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圈圈从羽绒服里抱出来放回地面,牵着狗绳说:“我带着狗,住三楼不方便,狗好动,也会影响你们在二楼的休息。一楼如果有空房间,是最好的了。”
    戴非与摸了摸圈圈:“一楼是有个可以睡的房间,不过有点乱。”
    弄民宿的那些备份的床单被套全堆在里头。
    陆闯客气又礼貌:“乱点没关系,我这人不讲究,和我的狗随便窝一觉就行。麻烦了。”
    “那我收拾收拾。”戴非与大步朝一楼的那个房间去。
    乔以笙倒是记得,那个就是最早用来出租的房间。
    趁着戴非与现在不在,她小声问陆闯:“你究竟想干什么?不是住酒店吗?为什么跑来我舅妈家?”
    “是你以为我住酒店,我可从来没说我要住酒店。天气这么冷,我不得就近看看有没有民宿。”言罢陆闯带着他的狗子赶上戴非与的脚步,“我来帮忙吧。”
    乔以笙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
    她先回了二楼,等了十分钟,总算等到戴非与上来,立刻问:“不是说要把人介绍到别处去吗?”
    戴非与解释:“你哥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他不像坏人。我跟他说明情况之后,他的态度也挺诚恳的,理由给得很充分。主要是带着那么可爱一条狗,再去其他地方,路上不得受冻?他也是为狗考虑。那我就图他一个方便,当交个朋友。”
    乔以笙无语。可真行,利用圈圈卖萌博取同情心?
    戴非与紧接着从衣兜里摸出一叠钞票:“而且,人家给得太多了,我没法拒绝。”
    乔以笙:“……”
    结果搁最后,还是金钱的力量作祟!
    “我们家缺这点钱吗?”乔以笙被陆闯和戴非与一起气到了。
    戴非与察觉她的不对劲:“你干什么?好像对楼下那位客人很有敌意?”
    “……没有。睡觉了。”乔以笙板着脸扭头回房间。
    因为陆闯的突然出现和莫名其妙的入住,这个晚上她睡得很不好,不仅没进入深度睡眠,而且早上六点钟就自然醒来了。
    洗漱过后乔以笙下楼,正在厨房忙活的杜晚卿奇怪她竟然起这么早:“为什么没多睡会儿?是不是附近的鞭炮声太响,吵到你了?”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做完早饭,根据习俗还是要放鞭炮。
    乔以笙早起一杯水,含在嘴里鼓着腮帮子摇摇头,咽下去后扯谎道:“就是醒得早了,也没睡意,干脆起来了。”
    杜晚卿熟练地包着饺子:“那你别等你表哥起床了,我把你那份的饺子下了,你先吃。”
    乔以笙欣然点头:“好啊。”
    杜晚卿记起来问:“夜里那位客人住进来了?”
    乔以笙眉心不自觉蹙起,回答得含混:“……嗯。”
    “那我给他也留一份。”
    “……他又不是住含早餐的酒店。”
    “你这说的什么话?”杜晚卿笑着重新拿出棍子擀饺子皮,“顺手的事。就因为我们这儿不是酒店,才不用非得他付了饭钱我们才安排他吃。”
    乔以笙抿唇,不吭气了。
    耳朵里捕捉到圈圈的声响,她心头一动,立刻从厨房出去。
    陆闯一副没睡够的不爽神情,手里牵着的狗绳一直被圈圈往外拽。
    乔以笙判定,这便是他提过的,圈圈每天必须定点要出门遛,否则闹起来要人命。
    看见她,圈圈似乎更兴奋了,拽得陆闯都不小心趔趄了一下,惹得陆闯黑了脸:“圈圈!”
    这回圈圈没有听从陆闯的指令。
    乔以笙不想陆闯再凶圈圈,主动凑近圈圈,摸了它两下。
    圈圈终于不若方才躁动。
    陆闯为此发出一记嗤笑:“你以后跟着她过日子算了。”
    乔以笙:“……”
    杜晚卿这时候也从厨房出来:“小伙子,这么早起床?”
    陆闯礼貌地打招呼:“早上好,杜阿姨。”
    杜晚卿盯着他的面容,微微怔忪。
    第056章 牙
    乔以笙亦轻蹙眉,心道他一开口就知道舅妈姓杜,总不可能是戴非与夜里告诉他的。
    多半是调查这里的住址时,顺便连她亲人的姓名全给看见了,而且极大可能整个家里的情况他都有个大致了解。
    她的观感越发差了。
    杜晚卿则若有所思地晃回神,询问陆闯,吃不吃荠菜馅的饺子,有没有什么忌口。
    “吃的。”陆闯一一回答,“没有忌口。”
    杜晚卿邀请:“那你等下跟我们一起吃饺子。”
    陆闯没有拒绝,点点头:“好的。谢谢杜阿姨。”
    乔以笙:“……”他的脸皮怎么如此厚?
    旋即陆闯又道:“不过我必须先出门遛狗,大概需要一个小时。遛完狗回来才能吃。”
    杜晚卿笑笑:“没事,你想什么吃都行。”
    锅里还在煮东西,杜晚卿未多聊,听闻烧水壶传出呜呜呜的声响,即刻折返厨房里。
    乔以笙吐槽:“你怎么这么不懂得客气?”
    陆闯同样川剧变脸似的,瞬间卸掉了面对杜晚卿时的社会主义好青年神态,乜斜着眼,别具意味道:“以我们的‘熟识’程度,我如果你对你的家人太客气,岂不过于疏离了?”
    “谁和你‘熟识’了?”乔以笙冷漠脸,要回二楼。
    她的裤脚却被圈圈的牙齿咬住,力气怪大的,她不敢使劲拽,求救陆闯:“你的狗干什么?快让它松开。”
    陆闯散漫地弹了弹指甲上并不存在的灰,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状态:“你刚才不都看见了?它现在已经不听我的指令、不受我的控制了。”
    乔以笙:“……”
    他确定他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行!她自己来!乔以笙尝试和圈圈对话:“圈圈,你别咬我的裤子,放开我好不好?你放开我,我一会儿给你喂几块肉。”
    然而行贿计划失败,圈圈非但没张嘴,反倒继续咬着她的裤脚,尝试将她往门口拽,就跟方才它通过狗绳拽陆闯一样。
    乔以笙灵光乍现,感觉自己隐约之中读懂了圈圈的意思——
    “……它该不会是想要我遛它吧?”她抬头问陆闯。
    陆闯斜挑唇:“恭喜你,猜对了一半。”
    “一半?什么意思?”
    “要你和我一起遛它。”
    乔以笙:“……”
    陆闯吊高眉梢:“走吧,别浪费时间了。你如果一个人就能治得住它,我现在可以把狗绳交给你,我进房间睡回笼觉。”
    “……”一、二、三秒——乔以笙到底还是在与圈圈的对视中败下阵。
    这狗子……谁能忍心让它失望?
    乔以笙没再上楼加厚衣服,直接穿走了戴非与挂在门口衣架上的军绿色大衣。
    尺寸之于她自然大了好几码,衬得身高165的乔以笙都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见状,陆闯满眼嫌弃,剥掉军绿色大衣,强行换了他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到她身上。
    帽子一盖,就将她整张脸罩住了。
    乔以笙身上全起了静电,发丝凌乱地往后扯了扯帽子,解除视野的障碍,重见光明,也得以瞪视穿上了军绿色大衣的陆闯:“有什么区别?”
    噢不,区别还是有的,譬如因为陆闯比戴非与高,现在她身上的陆闯的长款羽绒服,只要她稍微蹲个身,衣摆就能拖到地上。夸张点讲,衣袖也长得她能甩个水袖了。
    再者便是……他羽绒服的味道,比戴非与的大衣好闻。她浑身仿佛被那股凛冽的雪松味包裹。
    ……同时包裹住她的,还有留在羽绒服内侧的,他热腾腾的气温。
    陆闯:“我的衣服,让你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乔以笙:“……”
    陆闯吹了一声口哨,牵着圈圈大摇大摆地率先走出室外。
    圈圈兴奋地活蹦乱跳,以不断地在她和陆闯之间来回跑的形式前行,似还不放心,非得确认她也跟上来了。
    下了半宿的雪,外面的积雪尚未清零,气温亦低得冻人,乔以笙担心地问:“圈圈不会冻着吗?你怎么不给它也穿件衣服?”
    陆闯这回倒是好好回答她的问题了:“在车里。”
    他的那辆越野车停在昨晚的老位置。
    陆闯半个身子钻进车后座一通翻。
    不多时,乔以笙看见陆闯满意地翻出了件东北大花袄款式的狗衣服,还是最喜庆的那种花色,穿在了圈圈身上。
    “……”乔以笙嘴角细微地抽搐,“你的审美,在狗子这里,死绝了?”
    他自己穿衣服不挺有讲究的?每回见他他都跟杂志封面里走出来的模特似的,从里到外都特别有看头。
    为什么圈圈的衣服土到掉渣?
    乔以笙觉得就差在圈圈的耳朵上别一朵大红花。
    原本多么帅气漂亮的一只拉布拉多犬,现在顶着大花袄在雪地里蹦跶里像村口来的二傻子。
    而这只二傻子偏巧还和她的小名同一个名。
    她委实糟心。
    陆闯却将圈圈薅到怀里,然后架着圈圈的胳膊抱起来,面朝着她展示:“这不是整个县最靓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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