就是来问些事情的,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的。
    她话音刚落,门便自内打开。门内,头发花白的老人抬手推了下眼镜,冲着他们点点头,进来吧。
    楚燃暗暗打量他一番,年纪约莫七十往上,戴着眼镜儒雅翩翩,应该就是夏行长没错。
    您好,我是市局经侦队的警察,我叫楚燃,这位是刘良刘警官。将证件掏出亮到老人面前,老人家只扫了一眼,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只应了声嗯。
    他没邀两个人坐下,独自一人往客厅的沙发上走去,楚燃扫了一圈房子,标准的三室一厅户型,退休的银行行长住这样的房子,可以算得上是简朴了。
    夏行长,我们这次来是想找您了解些事情。
    楚燃二人也不多客气,跟着来到客厅坐到一旁的沙发上。
    别叫我夏行长了,退了这么多年了。
    楚燃点点头,这时,从厨房处走来一位老奶奶,端着两杯茶放到了她们俩面前的茶几上。
    两人道谢,那老奶奶也并未说话,只笑笑便退出了客厅。
    这次来找您,也是随便问问,您还记得蒋添铭吧?
    老人听闻这个名字眼神微变,随后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轻叹一声。
    记得,十几年前跳楼死了的蒋氏老东家。
    我们查到他的死因是因为资金链断裂破产,当时您所在的江城银行是蒋氏一直以来的合作银行,我想问一下,您是为什么忽然断了他的贷款?
    楚燃问的直白,也不拐弯抹角,她和刘良俩一直盯着对面的老人,时刻注意着他的一系列举动眼神。
    蒋氏当时是出了问题,他上次向我们行贷款就没及时还上,我还给他展期两年,按规定银行是不可以同时向一家公司连续展期的,所以我就没再继续给他批贷款。
    话说完,老人喝了口茶,双眼微阖好似在回忆往事。
    刘良接着问道:蒋氏当时出了什么问题您还记得吗?
    这我还真的不太清楚。
    夏,老伯,银行在放贷之前都会详细审核对方公司的资质以及具体运营状况,您在回忆回忆?
    老人看了楚燃一眼,叹了口气,低下头思忖半晌方开口:我只记得他当时好像是开发了什么新商业城,两边都要照顾到所以才弄了这么个结局吧。具体的细节我真不太记得了,十几年前的事情了,人老了,记性差了。
    楚燃和刘良互看一眼,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行吧,那打扰您了,告辞夏老伯。
    二人从夏家出来奔向停在路口的老吉普。
    你什么感觉?
    藏着掖着。
    刘良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起步一个踉跄差点熄了火,靠!这老东西,真该换了。终于将车子开上了路,刘良回头看了眼楚燃,现在怎么办?要不去蒋氏?
    去蒋氏打草惊蛇吗?那蒋阔我见过一次,人精一个。
    小区旁的行道树徐徐后退,两个年轻警官坐在车里皱眉沉思。
    算了,先回局里吧,再想下一步。
    楚燃叹口气,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好吧。
    市局经侦队的老吉普驶离小区,车上坐着的二人却谁也没留意到,不远处同时起步跟上的黑色轿车。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快活~
    第66章
    老实点,别动!
    张靖弛扣着枪托,将准备站起身的男人按跪在地,问向身旁人,经侦的人到了吗?
    大雨天接了报警电话,说的倒是挺玄乎,什么可能吸毒或者制造恐怖危险武器,结果到这来一看,就是个电信诈骗传销组织。
    人群中一个年轻警员嗯嗯啊啊的挂了电话,随后小跑过来说道:张队,问过了,人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到。
    闷热的雨天格外容易让人心情暴躁,张靖弛带着人等到快要失去耐心了,楚燃才同另外两名经侦到达现场。
    这路堵的啊,下雨天太难开车了,不好意思各位,久等了。
    楚燃跟在说话的男警官后面,对着张靖弛她们打了声招呼。
    本想张口埋怨两句的张队长,瘪嘴扬起个礼貌的微笑。
    没事,理解理解。来,这里就交给你们了,看是需要打包什么资料文件的啊。
    得了,张队,你忙去吧。
    张靖弛点点头,走到楚燃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来了啊,小师妹。
    楚燃冲她笑笑,手上整理东西的动作不停。
    那什么,小师妹啊,什么时候有空,再一起吃个饭啊?
    楚燃看了她一眼,本来她是有盯张靖弛的任务,但自从对方知道韩颂是自己姐姐之后,盯人的任务就变得轻松了不少。现在的市局真真是讲究了侦查一家亲,刑侦队长三不动的就跑来经侦队串门,连奶茶都请了几轮了。单纯点的只当张队人好和气,想得多的已经打听是不是上面有位置要松一松动一动。每当这个时候,楚燃只在一旁舔舔她的咸奶盖,心里啧啧道:估计这帮人怎么也猜不着,破案达人铁拳一姐居然也有铁水化柔情的一天啊。
    然而小楚警官又岂是几杯奶茶几顿饭就能收买的?
    这几天咱不一直都在食堂吃的吗?
    装傻充愣打太极,耿直的小楚警官决定不接这个话茬。
    啧,不是在食堂。我是说,她凑近了些,身子倚靠在墙边压低声音道:把你姐也叫上,咱们一起,出去吃。
    哦~喊我姐啊楚燃这才抬头,看看对方一脸的殷切期盼,还真是第一次,见张靖弛这副样子啊。
    等我回去问问我姐吧。
    哎呦我的小师妹,就知道你靠谱,拜托你了。
    不过呢,我姐你也知道,大夫嘛,忙得很,她都没什么时间见我,我可不确定有没有空来吃饭啊。
    没事,你帮我把话带到就成,改天必定单独重谢。
    张靖弛倒是不在乎的一摆手,笑的仿佛已经约上了人一般。
    楚燃手头一直没闲着,拆电脑卸硬盘,资料归置个七七八八的,张靖弛见了招呼队里的警员道:那啥,刑侦的兄弟们一起搭把手诶,东西都抬车里。
    楚燃摇摇头回了张靖弛一个皮笑肉不笑,继而忙乎起下台电脑。从上学起,就不断有人通过她来追韩颂,哪怕她俩一直存在时间差的问题,那帮子人也能从高中部找来,托她带这个送那个。不过没想到都到了现在,居然还会碰到这样的事。
    姐,张靖弛约你吃饭。
    楚燃仰倒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捧着手机瞧的认真,还不忘对着厨房里正切水果的人喊了一句。
    今天礼拜天,难得俩人都能赶上不加班可以一起吃顿饭。厨房里的人没应声,过了一会儿韩颂端了盘切好的水果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吃饱半躺的人这才坐起身,感慨道:哎呦,有姐姐在就是好啊,姐,要不你搬来和我一起住吧。
    少贫了,插起一块草莓,韩颂坐到沙发上瞄了眼楚燃不离身的手机,你这住的离我医院又不近,我还想早上多睡会。
    地铁直达啊,也用不了多长时间,我说真的姐,你那房子租也得花钱,不如搬来我这里,有地方住还省了份房租钱。
    楚燃的房子是用她爸妈给她留下的遗产买的,那个时候还算不少的一笔钱放到现在,好歹是够了房子的首付,好在剩下的每月贷款,她的公积金完全可以应付。
    韩颂看了看她,只道:好,我考虑一下。
    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楚燃又道:对了姐,张靖弛约饭那事你想去吗?
    不去对你工作是不是不太好?
    楚燃闻言一愣,她倒是没想到韩颂会有这个顾虑。
    你想啥呢姐,我和她都不是一个队的,八竿子打不着,再说了,张靖弛这个人吧,她想了想,还是不准备把单位那些事情说出来,只道:总之呢,她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因为这些事来找我茬的,你不用顾忌我。犹豫了下,又接了句,喜欢就喜欢,没感觉就拒绝,看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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