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心情变好了,她单脚跳过去,坐在沙发上,吹风机接上电,江序拾起她的头发一缕一缕吹。
    温热的风吹在头皮上,耳边轰隆隆的一片,她的心格外安宁。她觉得,江序现在对她真的挺好的,挺关心她的。而且,今天被她闹得这么晚,他也没有任何不耐烦,和她说话还很有耐心,会配合着她开玩笑,甚至会逗她一下。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江序的手从她的头发上离开,她转过头,打了个哈欠,有生理性的泪水含在眼里,朦胧之中好像看见他笑了一下。
    “上完药再睡。”
    “好。”
    他蹲着,手托着她的左脚,朝肿高的地方喷了医院开的喷雾,又拿了棉签给她抹药膏。
    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周身,此刻好像还多了一点别的什么,梁今月不知道,有些心乱,没话找话说:“我最近进了两次医院了,还感冒过,各种不顺,是不是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江序抬眼,漆黑的眸和她对上,他眼里稍许无奈,“改天你可以去你们学校旁听马原课。”
    “……”梁今月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笑出来,“你是党员吗?”
    宣传唯物主义那么认真……
    “不是。”他唇角似乎也弯了点弧度,把她的脚悬空放在沙发上,棉签扔进垃圾桶,“快去睡觉。”
    “哦。”
    话音未落,她又被打横抱起,她轻轻“啊”了一声,“这么一点路,我可以自己走。”
    “单脚跳?怕你再跳倒了。”
    梁今月被抱进卧室,放在床沿,江序的手还没完全从她身上放开,她今天换了一件长袖睡衣,他抱她的时候手放在她的腰间,隔着薄薄一层睡衣传来热意。
    放下她的时候,他稍稍弯了点腰,眼睛和她平视着,梁今月的手还搭在他肩上。
    近在咫尺的距离,梁今月感到自己心跳稍快,屏了屏呼吸,轻声道,“今天谢谢你。”
    谢谢他出现在她茫然无助的夜里。
    让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高中时,她最初对他的感觉,是很浅很朦胧的爱慕,基本基于他长得好看,外加成绩好。
    向他表白被拒绝之后,她挫败了一阵子。不夸张地说,她从小就有挺多人喜欢的,向来是被别人追着捧着,遇上他这样的,她也犹豫过要不要再喜欢他。
    有一天,向来脾气很好的语文老师在班上发了脾气,指责大家只关注数理化,英语也很上心,就是都不交语文练习册。
    大发雷霆后,一整个晚自习都在守着他们补上欠下的作业,还说没交就不用下晚自习了,一定要整顿他们。班主任过来巡班后,也很支持。
    这让她傻了眼,她读书的时候,是很擅长耍一些小聪明的。对于语文老师这样好说话的老师,她的作业是能不写就不写,所以开学到现在几乎整本都是空白。
    旁边其他同学没有她这么大胆,最多只欠了十几页,只有她对着整本练习册吭哧吭哧地补,着急补不完。
    九点四十下晚自习,大多数同学都补好交上了讲台,只剩下零零碎碎几个人,语文老师端着保温板坐在讲台上十分守诺,继续守着他们补。
    他们这群人约等于是被留堂了。后来又陆陆续续走了几个人,只剩下最后三个人。
    语文老师大概也没真想留着他们补一整夜,毕竟晚上回家的安全问题需要考虑,只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你们三个老油条!明天我再看不到你们的作业就叫家长来一趟。”
    每个女孩儿都有自尊心,她也不例外,即使是自己耍的小聪明,也依然对老师的批评感到十分羞耻。
    老师走后,其他人都走了,她心情很差很闷,收拾着书包走在最后。教室在五楼,楼梯间的声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她一个人摸着黑下楼,心情几乎已经跌到谷底。
    下到一楼时,月光覆盖不到低楼层,她夜间视力很差,为了不踩空,扶着扶梯走得很慢,有个很高的男生从她右边擦肩而过,她当时没注意是谁,也看不清。
    直到那人走到二楼的阶梯,梁今月脚下的路变得明亮无比,她抬眼望过去,那人穿着校服,站姿笔挺,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表情不甚清晰。
    是江序。
    那段时间他在参加一个竞赛,很少看见他来上晚自习,据说他在科技楼有专门的竞赛教练给他上课。那时他应该刚下课要回教室,在楼梯间遇上她,帮她照着楼下的路。
    如果非要形容什么是心动,可能那一刻似是而非的感觉就是。
    周围万物的声音都被消匿,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用手电筒照着她下完了最后几节台阶,她朝他说了声谢谢。
    他简短地说了句不用谢,便抬脚走了。
    只留她一个人在原地,之前一切的糟糕似乎都消失殆尽,他或许还是不记得她,只是顺手帮了个忙,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那束光之下,注定留下了无限的悸动 。
    她对他的喜欢,好像就是从他替她解决这次黑夜麻烦开始的。
    “不用谢。”他回答。
    梁今月忽然就笑了下。
    他见她在笑,面色柔和了几分,“以后乖一点就好了。”
    “我今天真的很怕……”
    说到一半,她见他注视着她。明明开着灯,梁今月却觉得他们之间很幽暗,她看着他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脸,还有他的眼睛里细细碎碎的情绪,以及她的倒影。
    她没有忽略此刻不正常的心跳声,她早已发觉过她的不对劲。是什么感觉已经不那么重要,他已经和她结婚了,至少人是她归她所有的。
    所以,她想对他有什么兴致,都是可以的。而且,都离这么近了……
    她靠上去,在他的右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第30章
    一触即离。
    离开时梁今月的脸微微蹭到了他的, 嗅到了他好闻的气息。
    江序似乎僵了片刻,清润的眼眸半垂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梁今月被看得心情紧张了几分, 几不可察地深呼吸。
    原本站着的人忽然坐上了床沿,在她旁边,她的心一提。
    下一秒,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是他平静的声音, “好了, 已经没事了。”
    “……”
    梁今月反应了几秒, 才搞明白他是在安慰她,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亲他又不是在求安慰……
    那是为了什么?
    她一时也说不清, 默默地靠了一下,忽感觉身下一股熟悉的热流。
    她动了动, 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序。”
    “嗯?”
    她犹豫了一下,“……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我来月经了, 家里忘记买卫生巾了,你, 能不能帮我去买一下?”停了下, 她补充, “如果是平时,我可以自己去买, 但是今天我的脚伤了,不太方便走。要么, 我叫个外送, 等一等……”
    她离开他的怀抱, 想去拿手机。
    他握住她的手腕,敛着眸,声音并不很自然,“你要什么样的,写给我,我帮你买。”
    梁今月朝他伸出手,“手机给我一下?”
    他不解地看着她。
    “我用手机打给你,难道真去找纸和笔?”
    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把手机解了锁递给她,梁今月没有乱看,径直打开备忘录,写了她惯用的牌子,以及长度。
    因为在国外多年,她已经没有月经羞耻这回事了。高中的时候她还会遮遮掩掩地称是那个来了,下课偷偷地把卫生棉藏在方形小包里带进厕所。
    此时居然久违地有点害羞,把手机递出去,含糊着交代,“你买几包就够了,不要搬一堆回来。”
    江序垂眼一看,匆匆记住了240和420,“……知道了。”
    江序拿着外套出了门,梁今月捂着脸倒在床上,躺了一会,又起来,单脚跳着去卫生间清理了一下。
    她坐在马桶上等江序,期间把新手机拆封开了机。旧手机已无法使用,很多数据资料暂时无法传过来。
    只能先把sim卡换进去,下载好常用app,设置账号,做完这一切,卫生间的门被敲响,外面的人低声道,“我回来了。”
    梁今月走出去,两人视线在空中交织几秒,又移开,她注意到江序的耳尖有点红。
    她拿走那个黑色的塑料袋又跑进去,“……谢谢。”
    十分钟后,她再出来,厨房的灯亮着,她走进去,江序回过头。
    “好了吗?”声音淡淡的,但已经很自然。
    梁今月别开脸,“好了。”
    厨房在烧着水,热水壶呼呼响着,水在慢慢沸腾,在这一点噪音里,他说,“等一会再睡,喝一杯红糖水。”
    他面容沉静,眉眼之间有浓浓的倦意。
    她看着看着,心有点软,忽然说,“你以前是不是随身带过手电筒?”
    闻言,他皱着眉回忆了片刻,开口:“可能是教物理竞赛的老师发的,怎么了?”
    梁今月笑了下,摇摇头,又说了一遍,“谢谢你。”
    又道谢。
    江序把开水倒进杯子里,然后抬头凝视着她,眼里意味不明,“你要道多少次谢?”
    没等她答话,他直接塞过来一个杯子,凛声:“喝完去睡觉。”
    梁今月捧着隔热的杯子,小声嘀咕,“这么滚烫的,怎么喝……”
    “……”
    -
    即使头天晚上睡得很晚,第二天梁今月六点多便醒了,打了电话去给部门领导,说明了情况,又请了一天假在家休息。
    打完电话,她又趴床上继续睡觉去了。
    迷糊了十来分钟,发觉身旁又是没有人。
    她从床头柜摸过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你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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