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当年也是一位姜家的后人,在故去前恳请老祖宗这么做的。不过即便他不要求,想必老祖宗也会帮忙。老祖宗生前常说,姜家是为了这个国家才落得这般地步,别人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但我们的后人得铭记着。
    沈三说完,瞧见宝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像个泪人儿。
    哎呀小姜小姐,说好了不许哭的!
    小姑娘哪里听得进去,扑进沈三怀里,哭的更是大声。好似那日连绵不绝的阴雨,都不曾有她这么伤心。
    从陵园回来,宝乐没有胃口吃午饭,因此早早回了软香居。
    结果她还没进软香居的大门,就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李谙站在这儿她一点也不奇怪,可是消失有一段时间的沈家小少爷怎么也在这儿?
    你去扫墓了?沈忘言瞧她穿着一身黑衣,眼睛还有哭过的痕迹,自然很容易就联想到从早上起,家里一直忙着的祭祖。
    宝乐蔫儿了吧唧的瞥了他一眼,没打算回他的问题,转头就往软香居里跑。经过小少爷身边的时候,沈忘言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小姑娘皱眉:做什么?
    有话对你说。
    我不想听,宝乐拒绝道,听的越多,越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心,哪句话是利用。
    沈忘言苦笑:我在你心里,已经这般不可信任了么?
    宝乐哼了一声:你说呢?
    即便我也未曾真的伤害过你?小少爷小声的辩驳了一句。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宝乐的脸整个拉了下来。
    沈忘言,我给过你好多机会了,一直在等着你亲口告诉我真相,而不是纸包不住火了,你对我说一句对不起。这些年,我当你是朋友,可你呢?小姑娘几乎要跳起来揍他,决定利用我的是你,决定不利用我的也是你。你以为最后什么都没发生,就能改变已经利用的事实么?我生气的不是被利用,而是从头到尾,你对我只有谎言。
    做人真诚点不好么?宝乐白了他一眼。
    如果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么?
    小姑娘想了想,认真道:看情况,反正现在你想也别想。道歉哪是说说的,你有什么实际行动么?
    来道歉之前,沈忘言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宝乐不理他,对他视而不见。他从未想过,她会说这样的话,小少爷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是,对不起,是我诚意不够。
    明明是被骂了一顿,也没有获得原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家的小少爷却比她说原谅了他,还要高兴。
    宝乐沉下心,微微蹙眉道:现在这些都放放,还是想想明天入梦的事。
    说话间,李谙朝他们走了过来,两人均回头看向她。这个女人今天不是空手来的,她背后还背了个包,看起来像是什么乐器。
    进屋谈?李大当家冲他们使了个眼色,开口建议道。
    三人进了屋。
    那时是午饭时间,虽然早上飘了会儿雨,这会儿已经出了太阳,有些小热。南京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晴不定,即便夏末只要出了太阳,还是会觉得潮湿闷热。
    宝乐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通风,又拎起脚边的洒水壶,给窗台上的花浇了浇水。
    浇完水回到屋内,茶桌边的沈忘言已经通过自助的方式,给自己倒了杯茶。他对面的李谙,解了背包的系绳,从琴包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把古琴。这把玄金色的古琴,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尤其是上面的琴弦锦瑟无端五十弦,现在倒好,断了四十八根,只余中间的两根弦。
    从琴弦的断裂方式看,似乎不是自然断裂,切口很整齐,像是被利刃割开。
    你们家没钱了么,宝乐吐槽,给琴换套弦,又不是多贵的事。
    李谙笑了笑:这可不是普通的琴弦,遥传是玄女大战蛟龙之时,战败于她手下的五十条蛟龙龙筋所化,再多的钱都买不来。
    小姑娘不信:封建迷信要不得。
    李谙无奈,只好又道:琴弦是什么材质不是关键,关键是每一根琴弦,其实都对应了一段梦,弦断了就代表梦醒了。你瞧这根就代表了你上次入的梦,通常梦结束时,琴弦也是断在尾部,而像你这种半途醒的,便断在了中间处。
    有点浪费。
    宝乐嘀咕了一句,又问道:现在只剩下两根琴弦,是不是说只有两次机会了?
    理论上是,李谙摇头,但我建议你当只剩一次机会,庄周晓梦之术变数太大,若能一次解决的事,切不可一拖再拖。
    行。
    宝乐与李谙说完,沈家的小少爷总算得了空档,开口问道:前辈,不知我可否一起入梦?
    李谙还没回答,小姑娘率先拒绝:你现在身体这么差,去凑什么热闹?好好在家里休息,我一定把君之带回来!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沈忘言轻声道,姜凝无法入梦,亦无法与你同行。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与你一道。更何况,这一切也因我而起,若不是为了救我,君之现在也不会身陷万古长陵。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这一趟我都得去。
    宝乐还想说什么,只听他又道:我的身体并不差,至少比你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忘言低声轻笑着,似是苦笑,又似是自嘲。想来脱离了沈家的天授,获得不老不死的身体对他而言,也不如想象中的高兴。
    前辈,可以么?
    李谙沉思片刻后答道:自古没有先例同时送两人入梦,但我知道有个法子。我送姜宝乐入梦的时候,你附在她的随身之物上,如此便不算送两人同时入梦。只是在梦里,你就再也离不开这样物件,也不算是食梦者。
    沈忘言想都没想道:可以。
    那要附在什么东西上?李谙看向宝乐,你选一件吧。
    小姑娘心想这不是个报仇的大好时机么,这不得抓住机会整他一番的。她就算现在让沈少爷附在她的发绳上,这小少爷不也得笑着说没问题?
    李谙看出她的心思,轻咳了一声,提醒道:最好是可以自己行动的东西,这样即便脱离了你,他也能自由行动。
    宝乐遗憾的收起了恶作剧的想法,可要自己就能动,未免有些要求严格,所以她猜可能是具备可以行动条件的东西。于是小姑娘从抽屉里拿了一张A4纸出来,三下五除二折了只千纸鹤。
    纸鹤只有不到巴掌的大小,落在她的手心,分外乖巧。
    这个可以么?她问李谙。
    李当家笑着给予了肯定答复:当然。
    李谙抚摸着剩下的两根琴弦,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准备一下,我送你们入梦。
    宝乐惊讶:不是说还要等上一天,等到月圆的时候才能入梦么?
    李谙不以为然:那是说给当时在楼下偷听的人听的,你怎么也信了?上次送你入梦的时候,又不是晚上,这么快就忘了?
    果然,信你个鬼,就知道这一个个的,都不会老老实实说话!小姑娘耸耸肩,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不用准备了,来吧。
    沈忘言也在她这么说后,点了点头,示意他也不用再行准备。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突然见暗了下来。在断弦锦瑟喑哑的伴奏下,天上突然下起了红雨,且雨势渐大。等到祭祖完毕,回到老宅准备休息的沈老太太反应过来,遣人去软香居查看时那座小院儿里,竟是一个人影都没留下了。
    第173章
    入梦好比穿越,头晕目眩之后是意识开始涣散。重新睁眼,周围已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说陌生其实也不是完全的陌生,周围车水马龙,人流如潮,入眼即是穿着新潮旗袍和西装的年轻人。整条街都是灯红酒绿的状态,街角的大喇叭不知摆了几个,循环播放着节奏感极强的爵士乐。
    之所以说不陌生,便是这种场景,一定在哪儿见过在电视里。宝乐顺着人潮往前走了两步,那个放大喇叭的街角店铺上写着桃乐丝三个大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标示着国际舞厅。
    小姑娘摸了摸下巴,正在盘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正在她思考之际,胸前的口袋动了动,宝乐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只巴掌大的千纸鹤从口袋里飞出来。没错,就是飞出来的,就像姜凝很久以前折的那只一般,这只千纸鹤也能自己拍着翅膀飞起来。虽然他飞的很滑稽,像是幼鸟初飞,尚不能精准掌握力道,飞行轨迹歪歪扭扭,好似下一秒就要跌到地上,宝乐吓得赶紧伸手托在了他的下方。与姜凝那只不同,这只千纸鹤里附的,自然是我们的老熟人,沈家的小少爷沈忘言。
    人类高质量优秀少年沈忘言不能接受自己飞的这么菜,拼命努力了许久,才姑且算是掌握好振翅的频率,扑腾了几下,半稳半不稳的悬停在半空。
    宝乐被他逗笑了,就差像鸟妈妈一样,鼓励他再飞一次。
    咳。
    沈少爷有些尴尬,假装无事发生,想四下望望,查看目前状况。怎料他高估了自己,他现在是一只千纸鹤,脑袋是纸做的,怎么可能想扭就扭。火球球从宝乐身体里飞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滑稽的景象。小少爷附身的千纸鹤拼命折腾着自己,他的好主人生怕他把自己折腾散了,手放在他下面,一刻不敢放松。
    毕方生性高傲,平日他都舍不得使唤宝乐,这只不知从哪儿来的鸟竟然这般不识抬举!
    火球球在宝乐手上啄了一下,粗着嗓子道:你给我离他远点!远点!还有你,你是什么品种的鸟,这是我的主人,你凭什么使唤她?
    宝乐:
    沈忘言:
    小姑娘想要掀桌,这只傻鸟是之前都在睡觉么,给我自己滚回去熟读并背诵前两章的内容啊喂!
    一番解释过后,懵懵懂懂的毕方太子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不过他抓重点的能力向来是随主人。火球球趾高气昂的対沈忘言道:我不管你之前是谁,既然你现在是只鸟,那咱俩就是兄弟了。小弟别怕,以后大哥罩你。
    宝乐:真不知道是她解释的有问题,还是这只傻鸟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沈忘言笑了笑,如果他现在不是千纸鹤,这个笑容小姑娘保准熟悉。
    那以后就全仰仗大哥了。能屈能伸的小少爷从善如流道。
    火球球新认了小弟,格外开心,连带着煽动翅膀时,毛都多掉了几根。这么看来,比起宝乐,似乎沈忘言更适合做火球球的主人,至少他与火球球交流起来,效率高多了。小姑娘扶额,不知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言归正传,宝乐提醒这一人一鸟,不対,现在应该说是两鸟了,正事要紧,我们先要弄清楚这在哪儿,以及现在是哪一年。以我之前入梦的经验来看,虽然这里大部分人都看不到我们,但在入梦的地点附近,也一定有能看见我们的关键人物。
    说完,小姑娘看了眼火球球。
    毕方愤怒道:我不去!每次都让我去打探情况,我又不是专门搞侦查的!
    那我去吧。好脾气的小少爷主动包揽了侦查的工作。
    等等!
    宝乐在他飞出去前及时伸出双手,将正欲飞走的沈少爷握在手心中。沈忘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被她塞回了胸前的口袋里。从千纸鹤的视角来看,便是一阵翻天倒地之后,被塞进了一个漆黑的地方。他可待不了这个地方,所以入梦后意识到自己在哪儿的小少爷,第一时间飞了出来。也不知道这姑娘有没有点他是个男人的自觉,还是対她而言,他年纪小些,便不当他是个成年男人看待?
    小姑娘的胸口起起伏伏,还带着一丝她身上的清香,惹人无限遐想。
    沈忘言挣扎着想要飞出来,换来的是宝乐的强行镇压。从口袋露出的空隙,他看到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宝乐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道:我刚看到个老熟人,先让我去会会她。
    桃乐丝是大上海著名的舞厅,来的大多都是当地的名流,老熟客了,平常靠着刷脸就能进去。宝乐瞧着也没人出示名帖,大家想进就进,所以很不能理解,为何偏偏到了她这儿,就被门口的迎宾拦了下来。
    请出示一下您的会员证。迎宾礼貌的伸出手。
    但宝乐哪有什么会员证,与他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她拿不出证件,迎宾也不催促,就那么好脾气的等着。
    两人僵持许久,耐性极差的火球球等的烦了生气道:跟他啰嗦什么,待我一把火把这儿烧成渣渣,看还有谁敢来拦着我们!
    宝乐瞪了他一眼,寻思着她的确没有任何证件,不如今天先行撤退,反正里面那个,就算想跑也跑不掉。就在她要战术性撤退之时,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拦在了她的面前,那只手上拿着一张金灿灿的会员证明。宝乐顺着手臂主人的方向抬头看去,哟呵也是个熟人,而且这个要比里面那个还要熟。
    包括宝乐胸口的沈少爷,也在看到这人后,眯起了眼睛他以为自己眯起了眼睛,但身为千纸鹤,他现在的眼睛都是宝乐给他画的,哪有眯眼这个操作。
    李谙戴了一顶大帽子,帽子下是网状的装饰,遮住了小半张脸。她今天穿了一件紫黑色的丝绒晚礼服,像是特意为了参加桃乐丝的晚宴而来,也有可能是有应酬。
    遇到宝乐应该是个意外,但既然她认识她,那证明现在的李谙应该是他们那个年代的李谙,也就是那个给她发镯子的李谙。
    李谙道:她是我的朋友。
    门口的迎宾了然,做了个请的动作,不好意思道:竟然是李董事长的朋友,冒犯了,快请进吧。
    宝乐跟在李谙的身后进了桃乐丝的大门,灯红酒绿的舞厅,是香槟味与脂粉味的天堂。中心舞台,领唱的歌女一口烟嗓,曲调靡靡,风情万种。台下舞池,是各界大佬与小情人调情的圣地。偶有侍者来回穿梭于舞池与看台包厢,在人满为患的舞厅,身手矫健的传递着酒与暗信。
    按照之前几次的经验,引导她入梦的李谙,因为存在的时间有限,所以一旦见着她,便会要求与她单独私聊,交代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只是这次似乎是个例外,李谙自打进了桃乐丝,表情就十分恐怖,甚至可以用阴鸷来形容。小姑娘寻思着入梦之前,大家都还好好的,她也没有得罪她呀。
    后来她恍惚意识到,李谙应该不是在生她的气。因为她脚步快到,差点让她以为,她忘了身后还有宝乐这么个人在跟着。
    那件晚礼服是拖地长裙,不便于她快走,李谙便提起裙摆,蹭蹭蹭的上了三楼。那速度快的,宝乐都没跟上,很快就被人群冲散了。小姑娘摸了摸下巴,抬头看了眼楼梯。
    火球球道:你发什么呆,要跟丢了!
    不急,宝乐拦了个侍应生,随口问道,劳驾问一下,你知道沈云芙沈当家在哪一层,什么包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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