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辉摇了摇头,他认出了我,还叫了我的名字。他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但是他把我给抓了起来,他还跟我说了一句话
    云浅问,他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说,你怎么也和我们一样了。
    你爷爷还有说其他的吗?
    蒋辉摇头,后来我被其他侍从给抓走了。
    他苦笑道,我爷爷没有管我,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如果不是和他扯了两句小时候的事情,他都一一答上,我都要怀疑认错了人。
    从蒋辉说的这些话中根本无法提取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只能大致的猜测,也许蒋辉的爷爷作为屠戮塔的侍从,是奉命大义灭亲,要把蒋辉给抓住。
    云浅安慰了蒋辉两句,蒋辉面色转好,他对云浅道歉道,对不起少宗主,我不该私自离队。
    云浅笑道,没事,但你也看出来屠戮塔这地方十分诡异。她犹豫道,下次我们应当不会再去了。
    好奇心害死猫,还是别去了。
    蒋辉苍白的脸扯出一丝笑,我也不想去了,我爷爷都要把我抓住我还去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道,不过,少宗主,你是怎么瞬息之间把我带过去又带回来的?
    云浅将早就想好的理由道出,我爹给我留了一个法器,我们是通过法器穿梭的,你应该在神话书里听说过【镜】吧,【镜】是一种空间。
    她瞄了一眼晏慕卿,当年封印大魔头传说中的混沌门就是【镜】,我们这次去的屠戮塔也是【镜】,因而地图上才没有屠戮塔。
    蒋辉恍然大悟,见他还有再问的趋势,云浅赶紧以天色已晚,回家睡觉的理由,带着晏慕卿溜之大吉。
    回到临水居的时候,门廊下的灯笼亮着,云浅看到有个人蹲在那里,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白櫂。
    小白。云浅唤他。
    白櫂睁开困倦的眼睑,在看到云浅时,那眸子亮了起来,他眨了眨眼睛,带着点委屈道,主人,你怎么才回来,小白等了你好久。
    你一直在这等吗?
    白櫂点了点头,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小白是不是很乖?
    要知道她在天界养了那么多年的二哈,都没捡来不久的小白懂事。
    云浅摸了摸白櫂的脑袋,心疼道,真乖,快起来吧,蹲着腿酸。
    白櫂听话地起身,他注意到晏慕卿冰冷的视线,在云浅看不到的地方对他挑了下眉,晏慕卿手指捏的咯吱作响。
    白櫂临走的时候又缠着云浅让她跟他一块睡。
    云浅挣扎了一番还是拒绝了,虽然抱着毛茸茸睡觉很美好,但是白櫂也是能化成人形的,上次她听到他说他在公主府一直被抱着睡,头脑发热差点答应了。
    这次保持了理智,还是拒绝比较好。
    白櫂失落离开的背影,让云浅脑补出了一堆。
    这个小可怜,会不会没有主人抱着睡就睡不着?
    或者说他有个凄惨的童年,不被抱着睡就会做噩梦?!
    啊啊啊啊,我真是个罪人!!我是个不合格的铲屎官!!!
    砰的一下门扉的摔动声,让云浅回过神来。
    她进了卧房,晏慕卿已经坐在榻上调息。
    与以往面对着她坐不同,他这次背对着她,黑乎乎的一片中,窗户的月光投下一束斜光打在了他的背上,头顶的狐狸耳朵耷拉着。
    她竟然品出了几分萧索和孤寂的味道。
    云浅盯了片刻,想起大魔头阴沉发怒的模样,立马收回视线。
    错觉,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
    云浅很快发现白櫂很粘人,且对她的事情十分好奇,她能说的则说,不能说的就糊弄过去。
    白櫂问云浅,主人,卿卿是如何成为你的灵宠的?
    他见云浅没说话,毛茸茸的耳朵垂了下来,主人是不是嫌我烦,我不该问这个问题的,主人你别不要我
    云浅不禁想起白櫂告诉她,他内丹毁了被公主抛弃的事情,对上他没有安全感的目光,赶忙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没有没有,我没有嫌你烦。
    安抚好白櫂,云浅把落水被红毛狐狸救了的谎话又跟白櫂说了一遍。
    白櫂垂眸掩下眼底的神色,卿卿救了云浅的命,有这恩情在,云浅一定不会杀卿卿。
    云浅和他说过她和卿卿的契印等级只有一级,若是云浅和卿卿的契印等级能提升,下达言灵的时间更长些。
    她只要对卿卿下达了不准杀他的指令,到时候卿卿拿他没办法,他就可以在无人的地方除掉卿卿这个威胁。
    白櫂抬眸对云浅道,主人,公主有个可以强制提升灵宠契印的秘法。你上次问我,我受了伤神志还不清醒就把这事忘了,所以才没跟你说。主人你别怪我
    只是用这秘法提升契印,会让灵宠非常痛苦,这么多年只有他熬到了十级,府上其他的灵宠大多都没到五级。
    他上次没跟云浅说,是怕她知道了会将这个法子用在他的身上。但现在如果能把那赤狐给除掉,他再忍受一遍也比死了好。
    他本以为云浅会对此很感兴趣,毕竟没有人类会放弃这种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至于灵宠的痛苦与否,从来和他们无关,灵宠只是他们的驱使的武器,甚至是泄欲的工具罢了。
    但云浅却问他,这种秘法不会有副作用吗?
    当然有副作用,副作用就是它们的寿命会很短,哪怕再修炼也无法改变寿命。
    但是他不会对云浅说这些。
    白櫂笑道,当然没有。
    云浅只是点了点头。
    白櫂愣了一瞬道,主人,你不想知道吗?
    云浅道,算了,知道了也没用。
    白櫂不甘心道,主人,只要用这个方法,就可以提升和卿卿的契印等级了,你上次问我,应该是想要提升和卿卿的契印等级吧?
    云浅半真半假道,他不愿意,我不喜欢强人所难。若这法子真的能毫无副作用地提升契印,她倒是不介意试试。但她现在还无法完全信任白櫂。
    白櫂神情微怔,过了会,垂下了眸子。
    云浅见他像是难过,便拨了拨他的狐狸耳朵,又揉了揉,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个法子对卿卿不太合适。
    白櫂抬眼,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铺满了星辰,她摸他耳朵的动作很轻,不像公主,每次都会弄疼他,他还要强颜欢笑。
    卿卿脾气那么差,她也可以忍受吗?
    她真是奇怪的人类,白櫂心想。
    晏慕卿看着云浅白皙的手放在九尾的狐狸耳朵上,手上的抹布再一次化为了灰烬,如果不是被下了必须打扫屋子的言灵,他早就冲了上去。
    作为他的宠物,她怎么能沾上其他的人的气息。
    绑在她身上的线还没有收回,晏慕卿神情郁郁地听到了她对白櫂外貌的点评:小白就是日漫里的漂亮少年吧,冰雕玉琢的邻家弟弟,太可爱了呜呜。
    他虽不太懂人类的美丑,但他以人类形态走在街上总能听到别人对他外貌的夸赞,他应当也是好看的。
    可她如此喜欢在心里点评别人,她评价过凌傲,评价过白櫂,却没有提过他。
    小白的耳朵好软,也太好RUA了吧。
    两只一起,双倍快乐!
    太乖了呜呜,等我回去后,我要养一只白毛狐狸!!
    狐狸耳朵有什么好摸的。
    晏慕卿阴郁着脸切断了线。
    回到卧房,晏慕卿从云浅的乾坤袋中又翻出了一块新的抹布,正要擦地,里面掉出的玉简正嘟嘟响着,他按了一下,传出凌傲矫揉造作的声音。
    浅浅,在吗,我发给你的简讯你怎么没有回嘤嘤嘤。
    咳咳我生病了,你猜我生的是什么病?
    你为什么不说话,是猜不出来吗?你真是个小笨蛋。顿了顿,羞涩道,是相思病啊。
    而后从玉简中飘出一颗巨型爱心,砸了晏慕卿一脸。
    凌傲正沉醉在云浅终于肯接他玉简的快乐中时,玉简里就发出一个男人低沉的冷笑。
    他立刻垂死病中惊坐起,上次差点被一刀结果的阴影还在,但他随即发现这狐妖现在远在玉简的那一头,根本伤不了他。
    于是胆子肥了起来,重新躺下,咳了两声,优哉游哉道,儿啊,还不快帮爹把玉简给你娘,到时候我和你娘成亲了,爹再好好疼你~
    这句话一出,晏慕卿没忍住,泛着青筋的手用力一掰,玉简被掰成了两截。
    玉简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世界终于清静。
    晏慕卿冷静下来,静默地盯着两截玉简,他之前有好几次想对这玉简出手,都被云浅给阻止了,并且对他说,他如果再这样,就带他去罪清司的牢狱逛一趟。
    牢狱都很乱很脏,味道对人类来说都无法忍受,以他的嗅觉,他会被熏死。
    晏慕卿沉默了片刻,伸手把两截断掉的玉简给拼起来,再用红线在链接处捆了起来,作出完好无损的样子,重新塞进了乾坤袋中。
    门扉传来响动,晏慕卿低头专心擦地。
    云浅看着卧房纤尘不染的样子想哭,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她终于让晏慕卿学会了擦东西,等他不会弄碎那些陶瓷,就可以把挪出去的易碎品再搬回来了。
    她又看了一圈桌椅,很好,没有被他搞的东倒西歪。
    云浅目光落在晏慕卿的身上,他白色的袍子上面粘了不少灰,等他收拾完,她再给他洗了。
    云浅盯了晏慕卿半晌,她记得前几次他打扫屋子,她走进来的时候,他都会看向她。
    为何这次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狐狸耳朵仿佛僵了一般立在那里。
    云浅朝晏慕卿走过去,卿卿。
    云浅知道晏慕卿不喜欢这个称呼,可她叫着觉得很有意思,之前每次叫的时候他都会露出厌烦的表情,现在他显然已经习惯了。
    晏慕卿抬头疑惑地看向她。
    云浅笑着坐在床榻上俯视着他,她的手颠着床上的乾坤袋,晏慕卿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云浅好奇道,卿卿,你是多大被关入混沌门的。
    一提被关,晏慕卿眉头就皱了起来,对于耻辱的往事,他不愿意提起。
    不知道。他冷淡道。
    云浅就知道晏慕卿不会说,她想起在茶馆的画像上,那分明是少年模样的晏慕卿,于是猜道,二十岁?
    晏慕卿没回她。
    云浅则是盯着晏慕卿的狐狸耳朵,她又猜道,我是不是说小了?
    狐狸耳朵一动不动。
    啊,难道是大了?
    狐狸耳朵抖了一下。
    是十七岁吗?
    狐狸耳朵没动。
    十八岁?
    云浅看到狐狸耳朵抖了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是她最近观察发现的,虽然晏慕卿大部分情绪会在脸上,但是少数时候他不显露情绪的时候,狐狸耳朵就会暴露。
    她这次正好测验一下,没想到还真是。
    其实云浅也同样问过他当初为何会被关进混沌门里,他虽然冲动又易怒,但是并没有像传闻中那么嗜杀如命。
    可她问了,他也不说,只好作罢。
    云浅现在纠结到底还要不要保持晏慕卿对她的杀意,她也不是傻子,上次他给她开护元阵,后来又从白櫂手里救她,这说明他对她也许已经没有杀意了。
    还有必要再有事没事激怒他吗?可是激怒他好像真的很好玩。
    云浅只盯着晏慕卿的脸想了一秒就作出了决定,她决定看在他救她的份上不拉仇恨了,但是还是会为了找乐子时不时地惹一下他。
    云浅见他两只手都是脏的,便掏出帕子帮他擦了擦鼻子上的灰。
    晏慕卿看着她没动,之前每次她都是直接扔了帕子让他自己擦,脑海中传来老母亲般的叹息声。
    哎,十八岁,还是个小孩子吧,被关了一千年,真的好惨。
    晏慕卿蹙眉,她是怎么知道的?
    怪不得什么都不会,十八岁修为已经超过渡劫,岂不是睡觉都在修炼,生活不能自理也很正常。
    晏慕卿:
    嗯?怎么又生气了,我这次可什么都没说。
    噗,那耳朵都快竖上天了,哈哈哈哈哈哈。
    晏慕卿绷着脸,努力把狐狸耳朵放松下来。
    过了会。
    呜呜呜,又变得软趴趴的了,看起来好好捏,我要摸。
    闻言,晏慕卿心提了起来,随着云浅是手将帕子拿开,他攥紧抹布的手跟着收紧。
    可那手却没有来摸他。
    又过了会。
    门扉响动的声音传来,云浅走了出去。
    狐狸耳朵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
    晏慕卿低头,手中的抹布又成了碎片。
    *
    主人,小白也想跟你们一起出去。白櫂扯了扯云浅的袖子道。
    云浅看着白櫂可怜兮兮的小表情,一口就答应了,这次去妙丹堂,三人都未戴笠帽。
    在凡间,她让晏慕卿戴上笠帽是怕引起民众的恐慌,她现在结婴了,在修真界,身边有两个狐妖跟着,一联想就能猜到他们是灵宠。
    且在临水居,内门弟子基本都已经知道晏慕卿和白櫂的存在,传闻五花八门,还有人说她和妖怪为伍之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卫羽楼那里。
    她猜应该没有,若是真传到卫羽楼那,卫羽楼应该会派人来抓晏慕卿和白櫂,但就算是这种情况出现她也不慌。
    他们是灵宠的身份,卫羽楼没有权利抓捕成为灵宠的妖怪。
    这次云浅来妙丹堂,霓幽绝还是对她口中那个云水晟留给她,让她可以瞬间去任何地方的法器十分好奇。
    可是云浅就是不给他看,不光如此,作为一个炼丹师,他还对云浅灵根修复且结婴的事情更为好奇,但云浅只是用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搪塞他。
    他当然不信!
    灵根损毁是不可能被修复的。
    霓幽绝对云浅又收了一个狐妖灵宠的事情并不好奇,他只好奇法器和灵根这两件事。
    霓幽绝想起云水晟有个酒后吐真言的毛病,云浅作为他的女儿说不定也有这个毛病,于是这次他给云浅摆了一桌酒菜。
    云浅来找霓幽绝是为了《上名册》一事,她刚说完来此的目的,就被霓幽绝给拉坐下了。
    霓幽绝笑眯眯道,浅浅,上次叔父给你的迷魂烟雾丸好用吗?
    好用,谢谢叔父。云浅笑道。
    霓幽绝又道,近来长剑宗可好?有没有出什么麻烦事?
    云浅摇头,没有啊。
    霓幽绝心道,不对啊,按照时间来算长剑宗该是要倒霉了,难道赵宣那事没办好?
    算了,还是法器和灵根的事情要紧。
    霓幽绝笑道,浅浅,叔父饿了,先陪叔父吃顿饭吧,那什么册的,吃饱了叔父再帮你看可好?
    云浅看了眼被侍从满上的白酒,对他笑道,好啊,正好浅浅也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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