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脸红了一下:“我知道你现在可发达了,我就租在人家石库门老房子的亭子间哦。”
    亭子间纪舒是知道的。
    海市等地的石库门和老洋房里,都会有亭子间。
    所谓亭子间,就是在做饭的灶披间上面,顶着晾晒衣服露台的一间小房间。
    旧时候,这是大户人家用来做杂物间或者给保姆住的。
    亭子间的门开在一楼上二楼的楼梯口上,一般面积不过七八平米。
    其实,在分房子的平均主义年代,一对海市小夫妻能分到一间亭子间做婚房,已经就要睡着了笑醒了。
    而现在,随着改革开放,大家的住房水平都在改善,有钱的早早就搬离了逼仄的石库门,亭子间里住的外地租客也日渐多了起来。
    海市还在腾飞的前夜,不过即便是在前夜,也已经赶超了国内大部分的城市。
    纪舒来海市,可不能错过房地产的盛宴,能体验一下老石库门的亭子间,也是一番乐趣。
    “走走走,我迫不及待想住在你的亭子间里了!”
    两人边走边说,这时候已经到了车站,车站里全是人,越来越多附近城市的人到海市讨生活了,大家都行色匆匆,脸上却满是欢欣鼓舞。
    田秋脸色又变了一下:“还有个事……亭子间里不止有我。真是愁死我了......”
    “啊?是合租吗?那我会不会太打扰。”
    “不是,是我姐田夏,这事情我慢慢跟你说……”
    原来,之前田秋的父母收养了一个男孩,搬到了安市之后,田夏和丈夫郭建军就开始矛盾不断。
    两人已经挤上了电车,田秋小声在纪舒耳边说:“我姐姐昨晚突然就来了,我来不及通知你,而且我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唉,我姐姐也没多说,只说和姐夫吵架了……”
    “那肯定是因为你那个便宜弟弟啊。我之前去你姐姐家拜访,你姐姐和姐夫非常恩爱,怎么看也不至于吵架到你姐姐离家出走。”
    “我也是这么想,估计就是那个小孩的事情闹的。还有,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们三姐妹,叫做春夏秋,你说怎么样,这个收养的孩子也应该叫田冬吧?结果你猜我爸妈给他起了什么名字?”
    这倒是引发了纪舒的兴趣。
    “嗯?”
    “居然叫做田宝!”
    在人满为患的电车上,纪舒笑得打颤,要不是四周都是人墙,她疑心她因为太好笑而摔倒。
    田秋也气笑了。
    “我大姐嫁在隔壁村子里,听说也气得不行,给二姐打电话,说不要再回娘家。你说好好的一家人,现在都跟仇人一样。还田宝呢,笑掉大牙啊!”
    纪舒说:“你二姐现在还好吗?”
    “昨天晚上挺不好的,今天看还行,听说你要来,她在家一直打扫呢,还说要去买几样点心你吃。真是麻烦了,你要和我们挤一挤,我太过意不去了......”
    “你姐姐那么好的人,唉,这事情……”
    两人闲话了几句,就到了田秋租住的石库门。
    因为田秋工作的照相馆就在市中心,因此她也找了个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住,这是老板介绍的位子,租金便宜是便宜,可是房子条件不太好。
    发霉的楼梯散发着一股岁月的味道,房间的采光和通风都很勉强,现在正是下午,房间里却黑不隆冬的,要开着电灯,才能看清人。
    田夏开了门,脸上挂着笑,可是感觉还是凄凄惶惶的。
    “纪舒妹子,你来了。”
    “田姐!”
    纪舒故意提高语调,想给这里带来些活泼的气氛。
    纪舒进去房间里,发现本来就不宽敞的亭子间里,摆着一张双人床,再就是一个小饭桌,就没了。
    这,倒不是纪舒挑剔,可是也没办法住三个人啊!
    纪舒还没说话,田夏开口了:“我也是突然来的,来了才知道你也要来。你说巧不巧。你来和田秋住,是看得起她,我晚上就走啦。”
    纪舒忙拉着田夏坐下来,床板发出吱呀的声音。
    “没事,要走也是我走,我本来是定了酒店的,但是想到好久没和田秋叙旧,才想着一起住一阵,我顺便找房子。你们是亲姐妹,也很久没见,你就和田秋一起玩几天吧,别想太多。”
    田夏感激地握住纪舒的手,颤抖着说:“感谢你。要不是你,带着我们田秋做那个国库券,给她算了1500块钱,她哪里敢来海市?又怎么有钱租房子呢。她在这边照相馆做学徒,也没什么工钱的,全靠那笔钱,我妹妹的路子才走宽了啊!”
    田秋也疯狂点头:“就是就是!”
    纪舒本来想再问一问,到底在安市,田夏和丈夫的矛盾怎么回事,不过见田夏精神比较萎靡,觉得过几天再聊不迟。
    闲聊几句,纪舒和送她的田秋踏上了去酒店的路。田秋觉得害得纪舒要临时订酒店实在过意不去,提了一大袋子田夏买的点心来送她。
    田夏想留纪舒吃饭,不过纪舒觉得给她更多空间更好,硬是拒绝了。
    纪舒身上带着500元的现金,存折里还有差不多5万块,这是她从那30万借款里拿出来的“海市创业基金”。
    其他的钱,都在舒畅甜公司的账上,用来运营食堂和许刚主管的二房东业务。
    想着不要太委屈自己,纪舒定了离着田秋家里不远的一家中档招待所,房费为每日6.8元,不算便宜了。
    办理好入住,纪舒见天色还早,想一个人溜达溜达,感受一下海派街景。
    这时候正是黄昏将逝,暮色渐显,她看见街上行人们的步伐渐渐慢下来,人们谈笑着,手里提着刚买的一只鸡、一把青菜、一兜橘子。
    天气虽然冷,却不过分,走一走恰恰好还出点微汗,倒叫人身心活络起来。
    行人们的吴侬软语擦耳而过,在纪舒脑海留下一丝一丝涟漪。
    真是舒服啊!虽然来过海市无数次,这一次,看到了90年代初期的这座城,纪舒觉得很亲切、很感概。
    远远地,纪舒注意到,一个巷子口一群人正围着一个高个子在讲些什么,高个子不断做着手势,似乎很着急。
    一群人叽里呱啦说着什么,纪舒听不清。
    纪舒快步走过去,发现高个子是一个白皮肤黄头发的老外,有着碧蓝的眼睛,约莫五十来岁,穿着宽大的西服,瘦削的身子在西服里晃荡着,他很激动地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
    这年头,老外在街上走,是会引发人们行注目礼的。初到的老外,往往会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
    这还是在海市,大家见的老外比较多,其他内陆城市,还有一群人围着看的呢。
    围观的一个海市年轻女孩说:“老外勿懂中文,英文嘛,吾听是听得懂一眼眼。但是讲是讲勿来额。”
    纪舒仔细听,女孩的意思是她能听懂一点英文,却不会说。
    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爷叔说:“找警察嘛!吾猜迷了路伊刚!”
    纪舒忙上前,用英语问道:“您是迷路了吗?”
    那老外突然听到口音相当不错的英文,整个人震惊,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冲到纪舒面前。
    作者有话说:
    纪舒在学着恋爱哦。
    第160章
    高个子老外情绪激动地和纪舒讲了一下大概经过:
    他是一位经济学教授, 受到邀请从美国来海市考察,晚上有一个活动急着参加,主办方派来的车突然坏了, 他和翻译只好自己打车。
    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 竟然和翻译走失了。
    “我不知道林女士,也就是我的翻译去了哪里,该死的!刚好遇到晚高峰的时间, 一大帮人从电车上下来, 把我们冲散了!”
    老外额头上都是汗珠, 想来已经迷路好一阵子了。
    他接着说:“我想走回酒店去,可是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女士,你会英文真的是太好了,能帮我联系一下主办方, 让他们来接我吗?”
    纪舒先安抚他:“不要急,我这边刚好没事,会协助你的。”
    几个围观的市民里, 有能理解只言片语的,就说:“散了吧,这个小姑娘英文讲得老好额,让她帮忙!”
    一个围观的妇女刮一刮手里牵着的孩子的鼻头:“看见没有啦,以后学好英文额,也好助人为乐。”
    一群人渐渐散掉, 不过路过的人还是会多看两眼这个老外。
    老外听了纪舒的话,脸上激动的红色也褪去不少,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来。
    “你看, 这就是主办方发给我的文件!”
    纪舒轻轻接过来, 定睛一看:证券交易所筹备专家研讨会。
    她心神微动。
    印象中,她记得海市证券交易所和深市证券交易所这时候都在筹备中,两个交易所都在90年,也就是今年年底开业。
    第一波“股疯”也大概同步开启。
    纪舒暗想,股市伤害她太深,上辈子被割韭菜,这辈子都知道大概剧本了,总不至于颗粒无收吧?
    择日不如撞日,刚好遇到这老外,且就去这个专家研讨会看看?
    “我刚好有空,我陪你去吧。你看,这里写着地址,你们研讨会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开始了,我们拦一个的士,应该可以勉强赶上。”
    纪舒已经学习了一年英文,尤其为了参加演讲比赛,她刻苦训练口语,她虽然讲得不算完美无瑕,也已经非常不错了。
    老外大喜:“太好了,女士,你可以叫我米尔顿。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纪舒介绍自己姓纪,米尔顿先生不断对她表示感谢。
    因为这个点儿打车确实不太好打,纪舒带着米尔顿快步走回了自己住的招待所,请前台代为帮忙叫车。
    不到10分钟,一辆出租车就到了招待所门口。
    纪舒看米尔顿给她的文件,上面写着研讨会的地址是外滩附近的一家涉外豪华酒店会议室。
    好在这里就在市中心,过去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情。
    等到了酒店大堂,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里面左顾右盼,抓耳挠腮的。
    纪舒一看这就是来找人的。
    米尔顿这么显眼,那个西装男也迅速发现了他。
    “请问这位是米尔顿.弗里德先生吗?”
    西装男却是对着纪舒说的,他语速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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