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宿没勉强,扶她坐好,这才对阿银说:好好开。
    阿银连忙应声是。
    当然,刚刚所谓的紧张是假的。
    作为周宿院里的人,他自然要为老板排忧解难,而且,目睹过周宿为叶青尧所做的努力,自然而然更希望他们能有进展。
    但这些小把戏很轻易就能被叶青尧看透,她淡淡瞥过来的那一眼,明明没什么波澜,却比周宿发脾气时还要可怕几分,就连周宿都感觉到她的不悦。
    接下来这一路,他没再犯浑,连玩笑都没有开,甚至连坐姿都规规矩矩,天晓得他多么僵硬难以适从。
    这不应该。
    这不对劲。
    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姑娘生了气,就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坐姿都无法放松,整颗心紧绷绷?
    周宿假意漫不经心瞄她。
    叶青尧从始至终瞧着窗外,淡淡静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刚怕不怕?
    叶青尧转过脸,看他一两秒,才问:怕什么?
    这么多陌生奇怪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要让你和他们走,你就不怕?周宿皱起眉,总觉得叶青尧的字典里好像没有怕这个字的笔画和释义。
    从遇到她开始,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颠覆周宿认知和预料。生于深山,继承着一座道观,每天过着和平常人不一样的慢节奏悠闲生活,日常写写画画焚香煮茶,既能只身大闹叶家全身而退,也能把他气个半死搞废双腿,闲暇时还能做点生意赚个盆钵满体,如今面对着威名赫赫的十先生,竟然还能做到从容不迫。
    她的稳到底从何而来?到底为什么不怕?又为什么总这样出乎意料?充满惊喜,充满神秘,竟让他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叶青尧略略弯唇,丹凤眼中浅色瞳孔晕开朦胧,如一场温柔梦,缓慢地上演。
    周先生知道焚香这个东西吧。
    关于这个,周宿当然有了解。
    知道。
    那么你知不知道,香蕴含无穷无尽的力量,能带给人舒适,享受,也能让人痛苦,煎熬。如果我想的话,它甚至能帮助我取走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周宿心弦因此绷了绷,叶青尧却言笑晏晏,笑容美如罂粟,所以我有什么好怕的呢?该怕的不应该是他们吗?
    可惜啊她含笑抚摸指甲,遗憾摇摇头。
    周宿才发现她已经涂过甲油,是温柔的焦糖色,与旗袍相衬,白得剔透精致,极是漂亮。
    可惜什么?
    叶青尧漫不经心:还以为能试一试刚做的香,瞧瞧能弄疯几个人呢,没想到你来了,那就下次吧。
    周宿不用照镜子,都能猜到自己的眼神有多复杂。
    阿银听完她的话,倒被吓得的的确确紧张起来。
    这这这
    这位叶坤道看着娴静温柔,竟然这样可怕?
    出口就要人命,把人弄疯!?
    她玩的似乎比周宿这群浑人还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周宿难得严肃。他虽然也觉得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是身处物欲纵横社会里必须要会的手段,但叶青尧的打算实在有些可怕了。
    一个姑娘家,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将事情做得这样极端,她就不怕惹官司,坐牢,或者以命相抵吗?
    叶青尧轻轻笑:我很清楚。
    你会坐牢。
    那又如何?
    她冷淡的态度将结果彻底漠视,可周宿却不能,假如她不是叶青尧,假如他没有对她动感情,那么他也同样无所谓。
    你为叶青尧极端处事风格心惊的同时,周宿猛然觉悟。
    她为什么不极端?
    凭什么不这样做?
    率先招惹的人明明是他的爷爷,既然老爷子能派出十先生,她为什么不能以毒攻毒?
    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姑娘,就要潜意识认为女孩子都柔弱需要保护吗?哪怕反击也得温文尔雅?
    她为什么要被定义?
    她可以逆势而行,可以叛逆放肆,可以用所有人都想不到,且更加残酷的方式回击对方。
    只是因为,她只做自己,只做叶青尧。
    周宿心跳加快,被她所震撼。
    冷静下来后,周宿开始思考。
    他周围大多数姑娘都出身显赫,有父母疼爱,有兄妹互助扶持,有强大的物质作为支撑,还有极高的社会地位。
    虽然不至于一呼百应,但却绝不会遭遇叶青尧所遭遇的事,无法经历她经历过的人生,所以也做不出相同的打算。
    叶青尧是冷静,从容,可她的这份冷静和从容究竟用了多少年才磨砺出来?
    周宿想到她的身世,她十三岁归家却被亲人放狗咬伤赶走,从此有家不能回,只能久居深山做个道士。无父无母无庇佑,无兄无弟无关爱,两袖空空装冷清,没人为她打算,所以她了无牵挂,做任何事都愿意放手一搏,看似洒脱,其实孤单。
    想清楚,想透彻后,心脏倒疼。
    他握住叶青尧的手,指腹慢慢摩挲她肌肤。
    叶青尧垂眸看他的手,听到他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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