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闯的回复坐实了她的猜测:【你自己心里有个数,下次怎么赔我满桌子的菜】
    无赖!无赖!无赖!骂他几遍乔以笙都不解气,将东西丢去垃圾桶处理之前,当作陆闯的脑袋狠狠踩了个稀烂。
    踩完难受的又是乔以笙自己,毕竟刚刚结束被陆闯最大限度地开垦。
    休息了一晚上并没能让她完全缓过劲来。
    次日乔以笙虽然没有上班没迟到,但李芊芊一见她就问周末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特别累。
    乔以笙打着呵欠撑在电脑前:“没干什么。假前综合症。”
    李芊芊玩笑:“我以为你夜里睡觉,被妖精吸干精气。”
    乔以笙:“……”
    别说,这比喻,真挺恰当的。
    昨天离开之前或许确实是她吃饱喝足撑得快反胃了,但现在就她这萎靡的精神,真正受益的人根本不是她吧。
    傍晚下班后,乔以笙又去了医院。
    伍碧琴的手术时间在昨天定下来了,恰好在除夕,也就是后天。
    乔以笙明确跟郑洋说,除夕的手术她无法在场。
    “你有约?”乍然之下,郑洋的语气充满质问,仿佛他还是她的男朋友。
    听得乔以笙很不舒服,便没给好脸色:“我回我舅妈家过年。”
    郑洋知道他的存在造成她和她舅妈近几年的疏离,所以现在他们刚分手没多久,她就表现出和她舅妈已经和好,郑洋脸上宛若挨了一耳光,火辣辣的。
    “可我妈这儿,我没法交代。”
    “怎么交代,是你的事。”伍碧琴看她的目光越殷切,乔以笙越难受,“如果你也交代不了,那就让你妈妈认为,我这个儿媳妇不关心她的死活。”
    但这是她一气之下的下下策。
    否则凭什么明明是郑洋对不起来,到头来要让伍碧琴带着对她的负面印象和误解,一刀两断?其不等于她替郑洋背锅?
    他若真敢在伍碧琴面前把分手的理由归咎到她身上,她也绝不会对他客气的。
    郑洋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焦头烂额:“以笙,我妈手术那天真的需要你,我明天要到外地出差,许哲必须坐镇公司,也没空。”
    乔以笙狐疑:“都过年了,你出什么差?”
    郑洋支支吾吾,含糊其辞道:“公司很忙,一些业务上的问题,是不管过不过年都得及时处理的。”
    乔以笙咂摸着,难道伍碧琴的担忧没错,他的公司最近真的有点状况?
    不过既然他没想告诉她,她如今也没关心他的必要,便对此不置一词。
    “我已经答应我舅妈了,不可能放我舅妈的鸽子。你该知道我好几年没去见我舅妈了。”乔以笙没有心软,“你叮嘱护工照顾好伯母吧。明天我就不再过来了。你实在为难,我最多能帮你的就是,等下由我来跟你妈妈解释,我没法陪她手术的原因。”
    郑洋攥住她的手,满面失望:“你怎么可以这样冷血无情?我妈妈对你不够好吗?”
    乔以笙微微愠恼:“你别道德绑架我了,我对你还不够仁至义尽吗?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难道是我?”
    她现在一刻也呆不下去了,甩开他就要直接走人。
    郑洋的声音冷冷的:“对,罪魁祸首不是你,是陆闯。”
    乔以笙装作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帮我向你妈妈告别。”
    郑洋重新拽回她:“是陆闯告诉你我和许哲的事没错吧?陈老三单身派对那天晚上,在陆闯房间里叫成那样的女人就是你没错吧?是!我和许哲是对不起你!但你又背着我和陆闯搞在一起多久了?你又对得起我吗?!”
    呵,为了他的面子憋到今天,终于憋不住了?乔以笙也就和他摊牌了:“没错,是我,我故意的。难道只许你给我戴绿帽,就不许我报复你?我很对得起你!”
    郑洋睚眦欲裂,乔以笙怀疑他是不是气得五脏六腑都挪位了,所以表情才能如此扭曲。
    就在乔以笙以为他可能要对她动手的时候,郑洋的态度忽然又软下来:“以笙,你太单纯了,所以才会受陆闯的挑拨。我不知道陆闯都跟你说过些什么,但一直以来我和陆闯看起来是好兄弟,其实私底下有龃龉。你不要相信他。”
    “既然是出于报复我的目的,你才和他那样,我可以不追究。我相信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乔以笙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还能讲出这种话,她像听了个笑话:“郑洋,到底是我单纯还是你单纯?我们的问题本质上和许哲或者陆闯都没关系。我们不可能了。”
    郑洋的表情再度扭曲:“那你以为甩了我,你和陆闯就可能?”
    第047章 肉
    “你以为你勾搭得上陆闯吗?别天真了。他不过也是为了恶心我,才和你玩玩的。”郑洋一口一句恶言地妄图轻贱她。
    乔以笙觉得他扭曲成了一只妖怪,肆无忌惮地对她暴露了他的血盆大口,毫无当初“霖舟双帅”之一的半分模样。
    不知道是郑洋的面貌的确和从前不一样了,还是因为他本就没那么好看,只是曾经她喜欢他,所以自带滤镜。
    她突然很想笑。
    她也确实不合时宜地笑了。
    她的笑似乎把郑洋给搞蒙了,郑洋微微愣怔地注视她。
    乔以笙的笑一方面自然是因为郑洋可笑。
    另一方面就有点复杂了——
    说实话郑洋的这些“好心提醒”,完全多此一举,她自认为脑子清醒,从一开始她就明白陆闯是和她玩、拿她当消遣。
    她和郑洋分手,也并非为了和陆闯发展。
    可被郑洋这样自以为是地剜她的心,她竟真切地感到些许难受。
    难受的原因不在于郑洋的行为,而恰恰在于郑洋话中这些她本就清楚的事实,仿佛她心虚,被戳中的隐秘的心思。
    明明没有,她没有心虚,她也没有隐秘的心思。
    在郑洋的目光中,乔以笙笑着,毅然决然地说:“谢谢你。我即便被陆闯玩死,也不会和你复合的。”
    从医院离开后,回去的一路乔以笙的心情差到极点。
    在小区楼下,乔以笙又去花店,从老板娘手中收走了一束不新鲜的花。
    老板娘还是想免费送给她,乔以笙坚决要付钱,最终两人各退一步,乔以笙以半价买下,老板娘额外送她一小盆多肉。
    楼梯爬到她公寓所在的五楼时,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望向通往六楼的台阶。
    楼梯间的声控灯又是迟缓地亮起。
    但这回台阶上空无一人。
    意识到自己竟然觉得能再看见陆闯,乔以笙呆了半秒,刚刚被手中的花束所稍稍缓解的坏心情,猛地重新沉到底。
    甩了甩脑袋,乔以笙冷着脸摸钥匙,开锁进公寓。
    亮起玄关的灯换鞋时,她察觉不对劲——有双男人的马丁靴。
    她认得,陆闯曾经穿过。
    同时鞋柜里,之前陆闯让外卖跑腿送来的男士拖鞋不见了踪影。
    揣着猜测,乔以笙迅速往里走。
    家里的暖气是开着的。
    陆闯坐在她书架前的藤椅里,脸上盖着随手从书架上抽出的一本她的建筑专业书籍,像是睡着了。
    乔以笙的脑海中很莫名地闪现出某些久远的回忆,某些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记着的回忆:
    陆闯的成绩很差,据说他当年的高考分数原本连霖舟大学都上不了。
    架不住他姓陆,是霖舟市的经济命脉陆家的孩子,家里有的是办法把他塞进霖舟大学,还念了霖舟大学的高分专业,和郑洋在一个系。
    所以由于当初“霖舟双帅”恰好都出现在计算机系,计算机系的受欢迎度跟着水涨船高,不仅成为很多院系的联谊首选对象,连带着后面几年,报考计算机系的女生数量都呈现增长之势。
    如果说以前陆闯在外形上只能算稍逊郑洋,在学校的表现就完全和郑洋差了十个陈老三。
    郑洋是以第一名考入计算机系的,在校四年期间也始终保持水准,年年为系里拿奖拿荣誉,可以说是计算机系的形象代言人。
    难得就难得在郑洋还不是书呆子,性格好,为人处世八面玲珑,人际关系游刃有余。若非如此,也不会成功和陈老三他们玩到一处去,至今称兄道弟。
    陆闯呢,一个靠家里走后门进去的学生,也不负所望地继续年年在计算机系吊车尾,还天天惹是生非。若非碍于他的家世背景,学校恐怕早将他开除八百次了。
    提学业成绩,是因为最早郑洋追求她的方式很蹩脚,明明谁都知道他成绩好,和她不相上下,他却来找她补课。
    毕竟不同院系,郑洋向她求教的主要是公共课程的内容。
    公共课他们恰好选的是同一位老师,每次上课都在同一间大教室,郑洋每次都能带着他的几个兄弟,精准地坐在她后面的位置。
    她没课的时间,基本泡在图书馆,总能偶遇郑洋,慢慢地就变成郑洋主动为她占座,后来还一起备考四六级。
    接二连三的,根本无需欧鸥替她判断,她也能自己察觉郑洋的目的。
    那时候陆闯也是够义气,明明是个不爱学习的主儿,为了给郑洋撑场面,竟没有一次落下公共课,有时候郑洋没空,陆闯这位经常翘课的主儿也能帮忙到图书馆占座。
    而每逢陆闯帮忙占座的情况,她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陆闯脸上盖着书在睡觉的画面。
    他睡得还很香,她到了他都没发现,岿然不动继续睡。她和他不熟,便也不去喊他,默默地坐在她日常的座位里,干她自己的事儿。等郑洋来了,敲醒了他,他才离开。
    临近四六级或者期末,陈老三他们会临时抱佛脚,跑图书馆里来和她、郑洋坐在同一处,陆闯好像是迫于无奈被一起揪了来,不耐烦地随便写两道题,就又盖了书睡觉。
    郑洋忙不过来教陈老三他们时,她也会分担几个。但陆闯她就教到过一次,她记不清楚了,模糊得她甚至不确定究竟教没教过。
    大三之后她泡图书馆的时间不若先前多了,因为本专业的课程加重,她总要画图、画图、画图,在图书馆并不方便。
    好几年了。今晚陆闯的这个姿势,和从前几乎如出一辙。
    以致于乔以笙一瞬间有些恍惚。
    特别是这时候,陆闯往后靠着椅背的身体坐直,书从他微微上仰的脸面上滑落,他非常熟练地赶在书掉落之前接住。
    继而他朝她望了过来,那双眼睛被藤椅旁的阅读灯点得漆黑明亮,直戳人的心脏。
    乔以笙的胸腔内噗通噗通回荡加快的声响。
    好像曾经某一个阳光炽热的午后,他也突然以这样的方式睁开眼,坐在斜对面的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和他撞在一起。
    穿越时光,画面交叠。
    “回来了。”陆闯嗓音懒洋洋的,
    乔以笙收敛飘忽悠远的思绪,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然后质疑:“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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