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啊,你给陈知县送点银钱,让他通融通融,你把你娘身边的逢春送到牢里给爹,她腚大,好生养,一定能给咱老卢家留个后!
    到时候,你就能有个弟弟为你撑腰了。假如将来你在夫家受欺负了,你就会明白爹的苦心,就会懂得爹为啥执着给咱家留个男丁了....”
    卢月明冷冷的听他说完,声音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缺德事做了这么多,还想要男丁?老天没让咱卢家断子绝孙,就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余光瞥见身后的白衣,她又道:“放心吧,姓卢的。卢家不仅这一代没男丁,下一代更不会有。
    你,绝户了!”
    “逆女!”被忤逆后,卢白敛又开始了:“你xxxxx...”
    官差掏了掏耳朵,随手从墙角拾起一块抹布塞进了他嘴里,拖着他往牢狱走。
    冲着他的背影,晏清河扬了扬拳头:“真不是个东西。”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卢月明淡淡接话道。
    ......
    晏清河:......我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
    修文:......反正我不是男人,我是太监。
    此时,天边火红的晚霞接连偷偷躲起来,藏入群山的怀抱。墨蓝色的傍晚时分,赌坊的小木桌挪到了县衙门外。
    押卢月明赢的百姓们正凭着赌筹兑换银钱,齐欢也去排起了队。
    对方赌注太少,也没多少赢头。她最终收回了十两五钱。
    将银子塞入荷包,齐欢一转身就看见董各裘哭丧着脸,傻愣愣的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齐欢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
    这种人,没得救。
    等她攥着荷包走回原处,却没看见黎殊臣。
    “阿殊呢?”
    晏清河答:“他说他有事,让咱们在这儿等他会。”
    闻言,齐欢乖巧的“哦”了一声,跟晏清河一起蹲在县衙门口的石狮子前,磕着刚才没吃完的炒花生。
    “阿欢,你说卢小姐奇不奇怪?明明是我武术更好,她偏说修文一个人送她回客栈就行了,她是不是看不起我?我走的没修文快?还是我路况没修文熟?”
    咽下嘴里的花生碎,齐欢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少年,等我将来送你本情商书。”
    晏清河瞪着清澈明亮的眸子,满头问号。
    怎么阿欢说的也好难懂?...女人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黎殊臣还没回来。齐欢忍不住站起身,伸伸胳膊蹬蹬腿,望眼欲穿的看着县衙大门口。
    突然,她肩膀被轻轻地拍了下,回头就见黎殊臣正站在她身后。
    “阿殊,你干什么去了?”
    “会个老朋友。”
    “你在县衙还有老朋友吗?”
    “对,他刚认出我来。”
    往前推两刻钟,黎殊臣偷偷混进大牢时,卢白敛正趴在稻草堆上跟他面前的老鼠对骂。
    卢白敛:你xxxxx....
    老鼠:吱吱吱吱!
    墙边处,黎殊臣刚拔出匕首,又想到阿欢好像不太喜欢血腥味,万一血溅到袍子上就不太好了。
    他想了想,掏出腰间偃九给的小药包,用偷来的钥匙打开牢门,闪到卢白敛身旁,捏住他两颊将药丢进他嘴里,再一抬他下巴,药就进了他肚子。
    “谁是贱人?”
    “你!”卢白敛认出了他腰间的匕首,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发不出声了,只能说出:“啊,啊,啊...”
    见状,黎殊臣满意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趁着狱卒醒过来前,离开了这里。
    回到阿欢身边时,已是月上柳梢头。
    两人牵着手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身后跟着晏清河和黑子。
    晏清河看了看自己干燥的手掌心:怎么没人牵?是手指不够修长?还是皮肤不够白皙?
    “汪汪!”
    听见黑子的叫声,他回过神,看了看身旁的它,提议道:“要不要比谁跑的快?”
    话罢,黑子率先迈起矫健的四肢冲了出去。
    晏清河咬牙道:“你真狗!竟然抢跑!”
    听见动静,齐欢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人一狗接连从她身后冲了出去,像离弦的箭般,嗖地一下没了影。
    齐欢弯起眸子,笑出了声。
    月光洒落在她脸颊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莹润的光晕。晚风轻轻吹来,拂起她耳边细碎的鬓发,挠的她脸直痒痒。
    虫鸣声此起彼伏,远处的农田里还有零星的人影蹲在地里除草。
    他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每天兢兢业业的伺弄着脚下的土地,却依旧面黄肌瘦,衣裳破旧。
    齐欢的好心情微微凝住,脑海里回想起以前学过的一句诗: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特别是在这极北之地,播种季节也就这么一季。每年的收成除了缴纳粮税,还要分地主大半,最后剩下的这点紧紧巴巴的凑够全家的口粮。
    若是会点手艺还好,能在农闲时做做事,换点银钱裹住粗盐、衣裳之类的家用。
    然而更多的是只会种地的庄稼汉,偶尔打打短工,砍砍柴卖,勉强维持着生计。
    齐欢长吁口气,仰头看了看天,望着最明亮的北极星,眼神亮晶晶地说道:“阿殊,我向你讨个愿望。”
    “嗯。”
    “以后做个好皇帝,让所有人都能吃得饱,穿的暖。”
    黎殊臣侧目望着她,郑重承诺道:“好。”
    末了,他又加了句:“也一定做个好夫君。”
    “......”
    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情话,齐欢现在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着望着他。
    “阿殊,等你登上皇位,还有很长时间。咱们不如聊点实际的,比如:现在怎么帮助他们增加点产量?多点余粮?”
    黎殊臣想了想探子的回报,说他父皇龙体尚好,五年之内死不了。
    于是,他淡淡颔首。
    位卑不敢忘国忧,哪怕现在是庶民,也要尽可能地为身边百姓做点什么。
    每一个百姓都是王朝的一粒沙,只有他们聚集在一起,才能砌出摩天阙楼。
    守护他们,就是守护天下。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就先从漠县开始吧。
    第78章 刷茅厕去
    次日晌午,艳阳高照。
    天气温暖起来,人总想吃点清淡的饭菜。齐欢蒸了锅大米饭,炒了个番茄炒鸡蛋,还拌了一盘凉黄瓜。
    为了百万积分,她又将做饭的活儿重新拾了起来。
    果然,待黎殊臣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饭,系统也来了提示:“行善+1,积分+100。”
    系统君话音刚落,院子门吱呀一声接着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偃九拎着一个小布包走了进来。
    “殿下,您交代的事属下都已经办妥了,地契都在这儿。
    容易赌坊的容宏升死后,远在凌州的容家本家派了他的两个堂兄弟来处理后事。他们费了些时间去调查容宏升的死因,却一无所获。
    他们急着回凌州忙生意,便托了严捕头接着查,转而处理起容家的家产。他们卖的急,价钱比较好商量,属下便将容家名下的所有庄子都买了回来。
    庄子五处,共计良田六百亩,佃户三十户,花费了一千六百六十六两银子。”
    旁边,齐欢边收拾着碗筷,边听完了始末,心中想道:还真是个吉利数。
    这时,黎殊臣按住了她手腕,自然地接过碗筷。
    目睹了这一幕,偃九不禁瞠目结舌,自家殿下金尊玉贵,怎可亲自刷碗?
    就在他满心惊疑时,又见殿下将碗筷随手递给了他,并道: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刷干净点。”
    偃九:......
    他赶得的确很巧。吃饭没赶上,赶上了刷碗。偃九撇了撇嘴,认命地接过碗,转身走向厨房埋头苦干。
    堂屋内。
    黎殊臣解开包裹后,取出其中的地契,递向齐欢。
    “阿欢,你昨晚说的对。极北之地也是黎国的土地,无论在哪里,每一个子民都应该过上吃饱穿暖的生活。我们慢慢做起,就从这些地开始。”
    黎国州县不同,粮税的抽成也不同。原本漠县只需交两成税,可是前年隆顺帝突发奇想,想修个摘星阁。银钱不足,便将各地的赋税上调了一成。
    如今,漠县的百姓每年需要上交三成的赋税。佃农们还要再交五成给地主,落到自己手中仅剩两成。
    想到这儿,黎殊臣回房取出宣纸,执起毛笔,朝身侧微微偏转,轻声道:“帮我磨墨。”
    他话音刚落,偃九恰好也已洗完碗,朝堂屋走来。听见殿下有吩咐,当即箭步冲了过来,一手按住砚台,一手执起墨条,用力研磨。
    作为一个优秀的属下,要以为殿下分忧为己任。哪怕他一介武夫,从未做过此等细活,可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磨就完事儿了,嘿嘿。
    黎殊臣提起笔,侧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却又在看见齐欢趴在桌上玩手指时,目光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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