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什么事,沈忘言拍了拍他的肩,不过还是去医院做个系统检查比较好。
    沈三虽然不算聪明,可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试探性问了一句:少爷?
    沈忘言点了点头:让你们久等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剩下的事交给我。
    沈三一下忠犬属性全部点满,泪眼汪汪的握住沈忘言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宝乐待久了,他整个人都逐渐宝化,以前遇到这么点事儿,大风大浪里走来的铁血真汉子,哪里会泪眼汪汪。
    沈少爷安抚完沈三,又侧过头看了眼宝乐染血的右半边身子,认真道:你也需要去一趟医院,看着不像是伤到大动脉,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谁知道他刚问完,小姑娘像是想起了什么,刚才还惨白惨白的脸上多出一抹红晕。她把手背在身后,不敢再看君之一眼。
    我去村子里找人来帮忙,先把他们送下去吧。宝乐提议,毕竟现在君之、沈三和沈杏儿都不能自己走,靠她和沈忘言,想把他们都带下去的确有些难度。
    只是她这个提议遭到了君之的反对,对方死死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危险。
    可是宝乐犹豫,昨晚下了雪,早上温度很低,总在山上待着总不是办法。她又不知道山下旅馆的电话,想来想去只有自己下去才能找人上来帮忙。可君之担忧的不无道理,她现在是被凶手盯上的人,对方在暗她在明,如果一个人单独行动,确实很危险。
    君之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试了几次想站起来和她一起下山,只是都没有成功。
    沈忘言见状上前,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下一次的尝试。沈少爷不咸不淡的看了一眼君之,随后又看向宝乐,笑着提议道:我陪你一起下山吧。
    君之感受到那只放在他肩上的手,慢慢使上了劲,带着小少爷惯有的不容置喙。
    君之,沈忘言依旧笑道,借一下你的刀。
    下山的过程中,宝乐打了个喷嚏,她的羽绒服丢在了鬼市,身上只穿着一件毛衣,当然会冷。沈少爷脱下外套递给她,一句话也没说。事实上从刚才开始,他的注意力就一直在手中的扇子上。
    小姑娘扯了扯嘴角,暗自吐槽:不就一把扇子么,翻来覆去看个几十遍,难不成还能看出什么花来?
    这把扇子叫乾坤扇,沈忘言心情不错的解释道,是我沈氏一族中一位名叫沈临月的先祖生前贴身之物。他算的上是沈家历代家主中最长寿的一位,故去时已经三十六岁。而且他不是病死的,所以按理来说他应该可以活的更久
    宝乐想起曾经在君之的阴阳道文中看到的那位身着大氅的男子,默默撇了撇嘴:他是被人杀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沈忘言有些意外,随后他猜测道,君之告诉你的?
    小姑娘赶紧摇头:是你说不是病死的嘛,那不就是被杀了么!
    当然不是,不是病死,不是寿终正寝,可也未必是被杀,还可能死于意外或是自杀。她这么给予否认,根本瞒不过心思细腻的沈大少爷,只是沈忘言也不戳穿她。他知道君之不是主动提这些的性格,也大概猜到,宝乐就算知道什么,也只是浅层的那些东西。
    沈忘言也不介意再多说一些:你知道,沈临月为什么长寿么?
    宝乐默默的想,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啊,怎么沈少爷一副她一定会感兴趣的表情。不过不得不说沈忘言的确厉害,也抓住了她的弱点,好奇宝宝姜宝乐诚实的摇了摇头,颇有兴致的等他下文。
    结果沈忘言根本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打开折扇,抚摸着扇面,言左右而顾其他:你知道子午、阴阳还有乾坤之间的关系的么?
    宝乐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唔,从字面上来看,这三组词都是相对的关系。阴对阳,子时对午时,天乾对地坤。
    沈少爷赞许道:不错,我们家世代单传,上千年来只有一次例外,就是这位沈临月先祖。其实他跟我用的方法也差不多,只是他比我更狠,牺牲的是自己的亲弟弟。
    小姑娘咋舌,突然恍然大悟:所以,君之,他,他是
    沈忘言绝对是故意的,他将毫无联系的两件事告诉宝乐,也不直接点名沈临月和君之是否是亲兄弟的关系,剩下的空白,就让她自行脑补,再不多少一个字。小姑娘心里好奇的不行,简直就跟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先祖死后,他这把扇子就流传了下来。传言先祖生前曾上百次窥视天机,终得天道正统。他去世前,将一切都写在了这面扇子上。只是数百余年,我们沈家尚未有人能完全破解。
    这就是沈忘言对这扇子爱不释手的原因么?
    宝乐撇嘴:既然如此,你也一定尝试过,在现实世界你都不能破解,难不成在这镜中界你就顿悟了?
    不,沈少爷兴奋的摇摇头,我们的世界中,这把扇子上个世纪就被毁了,我也一直无缘得见。只是来镜中界一次成本太高,而且这次主要目的是来寻找启神之地。最重要的是,这把扇子上的阴阳道文实在太多,可惜了我没那么多时间细细看。
    看着沉浸在事业里的沈少爷,宝乐难免将他与之前什么不懂的沈少爷对比,一时也不知道他是幸还是不幸。
    对了,小姑娘想起一件事,既然你对阴阳道文这么敏感,有没有看过一本书,叫《阴阳十二篇》?君之说那本书上也覆有阴阳道文,你应该看过才对。
    沈忘言皱眉:看过是看过,可你从哪儿知道的?这是禁书。
    这绝对是这么多天以来,宝乐听到最动人的话了,简直一扫她连绵几日的阴霾。小姑娘惊喜而激动的拍着大腿,结果因为牵扯到伤口,嘶的一声,脸都白了。只是她都这样了,也难掩脸上的兴奋,小少爷几乎像看疯子一样看她。
    禁书不禁书的不重要,关键是《阴阳十二篇》的下册到底写了什么?宝乐满是期待。
    沈忘言道:《阴阳十二篇》中所含的阴阳道文并不多
    我不是说阴阳道文的内容,我就是指原书写了什么小姑娘很紧张,寻思他该不会像君之一样,透过书只能看见上面的阴阳道文内容吧,这么一想,她心里更忐忑了。
    沈忘言解释道:像是《阴阳十二篇》这样的书在我们家有很多,这书总共分阴阳两卷,上下共四册。其中阴卷阴阳道文所述内容,与阳卷是有联系的。普通人只能看到阳卷的上下册,因此读到的内容会很片面,这也是为什么在我们家,这书都是禁书的原因。
    比较通俗一点的理解,《阴阳十二篇》阳卷上册六篇写了六个愿望,而下册六篇是与这六个愿望对应的六个实现愿望的方法。阴卷上册六篇写的是愿望实现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至于下册六篇则是劝诫世人莫要走捷径和邪路。所以这本书通体看下来,约等于放屁。
    沈少爷最后做了总结。
    被他说的话深深震撼了的宝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她自我纠结之际,手机突然响了,小姑娘低头一看发现是谢淮。可宝乐并没有立刻接这通电话,而是握着手机,在欢快的手机铃声中,问了沈忘言一个问题:有没有什么方法是要牺牲七只猫或者六个人,或者七个人,分别还要砍头,砍手,砍脚然后要撒花唔,撒类似于野蔷薇之类的花这个方法是用来复仇之类的?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你能听懂么?
    沈忘言陷入沉思,宝乐看他迟迟没有回应,只好先接电话。
    在电话接通前,小姑娘听到沈少爷说了一句:有,但不是为了复仇。如果要牺牲七个生命去换取什么的话,应该是阳卷的第十二篇复活。是以取七命之双足、双脚、躯干、头颅以及血液,可复活一命。
    宝乐当时听到了他说什么,但完全来不及细想,因为电话那头的谢淮声音又急又快。
    姜宝乐你总算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你听我说,张俭从缉毒队押送回来的时候,偷袭了看守的警察并且夺了枪。不过我们正在全城追捕他,从目前的线索来看,他似乎在往女萝山走。你要是在市区就先回我家,听到了么?
    谢淮说这话的时候,车已经快开到女萝山门口。
    只是他没想到,那时的宝乐在沈忘言的陪同下,已经从女萝山上下来,走上了女萝村前的那条公路。并且在谢淮话音刚落的时候,两人已经和手持警枪的张俭打了个照面。
    宝乐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脸色惨白的看着面前朝他们举枪的张俭。
    按理来说即使张俭有枪,他在逃亡的过程中也不可能随时掏出来,遇到个人就指着她。他之所以现在这么做,是因为当时让他决定逃亡的,正是他被押送回刑警队,在警局门口与宝乐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认出了她是当年体育馆门口的那个孩子。
    张俭显然不知道能在这遇到宝乐,可也许是天意为之,此时此刻竟然让他们再次相遇。
    小姑娘张了张嘴,努力思考着说什么才能不刺激到对方,让他饶过自己的小命。可总说反派死于话多,因此小心谨慎的张俭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说话,几乎在宝乐刚想好说辞的一瞬间,子弹已经出膛。
    宝乐听到枪声的瞬间就知道自己完蛋了,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谁打了个响指声,以及想象中中弹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小姑娘偷偷睁开了眼睛,看到子弹在离她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前停下了。不光是子弹,还在下的雪,还在吹的风,她刚呵出的热气,还有对面笑容逐渐变态的张俭,全部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
    宝乐赶紧从子弹面前让开了位置,她发现除了自己以外,沈忘言也是能动的,两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知道时间为何会暂停。
    不过这场景宝乐还是似曾相识,只是那不是他们世界里谢淮所拥有的能力么?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那是皮鞋踩在扑了雪的公路上的声音,声音沉闷却节奏感极强,所以现场还有第三个人能动!小姑娘顺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谢淮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双手插在兜里,从光晕中走来,刚刚升起的太阳为他做了掩护,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直到他走到宝乐身边,她才发现他眼中一片黑暗,面上没有一点表情,这样的谢淮让人感到陌生,甚至是汗毛直立。他侧目扫了宝乐一眼,又看向她身边那颗身后还跟着运行轨迹的子弹。
    谢淮没有因为宝乐而停下他的脚步,直到他走到一动不动的张俭身边,才从口袋里伸出右手,掰开张俭的手指,握住原本在他手里的枪。
    宝乐猜到如今的时间静止应该是谢淮做的,只是不知道一向对天授没什么建树的人,怎么突然就领悟了这项能力,好在他也算是缴了张俭的枪,小姑娘松了口气。
    谁知拿着枪的谢淮冷笑了一声,下一秒他在静止的时空里,将枪口对准了张俭的脑袋。
    第114章 第五乐章:真相
    宝乐虽然披着沈忘言的外套, 但外套里面染血的毛衣历历在目,谢淮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匆匆瞥了一眼。他本来不知道何为天授,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暂停时间, 可宝乐说过另一个他可以。既然他可以, 自己就没有理由不可以。张俭抢的枪, 是当时标准的警用9毫米转轮□□,这种枪的实弹初速度只比音速低一点, 以他与宝乐当时的距离来看, 留给谢淮的反应时间几乎是常人所做不到的。甚至是当时的宝乐,听到枪声后反射性闭眼的动作, 其实已经是时间暂停之后。
    谢淮最后还是做到了,子弹在离她十公分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终于赶在所有悲剧发生之前,救了她一次。
    然而这也是谢淮现在如此愤怒的原因,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当时他晚一步没有反应过来, 那姜宝乐就要在他面前再死一次。
    所以张俭该死。
    谢淮!宝乐捂着右肩的伤口,费力跑上前去。她一路上喊了他无数声, 可对方就像没听到一般, 完全没有回应过她。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停下, 她怕自己停下,就会听到枪响的声音。
    谢淮在她走到身边的时候, 总算是眼珠转了转。脸上笑容残忍而血腥的谢家老七, 伸出没有握枪的手, 慢慢抚上宝乐的脸。他略带疼惜的问她:年年,你哭什么?
    宝乐震惊的听他喊自己年年,事实上谢淮一直将她和镜中界的宝乐分的很清楚, 从来不会叫她年年。当时谢淮略带病态的眼神还是深深刺痛了她宝乐突然明白,其实这么多年,谢淮一直活在过去,他在拼命寻找年年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子。对他而言,凶手是年年的影子,她也是。
    不要害怕,我现在就杀了他,没人可以伤害你。谢淮重新看向张俭,眼中毫无感情。一个公职人员,竟然在开口说杀人的时候,平静的仿佛在谈论晚餐吃什么。
    他是真的疯了,也是真的会开枪。
    宝乐舔了舔唇,柔声相劝:谢淮,他本来就是个逃犯,你没有必要为了他自毁前途。
    前途?谢淮低声笑着,回头看着她,无比悲伤道,我可还有什么前途可言?不过年年,就算我现在杀了他,也没人能把我怎么样。那里的监控拍不到我,等我杀了他,就带你离开。
    小姑娘顺着谢淮示意的方向看去,在女萝山下的公路上,的确有一段测速监控,她之前一直都没注意到。然而这样的情况下,谢淮竟然注意到了,不但注意到了,他甚至连监控里拍不到他,所以即使现在杀人也不会有人发现他这件事,都注意到了。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仇恨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理智,不然怎么会连她是谁都认错。可就算这样,谢淮依然在决定杀人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了完美的退路。
    说不定,他才是天生的犯罪者。
    宝乐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可现在不是她可以恐惧的时候。要是谢淮真的现在开枪杀了张俭,很多真相就会就此掩埋。一旦他的手上染了血,这辈子就再难擦干净,也将失去为年年报仇的资格。就算是为了那个已故的姜宝乐,她也不能放任这种事情发生。
    小姑娘看到谢淮放在扳机上的手指,隐隐有要扣动的痕迹,心里一横,上前空手抓住枪口,移到自己脑门上。
    不成功便成仁,要是真的擦枪走火,她就拉着谢淮的下辈子一起沉沦。那也好过现在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着他走向一条歪路。宝乐当时,只来得及想这么多。
    他不曾料到她会这么做。
    谢淮一脸震撼的看着面前目光坚定的宝乐,看着她眼中像是有光,看着她好像站在苦海边缘拉了他一把。
    谢淮如梦初醒,头痛欲裂。他闭上眼睛,用手按着一直在跳的太阳穴,手中的枪掉在地上。
    刹那间,时间恢复了正常,射出的子弹以之前的速度没入老树中。雪花被风吹起,在他们之间打了个卷,飞向天际。一脸茫然的张俭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还有突然瞬移出现在他面前的谢淮和宝乐,仿佛见了鬼一样,抱着头跌坐在地上。
    宝乐没时间管他,扶着谢淮,轻声问道:去休息一下吧?
    他的车离这儿不远,比起回前面的村子,显然回车上要快一些,所以小姑娘如此建议。谢淮低垂着眼眸,点了点头,姑且同意了她的建议。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谢淮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捡起了地上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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