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蓝正色道:“对,上阵杀敌是军人的天职。但军人同样是人,流血会牺牲的人。他们不是工具,也不是你花钱雇佣的看家护院。”
    女生索性躲到了周老师身后。
    周老师同样忧心忡忡:“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田蓝还没作答,陈立恒先过来了。
    临走之前,他得把事情安排妥当。他把刚刚成雏形的抗日根据地交给自己的军事副手王友志,然后叮嘱对方:“军防继续进行,一刻不可松懈。所有事情都要听从小田先生的建议,尤其是行军进退,切记切记。”
    王友志立刻敬了个军礼:“是!”
    陈立恒又叮嘱田蓝:“这里就交给你了。”
    田蓝暗自叹气,点点头道:“我会竭尽所能。”
    刚有大名没两天的李啸天咂摸着这两人的对话,怎么总觉得这像是在托孤呀?
    啊呸!他们才不会牺牲呢。
    他们从日本人的船上缴获了□□,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狗日的小日本不团结呀,陆军对付海军居然连□□都带上了。自古以来就是那个什么,对,兄弟阋墙是国破家亡的先兆。
    自己这边可不一样,他们华夏,万众一心,炎黄子孙齐心协力抗日,肯定能把小日本赶出中国的大好河山。
    龚丽娜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突然间疑惑:“他们要去哪儿?去村里不是这条路。”
    王友志无语地看了眼这位女学生,反问道:“我们是不是要敲锣打鼓的告诉日本人,我们的大本营在哪儿?”
    龚丽娜的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地强调:“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又不是没打过日本人。”
    跟在王友志身后的士兵挺起胸膛,轻蔑地看了她一眼:“等我们都打完了,才轮到你们。”
    女学生们都气得粉面生红,什么意思?她们是躲在他们身后的吗?
    田蓝毫不客气地怼回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要论起杀日本人的先后秩序,好像我们排在前面。”
    对方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调头去站岗了。
    等转过身,再面对女生时,田蓝又是另外一副嘴脸,相当不好看:“他们为什么看不起我们?就是因为大家训练的时候懒懒散散拖拖拉拉,哪里有个军人的样子?这回要是真碰上日本人,别说打了,就是跑你们都跑不过人家。”
    底下有声音强调:“我们又不是当兵的,我们当然跑不过他们了。本身就男女有别。”
    田蓝叹气:“日本又有多少女兵呢?我们大家面对的都是日本兵。日本人不会因为你是女的就格外仁慈,相反,我们都知道他们有多残暴。等到这群士兵打完了打散了打光了,我们又能指望谁?”
    龚丽娜咬咬牙,发了狠:“那我们加训,我就不信,我们能差到什么份上?”
    田蓝立刻应允:“好,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进入军事训练阶段。我会以上杀场场打仗的战士的标准要求你们每一个人。”
    旁的她也不会,那就按照军垦农场的军训标准进行吧。
    从最简单的站军姿开始,立正,稍息,齐步走,正步走。这些简单的动作锻炼的是军人的精气神。
    然后是整理内务,山洞条件简陋,但就是睡在茅草铺上,所有人也必须得保证山洞的整洁。从地铺到个人的东西,怎么摆放都有规矩,各自从船上带来的被褥,也要叠放整齐。
    田蓝为了锻炼大家,还逼着女生们蒙上眼睛打背包。她拿着周老师的一块怀表在旁边计时。每个人都必须得在一分钟内完成。
    男兵们看她们忙得不亦乐乎,还跑过来伸长脖子瞅了一眼,然后嘻嘻哈哈地笑。
    田蓝挑衅地看着他们,挑高了眉毛,直接下战书:“要不要试试?咱们比拼一场,紧急集合训练,看谁的完成度高。”
    要说军训阶段所有人最讨厌的是什么,紧急拉练必须得排名前三甲。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就行动了啊。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没睡踏实,连田蓝都放弃了去空间里找吃的,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睡死过去了。
    结果,王友志这家伙虚晃一枪,当晚根本就没吹口哨。
    女生们想骂这人阴险,但看到男兵们也是个个打呵欠的模样,估计他们同样没得到内部消息,那就暂且搁下,继续绕山跑步训练。
    等到众人累的筋疲力尽,好不容易可以躺在床上睡觉。还没合上眼呢,外面突然响起紧急集合的哨声。
    所有人集体鲤鱼打挺,手忙脚乱地开始摸黑干活。紧急拉练,怎么可以拉灯,当然是黑夜里行动。
    事实上,就他们这个简陋的抗日根据地,允许他们开灯也要有灯可以开呀。就连油灯,大家都是省着油用。
    摸黑干活哪有那么简单,别说打包被了,但是一个穿衣服就让大家够呛。女生们虽然不穿军装,但她们的校服穿起来同样不清楚。穿好衣服之后,众人还得打背包,抓紧充当枪支的尖头木棍冲出山洞。
    今夜月色朦胧,山洞外也不比山洞内明亮多少。暗影重重,衬托的大家的身姿愈发凌乱。
    马灯下,王友志皱着眉毛,显然对大家的表现非常不满意。女学生们就不说了,本来就是半吊子。男兵们太让他失望,看看这军容军姿。
    不过他并没有训斥众人,而是直接发布命令:“山脚下芦苇荡有敌情,立刻出发!”
    话一说完,他就直接熄灭了马灯。
    女学生们都傻眼了,天黑成这样,山路又是如此崎岖。没灯照亮的话,万一一脚踩空了摔死怎么办?
    田蓝面无表情,声音冷漠:“点灯的话,敌人会发现我们,那我们就是一个死字。”
    女学生跺脚:“这不是在训练吗?”
    “训练就是战场,每一场训练都是一场战斗。”
    她没有再说话,跟随前面人的脚步声赶紧出发。
    因为这黑不隆冬的冬夜,前方战友的脚步声这是他们唯一的指示。
    众人跌跌撞撞,一路往前行。下了山又翻山,然后穿越竹林,绕过溪流,泉水叮咚,又累又渴的人却无法停下来喝上哪怕一口泉水。
    极速前进半小时后,所有人包括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气喘如牛,更何况女学生们。
    龚丽娜的人都吃不消了,还有人带着哭腔询问田蓝:“他们是不是都死了?怎么还不回来?我们是不是又要转移了?”
    他们是谁?当然是指陈立恒和何大勇他们。
    自从四天前离开,他们到现在都没任何消息。是死是活,天知道。
    连田蓝都不愿意多想。
    因为这场战争虽然最后是他们取得了胜利,但也只能用惨胜二字来形容。抗战14年,日方伤亡78.9万人,而中国军民死伤3,500万人。
    这是三四十年代呀,全国只有四万万同胞的三四十年代。相当于10%的人会在这场战争中殒命。
    田蓝不愿意去想。
    她咬咬牙,发了狠:“对,他们遇险了就在芦苇荡,我们必须得马上过去支援。”
    女生们不知道是已经跑得头晕眼花,全身所有的能量都供给了腿脚,脑袋都没精力思考,还是需要一个理由支撑自己继续前进。
    听了田蓝的话,她们不仅没有追问:“你怎么知道?”,反而加快了步伐,嘴里呐喊着:“对,我们必须得马上支援。”
    前面传来呵斥声:“这是急行军,所有人都不许说话!”
    冬夜真冷啊,寒风呼呼地吹。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冷风如刀子,割着众人的耳朵;冷风又像是锥子,拼命地扎大家的脸。
    田蓝都感觉自己五官冻麻木了,额头上却热气腾腾。不停地奔跑,一路前进,那些吃下去的米粮全都化成热气,被冷风刮的一干二净。
    她想到了自己在中学课本上学的那篇文章,说红军长征的时候,看着天上的星星就像是钻石镶嵌在天鹅绒里。
    她也想这样革命浪漫主义一回呀,可惜天公不作美,连星星都吝啬的很。
    夜色越来越深,夜色越来越浓,夜色越来越淡,黑夜变成了灰蒙蒙。
    待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时,田蓝激动地差点儿掉下眼泪。
    她心中一连串的国骂,娘哎,可算是到达目的地了。
    她这把老胳膊老腿,多久都没遭过这种罪了。
    前面队伍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但还是不时传来催促声:“快快快。”
    田蓝气喘吁吁地跑到芦苇荡旁,刚要组织女生重新整队,就听见哗啦啦的水流声。
    不对,这是行船,而且是机动船的声音。
    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王友志低声命令:“所有人就地潜伏,狙击手准备,女兵集体后退。”
    田蓝抓紧了手上的枪。作为在场女性当中唯一有实际枪.击经验的人,她是带着枪出发的。
    夜色寂静,黎明时分,那突突的螺旋桨转动声分外刺耳。
    忽然之间,马达停了,然后是哗哗的流水声。
    众人都眯着眼睛,只恨自己不属猫,没有夜视的能力。
    待到来人慢慢靠近,夜色中响起了他们交谈的声音。
    “妈的,这狗日的日本鬼子还挺硬气啊。脑子一错眼的功夫,他居然就自杀了。”
    另一个声音安慰他:“行了行了,早就听说了,日本鬼子宁死不降。妈的,这帮货倒是够狠的,难怪这么难打,连死都不怕。”
    王友志从黑暗中跳了出来,直接朝芦苇荡吹了声口哨,对面沉默片刻,两声口哨传了回头。
    他立刻松弛下来,惊喜地冲芦苇荡子喊:“陈长官!”
    陈立恒闻声抬起头,瞧见黑压压的大部队,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芦苇荡子里,他可没安排这么多人巡逻。
    众人瞧见他们都大喜过望,个个咧开嘴巴笑。还有女学生冲他们喊:“我们欢迎你们凯旋!”
    陈立恒笑着从芦苇荡子走上岸。天黑,他倒也不怕被人看到光大腿了,一边匆匆套上裤子,一边招呼:“来的正好,刚好帮忙搬东西。”
    这话简直就是一针强心剂,让所有人都精神振奋。
    大家七嘴八舌:“还有东西呀!”
    “对!”陈立恒冻得浑身直打哆嗦,说话声音也在颤抖,“我们炸了一艘日本的运兵船,上面有武器,能捞回来的都捞回来了。”
    田蓝过去帮忙,好奇了一句:“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如果情况顺利的话,他们最多花费两天时间就能够顺利来回。
    陈立恒打了个寒战,结果士兵递给他的酒喝了一口,才勉强说出话来:“现在长河口上全是日本人的船,我们兜了个大圈子才回来。”
    李啸天在旁边插嘴:“我们想活捉俘虏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结果那小子自杀了。”
    陈立恒也懊恼的很:“还是经验不足,没充分考虑到对方必死的决心。”
    何大勇却笑了起来:“嘿嘿,陈副官,不是我说呀。人家估计本来没想死,愣是被你叨叨死了。”
    周老师等人也帮着搬东西,闻声好奇:“陈长官,你都对他说了什么呀?”
    陈立恒无语:“我能对他说什么呀?我又不会讲日本话。我本来想把他带回来,看他会不会英语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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