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云涟学以致用,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算是把他们坑苦了,也更让大家记恨起了白翁。
    上辈子,温璨可是在云涟手上栽了不少次,罚抄的次数多的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果不其然,云涟讲完,把书册一合,负手往下走了两步道:都听懂了吗?
    在座弟子都像是刚醒一般,机械的点点头:懂了。
    嗯,懂了就好。
    也省得他再浪费口舌了,果然讲课比除妖还费劲。如此想着,云涟把白翁给他们准备的卷子拿出来,道,既然懂了,那就考一考吧。
    老规矩,卷子不合格的,继续罚抄。罚抄的次数根据不合格的程度来定,也算公平。
    弟子们面露苦涩,却连哀嚎都不敢,往常白翁要是在,温璨一定第一个起头撂挑子不干了,接着就是常松霖和苏慎起哄,其他人要保持温润的形象,但默默应和。
    好家伙,今天全萎了。
    温璨在心里嘶吼:大哥们,能不能支棱起来,不要被云涟的气势给压垮了啊。
    不是说好了,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民主的吗,怎么这时候就没人反抗了呢?
    然后,云涟一个眼神飞过来,温璨默默低下了头。
    好的,他知道错了,他马上就写。
    看着卷子上笔墨行云流水的字,温璨拿起笔,一笔一划的写着,字迹清秀。他自小练武不好,但书读的不少,不过在温家主的眼里,这些都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没什么用。
    温璨很快写完了,心中觉得无聊,抬头看着斜前方端坐的云涟。
    他真好看,仿佛一件精雕玉琢的瓷器,纯净无暇,难以想象这种疮痍满目的仙门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清冷皓月般的人。
    盯了一会儿,温璨突然起了想逗逗他的心思,还想看看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禁不住沉下来的样子。
    温璨从桌上随便摸了张纸,手指飞快的折成纸鹤,然后在纸鹤的眼睛上点了个极小的符咒样式,恰好是一双黑色的眼睛。
    这是他们温家独特的传音术,温璨以前在书阁里偷学的,好像是他娘亲留下的东西,他爹不许旁人动,他就偏要偷偷地去看。
    那天在骷髅地里,温璨不知怎么就想起用它了,他本想是看看云涟好奇的样子,然后来问他这是怎么弄得,结果没想到,他竟然一副见识过的样子,搞得温璨目的没达到,心里很不满。
    他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云涟会知道纸鹤传音术,那小巧的纸鹤就已经飞到了云涟的桌子上,然后稳稳落下。
    温璨没说话,纸鹤就静静地立在云涟的桌案上,没有动静,睁着一双黑色的小眼睛。
    知道是温璨在恶作剧,云涟抬头看了他一眼,温璨立刻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再一抬眼,纸鹤已经不见了,桌案上空空的,只有云涟在翻的书册「唰唰」作响。
    温璨泄了一口气,想着纸鹤一定是跟那风车一样的下场,被云涟丢掉了吧。真是,浪费他一片好意,还浪费他的银子。
    温璨一手撑着脑袋,觉得不舒服,又换了只手,还是觉得不舒服,最后干脆趴下了,闭上眼睛打瞌睡。
    其他弟子都在奋笔疾书,只有温璨压着卷子呼呼大睡。
    不知梦到了什么,温璨忽然手一抖,笔尖掉在了卷子上,染了他一袖子的墨水。云涟正走到他旁边,温璨总觉得是冲他来的,果不其然,他开了口:温璨。
    温璨起身,将袖子藏在身后:大师兄。
    莫名的,看见云涟他就容易心虚,也不知是怎么的。或许真是上辈子欠他,这辈子专门回来赎罪的。
    云涟道:我方才说的,你听了几个字?
    都,都听了。
    好,那就来给我背一遍。
    云涟话音未落,那边耳朵都竖了起来,一个个面色各异,有看戏的,有替他祈祷的,还有无语嫌弃的。反正就是遇上云涟算温璨倒霉,反之,也是成立的。
    偌大的课室里,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人,有一点动静,都听得比当事人还清晰。
    温璨眼珠子一转,道:那我要是现在背出来,岂不是给他们作了弊?
    原本打算看戏的几人:??
    他哪里的自信觉得能给他们作弊的,明明这里成绩最差的,就是他自己吧。
    没有其他人的反应,云涟只沉默了一瞬,然后淡声道:那我就等着看你的卷子。
    在座弟子更震惊了。
    温璨也一下没反应过来,他这么蹩脚的理由,云涟竟然就轻易的放过了他?
    怎么回事,这剧情走向不太对劲啊,云涟不会还憋着什么坏呢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温璨一直等到下了课,来帮忙的小师兄查完了卷子,再到他们去吃饭了,云涟都没有再找过他。
    还真是放过他了啊。
    温璨坐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心里都还在想着这事,不能怪他有被虐倾向,主要是他实在是被云涟罚的太多,血液里都刻着警惕云涟的基因,这突然一下放了松,属实有点不习惯。
    刚咬了一口肉包子,温璨一抬头就见一道粉嫩的身影朝他们这边扑过来。
    是的,朝他们。
    温璨虽然剑法不行,课业也拖后腿,但他性格极好,很容易跟别人打成一片,这也可能就是所谓差生的长处吧。
    他入门几个月了,从一开始大家都不待见他,变成了现在走哪都吃得开,都得归功于他在街市混迹多年的成果。
    常松霖虽然看不上他,但在外的时候多少还会给温璨留点面子,自觉跟他坐一桌吃饭。
    温璨打眼一看就觉得那粉嫩的小姑娘眼熟,然后就听她喊一声:哥哥!
    再瞥一眼常松霖旁边的人,这不正是顾怀玦的妹妹,顾泱泱吗?
    常松霖嘴里一口菜还没咽下去,嘟哝着道:你怎么还没走?
    顾泱泱立时不高兴了,往顾怀玦旁边一坐:我为什么要走,我还没跟凌清君一起吃过饭呢,我才不要走。
    这要求可能有点高了,关键是云涟他辟谷,不吃饭啊。
    顾泱泱喜欢云涟,自然应该是知道的,所以她这意思就是明摆着说,她就不走了呗?
    常松霖又问道:清玄山不是从来不留外人吗,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他们同意的?
    顾泱泱努努嘴:你想知道,你问我哥呗。
    见常松霖止不住的好奇,顾怀玦才笑道:这还要多亏了子豫兄提醒我。
    第二十二章
    我亲自带回去管教。
    其他人一听,都不约而同的望向温子豫。
    那方温子豫正矜贵的吃着菜,听顾怀玦说起他,温子豫只眉梢一挑,掀了掀眼皮,算作应下了。
    温子豫会给别人出主意,温璨还是第一次听说,尤其还是这种有钻空子意图的主意,他以往都是不屑的。
    在温子豫看来,只有温璨这种草包废物才需要用钻空子的手段,正经的世家弟子根本不需要。
    跟温璨整日笑嘻嘻,打打闹闹的囫囵性子不一样,温子豫素来自持是温家嫡子,将来是要承下振兴家族大业的,所以他在外一向都表现的极其沉稳矜贵,与温璨天壤之别。
    顾怀玦继续道:无瑕峰原就是给拜访清玄山的客人们住的,我记得白翁说过,各家来拜访清玄山的客人最多可在无瑕峰上住三个月。我们江家与清玄山的关系一向不错,所以我就安排泱泱代表崇灵岛来做客了。
    这样的借口,白翁也能同意?
    那岂不是把旁人都当傻子了,这样一来,各世家也都纷纷效仿,好家伙,清玄山一定热闹很多。常松霖不由得表示惊讶。
    温子豫道:主要还是看在崇灵岛的面子。
    常松霖点点头道:也是,不然白翁找这么个麻烦精来干嘛。
    听他开口,顾泱泱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顾怀玦却突然笑开了,道:松霖,这其中原因,难道你不清楚?
    常松霖闻言,立马瞥了瞥嘴角,连饭都不想吃了,放下筷子就要跑。
    温璨一听有好戏,忙拉着常松霖问道:什么原因,什么原因?来说说嘛。
    此时饭堂里吃饭的弟子不少,他们这边闹了点动静,引来不少弟子侧目。
    常松霖拉不下脸,瞪着温璨:吃你的饭吧。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管那么多闲事干嘛。
    除了碰到云涟的事外,温璨还没见常小公子这么炸毛的时候,像是被踩了尾巴,他就更好奇了。
    这时,顾怀玦站出来给温璨解惑:温二公子有所不知,松霖与舍妹泱泱曾被家中指腹为婚,本打算今年就成婚的,但他们年纪尚幼,又都被家中娇惯任性坏了,所以家父听说泱泱要留在清玄山时,特意书函一封,要仙长破例留下泱泱,也好给他们二人多些相处的时间。
    顾怀玦如此说道,大家就都明白了。
    说什么年纪尚幼都是借口,不过是因为这俩人虽然被指腹为婚了,可一个你不情,一个我不愿,怎么也不肯按要求完婚。
    这不常松霖拜入清玄山,一入门就要四年,他们可不得把顾泱泱也送进来,趁机培养培养感情啊。
    按理说,这桩婚事也算得上极其般配的。
    常松霖是常氏山庄少主,样貌骄人,天资也不差,性情虽张扬,可心肠却好,一点也不像世家中磨练出来的。不看其身后常氏山庄的资本,单是常松霖自身的条件,配上任何一个世家女子都绰绰有余了。
    而顾泱泱呢,情况大抵与常松霖相同,两人不愧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性子不说一模一样,也能像个七八分。这俩要是真在一起,还指不定闹得哪家不得安稳呢。
    本来他俩小打小闹也没啥,再长大些肯定就会成熟起来的,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大小姐竟然扬言她喜欢云涟,这才让两家家主急了。
    云涟是什么人,清玄山离淮仙尊座下大弟子,清风霁月一般的人,哪是他们能肖想的。
    莫说他不会考虑成亲的事,就是考虑了,仙门之中多少女修排着队呢,也轮不到他们。
    常家小公子被拿和云涟比较,自然不甚高兴,若不是两家一向关系不错,怕是这桩婚事早就被搅和黄了。
    顾泱泱撇着嘴:谁要嫁给这个狮子头啊,幼稚。
    常松霖也不依不饶:我还不想娶你呢,麻烦精。
    狮子头?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大概听出了温璨的疑惑,顾怀玦低声笑道:因为松霖脾气上来,容易炸毛,所以泱泱就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原来是这样。温璨上辈子听说过这事,知道他俩大半是成不了,便打趣道:我看常公子现在还小,这事也急不得。
    你看,怀玦哥,连温以均都这么说了,你怎么就不懂呢。他怀玦哥的悟力怎么可能还不如温璨呢。
    常松霖正找顾怀玦告状,一转眼陆檀乔从他们身后走过,常松霖立刻起身招手:陆师姐,这里!
    听到声音,陆檀乔余光瞥了一眼,没理他,径自出了饭堂。
    被忽略了的常松霖挠挠头,悻悻坐下,明明从洛河镇回来的时候还跟他说话了的,怎么这又不理人了?
    没多想,常松霖又继续加入了和顾泱泱的互怼大战中。
    出去历练的仙门弟子回来,他们被云涟紧盯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弟子们一连放松了大半个月,可把白翁给气坏了。
    尤其温璨最不让他省心。
    没有云涟坐在前面给他时时盯着,温璨连上课都没有劲,趴在桌上,撑着脑袋,一副无聊的哀怨愁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失恋了呢。
    白翁在台上讲课,好几遍都看见温璨趴在桌子上,翻来覆去,跟在温油锅上炸油条似的。
    他伸手在桌上一拍,吓醒好几个睡觉的弟子。
    怎么,老夫好好给你们上课你们不听,非要凌清君亲自来盯着,心里才踏实是吧?
    然后温璨就看见白翁的目光渐渐转向他,哼了一声,气得吹胡子瞪眼。
    温以均,你给我起来!
    以前温璨就算上课不认真听讲,课业也总是给他们拖后腿,可好歹知道不打扰别人,乖乖趴在后面装死。
    但是现在看看,站没有站相,坐没有坐相,哪像个来学习的弟子,简直是请来的大爷。
    白翁道:我方才讲的,你听进去几分?
    温璨想了想:都听了。
    那好,那我问你,仙门与世家究竟有何不同?
    仙门以气为修,运以天地之灵气,世家则以形为修,练的是天地之道。不过若按人来说,俗不可耐,倒也没什么不同。
    不过都是一群贪欲嗔痴的凡人罢了。
    白翁听着,登时竖起了胡子:胡说八道!你身为世家弟子,竟如此言语诋毁,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去,给我去顶阁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同意不许出来!
    他根本不是要问他问题,他就是要把温璨罚出去,杀鸡儆猴,所以不管温璨答对答错,他都有理由有借口。
    温璨早就看出白翁的意思,便也没有想要认真回答,但他说的,也并非都是假的啊。
    世人都喜欢虚伪的恭维,不能听一句不好的言论,就像他们都披着虚假的外衣,还指望别人夸他们一句真性情。
    温璨不知面壁了多久,思过是没有,但思云涟还是有一点的。他大师兄一大早就没见到人,整日对面相处久了,突然见不到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但他没注意,身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站了许久。
    你怎么又被罚了?
    清冷的嗓音响起,在狭窄的顶阁里显得愈加空洞。
    云涟一早察觉禁地有异,一直加固看守到现在,本想着路过来看看温璨,结果转了一圈,却发现他被罚进了顶阁面壁。
    原来,他不在,温璨也照样会被罚的。
    大师兄!
    听到云涟的声音,温璨惊喜的转身,他本想爬起来,奈何跪的太久腿都麻了,脚下一打软,直直地往前扑过去。
    温璨脚下还踩着自己的衣摆,两手死死抱着云涟的腰,整个人几乎半跪在云涟身前,姿势有点尴尬。
    但云涟这身段不愧是仙门第一绝,腰细腿长,他双手环一把还有余,腰间精瘦有力,温璨几乎半挂在他身上,也没让他挪动半分。
    云涟身形未动,也没伸手去接他,感觉到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反而有一丝想躲开的意思,蹙了眉,为了不让温璨脸朝下,还是忍住了。
    云涟沉声道:松手。
    温璨这才踉跄起身,悻悻地朝他一笑:不好意思啊大师兄,我腿软了。
    不过能亲手抱到云涟的腰,哪怕就是被他再罚一顿也值了。
    世家女子中曾流传一个关于仙门四绝的话题,说的就是仙门里让世家女子心向往之的四样绝世,云涟一人就占了两样,剑法一绝,身段一绝。
    就连他那张让人惊鸿一瞥的脸都没排上号,可见身段是有多绝。
    云涟没理他突然奇怪的眼神,转身道:走吧。
    见他要走,温璨自觉跟上:去哪啊,我还被罚着呢。
    回六合峰。
    温璨跪了许久,其他弟子都已经下课了,两人出了顶阁时,正好碰见白翁来查温璨的岗。
    刚跟云涟打了招呼,脸上的笑意还没消,一见温璨大摇大摆的在外面走,白翁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道:我不是说了,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许出来吗,谁给你的胆子在清玄山放肆,赶紧给我滚回去!
    温璨刚要开口解释,身后云涟负手而来,道:我同意的,不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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