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符悬书说的话,她半句都没听进去也就罢了,已经开始觉得,光是只有手被握住不够。
    符悬书为与牡丹说话,稍稍俯下,离牡丹离得更近。
    牡丹盯着符悬书说话的唇,在她眼里已将其看作绵软的冰淇淋,在又热又渴的人眼中,那是没有办法被拒绝的存在。
    符悬书没有发现牡丹的视线落处。
    他想的是,若要将不属于牡丹的妖力引出,他自身就得以灵力引导,如此才能解了牡丹的燃眉之急。
    那么,就得以渡灵气的方式,将自己灵力送入牡丹体内。
    然,问题是,现在的牡丹不是符悬书说一句张嘴,她就能配合的。
    符悬书正思索替代方案,忽然,牡丹那张娇俏的脸蛋已经凑得不能再近。
    姑
    话说到一半,唇上一软。
    牡丹尝到了她心心念念的冰淇淋球,符悬书则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都忘了他方才打算。
    符悬书本就有意在克制自己情绪浮动。
    可自打遇上牡丹这样的花妖,就是他表现得再淡然,偶尔也总是被她言行举止惹得有所起伏。
    以往总是很快便能恢复,不似今日,符悬书完完全全愣住。
    那双琥珀色的眼,都因惊愕睁得圆了些。
    若符悬书此刻表情被揽月峰弟子瞧见,定又会引起一阵风波。
    待到唇上被轻咬了下,符悬书这才回过神。
    他抬起手,本欲将牡丹推离,动作到一半才想起,他尚需为她引出蛇妖妖力。
    符悬书一顿,放下欲推开的手,凝神将灵气聚起,运用自身所有的灵力,从牡丹口中进入。
    灵力的调动要比平时缓慢。
    慢归慢,却也顺利聚起。
    就在符悬书准备去寻蛇妖妖力时,却没料到,这回的情形和要渡灵气给牡丹时不同。
    牡丹被符悬书聚起的灵力再次吸引住。
    对牡丹而言,那就犹如跳入冰淇淋池当中,嘴里尝的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味儿。
    想吃的东西就摆在面前,那她能做的,唯有──大、吃、特、吃!
    牡丹对自己食量还是很有自信的,她爱吃,要不是在小倌馆踢到瓢虫妖那只犹如作弊般的铁板,牡丹可不一定会输!
    更别提她此刻犹如置身热源,对于送到嘴里来的冰,牡丹不去吃,那才奇怪!
    于是,牡丹尝了一口绵软的冰淇淋,这还是苏打味儿的!
    她欢欢喜喜,殊不知对符悬书而言,那就是牡丹舌尖滑过自己唇瓣,再猛地撬开牙关,将舌头顶.入。
    符悬书气息一滞,神情空白。
    好不容易聚起的灵力,被牡丹这一举动顶得四散。
    不好,要糟!
    符悬书的灵力往他原先预定的反方向而去,他将自己的意识寄托在那抹灵力中,本意是想更好将蛇妖妖力引出,结果,反而往符悬书有意想避开的方向而去。
    罢了,总是会被拦下的。
    可符悬书就这么毫无阻碍,被淡粉色的妖力目送着,送进那粉色最浓郁之处。
    咿呀。
    就像有道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当符悬书睁眼,发现眼前景物已变得不同。
    长长的走道上,身穿白衣的男女走动。
    这儿的人蓄着短发,穿着打扮都与符悬书习惯的一切并不相同,就连建筑物也是符悬书头一回所见。
    陌生的种种,让符悬书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他所熟知的世界。
    忽然,小小的啜泣声响起。
    男人浑厚的嗓音随之传来:好了,不哭了,爸爸带你回家。
    还有女人温声安抚孩子情绪:妈妈买了礼物,庆祝小敏出院,是小敏最想要的东西哦?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前方一家三口,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女儿闻言,吸了吸哭得发红的鼻子,一张精致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和病态的苍白。
    是什么?
    她穿着蓬蓬的小裙子,发上左右个扎了两个小啾啾,很是可爱。
    而那模样,符悬书并不陌生。
    姑娘?
    那小女娃的五官,生得与牡丹如出一辙,只不过是缩小版的。
    但,符悬书又觉不对。
    即便外貌一样,可眉眼给人的感觉,却又很是违和。
    她不是牡丹。
    一家人说说笑笑,既听不见符悬书声音,也看不见符悬书身影,就这样径自穿过他。
    然后,景象退去,周围的人和建筑物不再,视野当中仅剩逐渐走远的那家人背影。
    符悬书衣袖被人扯了扯,他低头看去。
    只见一个与刚刚那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姑娘,躺在病床上,仰首望着他。
    大哥哥,我认得你。
    她的眼神干净澄澈,望着符悬书时,眼睛微微弯起,是双带笑的眼。
    姑娘。
    这次,符悬书能肯定地认出来人。
    是牡丹。
    此处是牡丹灵府,她元神在此,并不奇怪。
    只也不知是否因大量妖力被夺,牡丹眼下是孩子姿态,就连记忆似也产生错乱。
    而且,符悬书还有更在意的一事。
    姑娘怎好让人随意出入此处?
    对他们修仙者而言,灵府需得设下重重防护,才能防止被人轻易入侵,将元神摧毁。
    元神一旦毁了,再要修复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牡丹插着管子的小手还没放开符悬书的衣袖,就这么调皮地扯着玩,回他:只有大哥哥会来呀?而且,就算别人不行,但大哥哥随时都可以来的嘛。
    符悬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愣了下,问她:这是为何?
    只因他们彼此有血契牵绊,所以笃定自己不会加害于她?
    牡丹看着虚弱,可对符悬书却笑得很甜。
    她小小的手还在继续玩符悬书袖子,边晃边对他说:因为大哥哥是第一个,让我的痛痛飞走,连身上丑丑的虫虫,也会一起变不见的人呀!
    符悬书这时才瞧见,牡丹的手背上,布满红点与针孔,更有的周围都带着瘀痕,看起来就像歪歪扭扭的虫子。
    而且,牡丹身上穿的衣服料子虽好,却并不合身,与刚刚那被父母细心呵护的小姑娘,截然不同。
    符悬书听牡丹这话,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时。
    当时牡丹的腿被魔修所伤,两人已因同生共死契痛觉相连,符悬书顺手就替牡丹将腿伤治了。
    那时候牡丹的表情,符悬书现在想想,看着既惊喜又受宠若惊。
    符悬书才知,原来自己不经意的随手之举,让牡丹即便元神以幼体呈现,记忆混乱,也依然牢牢记着此事吗?
    但,一码归一码。
    符悬书郑重对牡丹说:姑娘,这样不妥。
    这样对侵入的人毫不设防,届时出了事想要应对,便来不及了。
    牡丹听了不以为然,却停下晃符悬书的袖子,歪头对他说:那,大哥哥你帮我弄,不就好了吗?
    符悬书哑然。
    他还是头一遭听到这种要求。
    牡丹随口提出的这句,即便是再亲密的道侣之间,也不会将灵府的限制交由另一人掌控。
    这无疑是给了那人随意出入的自由,也等同于将自己性命、过往所有隐秘、自身弱点,都毫无遮掩,送到对方手中。
    符悬书下意识就想拒绝,可,瞧见牡丹这副幼童模样,想到以她目前自身所有的妖力,确实也无法守住自己灵府。
    他迟疑了下,最终想了个法子。
    我能暂时为姑娘设下限制,直到姑娘能自己护住为止。
    牡丹对他露出灿烂的笑脸,大力地点头:那就交给大哥哥啦!
    对符悬书全然信任,根本不必加以思考,立刻就应了符悬书提出的办法。
    她越是这样,符悬书心中就越是暗自叹气,忍不住再次提醒:姑娘,可不要谁都赋予毫无保留的信任。
    牡丹露出严肃的表情,认真点头:嗯,我会的!
    点完又继续仰头看符悬书:那大哥哥你要怎么把这里锁住啊?
    符悬书:
    他怀疑,牡丹是真的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吗?
    无奈归无奈,符悬书能感受到牡丹的灵府温度越来越高,不是能继续待在这里的时候。
    他长袖一挥,冰蓝色的灵气以他为中心散出,如同一个半圆那样,形成一个结界,罩住此处。
    结界要透不透,隐约还能瞧见蓝色的波纹,牡丹好奇地伸出短短的手指一戳,波纹就会散开,形成涟漪,惹得她惊讶地小嘴微张,似没看过这样新奇的物事,咯咯又笑了起来。
    好玩!
    笑到一半,她望见符悬书欲言又止的表情,牡丹的笑意僵住,慢慢收起。
    她攥紧自己身上的被子,歪头问他:大哥哥,你要走了吗?
    符悬书:嗯。
    牡丹现在的状况,再放任温度继续升高,只会更加危险。
    小牡丹又问:那大哥哥会再来找我吗?
    对于这一点,符悬书倒是很快就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会。
    待到牡丹寻回的妖力足够守住自己灵府,他就会亲自将自己暂借给牡丹的灵力撤走,到那时候,总是要再来一趟的。
    听到这里,牡丹再次展颜。
    她朝符悬书伸出自己小指:那来拉钩!
    符悬书看着她指头,迟疑了下,也跟着伸出自己的指。
    牡丹小小的指头与符悬书修长的指缠绕在一块,勾住,嘴里还喃喃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猪八戒。
    符悬书被这童言童语惹得先是微愕,接着自己也郑重回勾住牡丹。
    嗯,不骗你。
    得了符悬书的应允,小牡丹很高兴。
    她从自己枕下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符悬书:送给大哥哥。
    符悬书伸手接过。
    那是一张皱巴巴的红色的剪纸。
    剪裁的手法稚嫩,剪出来的东西也歪歪扭扭,有多次修剪过的痕迹,边缘很努力想要剪得圆滑,但,残留的棱角还是不在少数。
    牡丹很不好意思地说:是护士姐姐教我做的,可是我剪得不太好,我也只有这个能送大哥哥了
    说着说着,语气低落起来。
    符悬书蹲下来,眼神与她对视。
    他说:谢谢姑娘的牡丹花。
    被人认出来自己剪的是什么,对牡丹而言已是最大的称赞。
    牡丹笑着对符悬书走远的背影挥手:大哥哥,一定要再来哦!
    她很习惯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可唯独只有这一次,走远的那个人会回过头来,对她颔首致意。
    牡丹怔愣,才刚分别,已经在期待下一次见面的机会到来。
    大哥哥,一定一定,要再来啊
    知道还有人会来,只特意为她一个人而来,那她就能继续等待。
    符悬书离开牡丹灵府,闷热的热气便迎面扑来。
    他抬袖抵御,眉头微微拧起。
    得加紧脚步了。
    符悬书很快找到蛇妖妖力。
    他运起自己的灵力,将那股红色烟雾包起,本想直接以自己灵力压制,可符悬书压到一半,却发现这蛇妖顽强得很。
    哪怕仅有微薄的力量,要使其消散,或将其引出,这股妖力也都像有极强的主见,不肯任凭符悬书摆布。
    果然没那么容易吗
    符悬书将自己灵力化为球体,把蛇妖妖力压得仅余丹药大小。
    没了蛇妖迫害,牡丹原有的粉色妖力这才不再惊慌,开始慢慢流淌,经过符悬书身边时还亲昵地蹭了下他的手指,依依不舍地缠绕了一圈以后,才往该去的地方飘。
    妖力流动速度终于趋于平稳,逐渐上升的热度也停下,开始降温。
    然,收成一小颗的蛇妖妖力,符悬书带不走,也消弭不了。
    最终,它还是只能留在牡丹体内。
    符悬书不放心,多加了好几层防护,除非牡丹自己动用,否则单凭蛇妖自己的力量,想来也不会再继续对牡丹妖力造成影响。
    牡丹混沌的思绪逐渐恢复清明。
    她眨了眨眼,觉得周身像被火焰焚烧的错觉已经散去。
    如今身子干爽,不再有那样烦闷的热意侵身。
    但,还不等牡丹放松下来,待她视线得以聚焦时,牡丹看清眼前情况,就是一愣。
    近。
    夸张的近。
    她与符悬书的距离近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但,这些都无所谓。
    更让牡丹惊恐的是,她发现自己的舌,是在符悬书嘴里。
    牡丹:?
    她脑子像被雷劈了那样,连眼睛都瞪得不能再圆。
    来、来个课代表
    告诉她,她断片期间,到底都对符悬书干了什么好事?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24章 (二章合一)(二更)
    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尴尬。
    大写的尴尬。
    牡丹在意识过来, 自己和符悬书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姿势以后,那一瞬间,她的眼神也恰巧和符悬书对上。
    在那双澄静剔透的浅色眸子注视下, 牡丹只感觉自己完全被看透。
    她心中一惊, 嗖地收回自己的舌, 然后一步又一步,像做了贼似的,慢慢往后退。
    结果这一退,让牡丹看到更了不得的事。
    牡丹双手掩唇,还是没能掩住倒抽的吸气声。
    只见符悬书向来掩得严实的衣襟襟口微皱, 看着像是被哪个登徒子伸手扯过,衣衫凌乱, 还能瞧见他平时藏在衣下的锁骨。
    哇、哇哦──
    牡丹被符悬书露出的肌色烫了眼,连忙垂下头,脑子一片混乱。
    她断片的这段期间, 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这种情景, 放在牡丹穿书前日日造访, 爱不释手看文的绿色平台里, 整个章节就会是符悬书口口,然后他又口口再接着口口口,这种大半章都口口口的完形填空。
    法网恢恢,审核饶过谁?
    但牡丹可以用自己的小命发誓,他们真的没有做出什么脖子以下的行为,全年龄得完全不需要祭出红锁, 因为连肉渣的渣字都没呢!
    好的, 作为读者的牡丹可能得小小怨念一下, 但作当事人, 尤其是还作为需要时刻依赖金大腿保护的当事人咳,当事妖来说,自己在无意识时轻薄过她在修仙界唯一的依靠,牡丹的冷汗就要滴下来了。
    谢邀,差点自己把自己送走。
    就在牡丹拚命思考补救办法时,符悬书已将自身衣袍整理完毕,又恢复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形象。
    ──当然,若是忽略他比平时来得红润的唇,那就与寻常形象再无差异了。
    牡丹干笑几声,笑到一半,忽地扑通跪下。
    仙长,是我对不起你。
    她伸手往自己空间取出两个成□□头大的上品灵石,因为太重,她双手捧着,还颤巍巍的,像随时会拿不住,把那颗七彩绚烂的灵石往地上摔。
    看在自己这么有诚意的赔礼上,符悬书总能宽容一二的吧?
    牡丹终于恢复原本的样子,但,一恢复就惹了这么一出,符悬书又再次被她举止弄得微怔。
    符悬书问:这是何意?
    他认真发问,然,符悬书垂眸瞥见牡丹本就不点而朱的唇上头泛着淡淡一层水光,一想到那水光从何而来,符悬书的思绪再次凝滞,不可避免又想到方才的意外。
    符悬书自己不在状况,牡丹亦然,两人心思紊乱,尤其牡丹,一想到该怎么对符悬书说明她手上灵石作何用途,牡丹脑袋都要冒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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