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愣了一下,在追敌和宝乐之间,想都没想就选择了后者,这一犹豫,那凶犯自然打开窗户跳了下去。宝乐一边抱着脚哀嚎,一边还有心思吐槽这好像是二楼来着。
    警察的办事效率很高,报警后不出半个多小时,女萝村就来了警察。
    当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宝乐坐在旅馆的大堂,仍然披着女老板借给她的那件军大衣,手里捧着一个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水缸,正在捂手。说来惭愧,她本来睡姿就不佳,那把柴刀落下来的瞬间,阴差阳错把她的踝骨砸扭着了。这会儿虽然敷了药,也简单包扎了一下,却肿的没法放进拖鞋里,只能找了个小凳子,翘在上面让人观赏。
    谢淮在听到警车鸣笛声后,就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他和另一名穿着黑夹克的男人又一同走了回来。
    哟,这人宝乐也认识,板寸头,眉骨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前不久他们还一起喝过咖啡。他向宝乐伸出手,自我介绍道:韩子阳,刑警队的。
    宝乐礼貌性与他握了握手:韩队好。
    韩子阳愣了一下,有些尴尬的摸摸后脑勺,解释了一句:那,那啥,我不是队长。
    小姑娘心里一惊,寻思这下完了暴露了,她之前认识的那个韩子阳确实是队长,可那不代表镜中界的韩子阳也是。正愁着怎么去解释,谢淮突然插了一嘴进来:他来给你做个笔录,不用紧张。
    对,不难的,韩子阳笑的颇为阳光,就回答几个问题,例行的公事。
    宝乐眼珠子一转,想起什么突然道:我认为在做笔录前,你们需要派些人去搜山,越快越好。
    搜山?
    小姑娘放下手中的水缸,看向窗外,下了一夜的雨总算是停了,此刻的青山要比晚上看起来更加巍峨。
    宝乐接着道:我昨晚在山上的一座庙里,看到了五口棺材,里面放着一些断肢人类的断肢。
    本来还以为是幻觉,毕竟那个时候她刚醒,脑子一片混沌。可当时在破庙前要杀她的人是真的,不但是真的,还又找到了她。要不是被噩梦吓醒,要不是还有个会功夫的谢淮在,可能这会儿她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韩子阳听完她说的话,脸色一变,拿了手机就出去了。
    小姑娘还有些惊魂未定,瑟缩着身体,不知道在想什么。谢淮也一同坐了下来,并不去主动说话,就那么默默陪在她身边。等宝乐回过神,侧过脸去,才发现谢淮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在看她的时候,嘴角是上扬着的,那双贼好看的眼睛,也仿佛带着七分笑意。可等他发现她也在看他,便转过脸去,慢慢收起了面上的笑容。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可至少她确定了,他不是个坏人。
    又坐了一会儿,宝乐看到之前住在旅馆里的客人从楼上下来,看了眼外面的警车,随后走向柜台。白天看店的伙计是个年轻的女人,约莫比宝乐打个七八岁,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一早宝乐路过柜台的时候,就看到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在看电视剧。
    老板,这是出什么事儿了?那客人问道。
    宝乐瞬间抬头,惊讶的问那个客人:你为什么喊她老板,这里的老板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胖大妈么?
    坐在柜台后面的女人探出头:唉,我才是这个旅馆的老板,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大姨,脑子不太好,有些毛病,总喜欢对别人说自己是老板,可她啊帐都算不明白,人也有些痴呆。
    谢淮看着小姑娘一脸难以置信,隔了好久才勉强把嘴巴合上,满是复杂的与他对望了一眼。
    第64章 第二乐章:死者(
    宝乐找了把雨伞做拐杖, 一瘸一拐的走到旅馆门口,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警车排着队开过来,从上面下来了许多穿着制服的警察和现场工作人员。甚至, 宝乐看见了秦瑶。英姿飒爽的女法医不知道是从哪场休假里被挖回来的, 身着便衣, 干练的扎起头发,跟在韩子阳身后, 急匆匆往山上赶去。
    不一会儿等人来的差不多了, 山脚下上山的路口被贴上了警戒条,两名年轻的小警察一左一右的把守着。
    看这架势, 昨晚她在山上看到的,应该都是真的。见了鬼了不是,穿个越都能遇到杀人案, 还能从案发现场醒来,宝乐寻思自己以前体质也没这么毒啊。
    在想什么?
    小姑娘傻傻的回过神, 一个温热的东西贴在她的脸颊上,回头一看, 谢淮递了罐牛奶过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顺来的牛奶, 易拉罐的外壳上还有一些水珠,应该是刚水浴加热过, 难道是怕她喝冷的会肚子疼?
    他怎么知道,她早上喝冷的东西会闹肚子。
    宝乐也没跟他客气, 几乎没有犹豫的从他手里接过牛奶。不过她一手要拄着雨伞, 单手实在没法打开易拉罐的拉环, 试了两次都没成功,谢淮就又伸手把她的牛奶抢走了。那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谢淮手上,之前在现实世界的时候她只觉得他手很白, 所以放在透着白瓷光的玉笛上毫无违和感。可这会儿看他拉开拉坏的动作,才发现不止是白,他这双手,手指长的有些离谱。这手,得有个二十多厘米长吧,目前她认识的人里,还没有长过他的。
    小姑娘张开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感觉他一只手可以包住她两只爪子。
    谢淮把牛奶重新放回她手中,又开口问了一次:你刚才在想什么?
    宝乐很诚实,而且也确实没必要骗他:在想几个朋友,不知道他们在哪,有些担心。
    谢淮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哦,有男的么?
    小姑娘那时刚喝下一口牛奶,差点没因为这句话喷出来。她转头看向罪魁祸首,只见谢淮笑着,感觉就像是在逗她一般。这人就像没有安全距离一样,咋什么玩笑都开的这么自然。
    宝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有,还有三个呢。
    谢淮慢慢收了笑,不过转瞬,他又如变脸一般,换了种笑法:不如告诉我你要找谁,如你所见,我之前给刑警队当过顾问,人脉还是可以的。
    宝乐听了个稀奇:你不是开店的么?怎么还能给刑警队当顾问?
    开店?谢淮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什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他一个一米八五往上的大男人,这番笑法属实有些瘆人,等他笑够了,谢淮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冰凉,同人不同命罢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以食指和中指夹着。这人手指是真的长啊,又长又直,宝乐一边吸溜着口水,一边将名片拿过来仔细研读了一番。
    小姑娘有些震惊:心理学?
    可能是第一印象太深刻了,宝乐总觉得谢淮是个和和气气的小老板形象。海归的心理学博士,主攻犯罪心理,拿了一串她看都看不懂的全英文成就和奖项,发表过业界知名论文著作,有自己的工作室,还给帝都刑警支队当过顾问,这履历简直是华丽,妥妥的优秀人才!
    冒昧问一句,谢先生你今天贵庚?
    谢淮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她盯着他的名片看了这么久,最后问的却是这个。有很多人,会很崇拜他的成就,也会想知道他走到今天有什么诀窍。
    唯有这个姑娘,问他年龄。
    谢淮:二十七。
    小姑娘捶胸顿足,这也就比她大了三岁,果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貌相。给她三年,估计也只能从如今这般的一只小咸鱼,长成一条老咸鱼。这傻姑娘呢,心里总是藏不住事,内心活动丰富的时候,就会最直接的体现在脸上,傻是傻了点,不过喜欢的人一大把。
    比如这位谢先生。
    谢淮把手放在她头上,十分自然的揉了揉。大多数时候,她更像一只猫,防备着所有人不合时宜的触碰。可如果你掌握了方法,就会发现,猫这种生物,是很喜欢被人撸着肚皮顺毛的。谢淮明显就有这样的能力,他知道怎么揉她的脑袋,不会让面前的人炸毛。
    这种莫名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宝乐抬眸,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谢淮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默默将手收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看向前方。
    宝乐试探性问了一句:谢先生,你是不是之前认识我啊?
    不认识。
    我信你个鬼!宝乐吐槽,从昨晚那通电话,到今天早上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人明明举手投足间都在说我和你很熟。可每次在她发现他在套近乎的时候,又突然故意拉远距离。她是懒得同他周旋才直接问的,结果他还真好意思回答不认识。
    当她傻嘛!谢淮不会真以为,她问他是不是,是想听他回答是或否吧。这个问题的言下之意,以他对她的了解,难道听不出是趁着我心情好,你赶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意思么?
    他听出来了,所以眼珠动了动,小心翼翼的往后看了眼。
    宝乐全程就在盯着他呢,这个心虚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她的法眼。谢淮大抵没想到自己会被抓包,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好在气氛更加尴尬前,一通电话拯救了他。
    这通电话,不光拯救了他们之间越来越诡异的气氛,还让小姑娘收了心。
    其实她现在心里根本没空去想谢淮,他认识或不认识她,也没那么重要。总归排在第一位的,还是姜凝他们的下落。也不知道姜凝睁眼没看到她,会不会想她。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不是说有契约嘛,那她在哪她不是感应得到么,还不赶紧过来找她!
    嫌疑人?
    谢淮当时就在宝乐跟前接的电话,声音虽不大,却足以听清:应该不是,袭击我们的是个男人嗯,那我带她来看看。等他挂了电话,才发现原本站在门口的小姑娘,不知看到了什么,一瘸一拐的拄着雨伞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挥手,大声喊着一个名字,似是在喊姜凝。
    谢淮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女人,大冬天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双手环胸,应该是刚从山上下来。联系之前的电话,应该就是韩子阳说的嫌疑人了,难怪那小子话都不会说了,这人确实有一张美艳无双的脸。不过她给谢淮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所谓过极必有妖,这个女人不像是人。
    可宝乐好像认识她,并且还很熟的样子。
    他已经很多年没碰家里那些事了,可不碰不代表不知道。谢淮说到底姓谢,对家族自上古流传下来的那些东西,还是有所了解的。曾经他恨自己姓谢,可如今他倒要感谢上苍赐予他的这个姓。
    谢淮远远的瞧着,瞧着她脸上布满了欣喜,瞧着她恨不得自己会飞,瞧着她想要扑倒那人怀里去。
    瞧着她,走向别人,便再也不会转身。
    谢淮笑了笑,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又有什么可笑的。
    等宝乐走到离姜凝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包括正在和姜凝扯皮的韩子阳。
    只见小姑娘两眼泪汪汪的,像只大白兔子,把拐杖一丢,隔着老远就做了个飞扑的动作。她是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还是高估了自己,没整明白一百多米是多远,刚跑没两步,就脚疼的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拥抱。饶是以姜凝的反应速度,也没来得及赶过去扶她一把。
    小姑娘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摔疼的鼻子,忽而看到一双熟悉的高跟鞋,顺着高跟鞋往上看,是那件她亲手缝的牡丹花旗袍。姜凝弯下腰,挑起她的下巴,啧啧了两声: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本来只看到牡丹花旗袍,小姑娘还太不能确定,可这个熟悉的语气,绝对不会错的!这人肯定不是镜中界的姜凝,而就是和宝乐一起来到这个世界,她所认识的那个姜凝。
    他乡遇故知,宝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姜凝的大腿,啥也不管,胆子很肥的企图把眼泪和鼻涕蹭到她的旗袍上去。
    你这是怎么了?姜凝倒也没有气恼,反而捏了捏她的脸,谁欺负你了?
    小姑娘吸着鼻子,委屈巴巴道:你是不知道,昨晚我被人追杀,从山上滚下来了不说,还差点半夜被人砍成两截儿,要是运气再差点,没准现在我们就是同类了~
    这姑娘说话,明明在控诉一件很凄惨的事,也能讲的这般搞笑。倒是姜凝心下一惊,在她身旁蹲下身,纤纤如玉的手指撩起她额前的刘海,方才发现那白嫩水灵的小脸上,贴着一张创口贴。
    宝乐见她蹲下身,扑进美人怀里,一边撒娇,一边抱怨:你不是说我们之间有契约,我到哪你都知道么,你怎么才来啊!
    姜凝翻了个白眼:谁知道你怎么会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你以为我从官园桥跑到这要多久,跑的腿都要断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敢怪我来得晚!
    跑跑到这,小姑娘顿时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姜凝,我不是教过你怎么打车了么?
    你以为咱两之间的契约是导航么,我不一边走一边摸索方位能找的到你?姜美人忍无可忍,揪着宝乐的耳朵凶她,还有你见过我出门带钱么?
    这人自己不带钱咋还如此理直气壮,不过她也就只敢在心里腹诽两句。
    过了一会儿,宝乐疑惑道:可是为什么,同样穿过镜中界,你还在官园桥,我却跑到这么个鬼地方来,还有省心也不知道去了哪。
    姜凝也有这般疑惑,不过那都不重要了,毕竟她现在已经找到了宝乐。
    她脚上还有伤,我个人建议先去冰敷一下。
    谢淮的声音从两人头顶传来,小姑娘和大美人同时抬头,只见一块白色的手帕被递到了宝乐面前。在他脸上瞧了半天,姜凝扯了扯嘴角:谢淮?
    谢淮并没有理姜凝,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
    宝乐刚接过手帕,他后脚就走了,只是也没走远。他双手插在兜里,漫不经心的和韩子阳在说些什么,根本就当她们不存在。
    收心了。姜凝捏着她的鼻子,小姑娘嗷嗷叫着。
    随后姜美人转了个身,把背露在她面前,这个姿势宝乐熟啊,嗷嗷变成了嗷呜,她将自己贴了上去。姜凝背起宝乐,朝着之前她走来的旅馆走去。
    她们要是背后长了眼睛,也许会发现谢淮虽然刚才没在看她们,但等她们转身走了之后,目光倒是一直追随着她们的背影,如此的毫不掩饰,如此的炽烈而深邃。
    谢幼安!你听我说什么了吗?韩子阳抓狂。
    谢淮转过头,嘴角微微上扬,修长的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韩子阳傻了,随后谢淮又继续看向宝乐的背影,只是这次更过分,他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
    堂而皇之,光明正大。
    姜凝背着宝乐回到旅馆,柜台坐着的真旅馆老板抬起头,朝她们看了一眼。在发现回来的是宝乐后,她朝她们招了招手。
    老板说:这是你的钱包吧,落柜台上了。还好我给你收了起来,下次可别这么粗心了,不定都遇到我这么好的人。
    宝乐看着那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的皮夹,寻思我这么可爱的姑娘,和这般古板的钱包哪里配了,这铁定不能是我的啊!老板,您搞错了吧,这不是我的钱包。小姑娘非常老实。
    倒是老板一听她这话,根本不以为然:那就是你男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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