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还算充实甚至有的时候都要忘记了原本的生活。
    然后然后?
    被巨大的蜘蛛吃掉了一半,对着眼前不算队友的队友说:杀了我。
    即使是在最后一刻,叶修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复活,但他的确重生了。
    到底是谁复活了他,又是和谁的灵魂进行了交换,这些听起来很沉重的东西叶修不想去思考。
    他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到了现在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从拿到骰子离开,到现在毁了这个该死的世界,都是以离开为出发点,但结果已完全不同。
    不过在离开之前,该清算的,他要一笔一笔的,好好算回来。
    有些事情他可以不在乎,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一旦触及到了底线,就无需再去放纵容忍。
    想到这,叶修的眼神暗了暗,他用力握紧手中的枪械,在张佳乐身后加快了脚步。
    4
    灌木逐渐取代了高大的树木,厚实的草地变得稀疏,头顶的阳光也因为缺少了遮挡而变得充沛。
    这一切都在提示着两人已经接近森林的边缘。
    视野逐渐变得开阔,但声音却变得比森林中要微弱。
    没有了鸟声水声,只剩下风声与树叶摇晃的声音。
    忽然,走在前方的张佳乐停下脚步,手中的自动手枪举起,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人高的灌木丛:谁,出来!
    神经在一瞬间紧绷,失去队友的百花队长始终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
    他无法放松,谁知道他会不会在路上就碰到自己的仇敌。
    同样紧张的还有叶修。
    他和张佳乐现在手里的弹药少得可怜,所剩的体力也不多。别说是呼啸,就是遇到什么大型魔兽都够两个人喝上一壶。
    他走过去站在张佳乐身边,和对方交换一个眼神,一颗爆缩式手雷被偷偷交到自己手中。
    树丛动了动,但没有人出现的迹象。
    出来!
    又喊了一声,张佳乐扣动扳机。
    子弹尖叫着钉进一旁的树干上,百花队长发出最后的警告。
    树丛又动了动,终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里面滚了出来,黑色的头发上沾着一片一片的树叶。
    别开枪别开枪,叶神,是我!
    杜明?
    听到声音,叶修伸手按住张佳乐的手阻止他开出第二枪。
    他怔怔地望着地上的青年爬起来,整理自己脑袋上一片一片的树叶,然后手忙脚乱地去抓自己身后的毛毛虫。
    放下枪上前按住杜明的肩膀,叶修伸手帮忙拂去了尚未化蝶的虫,接着问道: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没啊,队长也在呢诶,队长?跑哪去了,队长?看着落到地上的毛毛虫松了一口气,杜明扭头去喊。
    很快,灌木丛又动了动,一个同样穿着黑色投彭的高挑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斗篷的兜帽被掀起来,一张英俊却显得憔悴的脸出现在叶修眼前。
    比最后一次见面是要消瘦了许多,轮回队长的双颊凹陷下去,本就轮廓分明的面部线条变得如刀削一般锐利。眼白部分有着些许红色血丝,似乎在提示着这具身体的主人这段时间的劳累。
    有点长的头发因为这段时间的疏于打理而乱蓬蓬的,和杜明一样沾着几片树叶,白皙的脸上有了风沙的痕迹,皮肤变得粗糙。
    只有一双眼睛美丽依旧。
    周泽楷望着叶修,一句话不说。
    许久,他动了动干裂的双唇,眨了眨干涩的双眼,忽然跑过去伸出双手抱住了叶修。
    小周
    整个人被拥在怀里,叶修愣住了。
    因为没有间隙的接触,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这段时间变得多么削瘦。无论是胳膊还是胸膛,变得单薄的肌肉阻挡不住骨骼的凸显。
    胸骨和臂骨撞在一起是清晰的疼痛,叶修龇牙,刚想说点什么,就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青年忽然矮身。
    耳朵贴在叶修的胸膛上,周泽楷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听着胸骨之下的鼓动。
    咚,咚,咚。
    规律而有力。
    是生命的韵律。
    活着的,真切的,活在这里。
    活在自己的手中,活在自己的怀里。
    他终于把他带了回来。
    亲手把那片灵魂还给了他。
    叶修
    忽然,从未叫出口的名字被呢喃着说出,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叶修胸口的衣服。
    好烫,烫得要把人灼伤。
    第一次知道原来眼泪是这样灼人的温度,叶修长叹一口气,伸出手回抱住轮回的队长,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没事了,小周,没事了。对不起对不起。
    不说话,周泽楷握住叶修的手,在他手心落下一个吻。
    整整两百一十六天,带着那只小小的玻璃罐走遍了大半个世界。
    从高高的天空之海到地底的熔岩洞穴,从最东方的雷鸣废墟到最西方的悬空之城。
    怪物也好,丧尸也好,使徒也好,全都阻挡不了他前进的脚步。
    然后在第两百一十七天
    我,再一次找到了你。
    好不容易分开,情绪也安定下来,一直在旁边的张佳乐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从周泽楷怀里挣开,却拗不过对方始终拉着自己袖口的手,叶修只得保持这样的姿势简短的说了一下他们之前在蜘蛛洞穴和呼啸的遭遇。
    又是呼啸。咬牙,张佳乐不住地换着弹夹,最后受不了一样对着天空放空了一整个弹夹的子弹。
    仿佛在发泄。
    但很快,打空子弹的张佳乐就捕捉到一个他第一次接触到的词语复活。
    疑惑地望着叶修与轮回的两人,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
    叹了一口气,叶修拍了拍张佳乐的肩膀,只说了一句:一命换一命,你打算用谁的命去换百花的命?
    !
    所以,就是这样。
    愣了许久,张佳乐才回过神来。
    他摇摇头,否定了自己刚刚的希望。
    即使是呼啸,他也不想用他们来交换自己的队友。
    这不仅仅是因为唾弃,更是因为对生命的敬畏。
    但这样的话
    你是谁来交换回来的?张佳乐直接抓住了问题的重点,神情古怪地望着叶修。
    嗯?眨眨眼睛,叶修转头望向周泽楷。
    而周泽楷大大方方地接受着两人的瞩目,答道:没人交换。
    ?
    是这样的。看到这样的场面,杜明摇摇头耸肩表示还是他来吧。
    原来当时因为周泽楷身上带着江波涛的复活任务,导致叶修的灵魂之戒进入被收集状态。
    周泽楷想到系统说灵魂复活需要一命换一命,但并没有具体说明交换人的身份限制,他便萌生了用原本属于叶修的灵魂交换叶修这样的想法。
    一个小小的文字游戏,却成功钻了系统的漏洞。
    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给微草的队长,微草队长愣了愣,表示也许可以行得通。
    于是微草和轮回便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跟着周泽楷去做叶修的复活任务,一部分则跟着微草一起去拿骰子,同时继续攻略通往泰拉的其他门户。
    最后,完成躯体复活任务的周泽楷将叶修的灵魂重新安置到对方的躯体中,刹那,那具身体被银色的光芒包围,下一秒,消失在自己眼前。
    在主城通讯器旁,焦急的轮回队长接到来自王杰希的提示。
    对方说也许复活之后系统会自动判定出生点刷新,可以去叶修在这个世界的出生地看看。
    接着整整两天不眠不休,从天空之城到格兰之森,走过遥远的路程,他找到了重生的叶修。
    这还真是听得一怔一怔地,张佳乐到最后干脆一拳揍在叶修的胸前,运气爆棚了,叶修。
    几率微乎其微的巧合与始终不放弃的队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幸运。
    简直就是奇迹。
    嗯运气爆棚了。并不否认,叶修答应着,忽然想起什么,他转头望向周泽楷:对了,轮回其他人呢,都和大眼在一起?
    听到叶修的话,轮回队长的眼神暗了下来。他低下头,哑着嗓子低声道:孙翔和吴启,不在了。
    在漫长而艰险的复活任务中,这两个人,不在了。
    周泽楷现在还能记起自己提出想要单独去复活叶修的时候,吴启一把拦住自己说,没有叶修的交换也许死的就是自己,他要和队长一起去。而孙翔在那之后只说了一句,我也去,就默默地跟在了他们身后。跟着杜明说我也一起,这样一边五个人一边四个人比较平衡,然后笑嘻嘻地跑过去搭上了吴启的肩膀。
    周泽楷那一瞬间觉得自己何其幸运,有着一群这样的队友。
    他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说着谢谢。
    踏上征程。
    可他带走了他们,却没能全部将他们带回来。
    他固执地说他们不在了,坚决不要说出那两个字。
    如此理智地自欺欺人。
    望着黯然的神情,叶修伸出手捏了捏轮回队长单薄的掌心。
    他说:去报仇。
    5
    捡起地上的石块在潮湿的墙壁上又刻上一道,张新杰说:第三天。
    确定?角落里,霸图的队长摇了摇手里已经坏掉的手表,最后还是松开手把它扔到了地上。
    负责巡逻的魔兽每三小时路过一次,从计时器坏掉到现在刚好过去了八次,外面应该已经是第三天了。
    一向严谨的霸图牧师放下手中的石头,转过身,借着地牢外的烛火看向自己的队长。
    三天前,霸图战队进入古战场区域,与呼啸战队遭遇。
    霸图这一次只是来做地形勘探方便日后行动,与呼啸并没有直接冲突,但在短暂的接触中,他们却发现了对方的异常。
    和上一次见面相比,不仅仅是缺少了唐昊和林枫使得建制不再完全,更大的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升的身体素质,变得暴戾乖张的性格,还有比以前更加偏激的手段。
    说实话,韩文清对敌人变得如何并不在意,他只知道要获得胜利。
    但看到呼啸的样子时,将荣耀视为最高追求的霸图队长还是皱起了眉。
    他看到对方裸露在外的双手骨节变得粗大,十指上伤痕累累。
    他知道刘皓来自第十赛季,也知道对方曾是那个人的副队长。
    转身的时候一句没出息被男人听到,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脑一阵疼痛。
    头晕目眩中近乎疯狂的笑声挤进耳朵,韩文清倒在地上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在记忆的最后,他似乎听到了交火的枪声。
    到底还是被这个世界逼疯了。
    再醒来就发现自己和张新杰身处幽暗的地牢,其他队友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韩文清望着对面墙上张新杰刻上的一道一道的痕迹,忽然想起在天帷巨兽事件之后他们碰到叶修的情景。
    知晓自己是不过是被利用的霸图队员在看到叶修的瞬间变进入战斗状态,被追得像兔子一样的嘉世队长最后干脆掉头拉着自己的死对头一头栽进了一个被地下暗河腐蚀而成的天然溶洞。
    潮湿,阴暗,好像和这里一样。
    那会儿霸图队长脸黑得快要和背景色一样,爬不上去也不确认溶洞有没有出口,对面还拉着自己袖子的人从兜里掏出来个打火机点燃一簇火焰,一副无赖的样子盯着自己说:你们不追我就不会跑,不跑我们也就到不了这,总之,都是霸图的错。
    韩文清想都没想,直接糊了叶修一熊脸。
    后来他们磕磕绊绊在溶洞里走了一小天,出去的瞬间叶修就被霸图的队员们按在地上胖揍了一顿。一向以沉稳著称的韩文清居然没拦,就那么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叶修打着滚儿地嗷嗷喊着:霸图没良心,谁把你们队长带出来的!
    谁把我带进去的。哼了一声,韩文清回答。
    叶修没声了。
    其实霸图也没真的下狠手,说是敌手,也早在多年的对抗中形成了习惯。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没有了叶修?
    别闹了。
    这样说起来,确实已经将近一年没见过遇到过叶修了。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一年半前,知道了叶秋的真名是叫叶修。
    也谈不上震惊,只觉得这个人依旧是一样的胡闹。
    假身份证什么的,还真符合他的一贯作风。
    也不知道那家伙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泰拉,门户,使徒,核。
    听起来和天方夜谭一样的话,韩文清却没有怀疑。
    只是他并没有和微草一样直接和叶修合作。
    和微草不一样,霸图的建制还非常完整,作为霸图的队长,虽然说一往直前的风格让他、甚至让整个霸图都想直接踢开那些所谓的门户,一枪崩了那个所谓的核但是,首先作为队长,他要保全自己的队员。
    这不是游戏中的竞技场,生命下降可以有回复术,甚至血条清零也可以被复活。
    这里是实实在在的,和世界的竞技。
    但如果自己是一个人呢
    大概不,是一定,会和那人一起,去毁了这个该死的世界吧。
    闭上眼睛,又睁开。
    韩文清发现对面的张新杰正在看着自己。
    队长?
    不,没什么。从潮湿的地面上坐起来,韩文清来到栏杆面前,伸手握住上锈的铁制品,这里已经完全落入呼啸的控制了吧。
    目前来看是这样。而且队长这里的魔兽和其他的地方不同,有一定神智,所有行动都是有目的有规律的。我怀疑这和呼啸的突变有关系。
    嗯已经确认这一区域只有我们在?
    其他人是。
    动了动嘴唇,张新杰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但即使不说出来,韩文清也能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不是不肯面对,只是尚有一线希望他们就不会轻易的下出绝望的结论。
    赌一把。
    队长?
    没有听清韩文清在说什么,张新杰想凑过去一点,却忽然看见他的队长矮身拿起一根因为腐朽而从窗栏上掉下的木棍,使劲儿敲上了栏杆。
    震荡声回想在阴暗的长廊里,不多时,啪嗒啪嗒的沉重脚步声变得清晰。
    负责巡逻的面目狰狞的有智魔兽出现,霸图队长伸手抓住魔兽的头发,拔出一直藏在军靴里的匕首,在对方发出哀嚎前割断了它的喉管。
    庞大的躯体在栅栏前轰然倒下,完全没料到事情发展的张新杰看到自己的队长蹲下身努力伸手,从魔兽的腰侧摘下一串叮铛作响的钥匙,丢给自己。
    开门。
    同一时间,太阳堡垒地下第二层入口处。
    少天?喻文州打了个手势示意全队停下脚步,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蓝雨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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