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瘫倒在地,急需吸氧。
    蛇兄一挂,她找回妖力的这条道路,登时生生难了好几个层级。
    符悬书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
    他喃喃:如若碎丹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上
    符悬书垂眸看瑟瑟发抖的乌鸦妖,光是一妖就闹出了这么大阵仗,还得庆幸这回仅是开小倌馆,图凡人皮相而非性命,否则
    他眉间微拧:需得将所有碎丹找回不可。
    牡丹含泪点头,只差没举双手双脚同意:就是啊仙长!
    哭完后,牡丹转向乌鸦妖时立刻变脸:你花多少灵时买下的碎丹?我跟你买回来?
    符悬书这就不解了:为何不让它归还便好?
    本就是牡丹自己的妖力不是?
    牡丹叹了口气:就算本来是属于我的东西,那也是它花钱拍来的,起码这个环节上它遵循了规矩,那我也该照规矩来。
    说是这么说,但不妨碍牡丹自己肉疼──哪怕她压根不缺灵石。
    牡丹照乌鸦妖说的价格拿出灵石,挑的还都是最小颗的下品灵石,给它堆了一座小山。
    乌鸦妖嘴角抽抽:你可以再小气点!
    牡丹听见了。
    她瞥了乌鸦妖一眼,把本来要放上山顶的最后一颗灵石灵石收回,伸手进空间,又摸出更细碎的灵石填上。
    乌鸦妖乌鸦妖气个半死,却是不敢再吭半个字。
    它怕它再吭,牡丹就真有那个耐心,把这堆灵石又换成个细碎的,给它造出好几座迷你石山来!
    牡丹堆完灵石山,朝乌鸦妖伸出手:好了,把碎丹给我吧!
    乌鸦妖就算不想给,但手脚都还被符悬书的琴弦绑着,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它也只能听话照做。
    只是
    要给碎丹的话,这些弦不怎么方便
    符悬书看着染血的弦线,双指并拢在虚空中一划,琴弦齐被斩断,他也没有收回再利用的意思。
    乌鸦妖被勒出青紫红痕斑驳的手脚终于重获自由,它垂首转了转自己的腕子,沉默了半晌后才撑着笑抬头对牡丹说:那么姑娘,我的眼,是何颜色?
    牡丹乍听这问题还觉得奇怪。
    还个碎丹而已,关眼睛颜色何事啊?
    听乌鸦妖发问的当下,牡丹下意识就往它眼眸看去,没注意到符悬书眼神一凛,复又聚起琴弦,袭向乌鸦妖!
    乌鸦妖的眸色跟符悬书相反,符悬书的眼睛颜色很淡,是浅浅的琥珀色泽。
    但乌鸦妖的却是浓厚的黑,黑的就像一汪墨色的深潭,都能映出牡丹自己的模样。
    牡丹穿书以来,还未曾揽镜照过自己人形。
    本以为生得肯定与自己原先的样子不同,然,一看深潭倒影,牡丹却愣了愣。
    五官是熟悉的五官。
    没有久病卧床的消瘦,而是健康的自己。
    牡丹怔怔坐在原地,在符悬书琴弦将要袭向乌鸦妖之前,乌鸦妖启唇:拦下他。
    闻言,牡丹一个闪身,挡在乌鸦妖面前。
    符悬书眼眶一紧,忙握拳收弦。
    因收势太快,收回的琴弦擦过符悬书面颊,面上一阵热意,鲜血随着血痕划破肌肤,涌出细小的血珠。
    乌鸦妖哈哈大笑:哈哈哈!怎么样?对你心爱的花妖,我看你还怎么下手?
    刚刚的假意配合,为的就是反击的这一刻!
    牡丹此刻心神被夺,面上平静,没有往日的生动,就像一具供人驱使的人偶。
    乌鸦妖指着符悬书,对牡丹说:攻击他!
    牡丹听言,绿色的花茎自她袖中涌出,齐齐袭向符悬书。
    符悬书抬手打掉袭来的绿茎,可打掉之后,他手腕也跟着一痛。
    他目光一凝。
    ──这些花茎,与牡丹自身感觉是相连的。
    乌鸦妖看符悬书闪躲,脸上兴奋得犹如在看什么好戏:怎么?不是很爱用弦吗?琴弦利得很,就这么一圈,然后紧勒──
    它甚至都还比出了手势示范,做出像是往两旁拉紧的姿势后,手掌摊开。
    啊,你不敢。
    乌鸦妖走回自己被掀倒的贵妃榻上,伸指一勾,用妖力将它重新摆好,自己躺了上去。
    它幽幽地说:你怎么敢呢?你要是这么做了,你可爱的花妖花茎就会断了呢!
    说话说得阴阳怪气,可符悬书压根没理会它。
    乌鸦妖恨极。
    它咬牙,自己几乎可说是血肉模糊的手腕映入眼帘,手脚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着。
    乌鸦妖又看向牡丹垂在身侧那双纤柔细腻的腕子,眼中淬满恶毒。
    为什么就只有它得遭这样的罪?而那只花妖就能被呵护着?
    越想,乌鸦妖心里越不平衡。
    但很快它就释然了。
    那只花妖如今已被它所控,它想要她做什么,还不是动动口的事?
    看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手的符悬书,乌鸦妖见他那张不带情绪的脸就来气。
    想到自己身上受的那些伤,乌鸦妖更想看见──
    花妖受伤、受折磨时,那总是冷着一张脸的仙长,又会露出何表情?
    光是想想,乌鸦妖就露出兴奋的神色,心中不快都一扫而空。
    乌鸦妖噙着笑,伸手对牡丹招了招:过来。
    牡丹收回花茎,停下攻击符悬书,步步往乌鸦妖的方向走。
    符悬书握住牡丹手腕,可牡丹不理会他,只知朝乌鸦妖的方向前行。
    乌鸦妖愉快看着他们拉拉扯扯,接着收起笑意,冷冷又下了一令:在他面前,把你的左手,斩断。
    第17章
    感觉自己错过一个亿
    那话一出,符悬书看向乌鸦妖的眼神都像含了冰渣子。
    乌鸦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放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阻止她?
    可忽然,乌鸦妖的笑却一滞。
    也不知是不是它错觉,竟瞧见符悬书身上原先泛着的冰蓝色灵气中,夹杂了一丝紫。
    这紫色的气息不能称之为灵气,乃魔息。
    是以世间浊气修练的魔修,身周所泛的魔息才是此色。
    可它再眨眼,那股紫气又被泯没在冰蓝色的灵气中,好似一切只是乌鸦妖自己眼花。
    再看牡丹,乌鸦妖本以为这会儿她定是已将自己左手斩下,正迫不及待看去,等见到眼前景象,乌鸦妖笑意完全凝固。
    她在干什么?
    只见牡丹右手劈向自己左腕,起手很猛啪。
    软趴趴的声音。
    那力道别说要斩了,连道风都没带起来,跟劈着玩儿似的。
    符悬书默默看着她,而乌鸦妖看着他俩,沉默。
    啪、啪一声又一声,手刀敲在腕子上的皮肉声传出。
    牡丹敲得认真,而乌鸦妖看得脸部抽搐,怒道:你在干什么?斩断啊!
    被摄心神的人听令是听令没错,但,那也只能做到自己原先就能做到的事。
    牡丹还看了乌鸦妖一眼,将左手抬得更高,劈给它看。
    啪、啪。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透着无辜,只差没写着我劈了啊,你没长眼睛吗,让乌鸦妖看得眉头直跳。
    乌鸦妖自打学会这招式以来,头一次后悔下了这么个指令。
    乌鸦妖学艺不精,此招本就非它擅长范围,狐族更易习得。
    然,为了赚进更多的金银珠宝,就算不擅长,它也要硬学!
    结果,它学是学成了,却有个致命的限制在。
    这限制乌鸦妖以前没碰上,它也就任它去,但,碰上牡丹以后它才明白,这问题大了去。
    那问题就是──碰上没完成的指令,在完成之前,被下禁制者,会一直重复先前指令。
    之前要牡丹攻击符悬书,花茎虽被挡去,但那也是完成了攻击的指令──尽管攻击力度近乎微弱。
    于是,在牡丹用柔柔嫩嫩的手,斩断自己手腕之前,乌鸦妖的任何指令,她都不会再理。
    这也就是说,它想用牡丹威胁符悬书,这招已行不通。
    意识到这点,刚刚还躺在贵妃榻上,躺得很舒适的乌鸦妖绷紧身子,偷偷直起身来。
    不好,要完!
    它都能想到的事,符悬书怎可能不会想到。
    符悬书释出自己灵力,灵压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
    他话声比任何时候都要低,听着就像是恶鬼的低喃:看来,是我太心慈手软。
    什么招式都还未出,一个法器都还未取,单单只是释出自己大乘修为的灵力,乌鸦妖就觉得迎面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它挤到墙上,像要把它压成肉饼。
    它嘴唇被压得嘟起,眼睛也都凸了出来,此刻它看起来不像一只乌鸦妖,反而像只青蛙妖。
    唔唔唔
    乌鸦妖暗暗心惊,它这会儿才知,符悬书所说没错。
    他方才,是真的已手下留情。
    感觉到自己内脏都要被挤爆,乌鸦妖连忙出声:只、只有我才能解开我下的禁制!
    换句话说,牡丹和其他凡人离了它,一辈子就只能活得像魁儡。
    可这回符悬书不像松开琴弦那样干脆了。
    他力道压根没减低半分,只冰冷地同它说:那便这么解。
    俨然对乌鸦妖所言已无半分信任。
    自己造的孽,含泪也要受着。
    乌鸦妖将即将爆出的眼珠转向牡丹,艰难念了声:解!
    随它喊声一落,牡丹后背僵直,正劈自己手腕的手也软软落下。
    她眨了眨眼,眼神登时恢复清明,却记不得刚刚发生的所有事。
    咦?我怎么了?
    她迷茫地左看右看,记忆还停留在乌鸦妖问她自己的眼是何种颜色,然后呢?
    自己回答了什么?
    牡丹不记得答案,更不记得乌鸦妖的眸色,脑子还混乱着,就先觉一股压迫感迎面而来。
    她正觉疑惑,抬眼望去时,威压已散。
    就好像那不过是她的错觉。
    而这时,乌鸦妖已瘫软在墙边。
    牡丹看着,却不知为何它瑟瑟发抖,一旦符悬书动了下,它就抖得更起劲。
    它又怎么了?
    在场一人一妖无人应答。
    符悬书对乌鸦妖说:现在,该你归还妖力了。
    只是很普通的陈述句,但乌鸦妖听符悬书开口,整个身子猛颤。
    符悬书早已将压制收回。
    可他每说一个字、每动一下,就会勾起乌鸦妖适才感受。
    那种,彷若全身每一条血管都要爆裂,偏力道又控制得好,停在将爆要爆的边缘,不继续施加压力,却也不停手,生生停在最痛苦的阶段。
    而,始作俑者自始至终面色淡然,若非那花妖解了禁制苏醒过来,只怕那白衣仙长都不会介意要多折磨它几日。
    短短不过一刻钟的经历,已让乌鸦妖对符悬书留下抹灭不了的阴影。
    我还、我还
    它这回可不敢再玩什么小把戏,惹得牡丹见它这胆怯样,还摸不着头脑,小步小步挪到符悬书身边,问:仙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符悬书还是一如面瘫脸,但牡丹从他抿紧的唇判断,猜测符悬书此刻心情应大为不悦。
    问着问着,牡丹又忍不住看不远处腿抖得都直不起身,却还是咬牙往她的方向爬来,坚持要还她妖力的乌鸦妖,指了指它,再问:是不是它惹你不高兴了?
    符悬书没有多为她前一个问题多作解释,但对后一个问题,他倒也答得直接。
    他轻轻发出声:嗯。
    单一个字,就让乌鸦妖原地磕头,哽咽说:都是小的不对!
    乌鸦妖双手捧着一片碎丹,高举过头,看着像要给牡丹奉上贡物的虔诚信徒。
    牡丹:
    怎么她不过就断片了一小会儿,就感觉自己错过一个亿?
    但很快,她就无心探究这些。
    乌鸦妖捧在掌中的碎丹也就比指甲盖长了点,但粗细却是仅有绿豆的腰身粗,细细一片,像是暗红的碎瓷片。
    碎丹上缠绕的妖力有二,一股是浓郁的淡粉色,数量远胜过仅有几缕的暗红。
    牡丹认得出来,粉的那股妖力是花妖的,因她修行九百多年,妖力含量本就远胜蛇妖的暗红。
    其实这点,牡丹之前就起过疑心。
    花妖在这书中,已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妖,为何又会被一只名不见经传,甚至道行大不如她的蛇妖偷袭,抢走妖力?
    奈何这部分记忆,花妖仅记得片段。
    牡丹猜想,若寻回花妖所有的妖力,是否她就能想起全部?
    不过看着碎丹,牡丹接过后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下:就这么一小片啊?
    她脑补了下内丹原有的形状,扣除这芝麻绿豆的碎块,剩下的,她得寻到何年何月?
    不,别说何年何月了,她连下一块碎丹的线索都没呢,上何处找去?
    牡丹将碎丹置于自己掌中,悲催地一边想,一边吸收妖力。
    蛇妖的妖力她嫌弃,不想动,只想拿回原本花妖的份。
    奈何牡丹的妖力被蛇妖夺走太久,两股妖力虽未完全相融,但,要完全分离,只拿走花妖的,却也是难事。
    牡丹虽刻意控制,然,还是有几缕蛇妖的妖力混入。
    她能感觉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在体内流窜。
    但,只是少许的不适应而已,身上并无其他大碍。
    牡丹尽力将花妖的妖力收回后,剩下的碎丹便收起,闭目调息,让身体重新适应花妖失而复的一点点妖力。
    本就是属于这具身体的东西,牡丹很快就习惯了花妖妖力的存在。
    至于蛇妖那几缕几乎微乎其微,不特别去注意的话,那也不会察觉有异。
    牡丹第一个先与符悬书分享自己的喜悦。
    多谢仙长!如果没有仙长相助,我这妖力也寻不回来!
    牡丹边说边转了个圈,尝试运用回来的妖力做出更多之前她没法做到的事。
    她每转一个圈,身上衣裙就换了个颜色,牡丹藉此练习,将每个牡丹花色都换了一轮。
    最基础的红、黄、绿、黑、白、紫以及蓝色,还有她原先的粉,必须要有!
    牡丹每换一色,她就问符悬书:仙长,如何?
    她问的是自己操纵妖力的技术怎么样,可符悬书答的却是:甚美。
    牡丹险些左脚绊右脚,又把自己绊倒在地。
    怪她,是她没问清楚。
    但牡丹心里很明白,符悬书夸的不是自己,而是这身裙子。
    妖怪化人形后,衣饰总有能瞧出真身端倪的部分。
    恰好,她的裙子就像牡丹花倒置,转起身来裙子扬起,就像一朵倒着盛放的牡丹。
    只要是花,符悬书怎可能说不好?
    牡丹甚至怀疑,若是牡丹花有土豪金还是死亡芭比粉这两色,她有十足的把握,符悬书见了也会毫不犹豫对她说:甚美!
    作者有话说:
    ※魔息一般皆紫,开头那魔修为红有另外的原因,之后剧情写到再说嗷
    第18章
    当然不害人了,害的是妖!
    这时,青蛙妖身后已跟着乌泱泱一群年轻男子。
    它谄媚地对符悬书道:人小的都带来了,全在这儿,仙长您看这能不能嘿嘿?
    老鸨不敢说得太明白,只敢指了指自己颈子上缠绕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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