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问,宝乐道,可是这些东西,不是你我现在站在走廊里就能讲清楚的。沈先生,如果想谈合作,至少应该是一个更加正式的场合。
    沈忘言抿了抿唇:你说得对。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他和我的确不是一个人。
    宝乐放下心来,虽然他们身形和长相都十分相似,虽然胡管家说沈忘言没有兄弟,而那个黑帽衫在她叫他沈忘言的时候也没反驳,她甚至曾怀疑过他们是不是同一人的不同人格,但最后她还是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你等等,我找找他。沈忘言突然站直了身体,四处望了一遍,又走出长廊,往长廊和近处几个屋子的顶上看去。找了一圈,似是找到了,朝她招招手。
    小姑娘跑过去,果真顺着他指的方向,在长廊顶的青瓦上看到熟悉的黑帽衫。只是那时他没有戴帽子,宝乐才发现他竟然是长发,扎了个马尾,发尾垂在他的帽子里。
    沈忘言道:如果你们聊好了,就喊他带你来找我。
    宝乐见他就这么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以她要怎么聊隔着这一上一下,仰着头聊么?好在对方并没有让她保持这个愚蠢的姿势很久,黑帽衫从顶上跳下来,吓了她一跳。这怎么也有三四米吧,他这跳下来,眉头都没皱一下,好像习惯了一样。
    我,你,不是,我宝乐觉得自己说话有些烫嘴,纠结了半天才完整说出了一个句子,这次行动你也去么?
    黑帽衫点点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宝乐问完又自己嘀咕了一句,昨晚我叫你沈忘言也不见你反驳的。
    黑帽衫这次倒是回答了:君之。
    沈君之么?宝乐又道,你和沈忘言长得这么像,是兄弟吧,可为什么胡管家说他没有兄弟呢?
    她就像一个求学好问的好学生,连连发问。
    黑帽衫被她问的皱起了眉。
    宝乐紧张:我把你问烦了吗?
    可他还是回答了。
    不姓沈,答完这个问题,他隔了很久,才又说了一句,也不是。
    宝乐被他的回答噎住,良久才把张着的嘴合起来,颇为尴尬的玩着耳边的碎发,扯了句皮:哈哈,你们长得那么像,之前我还把你们认错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不是兄弟。
    姓君,黑帽衫停顿了一下,嘴角不可见的上扬,是女的。
    ???
    宝乐完完全全尬住了,从头发丝到脚指甲都在叫嚣着震惊,对方似乎一点也没有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的自觉,甚至依然面无表情。姜宝乐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观正在肉眼可见的崩塌,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的伸出手,然后一下就扣在了面前这个人的胸前。
    唔很硬,完全没有姑娘的感觉。元宝斋的时候,他把她,不,她把她护在怀里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出来这身体和她是同一个构造啊!
    不过也许这种练武的姑娘,都裹胸?
    黑帽衫看着小姑娘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然后又红了起来,也不知道她自己脑海里在做着什么奇奇怪怪的脑补。
    很快,黑帽衫向后退了一步,分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走吧。他说。
    于是乎,在屋里一边喝茶一边看书的沈忘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姜宝乐。甚至,当他在宝乐眼前挥了挥手,小姑娘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反应。
    他的屋里并不凉爽,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窗户都开着通风,所以即使屋里有空调也只是个摆设。他的这间房子要比起宝乐昨晚住的软香居大出许多,而且有两层。现在他们在一楼,这里是他的茶室、会客厅和书房。
    沈忘言平常没事喜欢坐在书房看书和会客,书桌身后是几柜子摆的满满的书,有现代的精装套书,更有古代的拓本卷轴和竹木简。
    南京的夏季难免潮湿气味不好,忍受不了霉味的金贵少爷,一般会在屋里点上一支线香,今天是桂花香的。
    君之一进门就闻到了,嫌弃的用手遮住鼻子,找到了香味的来源,两手一捏,落了几层香灰在香托里。沈忘言看到,也并没有说什么。
    他俩同框,真的从里到外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沈忘言的脸色略微苍白些。
    可怎么就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呢?宝乐有些郁闷的想,顺便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假设,难不成沈忘言也是女扮男装的?这刚坐下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站起来也去摸摸沈忘言的胸。不过最终还是有贼心没贼胆,沈忘言比君之要复杂很多,绝不是好说话和好相处的人。
    她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交战里,沈忘言托着下巴,朝倒了杯茶准备喝的君之望了一眼。
    君之屏蔽了所有外来信号,十分淡定的品着茶。
    我说我这香还能燃个把的钟头,怎么现在就没味了,女声从楼上传来,伴随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有一抹红影站在楼梯口,从上面望着下面,原是君之来了。
    宝乐抬起头,正好对上昨天把她吓的当场晕倒的那双媚眼,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难闻。君之哼了一声。
    沈忘言倒是八面玲珑的温润公子,微笑着开口:姜凝,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血玉镯是谁修复的么?说来倒是巧,你们同姓,元宝斋齐八斗的人,名儿叫宝乐。
    原来是她,我就说你们沈家什么时候多了个漂亮的小姑娘。
    姜凝从楼上下来,走到他们跟前,只是说是那么说,但她对姜宝乐还是表现的兴趣缺缺,反倒凑到了君之身边,一副酥骨与他贴在一起。
    宝乐暗示自己,这是两个妹子,这是两个妹子,这么一想,也是没什么表情了。
    姜凝对她的反应不是很满意,不过也并未纠结,转头问沈忘言:上面可联系你了,什么时候出发?
    你赶得巧,不出三日,之前还以为你赶不上了。
    宝乐一听忙说:这么急,可我还得先去找我老板请假。毕竟现在元宝斋就靠她一个人了,这长假也不知道齐老头批不批。
    放心好了,姜凝笑道,齐八斗是个有眼力劲的孩子,让我去跟他说,保你饭碗丢不了。
    她这话说的,倒是和她老板是熟人了,只是之前未曾听齐老头说过有这样一位年轻漂亮的忘年交。
    此后许久,宝乐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也不由感叹自己一开始这句忘年交用的真是颇有远见。而这个女人,也如她的第一印象一般,人间哪有此般真绝色,过极必有妖。
    毕竟昨晚的第一印象太深入人心了。
    姜凝玩了玩自己的蔻丹红指甲,想起什么,低头问被自己压着背的君之:你的伤好了?
    沈忘言惊讶:你受伤了?
    君之点头:小事。
    小不小事我不知道,只是那血淋淋姜凝还想说什么,被君之一个冷冷的眼神叫住了,她饶有兴趣将目光在沈忘言和君之之间逡巡。
    果不其然,沈忘言放下书走了过来。
    伤哪了?
    君之没有说话,只是沈忘言一直盯着他瞧,无奈之下才伸出右手放在左肩上。他如果放在肩上,那肯定伤的就是胸口了。沈忘言把娇滴滴的姜凝从君之身上赶走,顺便拉开他帽衫的拉链。
    哎等等,这虽然你们长得像是兄妹,但这光天化日
    这边宝乐刚想说些什么,那边沈忘言的动作已经很快的解开了他的帽衫,露出了里面的黑色T恤。
    你来我来?沈忘言问他。
    君之没有动,不过在沈忘言刚伸手还没碰到他时,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自己将T恤整个脱了下来。左肩的确缠了好几层纱布,一直缠到胸口。
    宝乐眨了眨眼睛,又怕自己瞧错了,又揉了揉眼睛再去瞧。
    这没有裹胸却天然平坦的胸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标准八块腹肌他说他不是男的?宝乐顺着他的腹肌往上看,最终确认了他的性别之前帽衫领太高她没发现,这货是有喉结的。
    胸中蹭蹭蹭的燃起被戏耍的怒火,尤其是这人吧平时看起来挺正经,不怎么说话,就更没想到他偶尔说句话,也有可能是骗人的。
    沈忘言在姜宝乐自我纠结的时候已经解开了君之的纱布,然而他并未看到去除纱布的皮肤下有任何伤口,虽然纱布上的确还有不少血迹,却不知道是谁的。
    小事。君之将T恤再穿上,又重复了一遍。
    沈忘言用手捂住嘴,咳嗽了几声:我看不出来是不是小事?
    君之冲他摇摇头:外人在。
    沈忘言粗喘了几口气才给自己顺过来,他身体不好,刚才又激动了一些,这会竟然有些摇摇欲坠。一旁的君之抓着他的手臂,让出了刚才自己坐的位置。
    我喊他去接你,沈忘言有些怒意的看向一边看戏未果的姜凝,你就是这么替我招待他的?
    姜凝事不关己的磨着红指甲:得了吧沈少爷,他砸了我三座宫殿,我还没找你要修理费呢。
    沈忘言不发一言,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指骨青白。
    他越是这样,姜凝笑的就越开心,也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
    第5章 故渊楼、丹凤园、
    后来佣人端了沈忘言的药来,说是沈老太太亲自差人熬的,嘱咐他一定要当着面喝下去。沈少爷喝了药,神色也不见好转,反而更蔫了。
    姜凝一拍手,笑着说:大少爷要休息了。
    遂把宝乐和君之全赶出了沈少爷的故渊楼,她自己倒是没走,关了门和沈忘言说了几句悄悄话,搞得神神秘秘的。
    宝乐站在院门口,瞧见君之的目光一直落在紧闭的门上,看不出表情,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小姑娘越想越气,恨不得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耍自己,不过她没想到自己真的这么做了。
    君之被她吓了一跳,已经下意反扣住她的手腕,差点就给丢了出去,像在元宝斋时一样。
    就在这时,故渊楼的门吱呀呀的又开了。
    姜凝出来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小姑娘满脸通红、一脸愤懑,两只手抓着君之黑帽衫的领子。而那个向来对什么事情都没兴趣的君之,难得不面瘫,而是露出不可思议的惊讶回望着小姑娘,并且还抓了人家的手。
    君之意识到面前这个,是货真价实娇滴滴的姑娘,松了手。
    宝乐也在看到姜凝高深莫测的笑容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气急败坏却不甘心的松开了对方的衣领。
    这才多长时间,这么大火气。
    姜凝迈着风情万种的步伐,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红色的旗袍,高开叉能到大腿一半,不过倒是比她昨晚的喜服正常多了。这个宅子里的人似乎都爱穿旗袍,也穿出了格外的韵味,这位尤其。
    他说他是女的!宝乐指着君之控诉,结果一回头,原地儿哪还有人。
    姜凝摇了摇团扇,掩着面笑:你还真信了?
    他留着长发。
    现代男性,有几个留长发啊。
    姜凝说道:君之虽然话不多,可人皮的狠,处久了你就知道,这年纪大的人啊也可能童心未泯。
    他能有多大,宝乐闷声,我看是他装的少年老成,却又爱耍着人玩。
    姜凝点头:说的不错。
    宝乐消了气,便把注意力放在身边这位美人身上。姜凝昨晚给她的感觉是阴气森森的,只是这会儿日头正盛,她站在大太阳底下,没有不适的表现,脚下影子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姜凝皮肤极好,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让同为女生的宝乐好好嫉妒了一番。
    她昨晚怎么就认定姜凝是鬼了?果然是最近电影看多了,如今才会想象力这么丰富。
    走吧。
    宝乐迷惑:去哪?
    不是说要请假,姜凝言笑晏晏,去见你老板。
    宝乐开着车,副驾上的红衣美人正在玩她的手机,她就像没见过手机一般,玩的十分起劲,偶尔会问一下诸如这里面的人怎么会动之类的问题。
    她没看过电视么?
    电视我还真看过,姜凝将她的手机放回去,不知从哪摸了个金属的盒子,打开盒盖竟是拿了支烟出来,我们那会儿没人喜欢看电视,拍出来的东西,都太假。
    宝乐倒是很喜欢看电视剧,不太能苟同她的说法。
    姜凝叼着烟,一摸身上,没摸到想找的东西,只得用手再次夹住烟,侧脸问她:小姑娘,有火机不?
    宝乐内心是十万个不愿意的,她特别讨厌有人在自己车里抽烟。
    她扫了眼副驾,红衣美人右腿叠在左腿上,优雅的斜靠在一边,旗袍高开叉,露出下面雪白的大腿。姜凝将手盖在腿上,纤弱无骨的手,洁白细长的指。两指间夹着根烟,烟根部被她浓艳的唇色染了一抹红。
    舔了舔唇,宝乐伸手将车载点烟器打开。
    姜凝瞧了个稀奇,她还不知道现在点烟都靠这个东西。这厢烟刚点着,那边宝乐就把她身侧的窗开到了底,姜凝妩媚一笑,把第一口烟喷到她脸上去,又在宝乐发火前坐回自己的位子,倚着窗再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她这烟味道很奇怪,和市面上的都不一样,烟熏味很轻,不那么呛人,而且夹杂着一道浅浅的香味儿,辨不清是什么香,总之十分好闻。
    这大概是宝乐没发火的缘故。
    南京城的变化真大啊。姜凝感慨。
    宝乐轻哼:可不是,改革开放的春风都吹拂三十多年了。
    你这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
    姜凝用她的蔻丹红指甲戳了戳宝乐的胳膊,咯咯的笑着。
    两人驱车进了城,在城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座写着丹凤园的小区门口。这倒是不用导航,虽然宝乐路痴,到这可谓轻车熟路,看起来是常客。
    宝乐停好车,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打了半天也没人接。
    姜凝也跟着她下车,凑到小姑娘跟前。她从不自己好好站着,经常喜欢找个人靠。宝乐试了几次都没把人甩开,主要是她穿着高跟鞋,足足高了她半个头,相较而言,宝乐真是弱小可怜又无助。
    刚走到单元门楼下,姜凝就发现小姑娘慢下了脚步。
    怎么了?
    宝乐指了指前方:那群人,看着像前几天在元宝斋闹事的。
    道上的人啊,姜凝摸了摸下巴,齐八斗这是得了什么宝贝,惹上这些人?
    天元玉璧?
    姜凝一听,眼睛放了光。
    宝乐心想,不会又多个人来抢东西了吧,师父这可真是多灾多难,但这不能怪她,她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姜凝突然问她:小姑娘,你知道你们老板为什么外号八斗么?
    这哪跟哪?宝乐摇摇头。
    因为这人极爱喝酒,姜凝戳戳她的脸,他的酒量只有八斗,多一滴就躺,少一滴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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