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叶青尧失笑:我以为周先生不会认真的,毕竟我刚刚在开玩笑。
    肉眼可见地,周宿眼神变凉。
    叶青尧慢条斯理拨弄碗里的面条,想不退婚也可以的,请周先生找到那本退婚书,复原得和送来时一模一样,那么我可以答应你。
    你怎么处理退婚书的?
    叶青尧含笑:我撕了,烧成灰了。
    他见了鬼的能复原!
    所以也很明显,恢复婚约这件事没门儿。
    被人耍了,还乐颠颠地给人下厨。
    顶着他眼神威压,叶青尧吃面品评,面煮得有些硬。
    周宿冷笑。
    瞧瞧,还给挑剔上了。
    他大爷命,能下个厨,多少姑娘求之不得,到她这儿就变得理所当然?
    行。
    他不伺候了。
    周宿冷睨她,没了刚才的缱绻,起来时指尖挑走她身上披的那件外衣,搭肩上带走。
    叶青尧没去送,当然没这个可能,这屋子里她唯一在意的是那盏油灯。
    她吃得少,瞧着没怎么动的面条和肉蛋微蹙眉。
    实话说,这碗面挺好吃,好吃到根本和他做的不像。
    记忆里吃过两次的排骨面,一次比一次难吃,糖心蛋煎得好看是好看,吃起来却有糊味。
    他样样都好,就是不太会做吃的,但叶青尧不会嫌弃,总是吃完,一点不剩。
    再不可能吃到了
    那样难吃,却满是喜欢的味道。
    叶青尧兴致缺缺放筷子。
    屋外的雨并没有要停歇的意思,稀里哗啦落,像是天破了洞,要将瑶池水彻底放个干净。
    过于大的风吹开窗,一道拂面的冷猛烈灌来,吹散叶青尧耳侧软发和衣袍,她立刻护住灯芯,却还是晚了,油灯已熄灭。
    黑暗里响起她遗憾的叹息。
    有些事,总是强求不来。
    周宿没带伞,淋着雨走下山的石阶,一阶接一阶,越来越远。
    雨砸在他肩上,流淌进衣服里,浑身湿透。
    他在雨幕里点燃过好几支烟,抽两口就被雨浇灭,直到整包烟都被浪费干净。
    雷声沉闷,闪电一晃而过,勉强能映亮前路。
    树林黑漆漆,些许诡异,多瞧一眼都瘆人,好像里面住着一只女鬼。
    周宿冷冷笑,女鬼不太可能,骗人的道士倒是有。
    他一直走,也一直想。
    想云台观,想这场雨,想应不应该回去。
    不能。
    多没面儿。
    周宿加快步子,雷声跟上他步调,竟然响得越来越吓人。
    在山里行走,没点胆子真不行。
    那叶青尧呢?
    一个姑娘家长年累月住深山,怎么长大的?怎么生活的?怎么克制害怕的?
    周宿记得她还没有回答,是否害怕打雷。
    关他屁事!
    周宿离开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别回去。
    别管她。
    她活该的。
    这样想着,却突然骂声操,掉头往回跑,用更快更疯狂的速度。
    往上爬比往下走要累得多,他却没有歇,去健身房都没这么拼。
    周宿重新跑回道观是二十分钟后,说不累是假,喉咙都快起火,脚也有些软,可没顾上休息,他先去厨房找叶青尧,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碗没吃完的面。
    周宿又去她卧室找,也没在。
    雨声重,雷声催人心急,周宿忽略不了一次更比一次沉闷的心跳。
    他在道观四处找,失了平素散漫,慌而乱的喊她名字。
    叶青尧拎着油灯摸墙走路,她脚崴了,行动不便,努力很久才走小段路,听到周宿的喊声时有点愣。
    她没想过他会回来。
    周宿跑过转角,蓦然看到叶青尧扶墙站在那里,因为崴了脚,穿得单薄,多少有些娇弱可怜意味。
    不可否认,周宿心有点疼。
    他看着她,眼神时晦时暗,急促汹涌,而叶青尧很平静。
    求我,我就过来扶你。说这样的话,兴许可以抵消一点他肺腑里怒气,所以也不在乎语气恶不恶劣。
    叶青尧没可能理会这样无理的要求,垂眼自己走。
    那里是台阶,她慢慢挪,还是吃力到下不去,忽然又是一声雷,她扶墙的手有些不稳,崴到的脚一不小心踩下去,疼得轻嘶,整个身体跌向前方。
    周宿急步冲过去,叶青尧也就顺理成章扑到他怀里,几乎是拥抱到的一瞬间,又是一连串雷声,周宿立刻捂住她耳朵。
    等一切都平静,只有雨声做幕布,他的嗓音轻轻,贴着她耳畔:别怕,别怕,我在。
    别怕,别怕,有我陪着尧尧。记忆里,含笑的嗓音清磁。
    明宴
    胥明宴
    叶青尧忽然抱紧了周宿。
    周宿骤然一僵,心口酥酥炸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魂魄离体。
    作者有话说:
    《周宿日记》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她不是依赖我,是借着我,在拥抱另一个人,也是那时候起,我劫难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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